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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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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荷抱著他的書包,挺輕的,估計裏面沒裝什麽書。

也是,他看上去就不愛學習。

挺叛逆一人。

她按照周夫唯的提示順利找到公交車站,旁邊確實有個報刊亭,報刊亭也確實有賣紅塔山。

不過夏荷用自己的錢買了一盒薄荷糖。

沒買煙。

她掃碼結賬的時候,有條消息彈出來。

是一條轉賬提醒。

果然是城裏的大少爺,隨隨便便一出手就是五百。

原來加她微信是要給她買煙的錢。

夏荷:【小朋友,抽煙對身體不好,姐姐給你買了盒糖。】

。:【......】

正好公交車到了,夏荷收好手機,上車後投了兩枚硬幣,隨便找到一個空位坐下。

搖搖晃晃半個小時。回到家後,偌大的別墅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

夏荷沒有擅自進周夫唯的房間,而是將那盒薄荷糖放在了桌上。

做完這一切後,她從兜裏翻出白天在學校附近抄下來的那些聯系方式。挨個打電話過去,詢問有沒有需要補課老師的。

別人聽到她的高考分數,語氣都比較激動,但聽到她只做短期後,態度又逐漸沈靜下來:“我們這邊都一對一指導的,短期的家長那邊也不會同意。畢竟每個老師的教學方式和進度都有所不同,總得需要去花費時間來和學生磨合。這剛磨合好,你就要走了,時間上也不允許。你說是吧?”

夏荷明白她話裏的意思,雖然沒有明著拒絕,但也差不多了。

“我能理解的,打擾到您了,實在是很抱歉。”

“哪裏的話,你以後要是有時間做長期的,我們這邊還是非常歡迎。”

“嗯,好的。”

簡單的寒暄過後,電話掛斷。

夏荷看著全部扔進垃圾桶裏的聯系方式,有些洩氣地躺回沙發上。

這叫什麽,出師未捷身先死,還是意料之中?

其實早就預想到會是這個結果了,但還是想試試。

可能是最近總繃著一根弦,人也累了,她就這麽躺在沙發上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意識還處於昏沈之間,一通電話徹底打消了她的困意。

來電是一串陌生號碼,但顯示地址是臨市本地。

除了孫阿姨,好像也沒人知道她的電話?

她抱著疑惑按下接通,電話那頭的女人操著一口地道的臨城口音,說話軟軟糯糯,語速很慢。

她問夏荷:“聽說您在找補習班的工作?”

聽到這句話,夏荷坐直了身子:“請問您是?”

她笑道:“是吳老師給我你的電話的。是這樣的哈,我有個兒子,在一中讀高三,這不馬上就要高考了嘛,他那個成績,我擔心他到時候連個大專都上不了,所以想給他請個家教老師。您看您今天有時間嘛,要不先來家裏見個面?薪資方面好說的。”

見工作有著落,夏荷眼睛都亮了,忙不疊點頭:“有空的,非常有空。”

於是事情在雙方都有意的情況下,迅速定下了。

那個女人加了夏荷的微信,把定位發給她。

她的頭像是一個生日蛋糕,上面還插著蠟燭,正中間用巧克力寫著九個字——最愛的小寶生日快樂。

她的微信名就更直接了,心肝小寶的好媽媽。

夏荷在心裏感慨,看來她真的很愛自己的兒子。

同時又有點羨慕,是她從未體會過的母愛。

從這裏過去用不了太久,二十分鐘的車程。

為了節省時間,夏荷忍痛打車過去的。

車子開上高架橋,微微提速。路邊的高樓大廈也以更快的速度往後移。

天空很藍,一片雲也看不到。幹凈的仿佛被水洗過一樣。

思鄉之情在此刻達到頂峰,也不知道奶奶現在吃飯了沒,家裏的地有沒有人去翻。

爸爸那個性子,估計又去和人喝酒打牌了。

從前這個點她一般會先寫會作業然後再去做飯。

才離開家兩天,很多事都沒完全習慣。譬如早上睜開眼,她會看著不透光的窗簾發好久的呆,仔細回想家裏什麽時候安了這麽厚重的窗簾。

然後才突然記起,她已經不在那個每天早上五點都會被公雞的打鳴聲吵醒的小鄉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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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麽漫無目的的想著,不知不覺中到了目的地。

司機一句:“小妹,到了。”

她才從回憶中擡頭,禮貌地道過謝後,拿出手機掃碼付款。

這裏雖然沒有周夫唯家低調中透著一種難以掩蓋的貴氣,但也奢華到讓人咂舌。

城裏的小少爺們,原來都是在這種地方長大的。

夏荷方向感不錯,得益於從小上山下山養出來的經驗。按照對方給的門牌號,她很快就找到了地址。

開門的是一個穿著樸素的婦人,腰間還圍著圍裙。

夏荷同她打過招呼:“阿姨您好,我就是今天和您通過電話的夏荷。”

婦人笑了笑,從鞋櫃裏拿出一雙全新的拖鞋放在地上:“小妹,認錯人啦。”

那道軟軟糯糯的聲音隨即從斜後方出來:“這是我們家的幫工阿姨。”

似乎是在和她做著介紹。

女人懷裏抱著一只白色的博美,從樓梯上下來。身上穿了件藕粉色旗袍,身材曲線全部被勾勒出來了,沒有一絲多餘的贅肉。肩上搭了一塊針織的小披肩,頭發是靜心打理過的波浪卷

雖然能從臉上的一些細微紋路看出她的年紀不小,但保養的很好,皮膚細嫩,五官不屬於特別出眾,可拼湊在一起卻格外舒服。

仿佛一壺溫水,燒至恰到好處的程度。

她摸著博美身上的毛,在沙發上坐下,同剛才那開門的婦人說:“阿姨,麻煩你去給我泡杯咖啡,記得加奶哈。”

她又問夏荷:“夏同學,你喝什麽呀?”

夏荷把挎包取下,放在一旁:“謝謝,白水就可以了。”

“哎喲,白水哪裏有營養。”她又沖廚房裏正在泡咖啡的阿姨喊道,“阿姨,給這位夏同學熱一杯牛奶。”

說完以後,她揚著一雙笑眼看著夏荷:“女孩子還是要多喝牛奶的,對身體好一些。”

夏荷面對這種過度熱情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幹巴巴的笑著。

女人這才想起正事來,問她哪門學科更厲害一些。

夏荷說都還行,她不偏科。

“我們小漪倒是也不偏科,門門功課都是倒數。”她看上去挺發愁,“高中最後一年了,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挽救的餘地,哪怕是考個大專也行啊。”

那只博美不太聽話,一直在女人懷裏動來動去,夏荷的眼神被它短暫分過去片刻。

直到女人最後一聲嘆息響起,她才收回視線:“種一棵樹最好的時間是十年前,其次是現在。一年的時間也足夠去做很多事情的,只要用心。”

聽到夏荷這麽說,女人難過的心情稍微好些。甚至連其他的也不問了,當下就要和夏荷簽合同。

“工資方面就按學校附近家教的價格,一小時三百,另外飯補和車補我再給你加五百。小夏老師,您看可以嗎?”

一小時三百,另外再加五百。

當然可以。

哪怕心裏很滿意,但面上還是沒有過於顯露。而是略沈吟一會後點頭:“可以的。”

“既然來都來了,今天就開始上課吧,正好我家那個狗小子也要回來了。”

解決了一樁壓在心頭的難事,女人明顯心情變好了許多。她抱著懷裏的博美使勁親了幾口,“我們小寶今天真乖。”

夏荷:“......”

原來小寶是狗的名字。

阿姨端著泡好的咖啡和加熱過的牛奶過來。

門口傳來罵罵咧咧的聲音:“職校那幫孫子還真是輸不起,這都能扯到犯規上,我投那三分多帥啊。”

一道挺散漫的語氣駁了他的話:“你那個走步,籃球都讓你打成橄欖球了。”

他繼續嘴硬:“我就多走了一步,規矩是死的,但人是活的,就不能看在我投的那個帥氣三分的面子上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女人一看見自家那個蠢兒子,臉就垮了下來:“一天天的只知道打籃球。”

熊漪還挺理直氣壯,懷裏抱著個籃球:“我不打籃球打什麽,總不能去打人吧?”

她瞪了他一眼:“我看你挨打還差不多。”可能是突然意識到補課老師還在,說完以後又迅速變臉,揚著一張笑臉去和夏荷說話:“我家這個小兔崽子可能有點不聽話,以後就麻煩夏老師了。”

夏荷喝了口牛奶,杯子還沒放下:“沒事,不麻煩的。”

熊漪捕捉到了重要詞匯,頓時有種不妙的預感:“老師?什麽老師?”

“還能是什麽老師,當然是給你請的補課老師。”

他全身都在抗拒:“補什麽課,我上課都懶得學習,還補課,我補個錘子……”

話沒說完,夏荷正好轉過頭來。

精致漂亮的一張臉觸不及防就撞進了熊漪眼底,他楞了幾秒,仿佛被面前這個不落俗套的美女給勾住了魂。

魂歸正位之後,迅速改口:“我補,我補!我最喜歡補課了!”

周夫唯:“......”

他和熊漪身高差不多,但兩人站在一起身形差異還是很大的。

熊漪屬於那種高高壯壯的類型,校服也明顯比普通人大一個碼。

而周夫唯,身姿周正,落拓挺拔如同松柏。

哪怕剛打完球,身上有薄汗,但看著還是清清爽爽。可能是剛運動完,反而比平時更多出幾分朝氣。

如正午的陽光,光芒刺眼,卻又忍不住讓人去直視。

直到眼睛被強光灼傷。

周夫唯和夏荷兩人就這麽平靜對視了一會。

反而是周夫唯先開的口:“補課?”

夏荷倒也沒打算隱瞞:“我打算用剩下的兩周時間做個兼職。”

“哦。”

聽完他們的對話,熊漪媽媽臉上有探究,問夏荷:“夏老師,你和小唯認識呀?”

“嗯”夏荷把目光從周夫唯身上收回,“孫阿姨資助了我,我目前暫時借助在他家。”

因為兩個孩子是朋友,所以熊漪媽媽和孫淙麗偶爾也會聯系。她記得先前好像是聽孫淙麗提過一嘴,說她資助的那個女孩子考得不錯,但因為她家庭關系覆雜,所以她幹脆直接把她接到她家去住了。

“原來那個女孩子就是你呀?”她樂道,“那正好,我還怕我家小漪一個學習學不住呢,現在可以搭個伴,讓小唯也一起。我待會給麗麗打個電話去說下這個事。”

教一個是教,教兩個也是教,夏荷倒是不介意多加一個人。

只是這兩個一看都不是聽話的主,她一對二......

應該是地獄吧。

熊漪媽媽的執行力比她說話的語速要快多了,前腳剛和夏荷講完,後腳就給孫淙麗打了電話。

前後不到五分鐘的時間,事情就這麽塵埃落定。

周夫唯全程都沒說話,只是一言不發看著夏荷。

眼底沒什麽情緒,但至少沒有平時那種沒睡醒的喪勁兒了。

單手揣著兜,斜靠門框站著,懶懶散散。

夏荷跟他對視了一會,看他好像沒有任何要發表感想的意思,心裏還有點疑惑。

在她看來,周夫唯是個連骨頭縫裏都帶著點野性的人。他們這類人,最討厭的就是接受別人的安排。

譬如現在。

可是他什麽都沒說,好像沒意見。

回去的路上,夏荷老老實實跟在周夫唯身後。

她不知道去哪坐公交,周夫唯肯定知道,跟著他準沒錯。

她全程在想補習那件事,雖然以前在老家也搞過補習班的兼職。但山裏那些孩子從小就過慣了苦日子,但凡有點機會都會努力抓住。都很聽話,並不需要她操心一些教學之外的其他事情。

可這兩位小少爺......

她突然覺得頭有點疼。

直到走出小區,全程安靜的周夫唯才停下腳步。

身上的外套早脫了,就這麽隨意的搭在肩膀上。身上只穿了件短袖,也是藍白款的校服。

左邊胸口處還有個縫制的校牌,小臂的線條緊實好看。

他神色淡,語氣也挺淡,問夏荷:“怕了?”

夏荷有點懵:“我怕什麽?”

“那苦著一張臉。”

“我只是在思考。熊漪一個人我還能搞得定,可是你。”她搖了搖頭,少見的露出一絲為難,“我搞不定。”

周夫唯總是一副對什麽都提不起興趣來的樣子,這也就導致他總給人一種懶散隨意的感覺。

此刻聽到夏荷的話,他靠墻站著的身子也稍微挺直了些。

平坦的嘴角往上揚了揚,他聲音壓的低,幾乎已經是氣音了。把她剛才的話重覆一遍:“我,你搞不定。”

語速緩慢,聽著幾分耐人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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