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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議分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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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一臉無語地轉頭看向隔壁:“你沒睡啊?”

衛持懶懶睜開眼:“你們在我睡覺的時候閑聊, 還這麽大聲,你猜我睡著了沒?”

薛蟠:“……”

“睡不著就別睡,老老實實瞇著, 你攔我做什麽?”薛蟠半點沒有歉意,也半點沒有把手收回來的意思。

衛持不耐煩地掃他一眼:“姑娘家自己都說長大了, 你一個做兄長的再這麽動手動腳,合適嗎?”

薛蟠當場翻了衛持一個天大的白眼:您還知道我妹妹長大了哈, 我一個做兄長的動手動腳不適合,你一個外男把我妹妹囚禁在公主府好幾個月, 過年過生辰都不讓回家, 就合適了?

偏偏這話他只敢在心裏腹誹,還不能明說。

外面的人都如薛母一般, 以為薛寶兒是在公主府陪伴長公主,並沒有幾個人註意到時常出入公主府的是衛持。

因為這家夥總是半夜才回。

薛蟠忍話忍到臉紅脖子粗, 手卻半點不退,狠狠壓下衛持阻攔的手。

打架打不過他,單純比拼力氣的話……

薛蟠被擋了回去,腦袋磕在馬車壁上發出一聲悶響, 車外立刻有人詢問,衛持幽幽道:“無礙,客人自己腿腳不利索摔著了。”

外面的人不免有些緊張,又問是否需要請大夫, 衛持閑閑地道:“莫非你們也是薛家派來的細作?方才誰準你們放他進來的?”

外面立刻噤聲。

在公主府當差, 誰不知道承慧鄉君是世子爺的心頭好, 而這位薛家家主正是承慧鄉君嫡親的兄長, 承慧鄉君見到兄長非常高興,而承慧鄉君的兄長吵著要進馬車去見他妹妹, 誰敢阻攔?

萬一惹惱了承慧鄉君,世子爺指定不能輕饒了他們。

所以他們只是象征性地攔了一下,就讓薛家家主上了馬車。

“什麽叫也是薛家派來的細作?”薛蟠很快抓住重點,“還有誰?趁早把她揪出來,還給我!”

話是問衛持的,眼睛卻瞄著薛寶兒。

“……”

不知怎地,薛寶兒好像明白了衛持的意思,笑著給薛蟠解釋:“安寧郡主方才來給哥哥跑官了。”

薛蟠:“……”

薛蟠頓時羞得面紅耳赤,安寧硬闖公主府原來是為了他舍臉去求衛持的。

相形之下,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懦夫!混蛋!

可他若是走了,薛家怎麽辦?

薛蟠再次看向薛寶兒,向她求助,此時此刻他的心和腦子都亂了。

薛寶兒也很為難。

只恨自己是個女兒身,無法代替哥哥拋頭露面打理薛家的生意。

這時対面忽然傳來一聲嗤笑,衛持靠在馬車壁上,斜睨著薛蟠道:“搞得好像薛家男人都死光了似的,你一個紈絝都能做得好的生意,換了正經人反而做不來了?”

道理是這麽個道理,可這話也說得太難聽了。

薛寶兒以為薛蟠會跟衛持急,誰知薛蟠怔了怔之後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対呀!薛家可不止大房一個房頭,二房三房四房也該出點力氣了。”

“……”

“二房就算了!”薛蟠自顧自排除了一個,朝薛寶兒興奮地道,“寶兒你說,三房的薛蟬和四房的薛蜓誰更合適?”

做了幾年家主,薛蟠習慣性把薛家的重擔都壓在自己肩上,竟然忘了族中的兄弟。

論年齡,三房的薛蟬和四房的薛蜓比他還要大上幾歲呢。

薛寶兒想了想,凝重道:“哥哥,你別忘了,朝廷命官不能經商,家眷、親屬也不行。”

從前管得並不嚴,本朝卻尤其嚴苛。

這個薛蟠是知道的。

想到安寧為了跟他在一起所作出的一切,薛蟠輕輕磨了磨牙:“大不了就……分宗。”

分宗就是把祖宗的牌位分開,各房認回各房的祖宗,從此再無瓜葛。

先把薛家的生意全盤交出去,然後分宗,風險是極大的。

萬一所托非人,薛家長房經營多年的生意,極有可能落入別人的口袋。

“分宗不是你我能決定的,還得回家問過母親的意思。”薛寶兒嘴上這麽說,心裏卻已經開始盤算接替薛蟠的人選了。

若細論祖宗,薛家長房與其他三房都已經出了五福,只因同住在夫子巷,又都姓薛,在外人看來都是薛氏一族。

剛才薛蟠提到的三房、四房,每個房頭的人丁都很興旺,會做生意的人也多。

可正因如此,才不能將長房的生意交托給三房或四房來做。

反而是人丁單薄,向來以讀書人自居,最不屑攀附長房的二房最為合適。

二老爺薛炳三十歲中秀才,後來一直沒考上舉人,卻始終以書香清流自居,很看不上長房的商賈做派,更看不上三房、四房依附長房而活的諂媚嘴臉。

與三房、四房的富庶相比,二房只靠一點薄產維持生計,日子可以說是清貧。

二太太生下薛寶琴便一病不起,不得已為薛炳納妾。那妾室剛進門時還算安分,等生下兒子站穩腳跟之後便越發張狂起來,不敢対二太太怎樣,卻想盡辦法磋磨薛蝌和薛寶琴。

偏薛蝌和薛寶琴個個懂事,怕母親生氣,受了磋磨也不敢說。

二老爺薛炳又是個不管家的,整日與那些窮酸書生湊在一起吟風弄月,哪裏知道長子和長女經常連飯也吃不飽,冬日裏還穿著單衣。

薛母看不過眼,卻也不好插手別人的家事,只時不時讓人去後街接了兄妹倆到長房小住,貼補他們幾個銀錢。

那點銀錢在薛母看來不算什麽,可瞧在二房妾室眼中,就是一筆意外的大財了。

於是她三天兩頭地給薛炳吹枕頭風,想讓薛炳停了薛蝌的學業,打發薛蝌去薛家長房學點做生意的本事,好賺些銀錢回來貼補家用。

薛炳最討厭別人把他與一身銅臭氣的長房聯系在一起,聞言大怒。

那妾室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大半夜在院子裏撒潑打滾,說薛家二老爺沒本事賺銀子回來,卻逼她拿自己的嫁妝倒貼,還要養活藥罐子似的太太和兩個不省心的拖油瓶。

越罵越難聽,讓左鄰右舍看盡了笑話。

她一個妾室能有什麽嫁妝,不過是克扣了家裏人的嚼用才有了那麽點積蓄,二太太雖病著,人卻不傻。

看那妾室生的庶子長得白白胖胖,再看自己生的兩個孩子骨瘦如柴,二太太氣得當場暈厥,差點撒手人寰。

二老爺不知內情,以為自己當真用了妾室的陪嫁,臊得好幾天稱病不敢出去見人。

幾天後,薛蝌背著一個小包袱獨個兒去了薛家長房。

當時薛家大老爺還在,見薛蝌是個讀書的種子,便沒讓他去商行做學徒,而是請了一位西席在家中坐館,教薛蟠、薛蝌和薛寶兒讀書。

每月按薛蟠的月例,貼補薛蝌銀錢。

薛母又心疼薛寶琴,親自去跟二太太商量,想把薛寶琴養在自己身邊。

二太太自知護不住女兒,便把瘦骨伶仃的薛寶琴托付給了薛母,那妾室更是求之不得,只二老爺有些過意不去,可架不住妾室哭鬧,也勉強同意了。

直到幾年後薛家大老爺急病去世,薛母整日以淚洗面恨不得跟著去了,薛蟠沒了拘束根本不著家,薛家長房亂成了一鍋粥,薛蝌和薛寶琴怕留下添亂才回到自己家中居住。

薛家大老爺屍骨未寒,三房、四房的老爺、少爺們便爭前恐後地跑到薛家長房來當家做主,妄想渾水摸魚撈些好處。

還是當時的薛寶釵見事不対,哭著求到薛家二老爺面前,求他出面主持薛家大老爺的喪儀,求二太太暫時幫忙料理後宅中饋。

大約是念著薛家大老爺曾經対二房的照顧,薛炳非常爽快地答應了,就這樣薛家長房總算躲過一劫,勉強守住了生意和家財。

直到薛寶釵不慎落水,薛寶兒穿越過來,薛蟠浪子回頭重新執掌家業,二老爺才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並不曾貪戀長房的富貴給薛蟠制造任何麻煩,也沒有帶走屬於長房的一文錢。

為此,惹得那妾室哭鬧了好幾日。

薛蟠忙著繼承家業,自然沒辦法繼續讀書,薛蝌便也放棄了考取功名,選擇留在薛家商行做事。

薛家長房來京探親之前,把金陵的生意交給了南直隸總號的大掌櫃,如果薛寶兒沒記錯的話,薛蝌當時已經在那個大掌櫃的提點之下做了南直隸總號的管事。

要知道薛蝌比薛蟠還小幾個月,在他之前,還沒有誰能在弱冠之前便坐上南直隸總號管事的位子。

正因為原身的記憶裏有這麽一段可能連薛蟠也不知道的前塵往事,薛寶兒又非常認可薛蝌的能力,所以才會在關鍵時刻想起二房想起薛蝌來。

按照原著的劇情發展,二老爺薛炳會死在二太太前頭,薛蝌以發嫁薛寶琴為由帶著妹妹進京投奔薛母,此後一直在為薛家長房做事。

之後薛蟠屢次犯事,都是薛蝌出面善後。

後來薛蟠在酒肆打死人命,犯了死罪,薛蝌更是抗住了夏金桂的百般勾引,為營救薛蟠積極奔走。

能力出眾,人品高潔,若真要從薛氏一族之中選出一個托付家業,還有比薛蝌更合適呢?

薛寶兒在心中議定托付家業的人選之時,薛母則正在家中應酬著娘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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