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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密室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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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寶兒心中正翻騰著驚濤駭浪, 感覺下一個浪頭打過來她就可能沒命,這事與衛持不相幹,她不想拖衛持下水。

“我想起來……有東西落在尚儀局了。”薛寶兒勉強朝衛持揚起一個笑臉, 卻不知道此時此刻她的臉色白到嚇人,身體都在發抖。

衛持一眼看出她在說謊。

他生平最恨欺騙, 若放在平時肯定會拂袖而去,可眼下高手環伺, 他並不清楚他們的目的,甚至不清楚他們在跟蹤誰, 他不能讓小瓷娃娃一個人走夜路回去。

“天色不早了, 先回住處,落了什麽明日再拿也不遲。”衛持耐著性子小聲勸道。

薛寶兒卻是一刻也等不得:“是很貴重的東西。世子有事先回吧, 就此別過了。”

說著撥開折扇要越過去,衛持卻像山一樣擋在面前, 薛寶兒往左他也往左,薛寶兒往右他就往右,活像大街上調戲良家女子的紈絝。

薛寶兒知道騙不過,擡眼警惕地朝四周望了望, 剛想解釋給他聽,忽然身子一輕,她就頭朝下地被人扛在了肩上。

衛持吊兒郎當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早說了,爺都會, 你跟爺回屋去, 想學什麽爺手把手教你。”

驟然間頭重腳輕, 薛寶兒腦子嗡嗡的, 可她把衛持當朋友,心裏一點也害怕, 甚至感覺衛持故意拔高聲音說這些下流話,並不是說給她聽的。

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正在強搶女官似的。

衛持扛著薛寶兒假裝躊躇了一下便朝著禦花園的方向疾步而去,才走出一小段路,就感覺身後跟蹤他的人好像變少了。

不試不知道,一試嚇一跳,居然有兩撥人在跟蹤……

衛持心裏一陣無語,他從沒想過自己原來這麽重要,被這麽多人無聲關註著。

衛持輕功了得,只要上到房頂甩掉身後剩下的尾巴不費吹灰之力,可他還帶著一個拖油瓶……

飛那麽高會不會嚇到她?

哎,真麻煩!

進到禦花園,衛持扛著薛寶兒專撿曲徑通幽處走,可身後那條尾巴跟得死緊,好像非要看他就地洞房似的。

衛持快煩死了,他真想扔下薛寶兒把身後那幾個人好好教訓一頓,順便問問他們懂不懂什麽叫非禮勿視!

可肩上的小姑娘不哭不鬧足夠安靜,衛持即使再心煩也沒有了把人扔下的理由,只好咬牙扛著她騰身而起從一座座假山上飛快掠過。

那些跟蹤衛持的死士心裏也很苦,勉強追到禦花園已然汗流浹背,可還是一轉眼把人跟丟了。

衛持扛著薛寶兒來到一處假山頂,輕輕跺了下腳,原本突兀的山頂忽然現出一個洞口,衛持一躍而下,山頂立刻恢覆原狀。

下到山腹中,衛持並沒有放下薛寶兒,而是扛著她靜靜站了一會兒,等山頂的動靜消失才長長吐出一口氣。

這時候他才發現薛寶兒是不是過於安靜了,扛在肩上輕飄飄軟綿綿好像一個人偶,難道在剛才的追逐中嚇暈了?

等他把薛寶兒放下來,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扛著她不敢上房,生怕嚇到她,不敢走大路,生怕被人看見毀了她的清譽。

人家倒好,居然睡著了!

還睡得很香甜的樣子。

薛寶兒確實睡得很香甜,甚至還做了一個美夢。夢見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屬於小美人魚的那片深海,她悠閑地躺在一叢茂密的海藻上面,隨著潮汐起起伏伏。

再也不去向往人類的世界,再也不會浮出海面去見什麽王子,更不會愛上他,更更更加不會為了得到王子的愛而去巫婆那裏用自己的生命做交換。

就踏踏實實做個小公主不香嗎?

可不知怎地,原本悠悠擺動的海藻忽然發了瘋,帶著她瘋狂搖擺,這是……海嘯了嗎?

薛寶兒倏然驚醒,感覺有人在扯她,她自己則死死抱住一個人的腰拼命往人家懷裏鉆……

“……”

“還不快松手?”衛持氣急敗壞的聲音從頭頂上砸下來,“你是夢魘了,還是真以為爺不敢把你怎樣?嗯?”

他嘴上說著狠話,手卻只扯著她的袖子,想將她從身上擇下來。

薛寶兒真想就此睡死過去,衛持卻發現她醒了,無奈地停下動作,張開手臂讓她抱,耐著性子問:“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薛寶兒不敢出聲,也不敢松手,衛持回想著薛蟠安撫妹妹時的表情動作,試著輕輕摸了摸薛寶兒的頭,溫聲給她解釋:“剛才有人跟蹤,現在安全了,你別怕,我會保護你的。”

話一出口,連衛持自己都楞住了。

自從那兩個宮女慘死在他的寢院,衛持便再也無法與人親近了,始終有意無意地保持著一定距離。

既然所有想留住的人註定留不住,所有傾註了感情的人到最後都會背叛他,或者無辜被他連累,那麽他從此以後便不與人親近,不對任何人抱有期望好了。

免得到時候期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他累了,真的很累,心被傷了一遍又一遍,漸漸變得麻木起來。

最後一次說“我會保護你”之類的話,還是他十歲那年的童言無忌,才說了沒幾日那兩個小宮女就死了。

其實他誰也保護不了,他能做的只有遠離和漠視。

可能薛寶兒小動物似的嬌憨讓他同情心泛濫,也可能是一個人孤單久了,總想找個玩伴。

薛寶迅速在“噩夢”和“嚇壞了”兩個理由中選擇了後者,畢竟在被人追殺時睡著,還做了夢,說出來未免太過匪夷所思。

起初,她也是害怕的,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可在衛持肩上待得越久,薛寶兒越覺得舒服,小美人魚特質被壓制得死死的,繃緊太久的身體放松下來,令人昏昏欲睡。

到得禦花園,薛寶兒好像喝醉了一樣,要不是被人扛著四處顛簸,她簡直想對月高歌。

至於後來是怎麽睡著的,已經記不清了。

不得不說,擠在衛持懷裏可太舒服了,舒服到她半點也不想移開,恨不能變成他腰間的雙魚佩,走到哪裏都跟著才好。

“真的安全了?”薛寶兒懂得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可本能令她真的真的萬分不想離開衛持的身體,只在他懷裏磨磨蹭蹭地探出半顆腦袋,裝模作樣地朝四周望了望。

身體緊緊貼在一起,衛持能感受到小姑娘青澀的身體在微微顫抖,看樣子剛才不是睡著而是嚇暈過去了。

衛持彎曲手臂,將她抱在懷裏,自學成才地騰出一只手輕輕撫著小姑娘單薄的後背,無聲安慰她。

薛寶兒又要醉了,她感覺身體每個部位都在瘋狂叫囂——抱緊他,別松手!

衛持感覺懷裏的小姑娘好像更害怕了,摟在他腰上的手又緊了緊,衛持只得將她抱得更緊了些,哄孩子似的不停安慰:“不怕啊,不怕。我們在密室裏,除了我,誰也找不到這裏來。”

薛寶兒快被勒到窒息了,本能地掙紮起來,讓衛持以為自己會錯了意。

也許小姑娘怕的是他。

是啊,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還是一間誰也找不到密室,再加上他之前惡貫滿盈的風評。

他不信,她進宮這麽久就沒有聽說過一些什麽。

於是他趕緊放開了薛寶兒,逃也似的後退兩步,想了想又覺得很沒面子,負氣似的又朝前邁出兩步。

反正都這樣了,隨她怎麽想。

可朝前走出的那兩步,還是沒有後退的步子大,他與薛寶兒之間保持著半步的距離。

薛寶兒這才喘勻了氣息,隨著那種令人著迷的舒適感離去,理智開始回籠。

擡頭看見衛持站在離她半步遠的地方,臉上掛著熟悉的吊兒郎當的表情,就知道他想偏了。

她朝著他的方向挪了一點點,衛持強忍著才沒往後退,唇角揚起,笑容惡劣地望著她。

薛寶兒卻並沒看他,而是好奇地環顧四周。

果然是間密室,沒有門也沒有窗戶,也不知衛持是怎麽扛著她進來的。室內沒點燈,朦朦朧朧的光線是放在角落裏那幾顆珠子發出來的。

除了角落裏那幾顆夜明珠,整間密室只有一張小小的羅漢床,床上整整齊齊放了幾摞書。

隨著薛寶兒的視線,衛持也看見了那張羅漢床,心臟狠狠揪了一下。

得,這下更說不清了!

說不清就說不清吧,反正他惡貫滿盈,早就說不清了,也懶得說。

帶著個拖油瓶被狼攆了一路,衛持有點累,索性一屁股坐在羅漢床上,大馬金刀地望向薛寶兒。

小姑娘果然局促地朝後退了半步,兩只玉白的小手不自在地絞在一起,似乎在醞釀著什麽情緒。

她不會哇一下哭出來吧?

禦花園晚上有巡夜的,萬一正巧路過聽見哭聲,估計能當場嚇暈幾個,認真查起來,這間他好不容易發現的天然密室怕也難保。

衛持有點後悔自己的孟浪,嚇唬嚇唬得了,何苦來坐床上?

小丫頭哭起來有多難哄,在城外客棧初見時,他可是領教過的。

衛持剛想起身,卻見薛寶兒的情緒似乎醞釀夠了,緩緩朝他這邊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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