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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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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書房,皇帝正坐在書案後提著朱筆在奏折上圈圈畫畫,不時停下來咳兩聲,皇後朝宮女內侍揮了揮手,眾人退下。皇後走到禦案前親手給皇帝到了杯茶端過去,柔聲道:“聖上咳疾未愈,還是不要過度操勞,龍體為重。”

皇帝擱下朱筆,接過茶朝皇後笑笑:“朕休養這幾日,奏折快把書案堆滿了,都是急報,偷不得閑啊。”

說著又咳了兩聲,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才將咳意壓下去。

從入秋開始皇帝咳疾發作,斷斷續續一個多月也不見好,偏趕上北旱南澇,整日緊鎖眉頭見不到笑模樣。

今日難得如此開懷,還有興致跑來禦書房處理政務,皇後知道原因,便撿著皇帝愛聽的說:“聽說今日宮學很是熱鬧呢,持兒和安寧都在,還有一屋子的讚善陪侍,真有點學堂的味道了。”

皇帝聽了果然龍顏大悅,低頭把批到一半的奏折批完,站起身稍微活動了一下肩頸,笑道:“天氣不錯,皇後可有興致隨朕出去走走?”

皇後善解人意地建議:“去禦花園賞菊如何?”

皇帝滿意地點點頭,剛要說話,卻見陳善在禦書房門外往裏探頭,神色慌張。

皇後顯然也看見了,沈下臉對門外道:“有什麽事一會兒再說。”

陳善應是,轉身要走卻被皇帝叫住了,聽皇後對皇帝說:“難得聖上好興致,莫讓小事壞了心情。”

陳善是皇後身邊伺候的總管太監,做事一向沈穩,若真是小事怎會如此慌張,皇帝便把陳善叫進來問:“出了何事?”

陳善偷眼看皇後,皇後輕輕嘆息一聲,朝他點點頭,陳善趕緊回話:“方才守門禁軍來報,說……”

他停頓了一下,咽了咽口水:“說安國公世子強闖宮門,還打傷了守門侍衛。”

皇帝身子一僵,猛地咳起來,皇後趕緊讓陳善去請太醫,小心扶皇帝重新坐下,溫聲勸慰:“聖上放心,持兒武藝超群並沒有受傷。”

繼而又小聲埋怨起來:“這守門禁軍也是,持兒要進就放他進來好了,反正也不是一回兩回了,何必小題大做鬧出事端。”

皇帝啪一拍禦案:“宮禁豈可兒戲!若來日他帶兵逼宮也放他進來不成?”

皇後左右為難:“持兒雖行事不羈,卻也不是那不知好歹的。”

“當年朕那八個兄弟又有誰是那不知好歹的!”皇帝抖手指著皇後,“都是你們把他給寵壞了!”

皇後惶恐跪地,以手拭淚:“可他是聖上唯一的……”

“他太讓朕失望了!”猛咳之後,皇帝重重喘息,“本以為他回宮學讀書是要學好,哪知是來這兒擺威風耍派頭的!”

皇帝憐惜地扶起皇後,聲音忽然變得有氣無力:“朕知道你疼他,他變成而今這樣也不能怪你。”

想起仁親王的博學多才和禮親王的溫文爾雅,可見皇後把他們教養得極好。皇帝悔得腸子都青了,當初他不該猜忌皇後把唯一的骨血留在安國公府。

長公主從小嬌蠻,皇帝也沒少受她的氣,這樣的母親怎麽可能教養出謙謙君子?

果然衛持不負眾望,成了京城第一紈絝,連守門禁軍都敢打,宮門都敢闖。聽皇後的意思,闖宮門好像也不是第一次了。

虧得前幾日長公主還腆著臉來見他,說衛持懂事了,肯回宮學讀書了,那時候他心裏曾升起無限希望。

要是衛持肯學好,他打算過幾年便把衛持接回宮立為太子,有太子輔政,他也能安心靜養早日康覆。

如今看來是不能了。

太醫過來診脈時皇帝已經感覺好些,太醫和皇後一起勸他回養心殿休息,被皇帝拒絕了。

太醫走後,皇後不放心留在禦書房陪皇帝,皇帝讓她把衛持叫來訓話,皇後勸道:“太傅授課不喜打擾,聖上是知道的,還是等下學再讓他過來吧。聖上且消消氣,人在氣頭上難保會說出什麽傷感情的話來。”

這話又戳在皇帝的心窩上,半年前衛持抗旨拒婚時曾說了許多大逆不道的話。

現在想來更生氣了!

可太傅的脾氣委實古怪,講起課來恨不能一口氣把自己知道的全部講完,一堂課從天不亮講到晌午也是常有的事,最討厭被人中途打斷。

反正還有半書案的奏折沒處理完,皇帝倒也不急於一時,且等午膳時跟衛持算總賬。

此時宮學裏靜悄悄的,兩個多時辰過去了,太傅仍舊坐在書案前滔滔不絕,男學生那邊只有仁親王衛駿和衛持是清醒的。

衛駿端端正正坐在第一排,認真聽課,時不時提筆在面前的紙上寫幾下。他身邊坐著個書童,那書童也腰板筆直,每隔一炷香給他添一回墨,換幾張紙。

衛持則歪在最後一排,以手支額,一只手支麻了換另一只,面前紙筆動也不動。長命坐在他身邊左晃一下右晃一下,打著瞌睡。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裏去,基本都在打瞌睡,尤其禮親王衛騁,要不是書童扶著好幾次差點從椅子上歪下去。

隔著一道山水屏風,女學生那邊全趴下睡了,只有薛寶兒還在奮筆疾書。

安寧郡主一覺醒來,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無聲比口型“差不多得了。”薛寶兒擡頭朝她笑笑,手上卻沒停。

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課堂上這波存在感拼了命也要刷一下的。

果然下一秒有人註意到她了。

太傅講著講著忽然站起身,走到衛駿身邊低頭看了看,滿意地點點頭。又走到衛持身邊,低聲問他,站了好久才笑著離開。

可能這次課講得尤其漫長,太傅走下來時多數人還在昏睡,他朝站在門口的內侍招招手,內侍滿臉糾結地將一面巨大的銅鑼和小木追交到太傅手上。

薛寶兒一眼瞥見忙擱下筆去推安寧郡主,安寧郡主驚醒不滿地看向薛寶兒,薛寶兒指了指太傅,安寧郡主看過去立刻反應過來,趕緊學著薛寶兒的樣子捂住耳朵。

耳朵剛剛被捂住,一聲驚天動地的鑼響在課堂中間炸開,餘音繞梁,極其酸爽。

課堂前排,禮親王衛騁直接摔在地上嗷嗷叫疼,他後面幾個雖然沒摔,也嚇得捂住心口,登時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了。

屏風這邊的女學生直接嚇哭了好幾個。

王熙鸞第一次進宮學起初不敢瞌睡,奈何昨夜心裏裝著事沒睡好,今日又起了個絕早,看公主們都趴下睡了,也小心翼翼地打起了瞌睡。

迷迷糊糊中乍然一聲巨響,嚇得她渾然忘了身在何處,失聲尖叫起來,引得周圍人紛紛側目。

王熙鸞猛然警醒,又羞又囧,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等眾人都醒了,太傅才笑瞇瞇地將大銅鑼交還給門口內侍,慢悠悠在課堂裏踱步,心滿意足地欣賞著學生們嚇醒之後狼狽的樣子。

走到屏風另一邊,見新來的安寧郡主和她的陪讀安安靜靜坐在位子上,表情平靜,太傅眸中閃過一絲驚訝。

他走到安寧郡主身邊,低頭見桌面汪著一灘口水便沈了臉,安寧郡主忙用袖子擦了,太傅嫌棄地別開眼。

正要借題發揮,忽見安寧郡主旁邊的小書案上摞著很厚一摞紙,紙上寫滿了字,太傅拿起最上面那張來看,竟是方才他說過的話。

又翻了幾張,雖不是句句都有,重點卻在。

太傅臉色終於好看了點,把紙放下,朝薛寶兒和顏悅色道:“你這筆瘦金體的字算是入門了。”

屏風那邊有個模模糊糊的人影回頭朝這邊看來,薛寶兒抿唇一笑,起身給太傅行禮:“多謝太傅提點。”

她早打聽過了,仁親王衛駿酷愛瘦金體,一手好字冠絕京城。

恰巧,原身也習得。

緣分啊!

太傅本來要走,聽她如此說便站定了,仔細看她的字,評道:“也算不得提點。只你年紀尚小,腕力不足,且眼界有限,這筆瘦金體飄逸有餘,而風骨不足。”

漂亮會笑的小瓷娃娃誰不喜歡呢,太傅想了想又道:“女子多練簪花小楷,端正娟秀,似你這般喜歡瘦金體的,並不多。你若真心想練,平日可多看看衛駿的字,向他討教。”

薛寶兒點頭:就等您這句話呢!

果然屏風那邊的人影再次回頭。

“太傅,會寫瘦金體的人可不止衛駿一個。”忽然從屏風那邊傳來一個吊兒郎當的聲音。

太傅大笑:“你久不來宮學,我竟是忘了。”

他朝薛寶兒慈愛笑道:“衛持的瘦金體可與衛駿比肩,他若肯教你,也是你造化不淺。”

薛寶兒一臉假笑:謝邀,這造化實難消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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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說話算話,今天還有一更!祝小寶貝們情人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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