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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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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成長

沐凡歌自十歲起便被送到了雲霞山,說起來至今已有八個年頭了,雲霞派收徒一向沒有什麽門戶之見,各門各派雖都有各自的修煉之法,但若論起女子修真,自然是雲霞派最為正宗。

雲霞派的弟子,一部分是修真界的修士之後,另一部分是幾位師尊以及修真界的道友游歷人界帶回來的孤兒,這些人從小修真,有些根基甚至比那些修真世家的後人還要紮實。

沐凡歌既不是人界的孤兒,也不是什麽名門之後,她的父親沐謙真人只是一介渡劫期的散修。除了正兒八經歷過劫的散仙以外,便數渡劫期的修士實力最為強大,整個修真界渡劫期的高手兩個手掌便數完了,因此沐謙真人在修真界也算是小有名氣,為各門各派拉攏的對象,加上幾次降妖伏魔都算盡心盡力,大夥都很器重他。

她從小便不知道自己的娘親是誰,爹也從來沒有提起過,沐謙性子溫善平和,對獨女又十分寵溺,可以說是百依百順,因此養成了沐凡歌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

至於為何會將她送到雲霞派來,還要從八年前說起。

那時沐謙還是蕪城派的門客,蕪城派掌門歸元道長對他禮遇有加,當時修真界的兩大家族,風家與江家各有兩名渡劫期高手,兩大門派,雲霞派和蕪城派,雲霞派已有三名,而他們蕪城派卻只有歸元道長這一名,若是能得沐謙相助,蕪城派的實力必定會大大提升。

因此沐謙才會選擇蕪城派,蕪城派上下更是將他奉若上賓 。

不僅給了他獨門獨棟的院落,而且丹藥武器法寶秘籍,一應俱全,沐凡歌作為他的女兒也得到了許多特權。

沐凡歌卻愈加霸道頑劣,沐謙讓她跟著蕪城派弟子上課修煉,逃課偷懶都是家常便飯,她還幾次帶頭頂撞師傅,有一次甚至還毀去了蕪城派的一樣法器。

因為沐謙的緣故,蕪城派上下只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有追究,也沒人敢罰她,沐謙也因此對蕪城派愈加賣力,時常幫忙研制丹藥,恢覆古籍,指導弟子修煉,傾囊相授。

沐凡歌就這樣橫行霸道了十年,十歲那天發生了一件事情,徹底結束了她這種無法無天的生活。

那一日,蕪城派掌門歸元道長與沐謙真人在煉丹房中探討煉丹術,她拉著小道童虛延從歸元道長大徒弟長陽子所授的符法課上偷偷溜了出來,照例在蕪城裏閑逛。

走了半晌,蕪城裏亙古不變的白墻黑瓦已使她感到厭倦,兩人累得在臺階上坐下,忽而見到一個名叫淳一的灰衣小道童從他們眼前匆匆走過。

這個淳一是前幾天新來的,一身灰撲撲的衣裳,幹癟瘦弱的樣子,看起來很好欺負。

而沐凡歌便是帶頭欺負他的人。

前幾日的丹藥課上,她便故意將過量的硝石撒進淳一的丹爐裏,害他的丹爐莫名起火,幸好教丹藥課的無塵子及時發現控制了火勢,淳一不可避免地被無塵子當著眾人的面臭罵了一通。

“唉,凡歌,你說這小子知道那天是你給他加的硝石嗎?”虛延的胳膊肘碰了她一下,問道。

“就算知道又怎麽樣?就他那個窩囊樣,他敢去告嗎?”沐凡歌回撞了他一下,不屑道。

她年紀雖小,巴掌大的臉蛋,大大的眼睛,已顯出幾分姿色,而性子又大大咧咧,嬉笑怒罵之間活脫脫一個假小子,蕪城派中修真的女子本就不多,這些學徒道童裏要不是暗中喜歡她,便是怕她的,儼然成為了一方惡霸。

“我看也是。”虛延連聲附和,他雖比沐凡歌年長幾歲,卻是她的擁躉之一。

“不過我聽說這小子入門的時候,掌門還誇他大智若愚,大道質樸,是個修真的料,似乎很是看好,還將打掃藏寶閣這樣的要事交給他去辦。”虛延又道。

凡是入蕪城派的弟子,無論身份年紀,都要從做雜活的道童做起,原本這些事沐凡歌也是要做的,以她的尿性卻是不肯,況且她還是個女子,久了也就沒人管她了。

“藏寶閣?那是什麽地方?走,我們過去看看。”沐凡歌一拍大腿站了起來。

“這……藏寶閣可是我們蕪城派的禁地,你我這樣的道童是萬萬不可入內的,凡歌,我……”虛延猶猶豫豫道,屁股牢牢貼在石板上,半分要離開的跡象也無。

“沒出息,你跟這個窩囊廢有什麽區別?再說了,誰說要進去了,我只是在門口轉轉,這也不可以?像你這樣,永遠也不可能修成像我爹那樣的渡劫期高手!”

沐凡歌氣呼呼說道,道童這句話徹底刺激到了她,她一向眼高手低,自命不凡,總覺得這一整個學堂裏的道童都只會死讀書,聽這個真人那個什麽子的話,加起來都不如她聰明,蕪城派更加廢物,全派上下都眼巴巴求著他父親指點,可見蕪城派的功法也不見得怎麽樣,什麽兩大家族兩大門派,在她看來不過都是臭狗屎!

道童?

笑話,她怎麽可能一輩子在這裏做一個整日只知念經打坐,被人指使來又指使去的小道童呢?

“膽小鬼,你不去是吧?你不去我去!”沐凡歌哼了一聲,轉身偷偷跟在了淳一身後。

淳一膽小如鼠,只道要完成掌門交給他的任務,又怎知會被這麽一個混世大魔王給盯上了呢?

就這樣,沐凡歌跟著他七拐八拐,穿過重重門墻,繞到一處隱秘無人之處,那裏居然有一座大屋子,那間屋子簡直比任何她先前看到的屋子都要高,都要大,她心想歸元老頭果然是老奸巨猾笑面虎!她父親為蕪城派如此盡心盡力,居然還藏著什麽好東西不讓他們父女知道!

不讓她看是吧,那她便非要去看看不可了。

藏寶閣原本是被蕪城派的一層淡藍的護城真氣所籠罩,淳一身上有歸元道長給的一道護身符,進出毫無壓力,凡歌便沾了他的光,悄悄跟了進去。

這一進去便是大開眼界,修真秘籍,石符法器,光怪陸離,聞所未聞。

夜明珠、琉璃頂、元陽石、青光劍、降龍符……多得跟不要錢似的。

這些還不算稀奇的,藏寶閣的正當中空出的一塊地方,天窗上的一縷天光正好打在中心一塊凹凸不平的巖石上,巖石上面漂浮著一個嵌滿金絲的卷軸,這個卷軸本身倒是平平無奇的樣子,就是時不時發出一陣金色的光暈,晃得人心神一陣激蕩。

這一定是樣好東西。

沐凡歌這樣想著,便趁著淳一不註意,靠近了這塊巖石。

尋常人早就被卷軸的光暈弄得頭昏腦脹,目眩神迷,修為越是高的人越是接近不了,沐凡歌卻仿佛毫無知覺那般,手指輕易穿透了層層光暈,就在觸及的那一剎那,整個空間突然傳出“錚——”的聲音,無形的聲波一圈圈傳開,沐凡歌驚聲尖叫,收回手死死捂住耳朵,遠處的淳一早就被這聲音震傷神識,暈倒在地。

奇的是這聲音似乎是從四面八方湧來,又好像就是這卷軸發出的,待要細細分辨之時,竟然絲毫捕捉不到。

就在這一刻,修真界幾乎所有渡劫期的高手都感應到這股仿佛破碎時空的波動,特別是沐謙真人和歸元道長的感覺尤為強烈,歸元道長正打開丹爐往裏面加丹砂,都同時為之一怔,兩人的面色都忽而變得非常凝重,對視了一眼,立刻十分默契地捏了個瞬移的法訣,瞬間出現在這間大房子中。

沐凡歌還沒被震暈過去,卻被這兩人的出現被嚇了一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沐謙向她遞去了斥責的眼神,歸元道長卻沒空管那麽多,當先去查看卷軸。

原來這卷軸名為“萬象卷軸”,關系著魔界的入口封印,雖然時至今日這道封印已十分微弱了。

五百年前,當時修真界並未從人界分離出來,魔族進犯三界,與人界高手、各位修士,以及諸神眾仙大戰三百回合,最後搞得三界生靈塗炭,上古的天神幾乎隕落殆盡,仙人們也死傷了大半,散仙修士與人界的凡人,更是死傷慘重,不計其數。

再這樣下去,整個天下便都會被魔族占領,到時候整個世界將永墜孽海,不見天日。

就在危急之時,朔光仙子站了出來,她得到了鴻鈞始祖留下的唯一血脈——槐桑神樹的神力,以一己之力,憑借九轉琉光鐲的法力,竟生生將魔族封印在了若水之濱,並將若水的入口封進四張萬象卷軸之中,現今這四張卷軸便分別由兩大家族,風家和江家,以及兩大門派,雲霞派和蕪城派保管。

只是魔族易封,心魔難消,只要人心中仍有欲念,那麽便仍會有源源不斷的人、修士、乃至仙神,墮入魔道,因此魔族的實力其實是在暗中增長的。

特別是十年前,天樞門的渡劫期修士君傾的入魔,他通過心魔與魔族建立了聯系,裏應外合,越過朔光仙子的封印和四張萬象卷軸的入口,在天樞山上空硬是開出了一道空間裂縫,只是當時不知為何,君傾並未放出魔物,而是令自己穿越了時空裂縫,去往了被封印在若水之濱的魔界。

四道封印完好無損,但這就說明了魔族已具備了破出封印的能力,只是不知暗中在計劃著什麽,按兵不動卻傳遞出危險的信號,令人更加防不勝防。

這四張卷軸的作用雖然被減弱,但封印仍是封印,魔族現在不敢從若水之濱沖出來,恐怕還是因為忌憚這四張卷軸的力量。

傳說之中,這四張卷軸不但是若水之濱的封印,而且還暗含著四句口訣,參透口訣者便可戰勝魔族,拯救天下蒼生,彼時三界之內,不必再時時忌憚魔族的騷擾。

當然這些事情,當時的沐凡歌是不知道的,幸而在歸元道長的查看下,萬象卷軸並未受損,而沐凡歌也並未真正觸到卷軸。

而且他們到達之時,這陣波動已奇異地消失了,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並未感應到魔氣或者妖力。

也許這股波動與萬象卷軸無關。

沐凡歌只是個十歲的小女孩兒,歸元道長當然不會怪她,只將淳一罵了一頓,沐謙真人這才發覺,自己的小女兒已在不知不覺中越來越蠻橫無禮,目無尊長,險些釀成大禍,若是再不嚴加管教,恐怕後果會不堪設想。

不久他便決定將沐凡歌送到雲霞派去,只有在那裏,凡歌才能受到最好的教導,以後才能成為像她母親那樣淡雅出塵的仙子。

對於這陣波動,饒是那些家族門派中的高人想破頭都不會想到,破出空間屏障的不是什麽魔族,也不是妖魔鬼怪,只是區區一只“老鼠精”罷了。

那日沐凡歌被父親罵了一頓之後,便被關了禁閉,晚上她便在自己房中發現了一只肥頭大耳的老鼠。

實話說,親眼見到老鼠精,而且還是一直會說話的老鼠精,還是頭一遭,修真界中靈氣充沛,有一兩樣靈物修煉成精怪也不稀奇,在蕪城派中那些修士還會將修煉的白鶴精白鷺精梅花鹿精給養起來,當做靈獸,助他們日後修成仙鶴仙鹿,修真界對這些品貌端正的靈物還是挺寬容的。

但似乎有那麽一條不成文的規矩,大家同是修煉成精,那些鶴啊鹿啊就天生又高貴又優雅,天生就該修成正果,被圈養起來,百般呵護,靈力丹藥好生伺候著;而鼠蟻蟲蛇這樣醜陋低賤的生物,天生就是壞胚子,專修邪門歪道的妖怪,見了必要除之而後快。

因此修真界中少見這些精怪,即便有也只有繞著她走的份,哪個敢蹦到她面前來?還不怕被沐謙真人收了去?

哦,也許是這只老鼠精識相,居然一開口便是東一句主人,西一句主人,叫得她暈乎乎的。

她問過它,為啥叫她主人,吱吱當時詳詳細細地解釋了一大堆,可是她年紀小,聽不懂,也不當真,後來就忘了這事,就當是養了個小寵物,而且天天被主人前主人後地喚著,感覺也不賴。

沐謙真人還來不及發覺此事,便將她送去了雲霞派,她在雲霞派的這麽多年,多虧了吱吱在身邊。

當年以她的性子,應當拜入弄月大師門下才是,可她爹覺得她缺少約束,一定要拜朝雨大師為師。

朝雨大師性子嚴厲,可不像翻雲大師和弄月大師那麽好說話,在她這,不可胡言,不可妄動,不可喧鬧,每日卯時起亥時歇,一舉一動都要莊重自持。她若是不守規矩或者胡鬧闖禍便沒飯吃,罰她每日從山腳下將水運到山頂,打掃半坐蓮花池和朔光殿,加上一天五個時辰的打坐練劍上符法丹器課……沒多久她就發現了雲霞派對她遠沒有蕪城派客氣,若說在蕪城派是入地獄,那麽在雲霞派的日子便是身處第十八重地獄,再也沒有人圍在她身邊對她殷勤奉迎,也沒人會聽她的話,更加沒有父親為她撐腰,在這裏,一切都要靠她自己。

在修真一途中,這些當真算不得什麽大事,可以說每個修士,乃至如今的真人大師都是從最基礎打雜練功這麽過來的,有人不聽話就要受罰,雲霞派全派上下都是如此,朝雨大師並非只針對她一人,可對她這個從小在蕪城派中橫著走的人來說,只會覺得,一切都是這些壞人在欺負她,壓迫她。

然而反抗地越激烈,隨之而來的鎮壓和懲罰就會越加嚴重,每當她覺得自己被打擊得快要爆炸之時,只能默默一人坐在後山草叢裏,已經不記得自己為此受過多少傷,恨過多少人,獨自對月流了多少淚……

然而對抗的狀態只堅持了兩年便漸漸淡了。

除了越來越感到無力以外,還因為那年沐謙真人來看她,與她約定七年後的琉光法會上,只要她能進前三名,他便來帶她走,離開雲霞派,離開這個處處束縛著她的牢籠。

其實一旦將心轉到修煉上,那一切都並非難以忍受,她漸漸不再犯上作亂,不再不守規矩,練功也越來越穩紮穩打,不論是內功心法,還是外功劍法,都越來越有模有樣,除了白天用功之外,晚上還靠吱吱為她講解不懂之處,吱吱這只老鼠精可比她懂得多了,還悄悄教她一些更加簡便的修煉法門,讓她省了不少力,只是要做到像那些名門淑女一般靜若處子,倒讓她花了不少時間。

索性她如今已經習慣,慢慢放下乖張的性子,順從師父的話,將自己不羈的一面收起來,那樣不但對修為有益,而且日子好過很多。

十二歲,就在她醒悟的那一年,忽而感知到了天地靈力,匯入七經八脈,進入感應期;接著能將真氣匯於指尖打出靈訣,或者註入靈符催動附著在上面的法力,進入凝氣期;近兩年學會了操縱法器靈玉劍,禦劍飛行,達到禦劍期,成為第十三位內門弟子,可謂是進步神速,令朝雨大師都刮目相看。

就這樣,一晃眼,八年過去了,離琉光法會還有一年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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