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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告白(後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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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相信我,學長。”

“……”

仿佛心感釋然、又仿佛是放棄了與她爭辯一般,芥川無聲地移開目光。

“去吧,Saber。這裏就由我們處置。”

——然後,他以行動表示接受臯月的提案。

“唉,既然你們都這麽說……”

Saber最後以略帶焦慮的眼光環顧一周,接著又恢覆到往常那副飛揚神態,沖兩人輕快地一揮手道:

“好吧,我去會會那個優等生就是啦。Master、還有臯月,你倆可都別死啊?說好了,咱們可還要在聖杯戰爭的慶功宴上碰頭啊。”

“慶功宴?哪有那種東……”

芥川話尾還飄在空中,臯月便幹脆地伸出拳頭同Saber碰了一碰:“嗯,說好了。”

“對對,還是你這家夥爽快。Master,這點你得多學學人家!”

將調侃的話語、以及Master滿載不快的帶刺眼神丟在身後,年輕而面容端正的劍士邁開步履,猶如出膛的炮彈一般縱身疾馳,直奔聖堂門口而去。不明就裏的lip試圖阻止,但即刻便被迦爾納揮槍攔下:

“Alter Ego,你的對手就在這裏。”

“……礙事。你們,都好礙事……”

就像壞掉的留聲機一般,Passionlip陰郁的雙瞳之中沒有焦點,只是不斷重覆著支離破碎的獨白。

“臯月學姐的事情……聖杯戰爭結束之後,將要發生的事情……你們明明什麽都不知道。明明什麽也做不到。明明就——誰也不會來拯救學姐!!”

“……?!”

少女飽含怨念的戰意陡然高漲,一瞬間竟將黃金之槍的鋒芒逼退。雙方魔力的落差已是一目了然,但即使如此,迦爾納卻一刻也未曾屈膝。

他在等。

懷抱著百分之百的信賴,將後背托付給身為Master的芥川與臯月,等待他們創造絕處逢生的轉機。

也就在此時,臯月終於等來了她翹首以盼的信號。

『回路連接完畢。』

六道骸在通訊中向她淡淡說道,『說實話,這並不是什麽值得誇獎的良策,不如說愚蠢之極。即使有了支援,Lancer的耗魔量依然非同小可。深町臯月,你當真甘願冒這風險……』

“我甘願。”

話語雖不洪亮卻擲地有聲,臯月目視前方,無論口吻還是姿態都不再帶有一絲遲疑。曾經宛如玻璃珠一般通透空虛的眼球之中,如今已切實燃燒著堅定的感情。

我還有尚未達成的願望。

我還有必須前往的所在。

——所以,我決不會在此低頭。

“芥川學長,我……”

臯月嘗試著請求芥川協助,但還未等她開口,青年便默然上前一步,看似漫不經心地擡手向她後背上“推了一把”。

那的確是字面意義上的“推”——只不過與此同時,芥川袖口處的黑衣像是具有生命般改變了形狀,頃刻化為將少女整個人向前送出的黑色波瀾。兩人與迦爾納之間原本隔著整座禮拜堂的距離,當即便在這一推之下縮短了一半。

(……學長?莫非,他已經預料到了嗎……)

明知這是何等魯莽、何等不自量力的計劃,最終他也選擇目送,而沒有憑一己之意踐踏臯月的決心。

那是他最大限度的尊重與縱容。

(既然如此,我就更沒有落敗的理由。)

“宣告!!”

臯月朗聲呼喚。清越鏗鏘的聲線在聖堂之中激發回響,宛如流冰碰撞,兼有冰雪的冷冽與水的清涼,好似埋藏著足以滌蕩出一個春天的力量。

“汝身聽吾號令,吾之命運寄予汝劍——”

吟誦、奔跑、穿梭。

快一點。再快一點。

趕在那利爪將一切都破壞殆盡之前。

趕在櫻徹底被絕望的淤泥吞沒之前。

“如遵從聖杯的歸宿,遵此意、從此理者,回應吧!”

高呼著,向她此刻必不可少的利劍伸出手去。

“……學姐?你這是,要做什麽……”

Passionlip似乎也後知後覺發現了臯月的目標,秀麗的面龐因不甘而扭曲,當下撇開迦爾納,轉身將那對連巖石也能擊碎的巨爪向她揮來。

“……!!”

臯月側身閃避,一蹬長椅輕捷地躍上半空,試圖繞過lip抵達迦爾納的身邊。

“於此立誓——”

“我不會、讓你去的……!!”

伴隨著令人聯想起幼兒啼哭的吶喊,lip再次如暴風般向她襲來,“為什麽要前進?為什麽不願意放棄?這座美術館……‘我的世界’有什麽不好?只要學姐留在這裏,就不會再有任何痛苦的事情、悲傷的事情,我和學姐也都能得到幸福。所有想要妨礙我的人,全都粉身碎骨就好了……!!!”

(不對,這不是櫻真正的心聲。即使懷抱私心,櫻也不是會如此詛咒他人的少女。)

“……啊啊,對了。”

突然,Passionlip就好像豁然開朗一般歪過了頭。然而她的眼神卻與“開朗”相去甚遠,反而點燃了更深一層的陰暗狂氣。

“是因為、那個人嗎?因為那個人,臯月學姐才不肯留在這裏……”

“——?!”

一陣惡寒如電擊般流竄過臯月的脊背。

Passionlip似乎突如其來地改變了目標。迦爾納也已瀕臨極限,趁lip將敵意轉向別處的間隙,正是自己與他締結契約的絕妙時機——

然而,盡管如此。

恍若聽見從天而降的感召,步伐仍然不受控制地改變了軌跡。

不知為何,臯月能夠明白。

純粹以魔力凝聚而成的黑刃,無法勝過“純粹的物理攻擊”。即使關鍵的薔薇還在自己手上,一旦靈體本身粉碎便也萬事休矣。

“危險,芥川學長————!!!”

臯月背轉身一躍而出,在巨爪撕裂芥川防禦之前那間不容發的一瞬,以戰斧將其硬生生地格開。然而人身終究無法與Alter Ego抗衡,雙臂只因這一擊便完全麻痹,她還未來得及從眩暈與嘔吐感中回神,只感覺渾身疼痛,整個人已被Passionlip以巨爪緊握著淩空提起。

“深町?!”

“糟了,深町……!!”

耳鼓中回蕩著兩人的呼喊,但誰也無法輕舉妄動。落入那雙利爪之中的人類無異於薄紙一張,只要lip稍微活動指尖就能將她撕碎。

“果然、如此啊……”

與那兇暴的舉止相反,lip低垂眼眸,輕聲的呢喃自語聽上去十分落寞。

“臯月學姐,非常重視那個人……明明不救他就好了……可是學姐,為了他連唯一的生機都願意放棄……”

“……因為,我和芥川學長約定好了。‘要兩個人一起抵達終點’。”

忍耐著持續湧上腦髓、仿佛將骨骼和臟腑都生生碾碎一般的劇痛,臯月的語氣依然平穩。因為一旦視線相接就會暴露自己的動搖,所以她沒有回過頭去看芥川。

“學長他……對於延長生命沒有執著,對死亡也沒有恐懼。所以我想,為了讓他能多少長壽一些,我應該要……代替學長,感到恐懼才行……”

“……這又是為什麽?”

Passionlip以哀傷的目光仰望臯月,怔怔發問。

“我不懂,學姐。我無法理解你的心情。因為,他明明一次都沒有回應過你啊?我知道的,學姐好多次、好多次都想去見他,但那個人從來沒有回頭……”

“lip……”

盡管竭力壓抑著痛苦,臯月卻不自覺地放緩了表情,“你果然不是櫻。如果是櫻的話,一定能夠體會這份心情吧。不對,她一定早就……在我本人察覺之前就已經理解了,所以才對芥川學長……”

——學姐。深町學姐。

——你、你聽我說喔。絕對不可以笑話我喔!那個,我呢……今天放學回家的時候,看見了一個人……

靜默旁觀的少女,如火的夕陽。沈澱於遙遠彼方的溫暖回憶。

是的。

最初觸動心弦的,都只是些微不足道的細末小事。

就像櫻在操場邊看見某個少年埋頭奔跑的身影一樣,就像自己——看見了某個少年仰望夜空的眼神一樣。

“其實,就連我自己也無法準確地說明……”

自言自語般這麽說著,臯月第一次回轉頭去。

“……”

就如當年一般,芥川以一成不變的安靜眼神凝視著她,雙唇緊抿,深淵般漆黑幽暗的瞳孔之中仿佛不存在任何感情。

“畢竟我跟lip一樣,是為他人所‘設定’、欠缺了許多機能的生命。我對於情感的認知,與一般人之間或許存在很大差別。”

“但是,如果非要為這份心情下個定義,如果要問我重視學長的理由——”

(……啊啊。原來如此。)

(四年前我獨自闖入黑手黨的理由,一次又一次跑去見他的理由,還有……我沖下臺階拖住他的理由,我終於明白了……)

盡管命在旦夕、渾身各處都在巨爪的壓迫之下滲出鮮血,意識到內心這份溫暖的瞬間,臯月依然像個孩子一樣瞇起眼開心地笑了。

(真想……讓櫻看看,我現在的表情啊……)

然後她微張嘴唇。

既然明白了,那就得馬上說出口才行。因為自己太過愚鈍,總是要花上比別人更多的時間才能“理解”,所以至少在“表達”時不能拖延。

所以——

不是人偶、不是機械,也不是「斷頭臺」,而是像個再尋常不過的女孩子一樣,臯月彎曲唇角,以快要哭出來一般的笑容開口說道:

“學長他……搞不好,就是我的‘初戀’吧?”

“……誒?‘CHULIAN’,是指……”

“就是詞典上的意思吧,我想。因為我喜歡學長,所以就算為他做傻事、受傷、一無所得,也都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那個,雖然我也只是從書上看來的……所謂的‘戀愛’,本來就應該是先認真的一方輸啊。”

“————”

世界,仿佛靜止了。

時間於此刻停擺,就連呼吸與心跳的聲息都隨之泯滅。

“…………”

染血的白色少女,以及地面上擡頭仰望她的黑色青年。一瞬間仿佛可以看見芥川的瞳孔微微放大,但那些許震顫很快便也如陽光之下的殘雪一般消逝,僅只有靜寂的沈默殘留。

僅只是,目光交錯——

而最終打破沈默的,卻不是其中任何一個人的聲音。

『連接完畢。這還真是,一個兩個都笨拙得讓人無話可說呢……』

就在同一句話再次從耳機中傳來的瞬間,臯月恍然明白了芥川緘默等待的緣由。於是她也絲毫沒有躊躇,當下拼著渾身氣力從巨爪的束縛之中掙脫出一側手臂,咬緊牙關朝向lip茫然若失的面容放出魔彈。

“……抱歉,lip!!”

以自己的粗淺伎倆無法對Alter Ego造成傷害,充其量也只能稍許分散她的註意力罷了。

——但是,只要如此便已足夠。

Passionlip驚慌失神的同時,臯月確實聽見了身後那道響徹心扉的喊聲。

“宣告——”

從來都只是有條不紊地陳述、冷淡地點評,時而譏諷,時而厲聲斥責。這還是第一次,臯月從芥川口中聽見與以往任何時候都不一樣的聲調。

(對了,就好像是……)

就好像……

只在此刻卸下經年累月的枷鎖,唯一一次——又或許是“第二次”,徹底縱容壓抑於內心的感情。

“於此立誓!吾乃成就世間一切善之人,吾乃施行世間一切惡之人!”

詠唱之聲高亢地回響。

那也如同咆哮。

如同四年以前,被稱為“無心之犬”的少年初次知悉人心那一日,貫穿夜幕回響於天空的咆哮。

“纏繞汝三大言靈之七天,自抑止之輪而來吧——天秤的守護者啊!!”

仿佛要將相遇四年以來,多少次失之交臂、擦肩離別的遺憾都傾註其中一般,朝向前方,朝向自己原本避之不及、光輝耀眼的朝陽,一路掙紮於泥濘中的野犬開始疾奔。

奔跑著。

就像須臾之前的少女一樣。

為了生存。為了達成“一起離開”的約定。也為了……至少回應那份懵懂的思念,至少讓她傾盡全力的告白得到回聲。

至少在為時已晚之前,緊握住她拼命伸出來的手。

“回應我,Lancer。既然你名為‘施舍的英雄’,便於此接受這第三次的請托——”

芥川將刻有令咒的手背伸向英靈,沸騰翻滾的魔力激流吹拂他的衣擺與額發。而迦爾納也好像早有預料一般,只是輕輕點了點頭,泰然等候著他的下文:

“以Servant·Lancer之名,回應此次契約。告訴我你的願望吧。”

“不必顧慮我,盡你最大的力量去戰鬥。”

芥川說。

“就連某個愚不可及的蠢輩都仍未放棄。縱使粉身碎骨,我又怎能在此屈折。”

“——給我贏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恭,恭喜男男嘉賓牽手成功(滾!!!

因為是芥線所以玩一發UBW線凜saber牽手的梗(士郎:???)芥川說的“第三次”是指迦爾納曾經接受了櫻和小月的願望,迦爾納:一回頭發現自己把所有人都助攻一輪,還有點小開心(沒)再契約咒文可能不需要念完,但我覺得完整念一遍比較帥!

以及KY這種文明,該說是超棒還是超絕望呢……

小月:我突然發現個大新聞我好像喜歡你我現在就要講

芥:……你是不是這裏有問題(但是,其實可能蠻高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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