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天鵝絨布上嵌著兩枚簡約的男戒, 是低調又經典的設計，不會很誇張, 平時帶著上課或者上班都完全沒問題, 細看才會發現戒圈上的浮雕暗紋是鹿角，設計的很有小心思。

慕南喬問的那麽游刃有餘，好像真的只是送一件禮物, 但鹿祈還被他圈在懷裏，背貼著他的胸膛, 哪怕隔著並不單薄的冬衣，也能感受到他急促的心跳。

他緊張，鹿祈反而放松下來, 微微側過頭，笑瞇瞇的彎著一雙鹿眼問：“慕總，話要說明白呀, 只是一份禮物, 確定沒有贈品嗎？”

贈品本品慕南喬被他狡黠的樣子逗笑了，低頭吻在他被風吹的冰涼的頰側：“有贈品，贈一只能持家會掙錢，油光水滑的大狐貍，嗯, 還會暖床，是不是聽起來很劃算。”

鹿祈轉過身看著他。

那雙漂亮的狐貍眼被漫天的煙火映得明明滅滅，像無數星辰在他眸中升起又隕落，可始終不變的是他凝視的身影。

鹿祈知道慕南喬在緊張什麽。

回顧過去一年，時間像是被按下了加速鍵, 他認識了一個人渣，接收到很多不認識的人傳遞來的惡意, 一切看起來都那麽糟糕，在這個最糟糕的時候，他認識了慕南喬。

英俊又神秘的狐貍先生。

他曾經猶豫過要不要接受這個人做他的男朋友，一個認識時間不算長的人，但後來他才知道，他早就在慕南喬的人生中留下了痕跡，這個人，已經惦念他好多年了。

慕南喬的心理醫生說過，他抓住的也許不是鹿祈這個人，而是把鹿祈具象成自己少年時代的一束光，換句話說，任何人在那個時間節點對慕南喬釋放善意，都有可能成為這束光。

換成個愛鉆牛角尖的人，可能就會糾結這個問題，可鹿祈不會。

他沒必要去思考那種不會發生的假設，事實就是，他出現在那個小窗口，他推開了那扇窗，他撿到了遍體鱗傷的小狐貍。

天穹下的煙火快要到了尾音，一片盛大的華美焰火裏，鹿祈輕輕的呼出一口霧氣。

“沒關系……”慕南喬卻在這時開口了，“寶貝兒，如果你覺得我們相處的時間太短，我可以明年……”

“短嗎？”鹿祈眨眨眼睛，輕輕的打斷他，指著夜空下絢爛燃燒的焰火，“你看，煙花燃燒的時間其實也很短，但是很美啊，人一輩子，能看到幾次這樣美的煙花啊？”

他把手伸向慕南喬，眼睛亮晶晶的，驕傲的一擡下巴，“Детка，勇敢一點！”

有那麽一瞬間，慕南喬有種錯覺。

他好像抓住了一塊夾心棉花糖，揉捏一下，棉花糖就會綿軟的流淌出甜蜜的糖漿，一點點填滿他身上的空洞，讓他覺得困住自己的那些過去，都是一場漫長的夢。

太陽升起，噩夢就醒了。

可“我愛你”這句話，他已經說了好多遍，以至於那些洶湧的情緒堆積在胸口就要噴薄而出，他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愛意震耳欲聾，說出口的卻是：“求婚，是不是該單膝跪地才比較有誠意？”

“咳，不用了……”鹿祈耳根發燙，“大過年的你不要跪我，跪了我要給你發壓歲錢的……”

慕南喬低笑出聲，昏暗的光線下，那張俊美的面孔溫柔的不可思議，他握住鹿祈冰涼的指尖揉搓兩下，從小盒子裏拿出一枚戒指，把那個小小的金屬環套在了鹿祈修長漂亮的手指上。

他做的那麽認真，神色甚至算得上虔誠，最後俯身，在鹿祈的指尖落下一個輕輕的吻。

“謝謝寶貝……”他低聲說：“不只是你答應求婚這件事，還有很多很多……”

“不客氣。”鹿祈大大方方的拈起另一枚戒指，拉住慕南喬的手，語調輕快雀躍：“慕總，以後還請多指教了。”

帶著戒指的手指同樣修長，十指交握在一起。

“但是，戴中指上嗎？”鹿祈擡起兩人交握的手，不確定的問：“所以我們這是訂婚？那我該叫你……未婚夫？”

慕南喬被這三個字說的怔楞了一下，他還不能很好的適應這突如其來的驚喜，總有種飄忽忽身在雲端的感覺，倒是鹿祈，叫的坦坦蕩蕩的，叫完了才後知後覺的紅了臉。

忍不住把這只小鹿圈進懷裏，慕南喬吻了一下他的頭發，帶著些揶揄的笑意問：“那你想帶無名指上嗎？寶寶，你是想叫我……老公？”

他身上冷冷淡淡的木質香被冬夜的風裹挾著包圍了鹿祈，原本是有點冷的，但被擁抱著，又好像無所謂了，只是鹿祈有點不服氣，哼了一聲反問：“為什麽不是你叫我？”

“可以啊。”大狐貍完全不介意，在鹿祈耳邊輕輕低沈微啞的叫了句：“老公……”

鹿祈：……

現在豈止不冷了，簡直還有點熱。

眼見那只耳朵紅起來，慕南喬得逞的笑出聲，抱著鹿祈晃了晃，“寶貝，結婚戒指要用鴿子蛋的，這個只是方便平時帶……”

鹿祈想了想那珠光寶氣的大鉆戒，忍不住感嘆：“你和我爸有時候審美還是挺一致的……”

話音剛落，陽臺門被拉開一個小縫，飄出一聲極為樂意的咳嗽。

“咳……”林春和側過身不看兩個沒羞沒臊的混小子，招手說：“你倆也不嫌冷，快進來，咳，小慕啊……”

等兩人進了屋，林春和從身後拿出個十分喜慶的紅絨布盒子，上面還印著燙金的龍鳳呈祥，他把這盒子遞到慕南喬面前，又別別扭扭的咳了一聲。

“咳……這個兒媳婦，啊不是，兒婿？”老父親實在找不到合適的身份去稱呼這便宜好大兒，最後自暴自棄的一揮手，“反正小慕你是個好孩子，我和你阿姨呢，也挺喜歡你的，這個是送你的新年禮物，你看看，喜不喜歡？”

慕南喬和鹿祈一起低頭看著那個盒子，然後又看看彼此，最後忍不住相視一笑。

大金鐲子，雖遲但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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