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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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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蘇辭還沒被關兩天, 謀劃的事情還沒有實行,就被陳小妹放出來了。

因為趙信在夜裏突發熱疾, 死了。

人死了, 婚事自然作廢,那蘇辭也沒有被關著的必要。

不過蘇強是不可能主動解門禁,是陳小妹撤了下人, 讓蘇辭自由出入。

蘇辭聽到趙信身死的消息,只是一楞,也給不出更多的表情了。

陳小妹也不太傷心, 就是有點憂愁。她對趙信的印象很好,希望蘇辭能嫁進趙家享福,眼看趙信都死了,一切也沒了指望,所以頗為憂愁。

眼下天氣炎熱, 屍體耐不住放,因此趙家傷心歸傷心,也很快定好了出殯的日子。出殯之前,趙家向各處報喪。

作為與趙家有過婚約的蘇家,自然是要去吊唁的。

蘇強覺得晦氣。趙信活著的時候,他欣賞趙信,欣賞趙家, 等趙信死了, 蘇強便覺得趙信是中看不中用, 不然怎麽好端端的, 就突發熱疾死了?結果沒占到別人的半分好處, 還要去給人吊唁, 女兒說不定還得成望門寡, 傳出去白白讓人笑話。

不過晦氣歸晦氣,吊唁還是要去的。蘇強心裏清楚,因此選了個良辰,便帶著陳小妹和蘇辭出門去了,至於蘇磊,則是因為年紀小不宜做白事而被關在家裏。

像是知道他們要去做什麽似的,老天十分應景,還沒有到趙家,便轟隆隆開始打雷。等到人剛下馬車,傾盆大雨立馬落了下來。

趙家在街上很顯眼,到處掛滿了白條,路過的人都行色匆匆,想要避開趙家,好像生怕會被趙家碰上什麽令人恐懼的東西。他們倒不是對趙家有意見,只不過是本能地害怕死亡,以及死亡有可能帶來的令人恐懼的東西。

蘇強也不想去吊唁,不過誰讓他收下了人家的聘禮,只好硬著頭皮進門。

來吊唁的人不多,大堂上的人稀稀落落,也不知是因為下雨回去了,還是因為下雨還沒來。

大堂裏有個和尚在敲木魚,靈柩前零丁幾個人聽得昏昏欲睡。

聽見動靜,守在靈柩旁邊的女人擡起頭來。那女人一看見蘇辭,眼睛一亮。

她急急忙忙從大堂中穿過來,一把抓住蘇辭的手,還抹著眼淚,邊道:“蘇姑娘,你終於來了,我等你了很久!”

“親家,節哀。”蘇強對跟在女人身後的男人點點頭。

這兩人正是趙信的母父。不過看起來似乎兒子死了,對他們沒有造成太大影響,除了臉上的疲憊。兩人忙著招呼剛到的客人,又是端茶,又是倒水,好像招待好客人才是他們的第一要事。

蘇辭默默地抽出手:“伯母節哀。”

“咳咳。”

趙父重重咳了兩聲,趙母才回過神來。她一臉癡迷地看著蘇辭,忽然哭出了聲:“蘇姑娘如此貌美,連我見了都心生歡喜,難怪我兒喜歡,可惜我兒福薄。”

蘇辭一時有些尷尬,看起來趙信的母父為人正常,怎麽偏偏有那麽一個執拗的兒子?

趙父瞪了她一眼,道:“說這些幹什麽?這麽多人看著呢。”

趙母邊擦淚邊道:“我怎能不傷心?我兒那麽喜歡姑娘,眼看婚期將近,高興得不得了,還去請了城裏最好的裁縫,為姑娘做嫁衣,偏偏……”

趙母傷心得說不出話來,陳小妹正輕聲安撫她,哪知趙母突然擡起頭,目光灼灼地盯著蘇辭,道:“姑娘,我兒走了,我知你傷心,可人要向前看。我兒心悅你,我也心悅你,即使你還未過門,我也把你當半個女兒看。你在這裏,千萬不要把自己當客人。”

蘇辭臉上的凝重快要維持不住了,這趙母說的話怎麽越來越奇怪?好像她真嫁給趙信了似的。

一旁來吊唁的人也註意到了這邊的情況,有人不時回過頭看向她,露出奇怪的神色,甚至有與旁人窸窸窣窣討論。

“……聽說快結婚了……可惜了。”

“……喜歡趙公子……”

“……你看她多傷心……”

蘇辭惡狠狠瞪了一眼嘀咕的人,那些人一看到她,連忙轉過身,老老實實聽和尚念經了。

“趙娘子,您要註意身體。”好在陳小妹擋在蘇辭和趙母之間,將人拉走了。

大堂中,和尚還在敲木魚念經,像是一點也不覺得枯燥。此時大雨落下,天空一片昏暗,讓人覺得已經是晚上了。

眾人吊唁過後就要離去,按照慣例,大家還需再喝上一杯清茶才能走,這算是凈了身,洗凈了不吉。可直到有人問起,大家才發現,那負責倒茶的下人不知道忙什麽去了,茶桌上只有茶具,沒人煮茶。

不過這也是能理解的,趙信的母父白發人送黑發人,肯定是悲傷過度,一時忘了也是情有可原。

只見趙母聽見大堂的喧嘩,這才從裏屋中出來,她連連道歉。,忙著要生火煮茶。可趙母似乎是悲傷過度,煮茶時差點燙著了手。

眼看一壺熱水要潑在趙母身上,眾人中齊齊叫出了聲,說時遲那時快,一只手穩穩拿住了茶壺。

“伯母小心。”

趙母紅了眼,感激地道:“多謝蘇姑娘。”

蘇辭搖搖頭,道:“我來幫你。”

“是我不中用,麻煩蘇姑娘了。”趙母難過得厲害,連茶壺都拿不穩,因此沒有拒絕蘇辭的幫忙。

不過蘇辭沒有幫多久,趙家的下人很快就出現了。所以蘇辭待在一邊,等著蘇強和陳小妹與趙父談話。

如今趙信死了,而蘇辭不可能嫁一個死人,因此蘇強和陳小妹來趙家,一是吊唁,二是為了退親。

眼看眾人漸漸離去,兩人還沒有出來,蘇辭一時困惑,便想去詢問情況。不過趙母比她快,看見她待在大堂裏無聊,趕忙上前搭話。

“累了吧?要不要到隔間休息?”趙母親熱地問道。

蘇辭搖搖頭:“伯母,我爹他們還沒有出來麽?”

趙母道:“還要一會兒,你跟我來那間屋等吧,不然人來人往,看見你一個姑娘站在大堂,實在是不像話,別人要說我招待不周了。”

蘇辭剛想拒絕,不過話到嘴邊,又點頭同意了。她在這裏待了一段時間,每個來吊唁的人都好奇地看著她,而趙母逢人就介紹她是趙信未過門的妻子。

那被人打量又惋惜的眼神著實讓人不舒服。

蘇辭跟趙母來到隔壁,那是一間小屋子,看起來是書室,北面是有一張書桌,桌後是書架,上面堆放著書籍和古玩,一旁還掛著字畫。

桌上燃著一炷香,味道清淡,一旁還放著筆墨紙硯。

趙母道:“若是姑娘不介意,先在這等著,我跟他們說一聲就是,等他們談完事了再來找你。若是姑娘渴了餓了,吩咐下人就行。”

蘇辭道了謝,道:“伯母,這點的是什麽香?味道很大。”

趙母一楞,目光轉向那柱香,道:“這香名芷活香,我兒偶爾頭疼,要聞著這香才能鎮靜,是普陀寺的心遠大師送的。既然姑娘聞不慣,我吹滅就是了,只是我點著這香,便覺得我兒還在。”

說著,趙母幽幽嘆了口氣。

蘇辭不好多說什麽,只能道:“勞煩伯母了。”

趙母端來了茶水和糕點,她好像真把蘇辭當成了女兒,又或者是想對兒子喜歡的姑娘好點,不停地勸蘇辭吃點東西。

趙母道:“姑娘不喜歡?這是時下流行的荷葉水晶糕,我兒最愛吃,姑娘也嘗嘗。”

蘇辭看著桌上那碟水晶糕,道:“伯母也嘗嘗吧。”

趙母一楞,隨即撚起一塊放進口中,傷感地道:“我兒從小就喜歡吃這個,可我總是擔心他吃多了拉肚子,因此常常叫他不要吃多,一看到這水晶糕,我就想起我兒來。”

“伯母節哀順變,多保重身體。”

趙母搖搖頭,道:“我已經看開了,現在,我只想完成兒子的心願。”

蘇辭疑惑地看著趙母,她一時恍惚,視線也模糊了。

趙母絮絮叨叨說起趙信的過去,又傷心起來。

蘇辭對趙信不感興趣,也不關心他的過去。

這位趙夫人總是在說我兒我兒,不曾提起好像只要是她的兒子,不管那人是不是趙信,只要趙信是兒子,那便是她疼愛的,如果趙信是女兒,她還會這麽疼愛麽?

“姑娘,你是不是困了?要去裏間休息麽?”

蘇辭看向趙母,點點頭。她在這屋裏待得太久,漸漸覺得神乏體倦。

趙母扶起蘇辭,道:“裏間有一張床,已經收拾過了,姑娘睡——姑娘?!”

蘇辭一把推開趙母,冷冷地道:“你對我做了什麽?為什麽我頭那麽暈?”

趙母一臉驚慌,她又要上前來扶起蘇辭,卻被一把推開:“姑娘,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啊。”

蘇辭掙紮著道:“放開我!”

可是她的力氣像是漸漸被抽走了,連掙紮時也軟弱無力,趙母一把按住了她。

“姑娘,別鬧了。”

轟隆隆——

一道驚人的閃電瞬時劃破天際,蘇辭一擡眼,便看到閃電過後,出現在趙母臉上的那絲笑容。

自信的,充滿惡意的笑容。

蘇辭心一緊,連忙要掙脫趙母的手,可怎麽也使不上勁,身上的力氣越來越小,她沿著書架慢慢,還強撐著不至於癱軟在地。

蘇辭皺眉道:“你下毒了?你的糕點有問題!”

趙母俯身摸著蘇辭的臉,目光近乎迷離:“姑娘,不是糕點有問題,這些都沒有毒。只不過,吃了這糕點,又喝了這茶水,還聞著這香,會讓人渾身無力,無法動彈。”

蘇辭看著俯下腰身的趙母,感覺連話也要說不利索了,她道:“你要做什麽?”

“做什麽?”趙母輕輕反問了一句,又大笑起來,“姑娘,我兒是真喜歡你啊,你不明白他對你的情誼嗎?”

趙母皺著眉:“那日我兒收到你的邀約,高興得不得了,為了討你歡心,他還換上了最喜歡的衣服,還早早沐浴熏香,可你呢?你是怎麽對他的?”

趙母擡高了聲調,聲音尖銳而刻薄:“你竟然要退婚!我兒喜歡你,是你的福氣!你以為你一個獵戶家的女兒,能嫁給什麽人?你是長得好,可這朝歌城長得好的女人一抓一大把!你會琴棋書畫麽,懂詩書禮儀麽?不過是個鄉下的野丫頭!你以為你有錢了,就想退婚?若不是我兒中意你,我根本看不上!”

蘇辭被趙母那一聲聲“我兒”喊得腦仁疼,她又道:“你要做什麽?”

趙母的憤怒漸漸消失了,她的臉上出現一種奇怪的笑。趙母左右看了看,隨手拿起書架上的古玩,輕輕地道:“姑娘,我兒那麽喜歡你,你應該去陪陪他。我兒臨死前,都還在叫著你的名字呢。正巧你和我兒的生辰八字特別合適,我會把你們葬在一起,如此,我兒就不會寂寞了。”

蘇辭感覺到一陣強烈的惡心:“你就不怕被人發現?”

“呵,你在說你爹和你那後娘?”趙母冷冷一笑,“他爹正好好地招待他們呢,這會兒應該也已經睡了,沒人會來救你。蘇姑娘,我會跟你爹說,你想陪著我兒,你爹會理解的。”

“所以,去死吧。”

可是趙母手中的古玩沒有砸下去。

趙母瞪大了雙眼。

蘇辭一腳踢中趙母的膝蓋,趙母支撐不住,立馬倒了下去,話還沒說出口,趙母忽然覺得腹部有一股濕意。她伸手摸了摸,看見一大灘鮮紅。

一把匕首刺中了她的腹部。

這時候劇痛才反應過來似的,迅速從腹部傳到身體的各個角落,趙母無力地跌倒在地上,古玩咕嚕咕嚕轉了一圈,最後停在屋子中央。

趙母驚疑不定地看著蘇辭:“你、你,你怎麽沒有……”

“沒有暈倒?”蘇辭慢慢站了起來,她環視一圈,確定四周沒有人之後,開口道,“如果你曾經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被綁架,你會習慣去檢查外面的吃食有沒有問題,同時還會在身上準備防身的刀具。”

趙母驚恐地道:“我流了好多血,救我,救我!來人啊,快來人啊!你這個心狠手辣的女人,我兒子怎麽會喜歡你這樣的女人!”

蘇辭看著躺在地上的婦人,冷冷地道:“不愧是一家人,難道你們就不感到羞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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