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一下就壞了呢。”她微弱的聲音在空氣中蕩漾開來，絕望的、帶著哭腔。

她狼狽的不知道如何處理，眼裏的水澤卻越來越放肆。慌亂的摸索著。

壞了！再也不會好了。

這個念頭將她的堅強狠狠敲碎，這算是他們之間最後的回憶了。可她卻就是這樣笨拙，這樣無情，就這樣把這美好毀掉了。

也許該這樣放棄？是了，都是她的錯，一切一切，怎麽會這樣。她偏執的抓了抓頭發，癱坐在地面，像是洩了氣的氣球。

胸口的痛意不減，她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只要一想到，他要上戰場，一想到，他們之間就此結束，一想到就要離別，一想到，現在他或許已經遠走他鄉。

她的身子就止不住的顫抖。

就讓這天這樣過去罷，就這樣結束……

她躺下身子，想讓自己舒服一些。無論怎樣都好，睡著就好，反正，你的太陽不會再出現了。

她這樣想著，藤安兮的雙臂一點一點抱住木板，發絲與粗繩纏擾在一起，沙地透著涼意，一直透到心裏。

手指觸到一樣東西。他的信。

“為什麽要逃避呢，為什麽不敢面對，其實你早就發現了，只是你不願再受傷害，不願意去接受事實，寧肯選擇現在這樣也不願意打開你的心。就像受驚的蝸牛一樣，把自己藏在殼裏。”

空的聲音從心底浮現出來。“其實你早就發現了。”

我現在一定像個瘋子。藤安兮想。

她摸索著支起身子，手遲緩的將信件舉到胸前。

既然要結束，那就結束的徹底一些。

天的藍慢慢變淡，連最後一抹深藍也褪去，砂忍村的村門口站著一排排整裝待發的忍者，而他們領導者，那個有著修羅的實力，卻比水還溫柔細心的男子，站在門口，望著某個方向，緋紅發絲投下的陰影遮了眼。

沒人敢去告訴他，該出發了。天亮了。

沒人忍心，他好像在等人。

他此刻的表情，這裏的人，幾乎沒人見過，而後很多天，忽然有人想起這表情，和下了雪的那天很像。

“出發。”恬淡的少年一拂衣角，衣袂飄飄。一行隊伍，愈行愈遠。

********************

狼狽不堪的少女認命的坐在那兒，冷風將她的臉凍得通紅。她一個人楞坐了很久。

最終像是下定了很大的決心，藤安兮抿著唇，緩緩地、緩緩地顫抖著如蝶翼的睫毛，慢慢的，酸楚感阻擋著她的動作，她一點點睜開了那雙多年不曾開啟的眼……

光線刺得眼睛生疼，她卻沒有用手去遮擋。

褐色的眸子顫動著，氤氳著水汽。

她的視線落在這陌生卻又熟路的畫面上，難以置信的看著自己臟亂的雙手。

是，很久之前，她就發現她的受傷的眼一點點在愈合，那時候，她的血液還沒有被更換，依舊有著那種愈合的能力，只是，她卻膽怯的不敢確認，害怕失望，害怕希望落空，害怕再被人傷害。 也不敢去回想獄卒拽著她的手臂，殘忍的將針戳入她的瞳孔！她也不想再看到那些人，那些事。 就這樣，她像只蝸牛，懦弱的躲在殼裏殘喘偷生。漸漸的，也習慣於黑暗陪伴。

她恨自己是個孬種！

小心翼翼的打開信封，將裏面的信拿出。

讀完，才發現早已泣不成聲……

“嘖，這個半死不活的九川真是難得一見。”清冷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她的心咯噠一聲，擡起頭。

那人背著光，黑綢緞一般的頭發被發帶束住，白色武士服的背後。團扇標志比太陽還耀眼。

宇智波，佐助！

------------------------------------------------------------------------------- 阿兮。

這封信，你應該看不到了，但我還是寫了，便把它交給空。你現在會在幹些什麽事情呢？是不是正因我的離開而開心。因為再也沒有人會去擾了你的清閑。空是有名的醫忍，我相信她會把你的心治好，我只想你快樂無憂。

有許多事情，我還是想給一個解釋，也算是給我們這段感情一個交代，我想告訴你，從一開始起，便不是只有你一個人那麽喜歡我，我也喜歡你，我只是，笨拙的不知道怎麽去表達。我不想你討厭我。

幾年前，我們再次相遇了，我從內心裏升起了一絲僥幸，還好沒有失手殺了你。你對我依舊好，我冷漠對待你，卻是因為不知道如何表達。

第一次出任務的時候，我在原處看見你窩在伊的懷裏，腳不受控制的移動，到了你們身邊。

後來，中忍考試，你卻不去，我潛意識裏以為你一定會去，失落感在我心頭淺淺的蕩著。從木葉回來，你卻不見了，我遲鈍的心，狠狠的痛了。

記得梨花鎮嗎？你說你要吃東西，我去買給你，其實我當時沒有一個勁的看前面。我用第三只眼看見，看見你一步一步的離開我，逃離我的視線。

本來想就這樣放手，可是我不甘，加快腳步去買零嘴，想著一會兒可以追上你。可是人群把我們沖散。再後來，你落入叛忍手中，我救出你。

你卻對我用了藥，讓我不能抓著你，我意識變淺，卻能感覺到你柔軟的唇輕輕的擦過我的唇。我就默默的發誓，會帶回你。

蘇麗瑪初來砂忍的那天，我恨自己沒能阻止，阿兮，抱歉，我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你下跪，我抓了雪狼，不是威脅你讓你磕頭，而是想，若是它死了，你就不用受恥辱，不用再磕頭了，但是在一瞬之間，我看見你重重的磕下額頭，擡起頭的時候，瞪著我，如視仇敵。

我竟然怕了，連手指也顫抖起來。我怕你會因此不理我，所以，我不敢殺它。

那之後的兩年，我們沒有多少交集，我們之間就像兩條平行線一樣。我嫉妒伊能做到那樣平常的和你在一起，而我卻不能，從那時候起，我才發現我的心是偏著你的。記得嗎，我試圖讓你去幼兒園幫忙，你生氣了，我卻心寒的很，因為我濫用職權。

自私的想把你和伊分開。惹你生氣，害你被蘇麗瑪偷襲，進入了夢境。我連後悔的時間也沒有，第一次，失去的感覺那麽強烈，還好最後，你回來了。

雪花紛紛的那天，你去大蛇丸那邊，我是信你的，相信你一定會回來，我站在村口等你一直等，想同你一起看雪。沒等到你害你發生那些事情，我該死。我內疚的不能自己，我恨我沒有一直等下去，就算你不原諒我，我也無話可說，只是，別恨我好嗎？

我要上戰場了，為國家，也想為你保下一片太平的天下。

阿兮，我想說的很多，卻寫不下來。

我們十幾年的經歷在此給一個交代，阿兮，我愛你，想娶你。

但那只是我一個人的妄想。

別忘了我，可以嗎？我不需要你很想我，你只要能在孤單的時候想想我就足夠了，只要一點點想。

我們錯過了太多太多，在你最無助的時候我不在，在你最困難的時候我不在。你的豆蔻年華我參與的太少，而後的幾年，是你最美的年華，我多想告訴別人，我的阿兮要成年了，然，或許，你的人生不在有我。

此去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

阿兮。

阿兮。

就此結束，望你今後安好。

我愛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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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太狼狽了，不然太丟那人的臉。”少年從懷裏拿出一個黑色盒子，彎下身子，將它放在她的面前，下顎微擡。

佐助的臉就這樣停在她的面前，他的樣子可以和她記憶中的身影重疊，只是，佐助的眉眼中多了一分冷冽，是什麽改變了他？

藤安兮低頭，撫上錦盒，上面藤條印花，纏繞著一只吐著幸子的蛇，蛇的眼角紋著紫色的眼線，栩栩如生。

大蛇丸大人……

她在心中默念。

哢嚓。打開。

連指尖都顫抖起來，可是卻不能松手，好像在一瞬間就體會到了那種濃濃的感情。

她褐色的眸子一縮，感激的看著佐助，後者則是撇開頭去，留給她一個側臉。一顆藥丸，還有一個裝滿沙子的玻璃瓶，在陽光下折射著光點，這是，我愛羅送給她的沙塑的沙……

那時候，我愛羅被曉組織抓走的當天，沙塑一點點裂開。沒想到大蛇丸大人都還記得，竟然有留下來。

泛著珍珠光澤的藥丸靜靜的躺在手心，帶著溫溫的熱度，她一仰頭吞下。以為，會很痛苦，以為會像是當初那種薄皮抽筋的痛楚，可是卻沒有一點那樣的異感，順著食道，以身體可以察覺的溫暖散發開來，心中空缺的一角被什麽東西慢慢填滿，身子也跟著溫暖起來。

“大蛇丸大人，真的……？”她說不出死字，真的說不出。因為她不信，可是卻忍不住想要安撫心中的慌亂。

“呵，誰知道呢。”佐助站起，側過身子，餘光緊緊的鎖住藤安兮，好像輕輕嘆了口氣，背影消失在空中。

“謝謝你，佐助。” 聽見他的話，她心中卻明了，藤安兮發自內心的感激他。 **********************************

來到這裏只過了幾天，卻好像過了幾年一樣。沒有時間去休息，沒有時間放松警惕，沒有時間去想她。可是，只要有一點點空閑的時間，她的樣子就會浮上眼簾。

我愛羅在木葉裏行走，一步一步，卻好像出現了幻覺，覺得她站在自己的身側，和自己並肩而行，眉眼笑的比彎月還彎。他伸手一碰，卻抓了一個空。

當初曉組織攻打木葉的時候，將這裏毀於一旦了，美麗的或是充滿時代感的建築都在一瞬之間破碎，現在，還是有一些木工在建設他們新的家，我愛羅的視線跟著那被起重機吊起的一塊塊長條的木板起起伏伏，思緒有些難以聚集。

現在正值中午，有幾個工人已經吃完飯了，嘴裏叼著煙，看見我愛羅來了，憨厚的笑笑，從懷裏拿出一支煙遞給他。

我愛羅禮貌的點了點頭，雙手稍作推辭，那人也作罷，和同伴聊了起來。

“說來也奇怪啊，那棵樹一直都沒倒。”

“忍者學校附近掛著秋千的那棵嗎？呵呵，也許是因為染上了英雄的氣息，所以才頑強的不倒吧，就像鳴人一樣，哈哈。”那人抖了抖煙灰，稱讚著那個少年。

秋千。

我愛羅忽然想起那時候的場景，秋千，歡笑，白衣女孩，夕陽。

腳步邁開來。

忽然很想去看看那個秋千。

當他到達的時候，碧綠色的眼終於不再毫無波瀾，它蕩起了一層層圓暈，接踵而至的是波濤般的情緒。周圍仿佛一下安靜下來，連呼吸也急促起來。

……

秋千上，白衣少女靜靜的看著他，眸光瀲灩，忽然側過頭輕輕一笑：“對不起，我來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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