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10-9 9:20:26 本章字數:5846

皇帝的詔書一下，是幾多歡喜，幾家愁呀。

水丞相府的上空，這幾天來，烏雲就沒有從他們的頭頂散過。

自宴會當晚，水坤，袁氏水靈兒就都被人擡進了丞相府，這幾天，府裏的下人們過的是膽戰心驚，好在還有白姨娘在，否則這府裏可就都亂了套了。

“滾，都給我滾出去，滾。”

一聲怒吼，伴隨著物體響起的啪啪聲，門外的下人皆是一臉畏懼的小心避開了。

可是，別人能避，作為水靈兒丫鬟的夏草卻只能直面水靈兒的怒火。

夏草生得很平凡，幾乎是丟入人群也找不出來的平凡臉，按水靈兒的話來說，她是絕不會找個漂亮的丫鬟來堵她的心的，而如今，就是這樣一張普通到不能普通的臉，也能讓水靈兒氣的怒火沖天。

那夜之後，水靈兒的雙手還是被包紮了起來，雖然為此而毒死了一個大夫，可那要怎麽樣，那一條賤命能跟她丞相千金相比較嗎，更何況，那庸醫連自己的臉都治不好，死了也是活該。

她的臉被裴清淺打了兩巴掌，剛開始只是紅腫，但現在，卻是慢慢的潰爛，她連看自己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這一切，都是裴清淺害的，她毀了自己。

越想就越是憤怒，她的臉本就猙獰，如今，因為憤怒而扭曲的更加可怕。

夏草白著張臉縮著身子站在床邊，看著水靈兒那張幾乎潰爛掉的臉，強忍住嘔吐的沖動，一臉小心翼翼的開口，“小，小姐，若，若沒有什麽事，奴婢，奴婢先下去了。”

“你怕我。”

水靈兒那雙如秋水般的眼眸盯著一臉畏畏縮縮的夏草，兩道寒光直逼人心。

夏草的雙腿一軟，跪了下來，連連磕頭，“小姐，小姐我。。。。”她不是怕，而是非常怕，每次一看到水靈兒的臉，她就會吃不下飯，睡不著覺，那哪還能叫臉，根本連臉皮都沒有，她的肌膚都沒了，看到這樣的一張臉，她怎麽不怕？

“我美嗎，我是不是跟以前一樣美？”

水靈兒突然笑了，她的嘴角一扯，嘴唇就像是耷拉下來似的，讓人以為下一刻就會看到她的雙唇掉到了地上。

夏草剛擡起頭想要否認，可是，看到她臉上的笑，喉嚨一陣難受，她下意識的連忙捂住了嘴巴，不大的眼睛裏盛滿了驚恐。

她連忙朝著水靈兒猛磕頭，嘴裏不停的重覆同一句話，小姐美，小姐很美。

“是嗎，我真的很美。”

水靈兒突然從床上走了下來靠近了夏草，她的雙手雖然纏著紗布，但，不影響基本的活動。

她一臉吃吃笑笑的伸手去摸自己的臉，可是，入手的，卻不是以往的光滑柔嫩，而是一片奧凸不平，她的臉，一下子扭曲，那雙本是美麗的眼睛，此刻，睜的大如銅鈴。

“夏草，我真的還像以前那麽美嗎？”

水靈兒的聲音如以前般的溫柔，臉也朝著夏草湊去，她甚至，能從她的眼瞳裏，看到自己的模樣，那可憎的醜陋。

“美，嘔。。。。”

夏草看著近在咫尺的臉，喉嚨泛著酸，困難的說了一個字，再也控制不住惡心的轉頭剛嘔了起來。

“原來我令你惡心了。”

水靈兒的聲音平靜的讓人聽不出喜怒，可夏草，卻是驚恐無比。

她看著水靈兒那雙眼如同惡鬼般的盯著自己，腦子裏，閃過了幾個字，完了，她完了。

啊——一聲淒厲的慘叫從水靈兒的房間裏傳了出來。

門外的下人聽到了尖叫聲連忙沖了進去，便見她們的小姐手裏拿了一把剪刀，朝著儼然已經斷了氣的夏草臉上劃去，在夏草的胸前，赫然出現一個不斷湧血的血洞。

聞著房間裏充斥的血腥氣，眾人的心裏，一陣發寒。

這是幾天來死的第幾個丫鬟了，第三個了吧，每一個伺候水靈兒的丫鬟，無不例外的被水靈兒毀了容貌。

可他們，又都能說什麽呢，他們不過是下人而已。

水靈兒的手染上了鮮紅的血跡，她沒有再看地上血肉模糊的夏草，起身，來到了床前坐下，那一臉安靜，仿佛剛才殘忍殺了一個丫鬟的人不是她一樣。

眾下人看到她如此平靜，那還剛多呆，連忙將夏草的屍體拖出去，關上門。

水靈兒癡癡的看著雙手上的鮮血，從喉嚨裏吐出了一聲怪笑，她聞著手中的血腥氣，伸出了舌頭輕舔了舔，陽光透過了窗欞撒在她的身上，此刻的她，就如嗜血的魔鬼。

裴清淺，你等著，遲早，我會把你的血都吸幹。

她嘿嘿一笑，更加歡快的舔著手上的血，那摸樣，就像是在品嘗著什麽美味的佳肴。

下人將夏草拖出了房間，見迎面走來的一對母女，連忙朝她們恭敬的福身，如今，這府裏，能做主的也就只有這白姨娘了，老夫人因為水丞相的事都無心理其他，更別提主母了，還躺在床上，什麽事都不理。

白姨娘看著已經沒了氣的夏草，若不是她那一身衣服，她還真認不出來那被血染紅的女子會是夏草。

“你們好好的將夏草埋了，碧瑤，若夏草還有沒有親人在，就拿點銀子當做給她的親人一點補償吧。”

白姨娘吩咐了下去，那一臉的慈祥，在這些下人眼裏，仿佛就像是菩薩般的存在。

“你們都先下去吧，此事，絕對不能傳出去了，否則，你們知道後果。”

身穿粉色衣裳，端的是高雅氣質的水幽蘭聲音溫和的開口。

聽了這話，下人們那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如今大小姐都成這副摸樣，這府裏，就快變天了。

“你們都先下去吧。”

白姨娘輕揮了揮手，下人們領命拖著夏草的屍體離去，只留下一條長長的血跡拖痕。

周圍沒了人，白姨娘的溫和端正便消失的無影無蹤，她一雙媚人的鳳眼看著那扇緊閉的房門，臉上的笑，盡是冰冷。

她努力了三年，奮鬥了三年，好不容易老爺才答應她成為平妻，可袁氏的歸來，卻輕松的奪回主母的位置，她的努力，也因為她而失去。而如今，她的女兒成了這副鬼摸樣，這可真是報應呀。

“蘭兒，你若讓娘進宮，娘就能親眼看到袁氏挨打，那該是多麽痛快呀。”

她只要想到袁氏總以太後來壓她，心就一陣嫉妒氣惱，而如今，有太後撐腰又如何，還不是照樣被打了幾十大板，想想都覺得痛快。

見自己的母親那一臉毫不掩飾的得意，水幽蘭心知她是被袁氏壓的太久，她又何嘗不是，如今，水靈兒被毀了容貌，袁氏為這個女兒怕也不會找她們麻煩，有些事，她可以做的更加順利。

不過，她們的計劃卻是失敗了，軒轅洛的太子之位沒有受到影響，裴清淺也沒有出事，非但沒出事，而且，很快就會嫁給國師。

到底，那時候出了什麽差錯？

也不知道水靈兒有沒有將她們拱出來，這都幾天過去了，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想來，她們陷害軒轅洛裴清淺的事情沒有人查出來。

若是這樣還好，若不然，她跟軒轅翌就都全完了。

“娘，肚子裏的弟弟要緊。”

收回了思緒，水幽蘭目光溫柔的看著白姨娘仍然平坦的小腹，如今，水靈兒已是盡毀，袁氏就算有太後撐腰，沒了夫君的寵愛什麽都不是，而她的娘親卻有孕，遲早，這丞相府裏的一切，都是她們姐弟的。

一提到她腹中的孩子，白姨娘的臉上盡是母親的光輝，想到自己當年瞞著所有人有了她們姐弟，如今，肚子裏也有一個，女人哪，最重要的是有孩子撐腰。

平妻，她已經不稀罕，她要的，是整個丞相府。

“蘭兒，我們去看你爹吧。”

這水靈兒她可不願意再去多看一眼，怕做噩夢。

“是的娘親。”

水幽蘭笑的溫婉，牽著白姨娘的手就離開了靈苑。

門，打開了一條縫隙，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死死盯著遠去的母女，嘴角的笑，詭異到了極點。

雖外面是陽光，可是，仍然讓人感覺到了一股森冷的寒意。

裴清淺，水幽蘭，我不會放過你們的，嘿嘿。

走出了靈苑的水幽蘭只覺得身後襲來一股寒氣，她輕蹙峨眉，似有感應的回頭看了眼，身旁的白姨娘有些疑惑的詢問出聲，她微笑了下搖了搖頭，便跟著白姨娘離開靈苑。

水坤自從被人擡回宮，就在正蘭院裏養傷。

正蘭院，一直是水坤所住的地方，一般來說，只有正妻才可以跟他同房。

但，袁氏從回來了之後，就住到了自己的凝輝閣，幾乎很少到正蘭院。

正蘭院的環境很幽靜，很適合養傷，平時水坤有大事要一個人靜一靜的時候都會在這裏呆上些時日，而如今，被打了五十多板子，這幾天來就只能躺到了床上。

今天，才能勉強的下床。

水坤一手扶著身後，在下人的攙扶下小心翼翼的下了床，剛想走到外面呼吸點空氣，便見白芷蘭水幽蘭母女二人。

帝喜在過雲。一見她們，水坤的臉色就好了許多。

“你們怎麽來了？”

白姨娘見水坤沒在床上休息一臉關切的迎了上前替了下人扶住了水坤，柔媚的五官有著擔憂，聲音裏也是關心，“老爺，你身體還沒好，怎麽能起來呢？”

“我都躺了好幾天了，傷口也不怎麽疼了。”

見水坤一臉的不在乎，白姨娘只能扶他到椅子上坐下。

“老爺，妾身真是擔心你。”

白姨娘從袖子裏抽出一條白凈的手帕擦了擦眼角淚痕，一臉憂傷的看著水坤。

“好了，都要做娘的人，哭了豈不是讓女兒笑話。”

“是呀娘親，你可要為弟弟著想，娘也不想弟弟一出生就是愛哭鬼吧。”

水幽蘭在一旁附和，眉眼間盡是小女兒家的調皮。

聞言，白姨娘嗔怪了眼水幽蘭，語帶寵愛，“你呀，越大越不像話，就知道取笑你娘親。”

見自己的愛妾跟女兒都如此的可人，水坤是喜的連身上的痛都沒察覺到，他伸手拉住了白姨娘纖細的手笑道，“芷蘭吶，你是我們家的大功臣。”他都三十好幾了，卻又要做爹了，這可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

白姨娘笑的可人，雖已有了些年紀，可因為保養的好，依然美麗動人，看得水坤心癢癢，若不是現在身體有傷，怕早就關上門做盡所有該做的事情了。

“老爺，什麽大功臣妾身可不敢當，主母才是大功臣，她為了老爺也挨了幾十板，實在是讓妾身感動有愧呀。”

白姨娘一臉的情深意切，仿佛跟袁氏的明爭暗鬥從來都沒有過，此刻，是一副好姐妹情深的貼心摸樣。

聽她提起了袁氏，水坤也終於記起這個他已經不在乎了的正妻替自己挨了幾十板，心裏有了絲感動，若不是她，自己現在那還起得來。

“是呀，我還真的要感謝她。”

水坤輕嘆了口氣一臉認真的開口。

見狀，白姨娘跟水幽蘭神色不明的交換了一個眼神。

“姐姐是個好的，可惜呀，靈兒她，唉。。。”

白姨娘一臉肯定的點了下頭將話題轉到了水靈兒的身上又是一臉的惋惜。

“不要再提那個孽女了。”

若不是水靈兒，自己怎麽會被皇上罵，打幾十大板還是輕的了，若是他沒了官位，殺了她自己也做的出。

見水坤一臉的憤怒，白姨娘水幽蘭識相的住了口。

片刻後，水坤將心底的怒火怨氣壓下，原本對袁氏的愧疚感動也都因為水靈兒少了許多，他沈著臉色開口，“水靈兒現在沒有鬧事吧。”自從皇宮裏回來之後，自己就算是在房間裏養傷也能聽到關於水靈兒打殺丫鬟的傳言，心裏雖然不悅卻也因為身體的緣故而不去理會。

如今，隨口一問，卻見白芷蘭水幽蘭兩人皆是一臉的欲言又止。

他皺了皺眉頭，一臉疑惑的開口，“你們怎麽不說話了，她是不是又闖禍了？”

“老爺。”

白姨娘開了下頭，便嘆了一聲氣沒有說下去。

她這副樣子，水坤越是急切了起來，在他的再三詢問下，白芷蘭一臉為難的將水靈兒打殺了幾個丫鬟的事都告訴了水坤。

水坤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陰雲密布，整張臉黑得讓人心驚。

“爹爹，嫡姐毀了容貌，脾氣也難免大了些，也許，以後就好了。”

水幽蘭眸光一轉，一臉溫婉的開口。

聞言，水坤冷笑了聲，“好，怕是好不了了。”本來自己就不指望她能嫁進皇家，如今，更加的不可能，再加上她的容貌已經盡毀，想讓她替自己鋪路怕也是不可能了。

“老爺，這話是何意？”

白姨娘的心跟著緊張了起來，語氣也越發小心翼翼。

“她的傷太嚴重，明日起就將她送到莊子裏養傷，多派些丫鬟嬤嬤照顧她的生活起居。”

送到莊子，以後，水靈兒想回到丞相府那也是不可能的。

水幽蘭聞言嘴角勾起，今天她們來的目的，都已經達到了。

裴將軍府，可說是雙喜臨門。

可是，卻沒有人真正能笑的出來，原因還是因為裴雪。

皇帝仁德，讓裴雪能夠在娘家出嫁，雖以後不能以將軍之女自居，可卻還是給雙方都留了點顏面。

裴正南感激的同時卻也心酸不已，他疼了十二年的女兒，竟然為了一個男人連他們父母都不要了。

這讓人怎麽開心的起來？

廳裏，裴正南白梅英坐在了首位上，看著站在他們面前身穿黃衫的裴雪，嘆氣聲連連。

“爹，娘雪兒還是你們的女兒呀。”

裴雪心知自己一旦嫁出，以後就不再是裴將軍的女兒，可是，只要她還沒有出嫁，她依然是裴正南的女兒，該是屬於她的嫁妝，一份也不能少。

白梅英看著裴雪，心裏雖然難過，可她畢竟是自己親生，血濃於水，那能說斷就能斷的。

“雪兒，這是娘跟你爹為你準備的嫁妝，到了三皇子府，你也有些銀子可以周轉。”

白梅英拿起桌上的一張紙遞給了裴雪，聲音溫柔的開口。

裴雪聞言，心裏滿是感動，沒想到，她還沒有提出來，白梅英就為自己準備好了，這個娘比前世的那個母親好多了，想到這，她的心裏忽然有些愧疚了。

自己為了嫁給軒轅翌，都傷了他們的心，可是，以後，他們都會了解自己的。

“謝娘親。”

裴雪接過了嫁妝的單子一看，心，一下冷了。

“這是你的嫁妝，到了夫家，自己可要保管好。”

白梅英是個慈母，自己的女兒要嫁人了還不忘時時的叮囑。

“是，女兒聽從娘親的教誨。“

裴雪掩去自己心裏頭的不悅，一臉懂事乖巧。

見她如此的聽話，想到她們只可以做幾天的母女，白梅英的心，酸痛無比。

她要忍不住的多說了幾句，無非是讓她嫁人後要安分守己，以夫為天，不可再像以前那樣拋頭露面。

裴雪耐住了性子，聽著白梅英的教導，直到門外傳來了下人的通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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