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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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個人留在這裏幹什麽？”
“這裏還有什麽值得你留戀的！？”
陸思敏踩著細細跟子的高跟鞋，在沙發跟前焦躁地來回走，沖宋言喊！她想帶宋言出國，N大那邊一直想挖宋言過去，那裏不管是薪酬還是工作環境待遇都遠遠勝過國內！
最好是移民，陸一遙過世了，這個地方根本沒有任何值得留戀的了！
可是宋言竟然不肯走！
陸思敏想不通！
宋言背靠在沙發上，模樣麻木冷漠，她半垂著眼：“我以前也是一個人，在哪裏都一樣。”
“你！”
陸思敏氣得抄手想打她，她沒帶過宋言，翻不出什麽溫馨的母女情！更不知道怎麽跟跟宋言相處，尤其宋言還處在叛逆期，這一切都讓陸思敏焦躁無措的想跳腳！
“我告訴你我忙的很，我時間寶貴我沒有時間跟你在這裏浪費等你，我後天的飛機，你到底跟不跟我走？”
“敏敏。”
顧嘉和攔著她發火，開口打圓場：“你給言言些時間想一想，你看你急什麽？”
“想什麽？還想什麽？你看看她活成什麽樣了！你對的起你的腦子嗎？”陸思敏恨鐵不成鋼，她最恨戀愛腦的女人！又蠢又活該！她年輕受過感情的苦，不想宋言再重蹈覆轍！白白浪費青春！
“我活成什麽樣也跟你沒有關系！”
宋言不耐煩了，擡起頭，烏黑的一雙眸子森森的，“我活的沒有你好嗎？難道我非要學你不要父親不管女兒，只管自己快活，一個一個男人的換！那是你的人生不是我的！不要強加給我！”
陸思敏被戳到了痛處，她羞憤地沖過來揚手就要打她，宋言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毫不客氣地推了她一把！
“你想打我？你有什麽資格打我？以母親的名義？你帶過我嗎？你養過我嗎？打我，你也配！”
陸思敏握緊拳頭，突然間崩潰大哭，顧嘉和趕緊上前摟著她安慰她，他回頭沖宋言用溫柔的語氣責備：“言言，不要說氣話。”
“我的人生，你以前沒有負責過，以後也不需要你負責，外公留了遺囑陸家的一切都給了我，這裏是我的家，我哪也不會去！你可以走了。”
宋言話說得狠決冷漠，她扭身坐到沙發上，正眼都不再給陸思敏。
顧嘉和生怕她們母女兩個再一言不合打起來，畢竟都不是好脾氣的人，他摟著陸思敏連哄帶勸著將她帶離了陸家。離家陸家坐上車，陸思敏不知道怎麽的特別的難受，手捂著嘴哭成了個孩子！
“她怎麽能那麽說我，她根本不知道我受了多少苦！她應該去怪宋佑唯，去怪宋佑唯那個賤人！”陸思敏一面哭一面恨得罵。
“好了，別哭了。”
顧嘉和傾身給她擦眼淚。
4月清明節，一連幾天陰雨不斷。
陸思敏去墓園拜祭了陸一遙，她要回去了，她手頭一個項目時間很緊，她原本只有幾天假，為了宋言一拖再拖。
“你不走是嗎？”
母女兩個冷戰了好幾點，一起去墓園的路上都沒搭話，回來後，陸思敏站在陸家客廳裏，雙手環著雙臂冷酷地問，已經徹底沒有了耐性。
宋言坐在沙發上，垂著眼，歪著頭，不講話，不看她。
陸思敏呵地大聲冷笑一下，她點頭：“那你好自為之吧，我給過你機會，以後別說我這個當媽的沒對你負過責。”
行李早就收拾好了，陸思敏拖著箱子往外走，她走到門口的時候停下了腳步，她的表情，像是悲痛，又夾著一絲猶豫不忍，最終歸於寧靜冷漠，她用冷靜的聲音講：“你好自為之，如果，你改了主意，打電話給我，當心宋家。”
言盡於此，陸思敏深呼吸，她打開墨鏡戴上，拉著箱子離開，外面下著細如牛毛的小雨，無孔不入，明明沒有太陽，她戴著墨鏡不知道在遮掩什麽。
門關上，大門開了，又關上。
陸家的大院終於徹底的安靜，靜得沒有一絲聲音。
靜得人心上像壓了塊石頭，喘不過氣來。
宋言一直坐到晚上，坐到外面天黑透了，屋裏一團漆黑，只有電視桌上的電子鐘紅色的數字一下一下跳動顯示時間，像極了手術室外的電子鐘。
她眼珠子像老舊的發條，僵硬地動了動，然後扶著沙發起來，她一天沒吃飯了，感覺不到餓身體卻誠實的虛弱渾身冒虛汗手腳發軟，她慢慢挪到門口，打開了門。
宋言站在門口，院子裏空落落的，染了一片濕重雨氣的院子，她期盼院子大門會打開，陸一遙會站在門口朝她笑。
她站了有10分鐘，眼底的期待就像燃底的火柴，一點一點熄滅，她輕輕喊了一聲‘外公’，慢慢地又轉過身，看著漆黑的屋裏，又提高聲音喊了一聲：“外公。”
屋裏屋外，偌大的陸家大院，只有她一個人，只有她一個人的聲音。
再也沒有陸一遙了。
“……”
宋言抓著門把，慢慢地蹲在門口，她嘴唇發抖，突然從嗓子裏滾出一道撕心裂肺的尖叫，然後坐在了地上，悲痛地哭出來——
“開快點！”
陸淮坐在車裏催促，他右手握頭拳，指關節泛白，心裏的不安在放大！
黎華心裏也焦急，卻不敢給他壓力，只是不停的安慰他：“沒事的，言言多堅強，肯定不會有事的，可能只是睡著了才沒接電話。”
傍晚的時候，黎華讓家裏保姆熬了養身湯，想給宋言送過來，打了幾個電話卻沒有人接，她自己也有點慌，於是告訴陸淮，兩人立刻就趕了過來。
車子開到陸家大院門口，陸淮立刻下車按門鈴，家裏好像沒有人，根本沒有人應。
黎華心裏焦急，無勞地伸頭往裏看，雖然看不到什麽，她講：“看院子裏黑乎乎的，沒有開燈，言言是不是不在家，還是去了宋家了？”
“她不會去的。”
陸淮快速地從包裏拿出備用鑰匙，他就是怕宋言會有事，所以私下悄悄配了陸家大門的鑰匙，以防萬一。
開了門，院子裏撲面而來一股陰潮的雨氣。
陸淮打開了手機手電筒照過去——
“言言！”
陸淮看到宋言躺在門口一動不動，他嚇得尖叫，拔腿沖過去，陸淮半抱起她，宋言嘴角都是血，身子軟得像一癱泥。
“言言……”
陸淮抖著手去擦她嘴角的血，腦子已經不能思考了，黎華急忙蹲下摸宋言的呼吸，“是暈了！我打電話叫120，你抱著她別動別晃她！”
黎華立刻打120，很快救護車趕過來，醫護人員將宋言擡上車，陸淮跟黎華都跟著車去了。
到了醫院，宋言被送進了急診室。
陸淮站在走廊上，19歲的人，腰彎著，背影像受近磨難的中年人。
黎華辦完了手續過來：“沒事了，一定會沒事的。”
陸正天打電話過來問情況，黎華走到一旁接電話，她壓低聲音把這裏的情況跟丈夫說了，講著講著她就哭了：“我跟陸淮到那，就看到言言一個人倒在門口，那麽大的陸家院子就她一個孩子沒人管，宋家還是人嗎？撞死了言言外公連管都管她！”
“你別慌，我馬上過去。”
陸正天跟陸楓遠一起趕過來的，一家子都等在急診室門口，陸正天摟著黎華，嘆氣說：“陸思敏回去了。”
“真是個好媽！”
黎華咬牙，又恨又不屑地狠狠地呸了一聲。
陸家一家人在急診室門口等了好一會兒，醫生開門出來：“病人應激性胃出血，極有可能是受了很大的刺激出現的胃部應激反應，目前已經脫離危險，但是要好好的休養。”
“謝謝醫生！”
“謝謝醫生！”
黎華夫婦急忙道謝，齊齊松了口氣，人沒事就好！！
陸正天吐了口氣問：“要不要打電話通知宋家人？”
黎華不耐煩地講：“通知什麽？沒心沒肺的一家人，來了不夠惹言言生氣的，言言剛脫離危險，回頭再氣吐血了，以後再講。”
陸正天覺著她說的有理，便點頭。
一大清早，宋言在病床上睜開眼睛，一時反應不過來自己在哪裏，頭頂的墻是刺白的，她偏過頭，認出自己在病房裏。
是誰送她過來的？
黎華推門進屋，手上拎著熱水瓶，她看到宋言醒了急忙快步走過來，驚喜地喊：“言言，你醒了。”
“……怎麽是您啊？”
宋言張口說話，她嗓子像被火燒了疼的像要撕裂了一樣，還胸口那裏不知道是哪個部分也是火燒火燎的刺痛。
黎華急忙坐下來，手壓了下被子：“別亂動，你是急性胃出血，難受吧？”
黎華說著摸了摸宋言的頭發，她是真喜歡宋言，心疼宋言，多好的女孩，一個小公主，卻遭受了這麽多苦難。
“你胃出血，只能喝點粥，我讓陸淮去家拿粥了，家裏阿姨給你熬了點小米粥，湊合著吃一點，等好了，我們再吃好吃的。”
宋言眨了下眼睛：“阿姨，我沒戴助聽器，聽不到……”
黎華忽然眼眶發酸，心裏一陣愧疚，她急忙從抽屜裏拿出一個新的助聽器：“你的助聽器掉了，我給你買了新的，粉色的，喜歡嗎？”
粉色的掛耳式助器，嬌嫩嫩的，特別可愛。
宋言就嗯了一聲，她很喜歡。
黎華小心給她戴到左耳上：“要是你戴著不舒服，就告訴我給你摘了，你現在病著不能費神。”
“沒事的，是您送我，到醫院的？”
“唉，我昨天啊，跟陸淮到你家給你送飯，打你電話你也不接，陸淮擔心我們就找上門了，結果按你家門鈴也不開，陸淮有你家鑰匙就開門進去了，結果就看到你倒在家門口吐血了，下巴上全是血，可嚇死我了。”
黎華忍不住摸摸宋言的額頭，宋言本來臉就小小的，受了這麽多罪瘦得臉更小了，“孩子，要好好的知道嗎？”
“……嗯。”
宋言閉上眼睛，眼眶發熱，輕輕點頭，她沒有想輕生，她只是太傷心了，可能又沒有吃飯，不知道怎麽的就吐血暈倒了。
陸淮開車送粥過來，他拎了兩種粥過來，一種小米粥，一種藕粉粥，一種他怕沒有營養。
“醒了。”
陸淮輕聲說，他打開粥桶燙了碗倒出粥，一樣倒了一小碗，粥太燙了，他等著粥涼一點，“媽，您挪個位子，我餵她喝粥。”
黎華騰地方給他，替宋言掖了下被子輕聲講：“不想吃也吃一點，吃了病才會好的快。”
宋言每樣粥喝了一半，喝完她就困倦在繼續睡覺。
“行了，你去上課吧，晚上來替我。”
黎華壓低聲音跟陸淮講，陸淮搖搖頭：“我請幾天假吧。”學校的課對他來講落幾天不是什麽問題。
“媽，你回去睡吧。”
“……行，晚上我過來，有事打電話給我。”
這裏也不用兩個人，黎華也幾乎一晚上沒有睡，黎華拉著陸淮交待：“好好照顧她，別的什麽都不要問不要管，讓她心裏寬松些，這孩子承受的太多了。”
“我知道，您回去早點休息。”
“那有事一定打電話給我。”
黎華還是不放心，不停地交待。
宋言在醫院住了10天才出院，她生病了誰也沒有告訴，宋家人也沒有打電話過來問過她什麽，好像提前跟她斷絕關系了一樣。
出院那天，黎華過來接她出院，陸淮開車送宋言回家，這幾天，黎華隔兩天就讓家政公司的人到陸家打掃一番，保證窗明幾凈，院子裏沒有一棵雜草。
“……言言，你暫時住到我家吧。”
車子開進陸家小區，陸淮終於忍不住開口，掌心卻緊張的發汗，黎華急忙講：“是啊言言，你這病剛好，你一個人我也不放心吶。”
宋言朝她笑了一下，挽住她的手臂，頭靠在黎華肩上：“阿姨我沒事的，我小時候都是一個人住的，您別擔心。”
“怎麽能不擔心，我不會放棄的啊。”
黎華笑著輕輕捏了下宋言的手背，“我會天天打電話給你，什麽時候你搬我那了，我才不煩你。”
宋言只管笑，依舊沒有答應。
進了院門，宋言看到院子裏的地被分塊清得幹凈利落，沒有一根雜草，她怔住了，院子上爬滿了薔薇，早早的便開了花，玫瑰紅，月季粉的花朵開了滿墻。
還是陸家的樣子，似乎從來沒變過。
“快進屋，別吹風了，今天天有點涼。”
黎華講，宋言收回目光，忽然垂下頭，眼眶發熱。
黎華帶宋言去超市，陸淮下廚，熬了清淡的魚湯，做了幾個清淡的小菜，三人湊合著吃了一頓。
傍晚的時候，陸淮在廚房洗碗，黎華走進來：“我還是不放心言言一個人。”
陸淮關上水籠頭，停下手頭的動作，“我留下來吧。”
黎華點點頭，她也覺著這樣好，她留下來不如陸淮留下來合適，畢竟陸淮對言言來說更合適。
“您早點回去吧。”
陸淮講，他媽跟他爸恩愛，他爸一回家見不到他媽就受不了，非得叨叨沒完，黎華也擔憂，便交待了幾句先開車回家去了。
宋言洗了澡，從樓上下來，她找了一圈找到廚房，只看到陸淮一個人，表情有些失落：“阿姨呢？”
“我媽回家了，我爸離不開她，我晚上留下來。”
宋言也沒有說什麽，陸淮偷看她，見她沒有反對，心裏悄悄地松了口氣，他害怕她拒絕，他沒有別的意思，只想照顧著她。
宋言上了樓，坐在床上茫然地發呆，陸淮敲門進屋，把牛奶端給她。
“喝了牛奶，早點睡覺，不要看電視了，也不要沒營養的言情小說，剛出院你不能累。”
宋言捧著牛奶杯喝了小半杯，垂著眼睫默默了片刻擡頭，“陸淮，明天早上你就走吧，你告訴阿姨，我沒事，你們以後都不用過來了。”
“言言——”
陸淮的臉變得蒼白，一瞬間像從天堂掉進了冰冷的地獄。
宋言目光移向別處，聲音淡淡的冷漠：“我不恨你，但是我真的不能原諒你，我沒法原諒一個把我丟給□□犯的人，尤其是你，陸淮，我過的很辛苦，我不喜歡回頭，如果你真的想補償我，就離開我，我不喜歡你了，當你不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他的喜歡就是一種負擔，你告訴阿姨，我很抱歉。”
陸淮閉上眼睛，他摸著抓住了宋言的手，宋言往後抽了一下，用手微微用力按掉了他的手。陸淮讓她按掉了自己的手，因為他沒有勇氣去牢牢抓緊。
“……言言。”
陸淮深呼吸，嗓音沙啞，“你記著，我是真的虧欠你，你應該向我索取補償，不管什麽時候什麽事，只要你有需要，找我。”
“我會的，虧欠我的人，我會一直記著。”
宋言微微抿著嘴唇，目光冷漠而又游離。
陸淮一夜沒睡，一早，他起來做了早餐，早上七點半，宋言還沒有起床，陸淮站在門口，終究沒有敲門道別。
他留了一張便簽壓在盤子一角：我走了，你在家休息幾天，一個月內吃清淡的，不要吃辣的冷的刺激胃，一個人在家註意，有任何事，打電話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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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思敏踩著細細跟子的高跟鞋，在沙發跟前焦躁地來回走，沖宋言喊！她想帶宋言出國，N大那邊一直想挖宋言過去，那裏不管是薪酬還是工作環境待遇都遠遠勝過國內！
最好是移民，陸一遙過世了，這個地方根本沒有任何值得留戀的了！
可是宋言竟然不肯走！
陸思敏想不通！
宋言背靠在沙發上，模樣麻木冷漠，她半垂著眼：“我以前也是一個人，在哪裏都一樣。”
“你！”
陸思敏氣得抄手想打她，她沒帶過宋言，翻不出什麽溫馨的母女情！更不知道怎麽跟跟宋言相處，尤其宋言還處在叛逆期，這一切都讓陸思敏焦躁無措的想跳腳！
“我告訴你我忙的很，我時間寶貴我沒有時間跟你在這裏浪費等你，我後天的飛機，你到底跟不跟我走？”
“敏敏。”
顧嘉和攔著她發火，開口打圓場：“你給言言些時間想一想，你看你急什麽？”
“想什麽？還想什麽？你看看她活成什麽樣了！你對的起你的腦子嗎？”陸思敏恨鐵不成鋼，她最恨戀愛腦的女人！又蠢又活該！她年輕受過感情的苦，不想宋言再重蹈覆轍！白白浪費青春！
“我活成什麽樣也跟你沒有關系！”
宋言不耐煩了，擡起頭，烏黑的一雙眸子森森的，“我活的沒有你好嗎？難道我非要學你不要父親不管女兒，只管自己快活，一個一個男人的換！那是你的人生不是我的！不要強加給我！”
陸思敏被戳到了痛處，她羞憤地沖過來揚手就要打她，宋言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毫不客氣地推了她一把！
“你想打我？你有什麽資格打我？以母親的名義？你帶過我嗎？你養過我嗎？打我，你也配！”
陸思敏握緊拳頭，突然間崩潰大哭，顧嘉和趕緊上前摟著她安慰她，他回頭沖宋言用溫柔的語氣責備：“言言，不要說氣話。”
“我的人生，你以前沒有負責過，以後也不需要你負責，外公留了遺囑陸家的一切都給了我，這裏是我的家，我哪也不會去！你可以走了。”
宋言話說得狠決冷漠，她扭身坐到沙發上，正眼都不再給陸思敏。
顧嘉和生怕她們母女兩個再一言不合打起來，畢竟都不是好脾氣的人，他摟著陸思敏連哄帶勸著將她帶離了陸家。離家陸家坐上車，陸思敏不知道怎麽的特別的難受，手捂著嘴哭成了個孩子！
“她怎麽能那麽說我，她根本不知道我受了多少苦！她應該去怪宋佑唯，去怪宋佑唯那個賤人！”陸思敏一面哭一面恨得罵。
“好了，別哭了。”
顧嘉和傾身給她擦眼淚。
4月清明節，一連幾天陰雨不斷。
陸思敏去墓園拜祭了陸一遙，她要回去了，她手頭一個項目時間很緊，她原本只有幾天假，為了宋言一拖再拖。
“你不走是嗎？”
母女兩個冷戰了好幾點，一起去墓園的路上都沒搭話，回來後，陸思敏站在陸家客廳裏，雙手環著雙臂冷酷地問，已經徹底沒有了耐性。
宋言坐在沙發上，垂著眼，歪著頭，不講話，不看她。
陸思敏呵地大聲冷笑一下，她點頭：“那你好自為之吧，我給過你機會，以後別說我這個當媽的沒對你負過責。”
行李早就收拾好了，陸思敏拖著箱子往外走，她走到門口的時候停下了腳步，她的表情，像是悲痛，又夾著一絲猶豫不忍，最終歸於寧靜冷漠，她用冷靜的聲音講：“你好自為之，如果，你改了主意，打電話給我，當心宋家。”
言盡於此，陸思敏深呼吸，她打開墨鏡戴上，拉著箱子離開，外面下著細如牛毛的小雨，無孔不入，明明沒有太陽，她戴著墨鏡不知道在遮掩什麽。
門關上，大門開了，又關上。
陸家的大院終於徹底的安靜，靜得沒有一絲聲音。
靜得人心上像壓了塊石頭，喘不過氣來。
宋言一直坐到晚上，坐到外面天黑透了，屋裏一團漆黑，只有電視桌上的電子鐘紅色的數字一下一下跳動顯示時間，像極了手術室外的電子鐘。
她眼珠子像老舊的發條，僵硬地動了動，然後扶著沙發起來，她一天沒吃飯了，感覺不到餓身體卻誠實的虛弱渾身冒虛汗手腳發軟，她慢慢挪到門口，打開了門。
宋言站在門口，院子裏空落落的，染了一片濕重雨氣的院子，她期盼院子大門會打開，陸一遙會站在門口朝她笑。
她站了有10分鐘，眼底的期待就像燃底的火柴，一點一點熄滅，她輕輕喊了一聲‘外公’，慢慢地又轉過身，看著漆黑的屋裏，又提高聲音喊了一聲：“外公。”
屋裏屋外，偌大的陸家大院，只有她一個人，只有她一個人的聲音。
再也沒有陸一遙了。
“……”
宋言抓著門把，慢慢地蹲在門口，她嘴唇發抖，突然從嗓子裏滾出一道撕心裂肺的尖叫，然後坐在了地上，悲痛地哭出來——
“開快點！”
陸淮坐在車裏催促，他右手握頭拳，指關節泛白，心裏的不安在放大！
黎華心裏也焦急，卻不敢給他壓力，只是不停的安慰他：“沒事的，言言多堅強，肯定不會有事的，可能只是睡著了才沒接電話。”
傍晚的時候，黎華讓家裏保姆熬了養身湯，想給宋言送過來，打了幾個電話卻沒有人接，她自己也有點慌，於是告訴陸淮，兩人立刻就趕了過來。
車子開到陸家大院門口，陸淮立刻下車按門鈴，家裏好像沒有人，根本沒有人應。
黎華心裏焦急，無勞地伸頭往裏看，雖然看不到什麽，她講：“看院子裏黑乎乎的，沒有開燈，言言是不是不在家，還是去了宋家了？”
“她不會去的。”
陸淮快速地從包裏拿出備用鑰匙，他就是怕宋言會有事，所以私下悄悄配了陸家大門的鑰匙，以防萬一。
開了門，院子裏撲面而來一股陰潮的雨氣。
陸淮打開了手機手電筒照過去——
“言言！”
陸淮看到宋言躺在門口一動不動，他嚇得尖叫，拔腿沖過去，陸淮半抱起她，宋言嘴角都是血，身子軟得像一癱泥。
“言言……”
陸淮抖著手去擦她嘴角的血，腦子已經不能思考了，黎華急忙蹲下摸宋言的呼吸，“是暈了！我打電話叫120，你抱著她別動別晃她！”
黎華立刻打120，很快救護車趕過來，醫護人員將宋言擡上車，陸淮跟黎華都跟著車去了。
到了醫院，宋言被送進了急診室。
陸淮站在走廊上，19歲的人，腰彎著，背影像受近磨難的中年人。
黎華辦完了手續過來：“沒事了，一定會沒事的。”
陸正天打電話過來問情況，黎華走到一旁接電話，她壓低聲音把這裏的情況跟丈夫說了，講著講著她就哭了：“我跟陸淮到那，就看到言言一個人倒在門口，那麽大的陸家院子就她一個孩子沒人管，宋家還是人嗎？撞死了言言外公連管都管她！”
“你別慌，我馬上過去。”
陸正天跟陸楓遠一起趕過來的，一家子都等在急診室門口，陸正天摟著黎華，嘆氣說：“陸思敏回去了。”
“真是個好媽！”
黎華咬牙，又恨又不屑地狠狠地呸了一聲。
陸家一家人在急診室門口等了好一會兒，醫生開門出來：“病人應激性胃出血，極有可能是受了很大的刺激出現的胃部應激反應，目前已經脫離危險，但是要好好的休養。”
“謝謝醫生！”
“謝謝醫生！”
黎華夫婦急忙道謝，齊齊松了口氣，人沒事就好！！
陸正天吐了口氣問：“要不要打電話通知宋家人？”
黎華不耐煩地講：“通知什麽？沒心沒肺的一家人，來了不夠惹言言生氣的，言言剛脫離危險，回頭再氣吐血了，以後再講。”
陸正天覺著她說的有理，便點頭。
一大清早，宋言在病床上睜開眼睛，一時反應不過來自己在哪裏，頭頂的墻是刺白的，她偏過頭，認出自己在病房裏。
是誰送她過來的？
黎華推門進屋，手上拎著熱水瓶，她看到宋言醒了急忙快步走過來，驚喜地喊：“言言，你醒了。”
“……怎麽是您啊？”
宋言張口說話，她嗓子像被火燒了疼的像要撕裂了一樣，還胸口那裏不知道是哪個部分也是火燒火燎的刺痛。
黎華急忙坐下來，手壓了下被子：“別亂動，你是急性胃出血，難受吧？”
黎華說著摸了摸宋言的頭發，她是真喜歡宋言，心疼宋言，多好的女孩，一個小公主，卻遭受了這麽多苦難。
“你胃出血，只能喝點粥，我讓陸淮去家拿粥了，家裏阿姨給你熬了點小米粥，湊合著吃一點，等好了，我們再吃好吃的。”
宋言眨了下眼睛：“阿姨，我沒戴助聽器，聽不到……”
黎華忽然眼眶發酸，心裏一陣愧疚，她急忙從抽屜裏拿出一個新的助聽器：“你的助聽器掉了，我給你買了新的，粉色的，喜歡嗎？”
粉色的掛耳式助器，嬌嫩嫩的，特別可愛。
宋言就嗯了一聲，她很喜歡。
黎華小心給她戴到左耳上：“要是你戴著不舒服，就告訴我給你摘了，你現在病著不能費神。”
“沒事的，是您送我，到醫院的？”
“唉，我昨天啊，跟陸淮到你家給你送飯，打你電話你也不接，陸淮擔心我們就找上門了，結果按你家門鈴也不開，陸淮有你家鑰匙就開門進去了，結果就看到你倒在家門口吐血了，下巴上全是血，可嚇死我了。”
黎華忍不住摸摸宋言的額頭，宋言本來臉就小小的，受了這麽多罪瘦得臉更小了，“孩子，要好好的知道嗎？”
“……嗯。”
宋言閉上眼睛，眼眶發熱，輕輕點頭，她沒有想輕生，她只是太傷心了，可能又沒有吃飯，不知道怎麽的就吐血暈倒了。
陸淮開車送粥過來，他拎了兩種粥過來，一種小米粥，一種藕粉粥，一種他怕沒有營養。
“醒了。”
陸淮輕聲說，他打開粥桶燙了碗倒出粥，一樣倒了一小碗，粥太燙了，他等著粥涼一點，“媽，您挪個位子，我餵她喝粥。”
黎華騰地方給他，替宋言掖了下被子輕聲講：“不想吃也吃一點，吃了病才會好的快。”
宋言每樣粥喝了一半，喝完她就困倦在繼續睡覺。
“行了，你去上課吧，晚上來替我。”
黎華壓低聲音跟陸淮講，陸淮搖搖頭：“我請幾天假吧。”學校的課對他來講落幾天不是什麽問題。
“媽，你回去睡吧。”
“……行，晚上我過來，有事打電話給我。”
這裏也不用兩個人，黎華也幾乎一晚上沒有睡，黎華拉著陸淮交待：“好好照顧她，別的什麽都不要問不要管，讓她心裏寬松些，這孩子承受的太多了。”
“我知道，您回去早點休息。”
“那有事一定打電話給我。”
黎華還是不放心，不停地交待。
宋言在醫院住了10天才出院，她生病了誰也沒有告訴，宋家人也沒有打電話過來問過她什麽，好像提前跟她斷絕關系了一樣。
出院那天，黎華過來接她出院，陸淮開車送宋言回家，這幾天，黎華隔兩天就讓家政公司的人到陸家打掃一番，保證窗明幾凈，院子裏沒有一棵雜草。
“……言言，你暫時住到我家吧。”
車子開進陸家小區，陸淮終於忍不住開口，掌心卻緊張的發汗，黎華急忙講：“是啊言言，你這病剛好，你一個人我也不放心吶。”
宋言朝她笑了一下，挽住她的手臂，頭靠在黎華肩上：“阿姨我沒事的，我小時候都是一個人住的，您別擔心。”
“怎麽能不擔心，我不會放棄的啊。”
黎華笑著輕輕捏了下宋言的手背，“我會天天打電話給你，什麽時候你搬我那了，我才不煩你。”
宋言只管笑，依舊沒有答應。
進了院門，宋言看到院子裏的地被分塊清得幹凈利落，沒有一根雜草，她怔住了，院子上爬滿了薔薇，早早的便開了花，玫瑰紅，月季粉的花朵開了滿墻。
還是陸家的樣子，似乎從來沒變過。
“快進屋，別吹風了，今天天有點涼。”
黎華講，宋言收回目光，忽然垂下頭，眼眶發熱。
黎華帶宋言去超市，陸淮下廚，熬了清淡的魚湯，做了幾個清淡的小菜，三人湊合著吃了一頓。
傍晚的時候，陸淮在廚房洗碗，黎華走進來：“我還是不放心言言一個人。”
陸淮關上水籠頭，停下手頭的動作，“我留下來吧。”
黎華點點頭，她也覺著這樣好，她留下來不如陸淮留下來合適，畢竟陸淮對言言來說更合適。
“您早點回去吧。”
陸淮講，他媽跟他爸恩愛，他爸一回家見不到他媽就受不了，非得叨叨沒完，黎華也擔憂，便交待了幾句先開車回家去了。
宋言洗了澡，從樓上下來，她找了一圈找到廚房，只看到陸淮一個人，表情有些失落：“阿姨呢？”
“我媽回家了，我爸離不開她，我晚上留下來。”
宋言也沒有說什麽，陸淮偷看她，見她沒有反對，心裏悄悄地松了口氣，他害怕她拒絕，他沒有別的意思，只想照顧著她。
宋言上了樓，坐在床上茫然地發呆，陸淮敲門進屋，把牛奶端給她。
“喝了牛奶，早點睡覺，不要看電視了，也不要沒營養的言情小說，剛出院你不能累。”
宋言捧著牛奶杯喝了小半杯，垂著眼睫默默了片刻擡頭，“陸淮，明天早上你就走吧，你告訴阿姨，我沒事，你們以後都不用過來了。”
“言言——”
陸淮的臉變得蒼白，一瞬間像從天堂掉進了冰冷的地獄。
宋言目光移向別處，聲音淡淡的冷漠：“我不恨你，但是我真的不能原諒你，我沒法原諒一個把我丟給□□犯的人，尤其是你，陸淮，我過的很辛苦，我不喜歡回頭，如果你真的想補償我，就離開我，我不喜歡你了，當你不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他的喜歡就是一種負擔，你告訴阿姨，我很抱歉。”
陸淮閉上眼睛，他摸著抓住了宋言的手，宋言往後抽了一下，用手微微用力按掉了他的手。陸淮讓她按掉了自己的手，因為他沒有勇氣去牢牢抓緊。
“……言言。”
陸淮深呼吸，嗓音沙啞，“你記著，我是真的虧欠你，你應該向我索取補償，不管什麽時候什麽事，只要你有需要，找我。”
“我會的，虧欠我的人，我會一直記著。”
宋言微微抿著嘴唇，目光冷漠而又游離。
陸淮一夜沒睡，一早，他起來做了早餐，早上七點半，宋言還沒有起床，陸淮站在門口，終究沒有敲門道別。
他留了一張便簽壓在盤子一角：我走了，你在家休息幾天，一個月內吃清淡的，不要吃辣的冷的刺激胃，一個人在家註意，有任何事，打電話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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