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言的耳朵，已經能聽些聲音了。

公安局的人來跟她核實案件，雖然視頻已經是最強有力的證據，但是必要的流程還是要走的。

陸一遙把公安局的人攔在病房門口，不讓他們進，宋言剛剛好轉，他不想她再受到任何的刺激！

公安局的人理解他，但也是無奈，他們有他們的辦案流程，宋言靜靜地坐在病床上，她歪著頭仔細地聽，她聽聲音很費力。

“外公，是警察嗎？”

宋言忽然問，陸一遙停下阻攔的動作回頭，宋言微微握緊手，她講：“如果是警察叔叔，請他們進來。”

三名警察走進了病房，陸一遙紅著眼眶低聲道歉，給他們搬了椅子，宋言情況特殊，公安局刑警隊特意安排了一名女刑警隨警。

“我聽不大清楚，會很慢。”

宋言講，她還是看不清，眼前一團模糊的影子，她忽然問：“是姐姐嗎？”

陸一遙彎下腰，捧著她的手在她掌心寫了個‘是’字。

宋言就笑了，她微微放松了心情，她從前天不怕地不怕，現在她真的有些害怕男人。

女刑警很溫柔，慢慢地問她，耐心地等她平覆。

宋言手裏握著一支水筆緩解心情，她努力堅強，把那晚她極力想遺忘的事理出來，條條清清的告訴女刑警。

送走公安局的人，陸一遙關上門，宋言坐在床上，臉色平靜而又蒼白，她尋著聲音問：“我殺人了，外公，我會坐牢嗎？”

陸一遙上前抱住她，在她手心寫了‘不會，正當防衛’。

宋言摸著抱住陸一遙，她笑了一下，眼眶卻紅了。

那就好，不然這個世界就太讓人寒心了。

已經11月了。

宋言的視力已經恢覆，但是左耳永久性損傷，聽力受損，醫生說很難恢覆，她能恢覆成這樣已經可以稱得上是奇跡了，她需要戴助聽器。

出院的那天，卓洋和他媽媽一起來接的宋言。

陸淮坐在車裏偷偷看宋言，看到卓洋他們一起上了車。

黎華坐在他身邊：“卓家早就有意要和宋言結成這門婚事，你看到了，不要再執著了。”

陸淮沒有做聲，他怔怔地看著那輛車遠去，心好像也跟著車去了，他的嗓音像被什麽壓著，低低沈沈，他問：“卓家好嗎？”

黎華頓了一下，違心地點頭，說好。

宋言不願意在家閑養的，她出院在家沒呆幾天就回去上班了，陸一遙不放心，搬到寶藍家園照顧她。

傍晚，從實驗室下班回來，卓洋跟宋言一起走，走到校門口，卓洋接到杜安安的電話，他不耐煩：“我沒空。”

杜安安是他的發小，也在A大上學，在哲學系。

有人騎電動車過來，騎的飛快，然後到跟前忽然緊急剎車！電動車的剎車聲尖銳的就像一把錐子紮人耳朵——

卓洋嚇了一跳，手機都甩飛了，他急忙用雙手捂住宋言的耳朵！

宋言撞進他的懷裏，她怔住了。卓洋惱火地盯著那輛電動車，氣得罵：“沒有素質的低等地球人！這麽大的噪音耳朵都要刺聾了！”

“沒事吧？”

卓洋低頭問，可嚇死他了。

宋言仰頭看他，她眨了下眼睛：“師兄，我的耳朵已經好了，不怕的。”

“不怕什麽？”

卓洋撿起手機撇嘴，他現在看宋言就是一塊裂縫的水晶，一碰就會碎，他收了手機推了下眼鏡，瞇著眼提議：“以後還是出門就坐車吧，地球太危險了。”

宋言咯咯笑，摸摸他的臉：“師兄，我發現你變可愛了。”

卓洋哼了一聲：“我一直都很可愛，是你眼瞎看不到。”

宋言淺淺抿著嘴，眼睛亮亮的：“我現在眼睛不是好了嗎？”

卓洋撇嘴：“眼睛瞎你就應該跟我交往。”

宋言歪著頭，一點：“好啊。”

卓洋怔住，被這從天而降的驚喜給砸得暈頭轉向：“你說真的？”

宋言點頭，真的啊，卓洋漂亮的一雙眼睛在鏡片後面睜得滾圓，冷白的臉開始發紅，然後激動的在馬路快活地上大叫，像個孩子似的。

送宋言回家，卓洋家的司機來接人，卓洋坐上車迫不及待地給他媽打電話，他不滿：“媽你幹嘛去了，打了3個電話你都不接。”

他媽於慧珍笑：“寶寶，媽媽在美容院呢沒聽到，怎麽了？”

卓洋興奮的推眼鏡：“言言答應跟我交往了！”

“我們寶寶這麽優秀，媽媽早就知道她會同意的。”於慧珍一點也不意外，更加覺著兒子有能耐優秀，連宋言拜倒了。

宋言跟卓洋交往，這件事很快就在A大傳開，兩人每天出雙入對，卓家的司機每天直接到A大接兩人回去。

晚上10點了。

天氣冷，熱情的校園也冷清了。

陸淮站在樹下抽煙，他微微低著頭，輕輕點了下煙灰，姿勢熟練，散落的頭發在額前遮出一片陰影。

“學長！”

宋心貝從他後面繞過來，著迷地看著他的臉。

好帥啊，他抽煙略帶清冷憂郁的樣子，簡直要迷死人了！

宋心貝的心撲騰撲騰跳，一看到人臉就紅得要滴血，整個人沈淪的拔不出來，腦子都不能運轉了。

陸淮捏著煙，保持低頭的姿勢，似乎沒有聽到她在講話。

宋心貝急忙把手裏包裝好的蛋糕遞過去：“學長，我媽做了點蛋糕，特別好吃，我給你帶了點。”

陸淮忽然擡起頭，琉璃樣的眸子純黑濃郁，定定地看著她，宋心貝像被勾了魂，呆呆地看他，一張臉脹得通紅。

陸淮忽然露出失望的表情，然後也沒有說話，夾著煙走了。

宋心貝跑過去，硬是把蛋糕塞給他，旁邊有個垃圾桶，陸淮看都沒有看將蛋糕塞進了垃圾桶裏，大步離開。

12月初，A市下了今年的第一場雪。

卓洋跟宋言回家，打開門，卓洋顧不上換鞋，沖進屋大喊：“媽！！”

於慧珍正在廚房裏忙：“我在這裏寶寶。”

卓洋跑到廚房一把抱住他媽不滿地撒嬌：“你怎麽才回來，你知道我這四天是怎麽過的嗎？”

“你爸爸病了，媽媽不是去照顧你爸爸了麽。”

於慧珍擦了手，捧著卓洋的臉親了親他的額頭，卓洋講：“你不在沒人給我洗衣服，我都快沒有衣服換了。”

宋言走進來：“放洗衣機裏不就行了，你衣服都不會洗啊？”

於慧珍笑著接話：“洗衣機洗不幹凈的，寶寶的衣服得用手洗，他從小到大衣服都是我給她洗的。”

“阿姨你家不是有保姆嗎？”

“保姆是外人，怎麽能洗幹凈？”

卓洋推了下眼鏡，他一副理所當然地炫耀：“全天下沒有人洗衣服比我媽更幹凈了。”

於慧珍正在做飯，她要給卓洋做好吃的，她攏了下蔥花笑著講：“媽媽現在年輕能給你洗，等將來年紀大了洗不動了，可就得言言給你洗了。”

“言言，那你得跟我媽好好學，媽，你要好好教她。”

卓洋隨口講，宋言當他在開玩笑，白了他一眼：“你是巨嬰嗎？我一個天才美少女怎麽當保姆伺候你，我時間多寶貴，要麽你自己跟你媽學，要麽以後找保姆。”

於慧珍切菜的動作一頓，卓洋撇嘴，他媽還年輕，他還想不到未來多遠，沒覺著這是個事，就沒有再講下去。

鍋裏燉著湯，於慧珍出來跟他們聊天。

宋言跟卓洋坐在桌邊討論新藥的研發問題，於慧珍在一旁聽著，她聽不懂，但是滿心為兒子驕傲。

卓洋握著筆回頭：“陸爺爺，幫我倒杯茶。”

陸一遙楞了一下，宋言皺起了眉毛：“自己倒，我外公是長輩能給你倒茶嗎？”

卓洋撇嘴，還有點摸不懂她幹嘛生氣，他在家裏隨便叫誰都會給他倒茶拿東西。

於慧珍起身倒了一杯茶給他，笑著解釋：“洋洋這孩子就這樣，什麽事也不會做，現在的孩子都被寵壞了，言言也是吧。”

陸一遙也笑一笑，沒有做聲。

從宋言那裏回去，卓洋跟他媽坐在車裏，卓洋拿著紙筆還在思考問題，於慧珍摸摸他的頭，一面歡喜一面憂愁。

“言言這孩子什麽都好，就是太嬌氣了，女孩子嬌氣不好。”

“嗯？她就這樣。”

卓洋分心講，於慧珍講：“女孩嫁人就是要相夫教子，不然娶來幹什麽？”

卓洋嗯了一聲停下筆，隨口說：“你教她不就好了，她那麽聰明，什麽學不會。”

於慧珍笑，她肯定要教，教會了才好照顧好卓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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