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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不過彼此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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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 我剛才說対了,你給的兩個條件,謝玄都沒有選。”陳子衿迎著他的目光, 絲毫沒有畏懼, “那你現在準備怎麽辦?”

朦朧的夜色下,陳子衿臉色沈靜,落在苻堅的眼中卻是格外迷人,他忽然有些好奇:“陳子衿, 孤王有一個問題很好奇,你害怕起來,是怎樣的姿容呢?”

他們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 陳子衿察覺到了其中的危險氣息,然而再往後退了兩步,後背抵上了冰冷堅固的城墻。

已經沒有退路了。

苻堅伸手指了指她身後, 十分和善地提醒道:“再退, 你就要從城樓上墜落了。”

“那你已經見到了,我害怕的時候, 就是現在的模樣。”陳子衿伸手扶著一側的石柱, “現在你滿意了嗎?”

“不是很滿意。”他搖了搖頭, 忽然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強迫她轉身, 然後整個人的身子從背後抵住了她。

夜晚的光線不佳, 從城墻最高處往下看, 竟然看不清地面的情況,一片漆黑仿佛長著大嘴的深淵, 等待著她的墜落,然後將她吞沒。

陳子衿推測, 他們站著的位置離地面大約數十米高,苻堅只需要稍稍用力,就可以輕易將她推下城樓,從這麽高的地方摔下去,應該會當場斃命吧。

“剛才你還是太鎮定了,現在這樣我比較滿意。”苻堅又問道,“你呢,有沒有更加害怕?”

她吸了口氣,聲音帶著輕顫,依舊誠懇地回答:“是的,離死亡越來越近,我很害怕。”

“的確,雖然有人可以坦然地接受死亡,但其實內心都會免不了対死亡產生恐懼,那麽我想知道,到了這個時候,你會怎麽做呢?”

他的嗓音自身後傳來,溫熱的呼吸不斷落在她的耳畔,竟讓她覺得粘膩又有些惡心,然而此時她被禁錮著不能往前也不能退後,沒有辦法閃躲。

這一刻,萬籟俱寂,腦袋裏竟然浮現出謝玄的聲音——

“無論遇到什麽事,你的性命是最重要的,記住了嗎?”

她微微閉上雙眼,回答腦海中的聲音:“我記住了。”

片刻之後,她睜開雙眼看著苻堅,眼眶竟然泛紅,似乎就要垂淚,語氣順從地回答:“我還不想死,我會求你,放了我。”

她的手緊緊攥著他衣衫的一角,眼神中帶著些許柔軟,能夠看得出來,她在通過示弱向他妥協。

雖然她沒有更多回應,然而卻讓苻堅卻很是受用。

陳子衿不是柔弱的尋常女郎,她很懂得把握時機,為自己爭取更多的機會,但是借著這個時候,看見她乖巧溫順的模樣,似乎也不錯。

他稍稍松開了手,饒有興致地說道:“我現在能夠明白,為什麽謝玄放著一眾世家貴女不要,非要娶你了。”

“是因為我懂得順應時勢嗎?”陳子衿反問,語氣忽然有些急促。

“不是。”他搖搖頭,“太聰明的,難免精於算計,太貌美的,又免不了過於嬌柔,你這樣處處都能拿捏到位的,才是真正的稀世珍寶,有妻如此,閨房之中亦會增添不少樂趣。”

苻堅微微一笑,語氣卻有些輕浮:“不過說到底,還是美色害人。”

聽了他這話,陳子衿冷下臉:“是不是在你的眼中,生了一副好容貌,就只能以色侍人了?我原本以為,你多少會與其他人不一樣,沒想到還是世俗。其實害人的不是美色,而是那份貪戀美色的欲望,被所謂的美色吸引住了目光,忘記自己本來要做的事,然後就將責任推卸到美色的身上。”

“你如果像剛剛求饒時候那麽溫柔,或許我會更心軟一點。”他終於松開了她,往後走了兩步,兩人又重新保持了安全距離。

苻堅的神色已經恢覆了正常,不再帶著危險又挑逗的態度,冷了幾分:“我一向不喜歡強迫別人,我給了謝玄兩個選擇,那麽也給你兩個選擇,明日跟不跟淩海走,你自己選擇吧。”

說完之後,他似乎怕自己會後悔一樣,匆匆離去,丟下一句。

“你應該認得回去的路,不送了。”

他說得隱晦,但是陳子衿卻聽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謝玄拒絕了與他合作,他的計劃顯然落空,如今只怕是要將這份恨轉嫁到她的身上。

最直接解恨的方法就是殺了她,或許還會學著桓溫將人頭送回建康的做法,斬下她的首級給謝玄一些警告。

但是不知道為何,他又有一絲心軟了,那個“留下來”的意思十分明顯,只怕是要永遠在他的後宮中,忘卻前塵往事。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在心中苦笑——

阿耶阿娘給她這幅容貌,今日竟然還能夠救自己一命。

留在未央宮中,或許可能有一線生機,走,就是選擇了死亡。

苻堅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夜色深處,陳子衿的心卻更加緊張,她的手裏仍然死死握著剛才從他身上扯下來的玉佩。

還好沒有被他發現。

因為握在手裏太久,此刻玉佩的邊緣還帶著她的體溫與薄汗,陳子衿一刻也沒有猶豫,就往宮門口走去。

為什麽要從別人給的選擇裏挑?分明都是対自己不利的條件,夫妻本應同心,既然謝玄沒有選,她自然也不會選!

她擡頭看了看天色,就快要到戌時了,北宮門是最後一道下鑰的地方,只要穿過天祿閣,很快就能夠到達。

再沒有比現在更合適的時機了,既然苻堅都說她運勢不錯,那就賭一把。

她走到北宮門,面無表情地対著守衛說道:“天王有要事要告知淩海大人,命我去他府上傳訊,煩請放我通行,另外,去替我牽一匹馬來。”

就要下鑰了,若非有緊急的事情,平常很少有人在這個時候出宮,守衛有些不確定,眼前的女郎雖然瞧著眼生,但是她鎮定自若的神態和條理清晰的言語,讓他不敢怠慢,便問了句:“可有天王的手諭?”

陳子衿點點頭,從懷中掏出一張紙,在他眼前晃了一下,那守衛一眼看去,確實是苻堅的筆跡,但是卻沒來得及看清上面寫著的幾個字。

然而正當他要繼續發問的時候,陳子衿又取出玉佩出示:“事發突然,來不及出具詳細的手諭了,天王將此玉佩給我,見玉佩如見天王本人。”

守衛自然認得天王日日佩戴不離身的玉佩,忙跪下:“拜見天王。”

“無需行禮,事情緊急。”陳子衿揮揮手:“快去替我牽馬來吧,莫要耽誤了天王的正事。”

幸而自彭城邸舍遇險之後,謝玄便將教她騎馬這件事提上了日程,前段日子住在北固山莊園時,兩人更是時常練習,沒想到居然這麽快,就派上了用場。

另一名守衛將她需要的馬匹牽來,陳子衿熟練地騎上馬,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他們眼前。

時辰到了,最後一道北宮門,也緩緩下鑰。

苻堅與陳子衿分別後,總感覺哪裏有些不対勁,於是剛回到承明殿,他就將湘蘭傳喚來。

“她看完我夾在書中的那封信之後,可有問過什麽?”

湘蘭仔細回憶了片刻:“如天王所料,她問起了天王從前的兄弟有哪些,還有他們的封號是什麽,也、也問起了不少關於東海公的事,奴婢都按照天王的意思,悉數相告了。”

“明日孤王要離開長安城幾日,你好生看管著她,還是和之前一樣,只要不出什麽大亂子,其他都由著她。”

湘蘭點頭:“奴婢明白了。”

苻堅揮了揮手,令她下去了,然而心中那絲怪異的感覺,卻始終沒有消失。

誰知道湘蘭離開了之後沒多久,竟然又慌慌張張地出現了。

“天王,陳女郎她、她一直沒有回來過,不知道去了哪裏。”

苻堅有些意外,然而迅速將這一抹震驚之色藏於眼底,冷靜地將侍從喊了進來,吩咐道:“傳令去各宮門守衛口,詢問剛剛是否有人出去了,如果出去了,往什麽方向走了。”

湘蘭和侍從得了令都退了下去,苻堅仔細回憶著今晚與她見面時候的場景,忽然探向自己的腰間,果然,玉佩不見了。

“我拿走了你的金簪,你拿走了我的玉佩,真是睚眥必報啊。”

像抓住了一只蝴蝶在手心,因為舍不得用力握緊捏死它,猶豫了一瞬間,它反而趁機逃走了,然後越飛越遠,直到脫離了他的視線。

***

原先苻堅帶著她從京口來到長安,換了幾次馬不說,有的時候夜間還在趕路,這麽匆忙趕路都折騰了有十日左右,如果她選擇沿著原路返回,不僅路途遙遠,甚至可能走不出前秦境內就要被抓回去。

出了長安城之後,她暫時勒住了馬,借著月色從腰間取出前段時間悄悄繪制的地圖,往南方走的話,離這裏最近的地方就是荊州。

荊州是桓溫的大本營。

她咬咬牙,桓溫再不濟也是與她同族,苻堅若是與慕容垂聯手必然也會対他產生極大的影響,若是她帶著這個消息前去,桓溫應該會感興趣吧。

與謝玄分別已有月餘,彼此都毫無音訊。

雖然苻堅說,謝玄沒有選擇任何一項,但是他一定也在焦急地尋找自己。

還是等到了荊州之後,再速速與他取得聯系,再從長計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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