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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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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腳奔到院中,茫然奔走,臉上熱淚縱橫。涼風吹開我的衣襟,也渾然不覺,正如那夜在宇文直的公府裏狂奔一般。黑暗無邊,沒有方向,沒有終點……

這是我的家麽?為何找不到出路?

雖然我愧對獨孤伽陵,可他為何一定要提起那段令我引以為恥的記憶?

我想我定是瘋了,只在園中赤腳胡亂奔走,縱使月光打在地面上,也渾然不見。我只希求找到一絲光亮和一個出口。

在看到那一池清澈的碧水時,我心頭滑過一個閃念,然後幾乎是瘋了一般,直奔那池水跳了進去!

也許被這涼水激激,我能清醒一些。那麽自從被俘至今所有的屈辱和苦痛也可以一並洗清了。我不會再感到可恥和難堪。我只覺這些痛苦的記憶如果一直沈埋在心中,自己早晚會瘋掉。

“宇涼!”獨孤伽陵驚叫一聲,也沖了出來,跳下水池,將我抱出水面。

他在我背上大力拍打幾下,我呼吸一滯,旋即吐出一灘水來,咳嗽不止。

他把我抱進屋中,放在榻上,我倆身上衣衫俱已濕透,他幫我換上幹凈衣服,自己也換了衣袍,才重新坐回榻上。

我被用力帶入一個懷抱,他緊緊抱住我,身子在不住地顫抖,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縮在他懷裏,雙眼空洞的望著床上帷帳,雙頰已滿是淚水,怔怔開口:“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訴你。”我深深吸了口氣,淡淡開口,“我是去找過宇文直,但我們之間什麽都沒發生。你信也罷,不信也罷,事實就是這樣。你若是嫌棄我,隨你怎麽辦,我沒有意見。”

“你在說什麽胡話!”獨孤伽陵握住我的臉,狠狠斥道,目光閃著驚痛,“我什麽時候懷疑過你?宇涼,你總是那麽自以為是!我說過,你不用幫我什麽,只要站在我身後就行了。”

他低頭俯視著我,目光竟帶著幾分狠厲,這不像平時的他,我只覺得有些陌生,甚至是有些懼怕。

“可你為何總不聽話?總要折騰出事來,讓我擔心。你為何去找宇文直?他的為人你不知道?你為何要孤身犯險?蘇宇涼,你蠢透了!”

他目光冰冷,語氣也冰冷,整個人此刻就像一塊寒冰,沒有溫度。

我望著他搖搖頭,然後猛地推開他,坐了起來,爆發似的喊出來:“我蠢透了?那時你落在宇文直手裏,生死一線,除了去求他,我能怎麽辦,我還能怎麽辦?你可是要死了!難道要我看著你死麽?獨孤伽陵,你才是蠢透了!你根本不懂我的心。”

我冷冷盯視著他,胸腔一起一伏的,幾乎要炸開。是的,我沒有小說中強勢女主的智慧頭腦,在危急關頭,只能低聲下氣去求人,還差點失身,這很可笑,也很愚蠢!

爆發式的發洩一通後,房中只餘一片靜默。獨孤伽陵楞住半晌,怔忪看著我,臉色僵青,說不出話來。

我瞥了他一眼,冷冷一笑,隨即要跳下床來。

然而身體卻猛地被人按住,臉也被他扳過來,還未等我反應過來,他已俯身吻了下來。

只聞轟的一聲,我的腦子就空了,世界也仿佛不存在。唯一真實的,只有唇上溫軟的觸感。

怔怔望著橫在上方的那雙碧眸,我只覺呼吸都凝滯了,喘不過氣來,臉上熱酥酥的——是他的鼻息。

他的唇瓣從我的唇上摩挲而過,輾轉回合,不霸道,不強硬,只是糅雜著深深的痛悔和無奈。

我咽下一聲嘆息,終是伸手抱住了他。

他慢慢閉上眼睛,眼角一抿,就有淚水無聲落下,沿著頰邊滑到我嘴裏,又鹹又苦。

我是喜歡他,就算他罵我蠢,那也罷了。

良久,他在我嘴上狠狠咬了一口,才慢慢放開。他捧起我的臉,用額頭抵住我的額頭,鼻尖相觸,只是這樣近距離對望著,也不說話,只能聽到彼此的呼吸。

他的眼睛還有些紅,眼眸有些濕潤,睫毛上覆著點點晶瑩。我嘆口氣,也捧住他的臉,在他的眼睛上吻了吻,抹掉那幾點晶瑩。

他吸了口氣,笑了笑,又捧過我的臉,嘴唇在我眼角雙頰滑過,我這才意識到,自己臉上還帶著淚珠。

而後,他又將我輕輕抱在懷裏。

我靠在他胸膛,悶悶開口:“二哥,別再想那些過去的事了。如今宇文護已死,你的家仇已報,你又可以做回獨孤伽陵,還有比這更令人高興的事麽?你為何還郁郁寡歡?”

他拍拍我的背,輕嘆一聲:“我的心願並未了結。”

“你還想要什麽?”我不禁問道。

“我要為我父親正名。”他吸了口氣,沈沈開口。

我的心猛然一震,這確實是我忽略的重要問題。宇文護雖然已死,大權也回歸到皇帝手中。但皇帝並未下詔給獨孤信平反,在周國文書記錄上,他仍是宇文家族的叛臣。

可笑的是,這個所謂的宇文家族的“叛臣”,確是一心支持北魏正統的。那麽真正的叛臣應是誰呢?這一點不用言明。

“殺了宇文護又能怎樣?”獨孤伽陵輕嘆一聲,苦笑道,“我父親依舊背負反叛謀逆之名,這讓九泉之下的他如何心安?這個罪名可是要背負千秋萬世的。我身為人子,如果不能為父親洗清冤屈,那麽茍活於世,還有什麽意義?我這一生,也只想做這一件事罷了。”

我心神一暗,既然獨孤信名義上是宇文氏的叛臣,那麽只要宇文氏存在一天,他就不能翻身,否則就是宇文家族自己質疑自己的政權合法性。何況,在這背後,還隱藏著宇文氏和賀拔勝餘部的派系之爭,要想為獨孤信恢覆名譽,談何容易?

他吹了蠟燭,和我並排躺在榻上,輕輕握住我的手。

“那你準備如何行動,才能達成心願?”黑暗中,我輕輕問道。

“宇文邕是個雄心勃勃的皇帝,他想統一天下,為此還有很多事要做,我會一直爭取,多立戰功,讓他不容忽視我的存在,我會一直堅持,直到他答應為止……”他仰躺著,沈沈開口。

我聞言默然,他說的容易,但這條路上將會有多少艱辛,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以一己之力挑戰整個宇文氏家族。以目前普六茹堅韜光養晦的態度,賀拔勝派系是不會為他出面的。他只能依靠自己。

我心頭一酸,卻什麽也說不出口,只能緊緊攥住他的手。

他翻過身,把我攬在懷裏,輕輕開口:“所以,我可能會無暇顧及你,不要再讓我擔心了。其實我也是多疑猜忌。若不是我將你帶到戰場上,怎會讓你受盡折磨?這是我最後悔的事。”

我笑了笑:“別提這個了,我現在不是好好的麽?我們以後都會很好……對了,我還有一事沒明白,當初你為何一直不娶,就連皇帝為你我二人賜婚時你也推三阻四。只是為了隱瞞身份?”

“隱瞞身份是其一。其二,我家仇未雪,在宇文護麾下每一天都可能面臨滅頂之災,這種情況下我若娶妻,萬一有個不測,豈不會誤了良人?就算是你,我也不能娶啊。”

他的下頜抵在我的頭上,隨著他的嘆息輕輕顫動。

“可你還是逃不過命運……”我在他肩頭捶了他一把,笑道。

“是啊,”他也輕笑著開口,“誰叫你當時飛蛾撲火般的纏上來?”

“你臭美!”我狠聲斥道,他看上去溫厚老實,怎麽也學會捉弄人了?難道這才是他的本來面目?

“好了。”他見我有些不悅,又溫聲勸道,“別生氣了。”

他不再說話,只是靜靜地擁住我。

我靠在他懷裏,享受著他給我的溫暖,然而心裏卻慢慢湧上一絲不安。

我還有個心結,必須問個明白,否則我不能安心。

“二哥。四年前我失去記憶,幾乎把你忘掉,性格也大變,幾乎是換了一個人。這樣的我,你可還願意接受?”我躊躇片刻,還是小心翼翼地問出來,只想弄清他的真實想法。但我不敢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我……怕失去他。

獨孤伽陵渾身一震,慢慢松開我,審視我片刻,淡淡一笑:“傻姑娘,你在懷疑我的心?”

我臉上一紅,默不作聲。

他在我額頭上輕輕一吻,而後嘆道:“四年前與你重逢時,我真以為你變了一個人,甚至一度以為你是冒充的。幾經驗證,確認你身份無誤,我才稍稍放心。但你竟把我這二哥忘了,我既感悲辛,卻又慶幸——我不能把你帶進權力漩渦。哪知你還是嫁給了我。後來你無意中窺到我的秘密,我那時仍對你心存疑忌,所以才狠心囚禁你,甚至把你帶到戰場上,看在身邊……後來我才明白,這一切都是多餘。失憶後的你雖性格大變,但那單純通透的性情,卻是和以前一樣。宇涼,我承認,小時候,我只是把你當妹妹,從未想過要娶你——年少時我怎會懂得情|愛?但現在,你是我的妻子,如若說對你有情,也是從婚後的日夜相處中一點一點萌生的,自那時起,你一直……在我這裏……”

他拉過我的手,按在他的胸口,眼瞳直直望著我,目光熾熱。

我被那雙碧眸所吸引,幾乎要沈溺其中,這竟是他的真心話?我以為他對我的情感,全都來自於對昔日真實的“蘇宇涼”的懷念,現在看來,不盡如此。

我怔怔地望著他,眼裏一時滾熱,喃喃開口:“就算我真的變了一個人,也無所謂?”

“傻瓜,”他笑著揉了揉我的頭,“一個人怎會一成不變?我也不再是以前的獨孤伽陵了……別再胡想了。記住,兒時的宇涼,是我的妹妹;現在的宇涼,卻是我的愛人。不管你變成什麽樣,我所鐘情的就只是眼前這個真真切切,和我日夜相守的你。”

“二哥……”一股暖流漫過心頭,心中塊壘慢慢清除,我喉頭一噎,喃喃喚了一聲。

“早些睡吧。過兩天,我想找機會見見我阿姐。”他拍拍我的背,笑道。

我心下了然,腦海裏慢慢浮出獨孤伽羅的美麗容顏。

那是他同母姐姐啊,身邊唯一的親人。

“好。”我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又翻過身來,乏意倦意慢慢湧上來,眼皮一垂,便沈沈睡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咋辦呢,戀愛的女主變矯情了,我咋寫成這樣了,嫌棄自己。o(╯□╰)o

我不太會寫kiss啊,各種別扭。男主這章好話癆。

下章放下我們男主的番外吧,讓我先緩緩,先緩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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