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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習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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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沿著來時的路返回,房舍門前的那一襲白衣漸漸看不分明,唐棣轉過頭來,發覺離善樸有些悶悶的。

“怎麽了?舍不得徐大俠走?”她挽起離善樸的胳膊道:“我也舍不得蘭茵,過些日子我們去七善山看看他們吧。”

“好,得空了我帶你去看他們。”

那日在於木槿家裏,提到章蘭茵的傷勢,於木槿欲言又止,無奈地頻頻搖頭,離善樸心中不解,又不好多問。今日見徐常容的神情,已然猜到幾分,不禁為他與章蘭茵感到遺憾。

離善樸暗自唏噓,徐兄深愛著章姑娘,不會在意子嗣傳承之事,只是他沒能護得心愛之人周全,讓章姑娘受了如此大的創傷,他雖生性豁達,卻唯獨過不了感情這一關,必定會愧疚一生。

他本如閑雲野鶴一般,章姑娘也常年在七善山上閉關,他們二人有如今的境遇,都是因為徐兄放心不下我,是我連累了他們。

離善樸輕嘆了口氣,怕唐棣察覺,轉頭望向窗外。

馬車沒有直接回離府,而是停在了萼州最大的錢莊門口,楊君蘭不在了,從棲山莊所有的生意以後都需要唐棣親自打理,還有存放在錢莊裏的嫁妝,那些都是楊君蘭生前親手為她備下的。

錢莊的掌櫃見唐棣和離善樸來了,忙出門迎他二人進去。

唐棣小時候跟著楊君蘭來過一次,但已經是多年以前了,頗有興致地四處張望,直到掌櫃把一大箱子賬本堆到她面前才傻了眼。

“大小姐,這是幾個錢莊這個月的賬目,還請大小姐過目。”

唐棣隨手翻了翻,強裝淡定地點頭,命掌櫃以後每個月底把賬目送到離府去,她若有疑問便差人傳掌櫃過去問話。

掌櫃忙躬身應下,帶唐棣與離善樸去地庫。

靠裏的一間房存放著幾十個箱子,打開一看,裏面裝的滿滿當當,全部是金錠銀錠。

當日楊君蘭知道事態嚴重,命人將從棲山莊的金銀暫時存放在錢莊,這裏比山上的密道要堅固的多。

掌櫃道除了這些,還有楊君蘭為唐棣備下的嫁妝金銀幾十箱,和她親手繡的兩套喜服都放在隔壁房間裏。

唐棣還在孝期,提起婚嫁的事有些不妥,更怕看了娘繡的喜服難過,吩咐掌櫃等她百日孝期滿了再派人送到離府去。

她自小對錢沒有概念,隨手抓起幾個金錠拋來拋去,玩夠了便張羅著要回府了。

接連幾日,唐棣每天忙著看賬本,錢莊的還沒看完,酒樓的又送來了,累得她趴在書案上,咬著筆連連嘆息,原來娘這麽不容易!

侍從敲門來報,於木槿的夫人派人送了兩個婢女過來,人已經在亭子裏候著了,正想問唐棣是否方便現在帶來給她瞧瞧,話還沒出口,唐棣已經放下筆,小跑著出門去了。

離善樸托人精挑細選了這麽久的小丫頭,必定是又機靈又漂亮的,她急著想去看看,一路跑過假山,只見亭子裏除了於木槿的徒兒,還站著兩個姑娘。

紅衣的白白胖胖,綠衣的又黑又瘦,二人都把頭垂在胸前,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見她走上前,小心地擡頭望了一眼,一聲不吭地跪在地上。

唐棣忙讓她們起來,細細打量著二人,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模樣是天生的,好不好看的不重要,但人家都說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丫頭,她自認為還算聰明,為何身邊的丫頭總是這般呆呆傻傻的?

於家嫂子看起來是個精明能幹的女人,介紹來的丫頭怎麽會是這樣的呢?唐棣不由得有些失望。

離善樸帶著泓澄剛從刺史府回來,聽侍從說唐棣去亭子那邊看婢女了,換下官服穿上素衣便過來尋她。

兩個丫頭知道他是當官的,嚇得忙又跪在地上。

唐棣轉頭看向離善樸,他卻點頭輕笑,一副很滿意的樣子,請於木槿的徒兒代為轉達對於家嫂子的謝意後,讓侍從送他出去了。

“你們兩個叫什麽名字?”唐棣負著手問道。

兩個丫頭不敢擡頭,聲音輕如蚊蠅。

唐棣湊近了些,“什麽?”

二人又重覆了一遍,“奴婢桃花”,“奴婢杏花”。

唐棣撇了撇嘴,“你們一紅一綠,就叫櫻桃和芭蕉好了。”說著讓泓澄帶她們二人去換上一身素衣。

唐棣與離善樸還沒有成親,按說離府並不算在喪期,於木槿的夫人便沒有讓兩個丫頭穿著素服進府,但這二人已經是唐棣的丫頭,自然該隨主子一起服喪。

泓澄拱手應下,帶著櫻桃和芭蕉向東廂房走去。

二人第一次進官家府邸,大氣都不敢喘,除了擡頭看了唐棣一眼,便一直低頭看著地上。

泓澄看出唐棣對這兩個丫頭不太滿意,他卻覺得這樣更好,若是個機靈的丫頭,見了公子那般模樣,怕是連路都走不動了。尋個老實安分的丫頭貼身服侍,也可省了不少事端。

好在這兩個丫頭手腳麻利,勤快又不多嘴,把唐棣服侍的妥帖,唐棣心裏歡喜,漸漸對她們改觀了不少。

轉眼間夏末秋至,臥房門前新種下的玉蘭樹枝繁葉茂,柔和的陽光透過交錯的枝杈傾瀉而下。

回廊上的蘭花開的正盛,淡雅的香氣沁人心脾。

唐棣脫了素衣,換上一件桃紅色的紗裙,與離善樸一起坐在庭院裏紮著兔子風箏。

有了上次的經驗,離善樸速度極快,不出兩刻鐘便把風箏骨架紮好了。

櫻桃端著一盆漿糊過來,唐棣將剛畫好的兔子啃木頭圖糊在風箏架上,拉著離善樸跑到書房前,怕再撞倒了離川海,特意跑過假山那邊看了看。

片刻功夫,兔子風箏高高地越過梧桐樹飛上天去。

離川海捋著胡子遠遠地瞧著,臉上掛著慈祥的笑意。

唐棣出了孝期,離府內開始布置屋舍,內院裏除了離川海的臥房外,全部換成大紅色的幔帳,錢莊的掌櫃親自送來楊君蘭親手繡制的兩套喜服。

中秋過後,婚期臨近,唐棣暫時搬到西廂房去住,空出臥房讓櫻桃和芭蕉帶著工匠裝點。

這幾個月,唐棣已經把臥房布置成她喜歡的樣子,除了離善樸送給她的泥人被馬家軍搶砸的找不到了,其他的都與離善樸繪的圖紙別無二致。

兩個丫頭雖外表看著粗糙些,幹活卻細致又麻利,不出三日便和工匠一起把臥房裝飾成洞房的樣子。

傍晚時,唐棣拉著離善樸進去看,屋內的地面鋪上了紅毯,翠玉屏風換成了大紅色的雙喜屏風,床上掛著紅紗鸞帳,大紅色的錦被堆滿床,床頭上放著兩個楊君蘭親手繡的喜枕,桌上罩著一條紅色桌布,底邊散著一圈黃色流蘇,上面擺著一對龍鳳燭。

白色的墻面全部鋪上一層紅綢,蘭花圖和兔子風箏、兔子燈籠重新掛在紅綢之外,位置與原來絲毫不差,也沒有碰壞了半點。

唐棣左摸摸右看看,完全陷入到即將與心愛之人成親的喜悅當中,離善樸趁她不備,偷偷瞟了眼床下的書箱,轉回頭時剛好對上她的目光,耳朵瞬間紅了。

好在橙紅的夕陽映在房內的紅色墻面上,到處都泛著紅暈,看不分明。

兩位主子都在房裏,櫻桃不敢進來,站在窗外道離川海差人傳話來,要離善樸去房裏見他,離善樸忙別過唐棣,向父親的院子走去。

距離婚期還有八天,院子裏的梧桐樹上已經掛滿了紅綢,一派喜氣洋洋的景象。

離川海剛從刺史府回來,換了一身家常袍子坐在桌邊。

“爹”,離善樸上前頷首。

離川海眼角堆著笑意,讓兒子在他身邊坐下。

“善兒,洞房帶棣兒看過了吧?她可還滿意?”

離善樸笑道:“兒剛與棣兒看過了,她很滿意。”

離川海點頭,“你與棣兒還有八日就成親了,按照萼州的習俗,新人成婚前七天見面大不吉,從明日起,你與棣兒就不要相見了。”

“七天……”離善樸抿了抿唇角,他沒聽說過萼州還有這種習俗,父親一向不在意這些,怎麽會突然提起?

離川海看出兒子的質疑,也知道他舍不得唐棣,捋了捋胡子道:“善兒,萼州經歷了這場劫難,你能活下來已屬不易,唐兄弟和唐夫人都過世了,只留下棣兒這一點血脈,爹希望你二人一生都平平順順的,不要再有波折,七日轉眼就過了,就當討個好彩頭吧。”

離善樸明白父親的苦心,點頭應下,“兒知道了,爹,兒去跟棣兒說。”

唐棣從洞房出來,坐在回廊上擺弄著蘭花,這些蘭花被芭蕉養的葉子油光發亮,竟比楊君蘭門前的蘭花還要茂盛些,仔細一看,竟然又長出個花苞來。

唐棣越發喜歡她,心道這丫頭除了悶悶的不愛說話,好像找不出什麽缺點了。

離善樸推開內院的大門進來,唐棣忙起身迎過去,挽著他的手笑道:“離伯伯跟你說什麽了?”

離川海這個時候找他,她猜到必定是跟婚事有關的。

“棣兒,爹說萼州有新人成婚前七日不能見面的習俗,否則不吉利。”離善樸言語間有幾分不舍。

唐棣住進離府這半年來,他從未與她分開過一日,本以為她也會舍不得她,怎知她完全不在意,笑道:“這樣啊,那好,你每日還要去刺史府,難免在府中走動,這幾天我就待在內院,哪也不去。”

說完便拉著離善樸過去看蘭花,“你看芭蕉那丫頭把花養的,剛謝了沒多久,又長出個花苞來!”

離善樸失落地垂下眼,心不在焉地回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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