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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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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本初當即派了幾個斥候前去查探,赤尾村內果然藏有一個巨大的糧倉。

次日入夜後,近百個馬家軍趁著天黑,沿著瀘水河邊潛入赤尾村,故意制造響動引開萼州守衛。

幾個人背著油桶、繩索、匕首等物,趁亂躍上糧倉頂部,拆掉天窗跳入倉內,燃了火折子,分頭拔出匕首刺向糧袋,米粒瞬間如泉水般湧出。

幾個人互相使了個眼色,拔去油桶蓋子,將油全部潑在糧倉內,拽著繩索爬上屋頂,火折子向糧袋上一拋,轉身從天窗逃走。

整個糧倉瞬間被火龍吞噬,通紅的火光照亮了整座赤尾村,呼救聲不絕於耳。

守軍們不知這是離善樸設下的局,紛紛扛起滅火桶去滅火,有的狂奔至瀘水河邊,搬起河岸上的石塊砸破薄冰來取水。

赤尾村內沸反盈天,亂作一團。

唐棣用過晚膳便叫唐武陪她一起來到西山,坐在巨石上向西張望著。

山邊的紅雲漸漸散去,天空變成了深灰色,視線內一片模糊不清,只有萼州城的點點燈火依稀可見。

唐武半趴在巨石上,撿了根枯樹枝,百無聊賴地撥弄著巨石上僅剩的殘雪,細長的眼睛向下垂著。

“看了一個多時辰了還看不夠,天都黑了,能看出花來不成?”

唐棣不理他,只顧向西望著。

陡然間,瀘水河邊泛起光亮,火越燒越旺,沖天的火光在一片黑暗中極為耀眼。

唐武噌地坐起身,被大火驚得伸長了脖子,見唐棣望著火海竟然揚著臉笑出了聲,懵了半晌才道:“你相好的後院起火了你還笑?”

“要你管!”唐棣洋洋自得地瞥著他,“早點回家睡覺去,明早陪我下山。”

從棲山莊北面的正房裏,爐火燒得正旺。

這幾日天氣驟然轉暖,但楊君蘭怕冷,房內的炭火絲毫少不得。

唐玉山只穿了一件繡滿蘭花的黑色單薄裏衣,仍熱的一頭大汗,歪在榻上剝著南瓜子。

粒大飽滿的放進琉璃盞,幹癟的直接扔進嘴裏。

他手法嫻熟,沒多久琉璃盞裏就裝了大半下,陪笑著送到楊君蘭手邊,“夫人別看了,歇一會兒吧。”

楊君蘭放下賬本,接過琉璃盞,用小匙盛了,細細品著南瓜子。

唐玉山往旁邊挪了挪,把領口扯開了些,露出厚實如銅鑄一般的胸膛,抓起榻上的蒲扇扇的呼呼作響。

占五急匆匆地趕來道:“莊主,赤尾村起火了,看那火勢,整個村子都保不住了,小的聽說那裏是萼州的糧倉,怕是被馬本初的人偷襲了。”

唐玉山搖著蒲扇的手頓住,虎目一挑,“丫頭呢?”

占五被他問的一時摸不到頭腦,片刻才道:“小姐……去西邊的石頭上玩去了,還沒回來。”

“等她回來了讓她來見我!”

占五略一思索,似乎明白了個中緣由,躬身退出。

楊君蘭聽說萼州的糧倉起火,心裏一陣慌亂。

這些年來她被唐玉山精心保護著,平日只負責打理生意上的事,殺人放火、流血犧牲的慘烈場面她見都沒見過,況且又事關離善樸,更是讓她緊張不已。

手中的琉璃盞放到一邊,見占五出門後忙問道:“離公子那邊究竟出了什麽事?要不要派人去看看?”

唐玉山笑嘻嘻地擁著她,“夫人別擔心,有你爺們在呢,沒事兒!”

半晌,唐棣輕輕推開房門探頭進來,小心地瞟著楊君蘭,見她不像是生氣的樣子,大大方方走上前喚了聲娘,又向唐玉山道:“爹,你找我?”

她靈動的眼睛忽閃著,眼底泛著難掩的喜悅,看見唐玉山手中的蒲扇在榻邊點了兩下,忙湊過去坐下。

楊君蘭焦急地問道:“棣兒,你可知道萼州失火的事?”

還沒等唐棣開口,唐玉山手肘往膝上一橫,“說吧,是不是姓離那小子搞的鬼?”

唐棣嬉笑著點頭,楊君蘭這才舒了口氣。

唐玉山哼笑一聲,“就知道你和那小子這些天在一塊兒沒憋什麽好屁!”

唐棣不滿地撅撅嘴,“爹,這叫謀略!”

“狗屁謀略!”

唐玉山揮著蒲扇嚷道:“那小子毛還沒長齊呢,也敢在老子面前說謀略!顧頭不顧腚的混小子,等著那涼王熱王的收拾他!”

他言語間雖有三分指責,眼中卻滿是讚賞。

唐棣看著爹爹,越發得意起來,“身為守將,就只能等著被打嗎?誘敵深入,以退為進,哪裏錯了?”

唐玉山不置可否,扔了蒲扇輕哼一聲,“那小子若是遇到難處,叫他來找老子!”

唐棣眉眼彎成了月牙,欣喜地應下,別過爹娘,跑出門去了。

唐玉山怕楊君蘭擔心,瞟了她一眼,把琉璃盞遞到她手邊,裝作若無其事地走到門口。

占五一直候在門外等著唐玉山的吩咐,見他出來忙躬身上前,“莊主,離公子那邊……”

唐玉山目光凜凜,挺了挺魁偉的身子,“叫山上所有管事的天一亮都到浩風堂來。”

赤尾村的火過了四更才被撲滅。

刺史府內,離善樸連夜召集官員集議,下令捉拿內鬼,安撫軍心,加強防守。

餘望言做賊心虛,總覺得離善樸冷肅的目光時不時瞟向他,像是已經知道此事與他有關,提心吊膽地熬到集議結束後匆匆忙忙離開。

回府後仍然坐立難安,他已經將萼州的存糧之處告知給朱錦融,而朱錦融承諾的銀兩還沒有送來,答應將他引薦給馬本初也不知何時才能有動靜。

若是時間久了,離善樸查到他勾結朱錦融洩露軍機,絕對不會放過他。

他按耐不住,天還沒亮便把餘淺叫到房裏,吩咐他悄悄去醉春樓問問朱錦融的說法。

餘淺此次得了甜頭,還指望著再次借助餘望言撈一筆,自然不願意見到他離開萼州,轉投到馬本初的陣營。

俯下身賠笑道:“大人不必心急,小的去送信時朱錦融說有事要回武州,這會兒已經走了,大人不妨再等上幾日。”

“況且此次只是燒了個糧倉,即便大人投奔了馬將軍,怕是也得不到重用,不如等他日立下大功再去武州豈不更好?”

餘望言無奈,只得整日躲著離善樸,盼著朱錦融早日回來,引薦他到武州去。

次日清晨,陽光比往日裏更明媚了幾分,唐棣一覺睡到日上三竿,身上的倦意盡消,神清氣爽。

她側過身看著床邊的泥人,用手指輕輕戳弄了兩下,含笑起身,梳洗過後推開窗向外望著。

房檐上的冰雪消融,晶瑩的水珠順著瓦片一顆顆滴落,涼風拂面,卷來陣陣泥土的清香。

門口的雪人縮小了一圈,鵝卵石眼睛掉了一顆,原本光滑的身子被太陽曬得軟塌塌的,身上插著的紅梅枝不知去向,只剩下嘴角彎彎的弧度清晰可見。

唐棣不舍地望著雪人,盤算著等明年一下雪就讓離善樸再堆一個給她。

早膳過後,她披上一件水紅色的薄棉鬥篷,帶著唐武沿著南面的緩坡下山。

山石壁的冰柱上附著著一層水汽,匯集在一起緩緩向下流淌。

小溪的冰面已經裂開幾道縫隙,向外滲出水來,唐武粗壯的手指把冰面敲得碎成幾塊,抓起碎冰來扔進樹林中,露出清淺的溪水。

水氣氤氳,漣漪陣陣,水底的各色鵝卵石晶瑩剔透。

唐棣伸出手指入水一探,冰冷透骨,她抿著嘴壞笑,攏起一汪水灑了唐武一臉。

唐武猛地一抖,擡手抹了一把,沒好氣地道:“天天讓我跟你往離家跑,累的我腿都細了!”

唐棣不理他,仰著頭自顧著向山下走。

唐武兩步竄到她身前,摸著下巴問道:“你跟那小子貓在屋裏邊琢磨啥壞事呢?”

唐棣躊躇了片刻,四下望了一眼,湊到唐武耳邊,“琢磨對付馬本初,以守為攻。”

“對付馬本初?”

唐武驚的瞪大了眼睛,想象著離善樸殺伐決斷的樣子,一時又因為潑他茶水的事緊張起來。

“你小聲點!”

唐棣氣的一巴掌打在他胸口,“這件事不準說出去,聽到沒有!”

唐武被她嚇了一跳,瞬間回過神來,一臉委屈地捂著胸口,“我知道!咱倆從小一起長大,你還信不過我?”

唐棣雖然常常抱怨他是個大嘴巴,但這麽大的事,她知道他是絕不會說出去的。

他是她唯一的表哥,除了爹爹之外她最最依賴的人。

二人沿著石階走到山下的拴馬處,騎上馬奔萼州城而去。

離府內,泓澄引著唐棣和唐武從假山邊過來。

書房的窗子半開著,唐棣躡手躡腳地湊到窗邊向內望,離善樸身上仍穿著昨日的湖藍色對襟袍子,正執筆在信紙上細細勾畫。

午後的陽光映的他俊美的臉上,看不出半點瑕疵。

唐棣指尖叩了叩窗欞,離善樸聞聲擡頭,笑意溫煦如風。

唐武正想跟著湊過去看,被泓澄一把抓住腰帶,塞進耳房中。

唐棣腳步輕快地繞到門口進來,脫下鬥篷湊到離善樸身邊坐下,好奇地問道:“昨晚的火著那麽大,姓餘的什麽反應?”

“做賊者必心虛,藏不住的。”

離善樸把信紙推到唐棣手邊道:“我已經擬好了,你看看。”

唐棣接過來大略看了一遍,抿著嘴笑出聲來,“這麽大的誘餌,怕是鮫鯊都未必抵得住誘惑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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