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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合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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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他早已經猜到潑他的人就是唐武。

堂堂離大公子,定是從未受過這等委屈,若是唐武得知,不知道會嚇成什麽樣子。

唐棣忍不住偷笑,輕咳了兩聲,故作正經地轉移話題。

“我們從棲山有一種刑罰叫‘掛釘墻’,專門用來對付山上的叛徒還有我爹爹最痛恨的敵人。”

“掛釘墻?”

“嗯,北面山峰上有一座約一丈高的石板墻,上面插著密密麻麻的鋼釘,極為鋒利,餘望言串通了朱錦融想要竊取萼州的機密,要我說,幹脆把他抓來,掛到釘墻上去!”

她聽說餘望言常常與離善樸為難,心裏難免怨憤,只字不提餘望言是被朱錦融脅迫,片刻功夫就給他想了兩個死法。

“你確定要這樣懲治他?”離善樸勾起唇角輕笑,眼中滿含深意。

“誰讓那姓餘的跟你過不去的!”

唐棣假裝不情願地嘆了口氣,隨即挑了挑眉,“我雖然討厭他,但是這麽好的魚餌可不能白白糟蹋了!”

她把椅子拉到離善樸身邊,緊挨著他坐著,與他一邊吃點心一邊商議對策。

二人性情截然不同,一個神采飛揚,調笑不斷,一個含蓄內斂,成竹在胸,策略卻出奇的相似,相視而笑,一拍即合。

離善樸深情地看著唐棣,嘴角揚起,不管此次的籌劃能否順利,接下來的幾天裏,他每天都能見到她,不必再像以前一樣,飽受思念之苦。

敲門聲響起,泓澄站在門口處躬身道:“公子,崔將軍和王主簿在刺史府求見您。”

正說著,旁邊耳房的門縫漸寬,唐武探出一顆碩大的頭來,一臉的絡腮胡上沾滿了油星。

前幾日他只身來府中見離善樸,被他肅重的官家氣勢驚到,不敢再像以前那般對他無理,小心地向書房內張望。

唐棣知道離善樸有事要忙,緩緩起身,不舍地與他一起走出書房。

在耳房門口略停了一瞬,沖著唐武狡黠地一笑,湊到他耳邊小聲道:“他已經知道茶水的事了。”

唐武懵懵地瞪著細長的雙眼,一時沒有聽懂唐棣的意思,對上離善樸目光那一瞬才明白過來,哎呦一聲,嚇得躲到耳房的門後不敢出來。

他把離善樸送給唐棣的木盒子掉進水裏,本來還擔心被離善樸知道了會責怪他,可這點小事與潑他一臉茶相比,簡直不值一提了。

他心裏又怕又悔,那日在醉春樓裏不知抽了什麽邪風,才用茶水潑了他。

如今事情敗露,離善樸堂堂刺史公子,不知道會怎麽懲治他。

過了半晌才悄悄伸頭出來,見離善樸面容寬和,並沒有責怪之意,也沒有問起木盒的事,懸著的心勉強放回肚子裏,咧著嘴對他嘿嘿傻笑,躡手躡腳地跟上唐棣,不敢回頭看他。

一抹斜陽躺在西邊,離善樸繞過假山,望著唐棣遠去的背景,直到她出了門,才帶著泓澄轉身向刺史府走去。

當晚,刺史府內堂燈火通明,直至深夜。

餘府內,餘望言茶飯不思,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內心糾結痛苦,原本就幹癟的身體變得形同槁木一般。

他在老梁王李征身邊為奴二十年,好不容易才翻身做了官,萬般不願背叛梁王,舍棄了如今的地位。

可他已經在朱錦融那裏留下親筆字據,又按下手印,此時向李宏圖解釋說他是受了朱錦融的脅迫,李宏圖生性多疑,未必會信他,即便饒他不死,也再不會讓他做官了。

況且他一直以來與離善樸不睦,若是離善樸趁機落井下石,在李宏圖面前參他通敵叛國,他必定會性命不保。

他雖然不願承認,但他心裏清楚,朱錦融的話不無道理,他對李宏圖來說,遠沒有他想象中那麽重要。

如今也只得幫朱錦融探得萼州的軍糧存放之處,事成之後,讓朱錦融盡快把他引薦給馬本初,到武州去,才有可能保住這條命。

半晌,他無力地走到窗邊,看著這座餘府,緊緊地攥著雙拳,他辛苦半生才得了今時今日的地位,終究還是要化為泡影。

兩日後,餘望言一大早身著官服邁進刺史府,坐在內堂門口,神色頹然,與以往的頤指氣使判若兩人。

他小心地瞟著離善樸及他書案上的公文,蜷縮著坐在桌前久久不敢妄動。

距離朱錦融給的最後期限只剩下五日。

有幾個瞬間,他想以梁王親派司馬的身份要求離善樸將萼州軍的屯糧之處告知給他,又怕此種舉動會引得離善樸的懷疑,只能靜靜地等待時機。

他雙拳緊緊地攥著,眉間簇成的深溝越發幽深。

臨近晌午,離善樸起身走到餘望言桌前,一反常態地與他寒暄了幾句,問候過他的身體後回府去了。

偌大的刺史府內堂只剩下餘望言一人,他屏住呼吸四處張望,顫抖著走向離善樸的案前,額頭滿是細汗。

唐棣按照原定的計劃,一大早帶著唐武趕到離府,唐武自打知道潑了離善樸一臉茶水的事情敗露,雖說離善樸並不怪他,但他仍心有餘悸,盡可能躲著他。

泓澄這個稱職的跟班整日跟在離善樸身邊,沒空跟他打鬧鬥嘴。

離府的侍衛們像幽魂一般,不知道什麽時候冒出來一批,看見唐武像看見賊似的,瞪大了眼睛提防著。

唐武不敢在離府到處走動,近幾日天氣轉暖,正好溜到街上閑逛去了。

唐棣獨自一人坐在書房裏,起初還抱著離善樸的醫書看的津津有味,不到一個時辰便把書扔去一邊,百無聊賴地望著門口發呆,盼著離善樸早點回來。

她天還沒亮便起身,困倦的漸漸睜不開眼,趴在書案上打起盹來。

好容易到了晌午,離善樸從刺史府回來,帶著唐棣去飯廳共用午膳,之後一起回到書房裏。

他伏案處理公務,怕她悶得慌,叫人備下筆墨給她作畫,又尋了個九連環給她玩。

唐棣沒有急著問起餘望言的動向,只要她與離善樸的計劃沒有完成,她就可以每天都來離府,陪在他身邊。

入夜後,離善樸送走唐棣,帶著泓澄回到刺史府內堂,餘望言已經離去。

主簿王勉躬身上前道:“大人,您回府後下官趁著餘望言不備,從後門進到內堂來,親自守在屏風後頭,那廝進來過好幾次又出去了,一直沒敢動手。”

“不急。”

離善樸翻看著桌上早已經備好的機密公文,確實沒有半點被動過的痕跡。

“你不必這般辛苦地守在這,得空了過來看看便是,這屋裏太久沒人在,反倒會讓餘望言起疑。”

接連三日,唐棣天剛亮就帶著唐武下山,落日後方回,離善樸晌午前在刺史府與眾官員議事,午後便會回到離府的書房陪伴唐棣。

他忙於公務,鮮少有閑暇同她聊天,但心愛之人就在身邊,唐棣便不覺得悶,閑來無事握著畫筆,繪制一幅盛開的蘭花圖,準備掛在離善樸的書房裏。

臨近黃昏,泓澄進門道:“公子,章姑娘適才來到府門口,告知屬下說,她與徐大俠見到朱錦融和餘淺在東街附近的巷子裏見面,朱錦融還交給餘淺一封信。”

“蘭茵來了?她人呢?”唐棣放下畫筆,欣然起身,她好幾日沒有見到章蘭茵,怪想她的。

“唐姑娘”,泓澄拱手,“章姑娘不知道您在府裏,所以沒有進來,已經離開了。”

唐棣有些失落地坐回椅子上,沒片刻功夫又開心起來,笑望著離善樸,“七日期限就快到了,朱錦融定是等不及了,來催餘望言的。”

入夜後,餘府內一片死寂,餘望言拈著信的手微微顫抖。

他惱恨自己膽小懦弱,日日守在刺史府內堂卻不敢動手,可離善樸雖不在,王勉過一會兒就來看看。

那麽多機密公文,查找起來必定會費些功夫,若是一個不留神落在離善樸的手上怕是兇多吉少。

六日了,距離朱錦融給的期限只剩下最後一日,期限一到,朱錦融將他親筆寫下的字據送到梁王手上,他同樣是性命不保,明日必定要拼死一搏了。

孤冷的月色下,一個白衣劍客穿梭在餘府的各個屋頂之上,縹緲如輕煙一般,直到天明方才離去。

次日清晨,離善樸去刺史府沒多一會兒便回到離府的書房,唐棣早已經到了,命人把繪好的蘭花圖裱褙了掛在書房的東墻上。

她筆下的蘭花總是張揚明媚,生意盎然。

離善樸一進門看見,眉眼舒展,內心泛起一股暢快怡然。

唐棣這幾日騎馬奔走在離府與從棲山莊之間,身子有些疲累,趴在書案上擺弄著九連環。

見離善樸進門來,疲憊瞬間散去,起身迎上前,“你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餘望言動手了?”

“還沒有。”離善樸柔聲道。

這些天來雖然與唐棣同處一室,卻沒有好好陪她說過話,心道她這般閑不住的性子,整日困在書房裏,嘴上不說,心裏必定悶壞了,等忙過這幾日,一定要多陪陪她才好。

離善樸接過唐棣手中的九連環,把她的椅子挪到他身邊,與她一起坐在書案前拆解。

二人一邊解九連環一邊掐算著時間。

這日是朱錦融給餘望言最後的期限,按道理餘望言應該會在晌午之前動手,可晌午將至,仍是沒有半點動靜。

唐棣漸漸沒了耐性,九連環也沒心思玩,打個哈欠,靠在離善樸肩上,抓起他的幾縷頭發互相打起結來。

“你叫人備了那麽多公文,餘望言不會找不到軍糧的存放之地吧?”

離善樸看著被她擺弄的亂糟糟的頭發哭笑不得,見她玩的起勁又舍不得阻止她,半晌才道:“他找不到也無妨,到時候見機行事便是了。”

作者有話要說:

釘墻,密集恐懼癥的我難以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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