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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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家劍靈到底是從何而來？
對此, 風鸞從來沒有想過。
似乎劍靈的到來是命中註定，相伴這許多年的時光，早就讓她忘記探究飛劍何時有靈。
可在這一刻, 風鸞昂著頭，看著這個緊緊抱著自己的男子，瞧著對方紫色的雙眸, 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又記錯了什麽。
她的劍靈根本不是在冰棺之中才有靈的。
只怕，在很早很早的時候，甚至是在他被鑄成的那一刻, 就已經具有靈識。
這讓風鸞覺得震驚，因為從未聽說過出生即有靈的飛劍。
但她也因此覺得了然, 那明晃晃的一百好感度只能是在經年累月的相處中才會出現。
心中諸多疑惑，但現在顯然不是個提問的好時候。
縈繞在兩人周圍的紫氣明顯不屬於這個世界，從其中探究不到任何靈氣蹤跡, 顯然是外來的力量。
而系統曾說起過, 他為了保全風鸞的性命, 用自己的自由換取了機會。
只怕這次也是一樣。
這力量可以將魔氣頂回魔界裂縫，其強大不言自明, 可風鸞很清楚，這一切絕不會是毫無代價。
上一次, 風鸞沈睡千年，夕華消失千年。
這一次, 危機比上次還要大，付出的東西怕是會更多。
風鸞牙關緊咬，在系統輕啄在她唇角的瞬間, 她突然偏過頭, 正正地親了上去。
不等系統反應, 紅衣女修朱唇微啟，在男人的嘴上留下了個清楚的牙印。
這讓原本在認真告白的系統楞在當場，連躲閃都忘了，因為被咬，下意識張開了嘴巴。
下一秒，他便發覺自己的舌尖刺痛，連帶著喉嚨也一陣陣發緊。
本能吞咽，隨後腹內便是火燒一般的灼燙。
系統很是震驚，想要詢問，卻見風鸞先一步松開了他。
先是用指尖抹了一下男人的下唇，原本隱隱見了血的牙印被迅速治愈，而後風鸞才輕聲道：“不用怕，你吞下的是我的本命真元。”
此時的他不再是之前那個失去記憶萬事不知的系統，而是正經回憶起了陪伴風鸞多年經歷的劍靈。
自然知道，本命真元對修士而言極其緊要，是要在危急時刻護衛元神元嬰的最精純真氣。
風鸞既然是火系單靈根，真元自然也是一團烈火，這才灼燒得他陣陣疼痛。
可這樣緊要的東西怎麽能隨便給予他人？
而風鸞已經接著道：“你與別人做了何種交換，你不說，我便不問，但無論如何我都不願讓你再傷了自身。”
系統急忙道：“我沒事的。”
可風鸞卻輕聲回道：“可我分明記得，之前在冰棺中，你曾說過，你害怕，你不想走的。”
系統不說話了。
他確實是怕，哪怕到了現在，他已經在主系統的指示下穿梭了多個世界，執行了不知道多少任務，可他依然會覺得怕。
不單單是不想離開風鸞，更重要的是，就連系統自己都說不清，那主系統到底是怎麽做到隨手救人性命，甚至可以隨意操縱世界線。
他也不願深想，自己和宿主所在的世界到底是尋常的修真界，還是和其他小世界一樣，只是被主系統拿來當成刷積分刷任務的工具……
現在系統能確定的是，自己如果想要幫助風鸞度過危機，就只有借助主系統這一條路可以走。
至於代價是什麽，他已經不願意也沒有時間去想。
於是系統伸出雙指，點在自己的腹部，想要將風鸞的本命真元還回去。
但就在這時，原本被壓制住的魔界裂縫突然增大。
風鸞臉色頓變，第一反應便是低頭對著眾人道：“速速離開！”
冷玉正張開結界，希望可以抵抗一陣，聽了風鸞的話便咬牙回道：“我不走。”
若是往常，風鸞還會對他細細解釋一番，告訴他現在情況危急，等閑之人根本阻攔不得，她之所以敢站在這裏是因為那不知道從何處而來的紫氣護身，其他修士還是盡早退開，不然絕對不可能抵禦得住這滔天魔氣。
偏偏這會兒沒有那麽多空閑時間去說服冷玉，所以，風鸞選擇了最簡單直接的法子。
就在冷玉還想要說些什麽的時候，只見一張符咒從風鸞的袖中飛了出來，正正打在了冷玉身上，他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就暈了過去。
一旁的空谷仙子急忙把人接住，然後便聽風鸞道：“此處異動已然遮掩不住，柏舟師兄他們很快便會前來，去找他們匯合。”
緊隨而來的，便是她捏碎了宗門玉佩。
整個雲清宗的弟子都會得到消息。
空谷仙子對風鸞多有好感，但並不像冷玉那樣感情用事。
她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便點頭答應，抱著人就跑，臨走還不忘拽上了姑獲鳥和重瓏瑾。
只有鳳王依然站在原地。
他一直高昂著頭，一雙金眸哪怕在夜色下也分外明亮。
分明面前是千鈞一發，可鳳王半分眼神都沒有給魔界，只是定定地看著風鸞。
若是細瞧，能從裏面看出無奈，但更多的是了然。
當風鸞抓住了重新化劍的夕華直奔魔界裂縫而去時，他也沒有任何動作。
直到他看見鑲嵌著靈心玉的羅盤從儲物袋中飛出，他才終於伸出了手。
原本想要阻攔風鸞的羅盤突然頓住，下一秒就不受控制地沖向了鳳王，很快便被鳳王握於掌心。
羅盤本身無靈無識，但靈心玉是有靈的。
只見玉石上散發出了瑩瑩藍光，想要掙脫，卻發現自己被死死禁錮，它不由得直接尖叫：“你要做什麽！”
結果被鳳王指尖一點就封了聲音。
不僅如此，鳳王還將玉石從羅盤中摳了出來，拿在手上，端詳片刻之後便道：“我早就該猜到，以你的性子，怕是舍不得離她太遠的。”
原本還在掙紮的靈心玉突然沒了聲音，安安靜靜的就像是一塊普通玉石。
鳳王卻沒再看它，將目光投註到了幾乎要被魔氣籠罩的風鸞身上，語氣淡淡：“你也知道，她現在的情況危急，我隨她來這一趟已經是有違仙規，保不準何時便有天道反噬，你若是有話最好趕緊說來。”
下一秒，一抹虛影就從靈心玉上浮現出來。
長身玉立，褒衣博帶，正是風鸞的父親風皓塵。
鳳王瞥了他一眼：“你還是和當年一樣，瞧著靈秀老實，其實滿嘴沒有一句實話。”
風皓塵則是先看了看半透明的身子，然後才望向鳳王，無奈道：“都過去了這麽多年了，你怎的還在記我的仇？”聲音微頓，“我和靈姬當真是真情所致，當時你不是都同意了嗎？”
鳳王見他提起靈姬，眉尖微蹙，但很快就舒展開，反問道：“那你是如何對著她解釋自己身份的？”
風皓塵噎了一下，昂頭看向了苦苦支撐的風鸞，到底還是說了實話：“我說我只是寄居在靈心玉中的一抹靈識。”
鳳王語氣冷淡：“哦？本王怎麽沒聽說過在法器中留下靈石的妙法，不知道風宗主什麽時候能給本王長長見識？”
風皓塵聽得出對方言語中的氣惱，也自知理虧，便小聲分辨：“當時情況太過緊急，我沒想到會被暗算，原本答應你要照顧好的鸞兒也沒能保護好，情急之下只能讓她入冰棺，我舍棄肉身入了靈心玉，之所以謊稱是靈識，也是因為我怕鸞兒發現我倆不是親生父女就來追問我緣由。”
鳳王聽完，先是點頭，然後就道：“你得考慮很周全，不過我想謊言怕是支撐不了多少時候，早晚她是要問你的。”
風皓塵無奈嘆氣：“命中註定罷了，我怕的也從來不是她問起前塵，而是舍不得這段父女緣分。”
對此，鳳王不予置評，只管繼續看著風鸞，過了好一會兒才道：“機緣如此，你本就無法改變，你對她的好意，本王心存感激，但以你如今的情況，只怕是將所有魂體都填進去也是不管用的。”
而此時的風鸞正和魔物纏鬥在一處。
顯然，魔界的魔修對於千年前的那場大戰也是心有餘悸，故而此時雖然看到結界上有裂縫，卻沒有貿然前來，生怕又遭了重，便先放出了魔物試探。
結果魔物的模樣竟然比當初還要可怕，不是眼睛亂長，就是黏黏糊糊，系統就差大喊一聲“對面是不是克蘇魯”！
風鸞卻很平靜，她緊握著重新入劍的夕華，聲音平靜：“他們會這般也正常，這個道理我們之前就是見過的。”
系統一面控制著劍氣，一面回道：【什麽意思？】
風鸞先是毫不留情的剖開了魔物的腦袋，然後才道：“寒潭中的靈魚因為在黑暗中呆的時間太久，所以就隨便長長，不甚嚴謹，想來他們在魔界也差不多。”
系統：……
有理有據。
不過隨著一只魔物的形神俱滅，迎來的並不是結束，而是更多的魔物，後續還有源源不絕的架勢。
風鸞縱然能夠靠著夕華劍身上的紫氣加以抵擋，但也知道無法徹底將所有一切僅憑一己之力是無法徹底阻斷魔界襲擾，所以從一開始她便只是想要拖延時間，等師兄帶人前來。
可魔修想要反撲的心思比預想中的還要堅決。
當她再度斬落魔獸時，突然從裂縫的另一邊傳來了個沙啞的聲音：“著實沒想到，時移世易，修真界連靈氣都沒剩多少，居然還是你們雲清宗的擋在最前面。”
風鸞微蹙眉尖。
聽話音，對方像是認識自己，但她對這個聲音著實沒有什麽印象。
於是風鸞便長劍橫胸，目光緊緊盯著魔界裂縫，沈聲問道：“閣下何人？”
對面卻沒再出聲，而原本在裂縫中記得密密麻麻的紅眼睛已經消失不見。
下一秒，便有個龐然巨物從裂縫中擠了出來。
身形如龍，頭卻似牛。
最顯眼的是頭頂有個短短的角。
系統一見便驚道：“它長得和哞哞好像，是夔獸嗎？”還沒等風鸞回應，他便嘟囔著，“可夔獸雖然是兇獸，但也是依靠著天地兇煞之氣方能過活，怎麽會到了魔界。”
風鸞沈默片刻，便道：“我雖不知夔獸一族經歷過什麽，但我之所以收養哞哞，便是因為它沒有同類照料，如今的修真界中也再難找到夔獸蹤影。”
“你的意思是，夔獸跑去魔界，當了魔獸？”
“不，恰恰相反，它們從不會和魔氣沾染，”語氣微頓，“除非，是被魔獸吞噬，被魔物幻化了模樣。”
似乎是為了契合風鸞所言，眼前夔獸模樣的魔獸在空中盤踞，隨後一聲怒吼，引來的卻不是雷電，而是狂風大作。
相較於之前的魔獸，它的魔氣更濃。
隱隱的竟還有些靈氣痕跡……
這讓風鸞大為震驚，下意識道：“魔界之物，為何能調用天地靈氣？”
這個問題超出了系統的認知範圍，他回答不出。
但是站在下方的鳳王已經緩緩開口：“因為這不是尋常之物，多半是被魔尊蠱惑的鷙鳥。”
正在他身邊飄蕩的風皓塵聞言驚訝：“魔尊？你剛剛分明對著鸞兒說，魔尊已經墮入輪回了。”
鳳王語氣冷淡：“雖不知他用了什麽辦法再次入了魔道，但作為魔物卻能溝通天地，怕也只有他了。”
這讓風皓塵格外著急：“鸞兒進步神速，可她如今還只是修士，論修為，怎麽能以一己之力去單挑魔尊之物？你……”
不等說完，鳳王便道：“我自然會助她。”
風皓塵噎了一下：“……剛剛是誰說絕對不會管修真界中事的，還說鸞兒要渡劫，攔著我不許我去。”
鳳王卻很坦然：“此乃本王家事，加上魔尊現世，是他先違反了天道規定，那麽本王於情於理都該介入。”
嗯，這次找的借口聽起來挺有道理的。
風皓塵知道這鳳凰的脾氣，看似固執，其實護短至極，會跟著風鸞到此處想來也是為了提防意外發生。
於是風宗主便不再多言，飄到一旁，準備趁此機會去琢磨一下要怎麽重新回到肉身之中。
可就在這時，就聽鳳王道：“你也能有空閑去想一想要怎麽對著本王解釋。”
風皓塵微楞：“解釋什麽？”
鳳王語氣冷淡：“我只是托你照顧凰兒，並且叮囑你讓她入無情道，免得受到情劫牽絆，你為什麽送了她一把劍就讓她把情劫過掉了？”
風皓塵：……
等等，什麽劍，什麽情劫，自己養的白菜被豬拱了？他怎麽不知道！
鳳王卻沒有多耽擱時候，輕身而起，轉瞬便到了風鸞身側。
此時的紅衣女修已經額頭冷汗冒出，縱然抵擋住魔獸，但終究只是修士之身，魔氣已經隱隱有驅散不凈的架勢。
這讓系統很是著急，趕忙呼叫客服：【我所有的積分都兌換掉了嗎？】
客服顯然不理解這人隨便揮霍積分的行為，可它還是盡職盡責的給出了回應：【是的。】
系統感覺到紫氣在迅速流失，他聲音緊繃：【但我護不住她了……我能預支積分嗎？】
【不能。】
【為什麽？我會還的。】
客服語氣平靜：【主系統倡導的從來都是和諧健康的兌換環境，講究量入為出，適度消費，私自借貸是違反系統法律的。】
系統驚訝：【以前怎麽沒聽說過這種法律？】
客服語氣依舊：【因為這是譚先生得知你的所作所為之後，剛剛通過的法條。】
系統：……？？？
不過客服很快就接著道：【譚先生有句話讓我帶給你，他最開始對你所說的每個字都是依然生效的，一切準則遵從等價交換，你願意透支自己的性命去換回另一個人的性命，價值相等，便能兌換成功，但現在你所求的東西已經超出了你付出的。】
系統急聲道：【一命換一命，有何不可？】
客服將譚先生的話逐字逐句的覆述：【自然可以，但是，那個人不止一條命。】
……這是什麽意思？
系統有些茫然，也就在此時，鳳王已經出現在了風鸞身側。
他並未去管眼前神似夔獸的魔物，也沒有要幫風鸞驅散魔氣的意思。
鳳王就只是站在風鸞身側，身上的裘衣厚重，衣角依然被猛烈的夜風吹的鼓噪。
風鸞不知對方要做什麽，靈力消耗太多，讓她連說話的力氣都覺得倦怠。
只能模糊聽到鳳王問了句：“你當真決定要護這修真界？”
這問題問的突兀，風鸞卻沒有多餘的心思去考慮緣由，就已經點了頭。
下一秒，她便見男人伸出了手。
風鸞的第一反應就是躲閃，畢竟她與鳳王連熟識都算不上，即使對方位居仙位，也不足以讓風鸞全然信任。
可是她剛剛消耗實在太多，鳳王的動作也實在太快。
躲避不及，便被點在了額間。
瞬間，風鸞覺得體內翻滾的火系靈根驟然安靜下來，本來滿身疲憊的身子也像是放空了一般，耳邊都聽不到任何聲音。
她定定地看著鳳王，眼中閃過了一絲迷茫，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可是化成劍的系統卻是近距離看到了自家主人的變化。
她身上的細碎傷痕瞬間消失，原本光潔的額頭上浮現出了一抹鮮紅。
那是個花紋，瞧著就像是花鈿一般。
還有點眼熟……
系統楞了片刻，才驚呼：【七師兄的那個劍靈，月白，她額上的東西和這個好像！】
風鸞雖然聽不到外界的聲音，但系統的話語從來都是響在她心上的，耳邊越是清凈，這話語越是真切。
與此同時，在距離此城百裏之遙的地方，雲清宗眾弟子正浩浩蕩蕩奔赴而來。
一身月白衣裙的劍靈緊跟在裴玞身側，臉上分外冷清，與周圍人的緊張形成鮮明對比。
縱然她現在已經從劍靈化為人形，還聽了裴玞的話修真入道，但到底與尋常人不同，月白對修真界的未來從不在乎，自然也不懼怕魔修是不是回來。
即使是現在這樣的緊張時刻，她手上依然捧著《神獸譜》，希望從裏面找出有關於自己眉間痕跡的線索。
畢竟她以前只是普通飛劍，之所以能生出劍靈，全仰仗著神獸降世的恩澤。
哪怕對方不記得自己，但這份恩情便是一份因果，總要成全了才好。
可就在這時，月白像是感覺到了什麽，突然停下了腳步。
這讓裴玞也跟著停了下來，先不自覺地摸了摸頸上盤著的文魚，然後才問道：“怎麽不走了？師妹獨自一人必然難以支撐，我們要快快趕赴才是。”
月白卻擡起頭，定定地望向了城池的方向，片刻後，輕輕開口：“我找到了。”
裴玞不解：“你找到什麽？”
月白又細細感覺了一下，終於篤定，總是冷清的臉上突然露出了笑：“是恩人，是讓我獲得靈識了的恩人。”
裴玞是聽月白說過自己身世的，聞言很是驚訝。
正要細問，卻突然看到遠處冒出了極強的紅光！
本來夜幕深沈，加上魔氣洩露，天地間都是一片黑沈，可是那道紅光竟是驅散陰霾，頃刻間紅霞滿天，竟是將這天地照亮得恍如白日。
其他弟子也停了腳步，遠遠看著這奇景，均是震驚又茫然。
只有一同而來的洛卿澤面有異色，作為北海神女的夫君，他見過的靈獸神獸不在少數，僅憑著靈力波動便多有察覺，思索片刻，眼中閃過些許了然。
下一秒，便有沖天赤炎靈光。
一聲清越鳴叫，似鳳似凰，響徹天地寰宇。
作者有話說：
紅包已發，本章繼續~
快完結了，有億點點卡住QAQ爭取這個月完結正文，啾咪
感謝在2022-06-08 03:38:47~2022-06-22 01:05:4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emeter、越淩霄 2個；小漁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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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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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此, 風鸞從來沒有想過。
似乎劍靈的到來是命中註定，相伴這許多年的時光，早就讓她忘記探究飛劍何時有靈。
可在這一刻, 風鸞昂著頭，看著這個緊緊抱著自己的男子，瞧著對方紫色的雙眸, 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又記錯了什麽。
她的劍靈根本不是在冰棺之中才有靈的。
只怕，在很早很早的時候，甚至是在他被鑄成的那一刻, 就已經具有靈識。
這讓風鸞覺得震驚，因為從未聽說過出生即有靈的飛劍。
但她也因此覺得了然, 那明晃晃的一百好感度只能是在經年累月的相處中才會出現。
心中諸多疑惑，但現在顯然不是個提問的好時候。
縈繞在兩人周圍的紫氣明顯不屬於這個世界，從其中探究不到任何靈氣蹤跡, 顯然是外來的力量。
而系統曾說起過, 他為了保全風鸞的性命, 用自己的自由換取了機會。
只怕這次也是一樣。
這力量可以將魔氣頂回魔界裂縫，其強大不言自明, 可風鸞很清楚，這一切絕不會是毫無代價。
上一次, 風鸞沈睡千年，夕華消失千年。
這一次, 危機比上次還要大，付出的東西怕是會更多。
風鸞牙關緊咬，在系統輕啄在她唇角的瞬間, 她突然偏過頭, 正正地親了上去。
不等系統反應, 紅衣女修朱唇微啟，在男人的嘴上留下了個清楚的牙印。
這讓原本在認真告白的系統楞在當場，連躲閃都忘了，因為被咬，下意識張開了嘴巴。
下一秒，他便發覺自己的舌尖刺痛，連帶著喉嚨也一陣陣發緊。
本能吞咽，隨後腹內便是火燒一般的灼燙。
系統很是震驚，想要詢問，卻見風鸞先一步松開了他。
先是用指尖抹了一下男人的下唇，原本隱隱見了血的牙印被迅速治愈，而後風鸞才輕聲道：“不用怕，你吞下的是我的本命真元。”
此時的他不再是之前那個失去記憶萬事不知的系統，而是正經回憶起了陪伴風鸞多年經歷的劍靈。
自然知道，本命真元對修士而言極其緊要，是要在危急時刻護衛元神元嬰的最精純真氣。
風鸞既然是火系單靈根，真元自然也是一團烈火，這才灼燒得他陣陣疼痛。
可這樣緊要的東西怎麽能隨便給予他人？
而風鸞已經接著道：“你與別人做了何種交換，你不說，我便不問，但無論如何我都不願讓你再傷了自身。”
系統急忙道：“我沒事的。”
可風鸞卻輕聲回道：“可我分明記得，之前在冰棺中，你曾說過，你害怕，你不想走的。”
系統不說話了。
他確實是怕，哪怕到了現在，他已經在主系統的指示下穿梭了多個世界，執行了不知道多少任務，可他依然會覺得怕。
不單單是不想離開風鸞，更重要的是，就連系統自己都說不清，那主系統到底是怎麽做到隨手救人性命，甚至可以隨意操縱世界線。
他也不願深想，自己和宿主所在的世界到底是尋常的修真界，還是和其他小世界一樣，只是被主系統拿來當成刷積分刷任務的工具……
現在系統能確定的是，自己如果想要幫助風鸞度過危機，就只有借助主系統這一條路可以走。
至於代價是什麽，他已經不願意也沒有時間去想。
於是系統伸出雙指，點在自己的腹部，想要將風鸞的本命真元還回去。
但就在這時，原本被壓制住的魔界裂縫突然增大。
風鸞臉色頓變，第一反應便是低頭對著眾人道：“速速離開！”
冷玉正張開結界，希望可以抵抗一陣，聽了風鸞的話便咬牙回道：“我不走。”
若是往常，風鸞還會對他細細解釋一番，告訴他現在情況危急，等閑之人根本阻攔不得，她之所以敢站在這裏是因為那不知道從何處而來的紫氣護身，其他修士還是盡早退開，不然絕對不可能抵禦得住這滔天魔氣。
偏偏這會兒沒有那麽多空閑時間去說服冷玉，所以，風鸞選擇了最簡單直接的法子。
就在冷玉還想要說些什麽的時候，只見一張符咒從風鸞的袖中飛了出來，正正打在了冷玉身上，他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就暈了過去。
一旁的空谷仙子急忙把人接住，然後便聽風鸞道：“此處異動已然遮掩不住，柏舟師兄他們很快便會前來，去找他們匯合。”
緊隨而來的，便是她捏碎了宗門玉佩。
整個雲清宗的弟子都會得到消息。
空谷仙子對風鸞多有好感，但並不像冷玉那樣感情用事。
她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便點頭答應，抱著人就跑，臨走還不忘拽上了姑獲鳥和重瓏瑾。
只有鳳王依然站在原地。
他一直高昂著頭，一雙金眸哪怕在夜色下也分外明亮。
分明面前是千鈞一發，可鳳王半分眼神都沒有給魔界，只是定定地看著風鸞。
若是細瞧，能從裏面看出無奈，但更多的是了然。
當風鸞抓住了重新化劍的夕華直奔魔界裂縫而去時，他也沒有任何動作。
直到他看見鑲嵌著靈心玉的羅盤從儲物袋中飛出，他才終於伸出了手。
原本想要阻攔風鸞的羅盤突然頓住，下一秒就不受控制地沖向了鳳王，很快便被鳳王握於掌心。
羅盤本身無靈無識，但靈心玉是有靈的。
只見玉石上散發出了瑩瑩藍光，想要掙脫，卻發現自己被死死禁錮，它不由得直接尖叫：“你要做什麽！”
結果被鳳王指尖一點就封了聲音。
不僅如此，鳳王還將玉石從羅盤中摳了出來，拿在手上，端詳片刻之後便道：“我早就該猜到，以你的性子，怕是舍不得離她太遠的。”
原本還在掙紮的靈心玉突然沒了聲音，安安靜靜的就像是一塊普通玉石。
鳳王卻沒再看它，將目光投註到了幾乎要被魔氣籠罩的風鸞身上，語氣淡淡：“你也知道，她現在的情況危急，我隨她來這一趟已經是有違仙規，保不準何時便有天道反噬，你若是有話最好趕緊說來。”
下一秒，一抹虛影就從靈心玉上浮現出來。
長身玉立，褒衣博帶，正是風鸞的父親風皓塵。
鳳王瞥了他一眼：“你還是和當年一樣，瞧著靈秀老實，其實滿嘴沒有一句實話。”
風皓塵則是先看了看半透明的身子，然後才望向鳳王，無奈道：“都過去了這麽多年了，你怎的還在記我的仇？”聲音微頓，“我和靈姬當真是真情所致，當時你不是都同意了嗎？”
鳳王見他提起靈姬，眉尖微蹙，但很快就舒展開，反問道：“那你是如何對著她解釋自己身份的？”
風皓塵噎了一下，昂頭看向了苦苦支撐的風鸞，到底還是說了實話：“我說我只是寄居在靈心玉中的一抹靈識。”
鳳王語氣冷淡：“哦？本王怎麽沒聽說過在法器中留下靈石的妙法，不知道風宗主什麽時候能給本王長長見識？”
風皓塵聽得出對方言語中的氣惱，也自知理虧，便小聲分辨：“當時情況太過緊急，我沒想到會被暗算，原本答應你要照顧好的鸞兒也沒能保護好，情急之下只能讓她入冰棺，我舍棄肉身入了靈心玉，之所以謊稱是靈識，也是因為我怕鸞兒發現我倆不是親生父女就來追問我緣由。”
鳳王聽完，先是點頭，然後就道：“你得考慮很周全，不過我想謊言怕是支撐不了多少時候，早晚她是要問你的。”
風皓塵無奈嘆氣：“命中註定罷了，我怕的也從來不是她問起前塵，而是舍不得這段父女緣分。”
對此，鳳王不予置評，只管繼續看著風鸞，過了好一會兒才道：“機緣如此，你本就無法改變，你對她的好意，本王心存感激，但以你如今的情況，只怕是將所有魂體都填進去也是不管用的。”
而此時的風鸞正和魔物纏鬥在一處。
顯然，魔界的魔修對於千年前的那場大戰也是心有餘悸，故而此時雖然看到結界上有裂縫，卻沒有貿然前來，生怕又遭了重，便先放出了魔物試探。
結果魔物的模樣竟然比當初還要可怕，不是眼睛亂長，就是黏黏糊糊，系統就差大喊一聲“對面是不是克蘇魯”！
風鸞卻很平靜，她緊握著重新入劍的夕華，聲音平靜：“他們會這般也正常，這個道理我們之前就是見過的。”
系統一面控制著劍氣，一面回道：【什麽意思？】
風鸞先是毫不留情的剖開了魔物的腦袋，然後才道：“寒潭中的靈魚因為在黑暗中呆的時間太久，所以就隨便長長，不甚嚴謹，想來他們在魔界也差不多。”
系統：……
有理有據。
不過隨著一只魔物的形神俱滅，迎來的並不是結束，而是更多的魔物，後續還有源源不絕的架勢。
風鸞縱然能夠靠著夕華劍身上的紫氣加以抵擋，但也知道無法徹底將所有一切僅憑一己之力是無法徹底阻斷魔界襲擾，所以從一開始她便只是想要拖延時間，等師兄帶人前來。
可魔修想要反撲的心思比預想中的還要堅決。
當她再度斬落魔獸時，突然從裂縫的另一邊傳來了個沙啞的聲音：“著實沒想到，時移世易，修真界連靈氣都沒剩多少，居然還是你們雲清宗的擋在最前面。”
風鸞微蹙眉尖。
聽話音，對方像是認識自己，但她對這個聲音著實沒有什麽印象。
於是風鸞便長劍橫胸，目光緊緊盯著魔界裂縫，沈聲問道：“閣下何人？”
對面卻沒再出聲，而原本在裂縫中記得密密麻麻的紅眼睛已經消失不見。
下一秒，便有個龐然巨物從裂縫中擠了出來。
身形如龍，頭卻似牛。
最顯眼的是頭頂有個短短的角。
系統一見便驚道：“它長得和哞哞好像，是夔獸嗎？”還沒等風鸞回應，他便嘟囔著，“可夔獸雖然是兇獸，但也是依靠著天地兇煞之氣方能過活，怎麽會到了魔界。”
風鸞沈默片刻，便道：“我雖不知夔獸一族經歷過什麽，但我之所以收養哞哞，便是因為它沒有同類照料，如今的修真界中也再難找到夔獸蹤影。”
“你的意思是，夔獸跑去魔界，當了魔獸？”
“不，恰恰相反，它們從不會和魔氣沾染，”語氣微頓，“除非，是被魔獸吞噬，被魔物幻化了模樣。”
似乎是為了契合風鸞所言，眼前夔獸模樣的魔獸在空中盤踞，隨後一聲怒吼，引來的卻不是雷電，而是狂風大作。
相較於之前的魔獸，它的魔氣更濃。
隱隱的竟還有些靈氣痕跡……
這讓風鸞大為震驚，下意識道：“魔界之物，為何能調用天地靈氣？”
這個問題超出了系統的認知範圍，他回答不出。
但是站在下方的鳳王已經緩緩開口：“因為這不是尋常之物，多半是被魔尊蠱惑的鷙鳥。”
正在他身邊飄蕩的風皓塵聞言驚訝：“魔尊？你剛剛分明對著鸞兒說，魔尊已經墮入輪回了。”
鳳王語氣冷淡：“雖不知他用了什麽辦法再次入了魔道，但作為魔物卻能溝通天地，怕也只有他了。”
這讓風皓塵格外著急：“鸞兒進步神速，可她如今還只是修士，論修為，怎麽能以一己之力去單挑魔尊之物？你……”
不等說完，鳳王便道：“我自然會助她。”
風皓塵噎了一下：“……剛剛是誰說絕對不會管修真界中事的，還說鸞兒要渡劫，攔著我不許我去。”
鳳王卻很坦然：“此乃本王家事，加上魔尊現世，是他先違反了天道規定，那麽本王於情於理都該介入。”
嗯，這次找的借口聽起來挺有道理的。
風皓塵知道這鳳凰的脾氣，看似固執，其實護短至極，會跟著風鸞到此處想來也是為了提防意外發生。
於是風宗主便不再多言，飄到一旁，準備趁此機會去琢磨一下要怎麽重新回到肉身之中。
可就在這時，就聽鳳王道：“你也能有空閑去想一想要怎麽對著本王解釋。”
風皓塵微楞：“解釋什麽？”
鳳王語氣冷淡：“我只是托你照顧凰兒，並且叮囑你讓她入無情道，免得受到情劫牽絆，你為什麽送了她一把劍就讓她把情劫過掉了？”
風皓塵：……
等等，什麽劍，什麽情劫，自己養的白菜被豬拱了？他怎麽不知道！
鳳王卻沒有多耽擱時候，輕身而起，轉瞬便到了風鸞身側。
此時的紅衣女修已經額頭冷汗冒出，縱然抵擋住魔獸，但終究只是修士之身，魔氣已經隱隱有驅散不凈的架勢。
這讓系統很是著急，趕忙呼叫客服：【我所有的積分都兌換掉了嗎？】
客服顯然不理解這人隨便揮霍積分的行為，可它還是盡職盡責的給出了回應：【是的。】
系統感覺到紫氣在迅速流失，他聲音緊繃：【但我護不住她了……我能預支積分嗎？】
【不能。】
【為什麽？我會還的。】
客服語氣平靜：【主系統倡導的從來都是和諧健康的兌換環境，講究量入為出，適度消費，私自借貸是違反系統法律的。】
系統驚訝：【以前怎麽沒聽說過這種法律？】
客服語氣依舊：【因為這是譚先生得知你的所作所為之後，剛剛通過的法條。】
系統：……？？？
不過客服很快就接著道：【譚先生有句話讓我帶給你，他最開始對你所說的每個字都是依然生效的，一切準則遵從等價交換，你願意透支自己的性命去換回另一個人的性命，價值相等，便能兌換成功，但現在你所求的東西已經超出了你付出的。】
系統急聲道：【一命換一命，有何不可？】
客服將譚先生的話逐字逐句的覆述：【自然可以，但是，那個人不止一條命。】
……這是什麽意思？
系統有些茫然，也就在此時，鳳王已經出現在了風鸞身側。
他並未去管眼前神似夔獸的魔物，也沒有要幫風鸞驅散魔氣的意思。
鳳王就只是站在風鸞身側，身上的裘衣厚重，衣角依然被猛烈的夜風吹的鼓噪。
風鸞不知對方要做什麽，靈力消耗太多，讓她連說話的力氣都覺得倦怠。
只能模糊聽到鳳王問了句：“你當真決定要護這修真界？”
這問題問的突兀，風鸞卻沒有多餘的心思去考慮緣由，就已經點了頭。
下一秒，她便見男人伸出了手。
風鸞的第一反應就是躲閃，畢竟她與鳳王連熟識都算不上，即使對方位居仙位，也不足以讓風鸞全然信任。
可是她剛剛消耗實在太多，鳳王的動作也實在太快。
躲避不及，便被點在了額間。
瞬間，風鸞覺得體內翻滾的火系靈根驟然安靜下來，本來滿身疲憊的身子也像是放空了一般，耳邊都聽不到任何聲音。
她定定地看著鳳王，眼中閃過了一絲迷茫，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可是化成劍的系統卻是近距離看到了自家主人的變化。
她身上的細碎傷痕瞬間消失，原本光潔的額頭上浮現出了一抹鮮紅。
那是個花紋，瞧著就像是花鈿一般。
還有點眼熟……
系統楞了片刻，才驚呼：【七師兄的那個劍靈，月白，她額上的東西和這個好像！】
風鸞雖然聽不到外界的聲音，但系統的話語從來都是響在她心上的，耳邊越是清凈，這話語越是真切。
與此同時，在距離此城百裏之遙的地方，雲清宗眾弟子正浩浩蕩蕩奔赴而來。
一身月白衣裙的劍靈緊跟在裴玞身側，臉上分外冷清，與周圍人的緊張形成鮮明對比。
縱然她現在已經從劍靈化為人形，還聽了裴玞的話修真入道，但到底與尋常人不同，月白對修真界的未來從不在乎，自然也不懼怕魔修是不是回來。
即使是現在這樣的緊張時刻，她手上依然捧著《神獸譜》，希望從裏面找出有關於自己眉間痕跡的線索。
畢竟她以前只是普通飛劍，之所以能生出劍靈，全仰仗著神獸降世的恩澤。
哪怕對方不記得自己，但這份恩情便是一份因果，總要成全了才好。
可就在這時，月白像是感覺到了什麽，突然停下了腳步。
這讓裴玞也跟著停了下來，先不自覺地摸了摸頸上盤著的文魚，然後才問道：“怎麽不走了？師妹獨自一人必然難以支撐，我們要快快趕赴才是。”
月白卻擡起頭，定定地望向了城池的方向，片刻後，輕輕開口：“我找到了。”
裴玞不解：“你找到什麽？”
月白又細細感覺了一下，終於篤定，總是冷清的臉上突然露出了笑：“是恩人，是讓我獲得靈識了的恩人。”
裴玞是聽月白說過自己身世的，聞言很是驚訝。
正要細問，卻突然看到遠處冒出了極強的紅光！
本來夜幕深沈，加上魔氣洩露，天地間都是一片黑沈，可是那道紅光竟是驅散陰霾，頃刻間紅霞滿天，竟是將這天地照亮得恍如白日。
其他弟子也停了腳步，遠遠看著這奇景，均是震驚又茫然。
只有一同而來的洛卿澤面有異色，作為北海神女的夫君，他見過的靈獸神獸不在少數，僅憑著靈力波動便多有察覺，思索片刻，眼中閃過些許了然。
下一秒，便有沖天赤炎靈光。
一聲清越鳴叫，似鳳似凰，響徹天地寰宇。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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