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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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暈倒在地的男修, 晏晏臉上的媚氣瞬間收斂。
蹲下身，托著腮，捏著重瓏瑾的臉端詳了一陣, 輕聲嘟囔：“樣貌倒是不錯，可就是心長得歪了些。”
其實作為妖修的晏晏並不十分懂得人類的彎彎繞，她甚至一直想不通, 哪怕是那些凡人，年歲不過百年，怎麽也能有百八十個心眼。
但她能安穩太平這麽久, 便是因為她的眼力夠好，也懂得分寸。
就像是她的修行需要依靠人類修士, 卻不會像是其他那些惡妖一樣非要把人家吸成人幹，而是點到為止。
講究的就是個薄利多銷。
至於雙修也是從來不沾的，此事倒是和分寸無關, 僅僅是因為看不上罷了。
就像風鸞所說, 雖然是妖, 但也是會挑剔的。
故而這會兒晏晏就只是看了他幾眼，然後就把這個人擺出盤膝而坐的姿勢, 自己則在他的對面坐下，凝神定氣, 鹿眼微閉。
隨後，風雪之中, 天地之靈氣緩慢凝結。
而天道對於人修顯然是要更為寬容的，在重瓏瑾身上的明顯要比在晏晏這裏的要多。
晏晏對此習以為常，輕車熟路的將對方身上的靈力進入自身。
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後, 晏晏收勢, 感受著身上充盈起來的力量, 愉悅的長舒一口氣。
重瓏瑾也失去了支撐，軟軟倒在地上。
對於這位送飯上門的修士，晏晏還是挺有耐心的。
給他加了個保暖咒語，然後把他挪到了石壁後面更為避風的地方，隨後晏晏就重新戴好了帷帽，一身雪白，很快便離開此處，和風雪融為一體，不消片刻便沒了行跡。
而在另一邊，七川是第一個發覺晏晏不見了的人。
原本他以為晏晏作為常年生活在雪山之中的鹿蜀，即使天氣不佳，但也能有所應對，可是左等右等，卻始終不見鹿蜀的蹤影。
七川便有些坐不住了。
他看了一眼還在專心驅動金羽十六旗的風鸞，想了想，終究沒有過去打擾，只是對著身邊的卓流翎低聲道：“二師叔遲遲不歸，我實在是不放心，還是去找找看的好。”
卓流翎立刻起身：“我隨你同去。”
七川卻婉拒了：“你還是留在這裏，若是等下真的出了什麽危險，總不好牽連於你。”
卓流翎聽了這話，臉上頓時露出些許感動。
想當初，她作為千仞山莊的四弟子，被莊主寄予厚望，算得上是天之嬌女，追求者不知凡幾，最終卻正經想過要不要結為道侶，甚至財迷如她還會借錢給七川，除了因為這人做飯的好手藝，便是因為他對自己分外體貼。
這樣一個家務樣樣精通又可愛嘴甜的男孩子，有誰會不喜歡呢？
即使現在已經決定分開，卓流翎依然十分動容，輕聲道：“你這算是關心我嗎？”
而七川既然決定與這人斷個幹凈，自然也不會故意說那些哄人的話，只管老實回答：“其實是因為我怕咱倆一塊去了都被困住，留下一個也好讓師叔祖去救。”
卓流翎：……
哦。
不過還沒等七川離開，他就感覺到有人從背後靠近。
沒等回頭，那人就已經搭了他的肩膀，聲音輕靈悅耳：“原來小七川這麽關心師叔呀，你人真好。”
七川轉頭對上晏晏笑盈盈的臉後，便驚訝道：“師叔？你一直在這兒嗎？”
晏晏笑道：“剛來不久。”
七川不解：“那麽長時間，你去做什麽了？”
晏晏還在笑，一雙眼睛幹凈清澈：“就是隨便吃了點東西。”
這話聽在卓流翎的耳朵裏並沒有什麽奇怪的，畢竟她不知道晏晏的身份，對她來說這就是個人類修士，即使辟谷了也能吃東西，本就是平常事。
可七川就不一樣了。
他昨天晚上可是親眼見過晏晏“吃”東西的！
但他並沒有第一時間詢問，而是等卓流翎去風鸞旁邊圍觀時，七川才壓低聲音問道：“你吃人了？”
晏晏鼓了下臉，糾正道：“那不叫吃人，叫修煉。”
七川當場表演了一個瞳孔地震：“所以你真的‘修煉’了其他修士？”
晏晏並不否認，並且原原本本將自己和重瓏瑾的對話告訴了七川。
而七川雖然長了張娃娃臉，但他活了將近兩百歲，見到的人情世故不知道有多少，加上自己也算經驗豐富，很快就了悟：“那家夥想騙你。”
晏晏笑瞇瞇的“嗯”了一聲。
其實，在晏晏看到重瓏瑾前來的瞬間，便察覺到這人用心不純。
而當重瓏瑾想讓她說出雲清宗上山目的時，她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換成個尋常女修，得知自己被人這樣利用戲弄，只怕會直接暴怒，即使沒有當場發作，也要回去找師門給自己做主，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他。
畢竟這裏是修真界，大家都是修行仙法之人，誰也不比誰差，哭哭啼啼的是少數，挨欺負了就要打回去才是本能。
但是晏晏不一樣。
她半點不生氣，甚至有些饒有興趣的陪著重瓏瑾演了場戲，可以說得上是耐性十足。
道理也簡單。
誰會和主動送上門的飯生氣？
於是，晏晏語氣十分輕松：“雖然那人根基一般，但是吃的天材地寶不少，靈力也算充盈。”
“那他會不會認出你來？”
“放心吧，我在他身上下的印記不僅能夠有助於吸收天地靈氣，還能幫助他遺忘和我相處的種種。”
“……你好會啊。”
“熟能生巧，你不也是？”
七川輕咳一聲，選擇換個話題：“那這件事情終究是他懷揣歹心在先，要不要告訴師叔祖？”
本以為晏晏會點頭，卻沒想到這人直接拒絕：“還是算了，此事本就是我與他之間的事情，我要是輸了，自然要求師尊去幫我撐腰，但我現在贏了，便沒必要去驚動師尊，”聲音微頓，她看著寒風之中紅衣飛揚的風鸞，輕聲道，“況且我能感覺到師尊此時滿心都是她的靈寵，還是不要拿這些瑣事擾她的好。”
七川覺得此話有理，便跟著點頭，就是有些可惜：“本以為能教訓那人一頓呢。”
晏晏渾然不在意：“教訓他做什麽？我們又不是他的誰，他自己的師門都不管他，我們憑什麽幫別人教育弟子。”
七川：……對哦。
但兩人不知道的事，這會兒風鸞已經知道晏晏去吃零食的事情。
因為，系統毫無征兆地說了一句：【叮，恭喜宿主完成“萍水相逢”任務，靈泉即將開始升級，請耐心等待。】
……嗯？
風鸞微楞：“你在說什麽？”
系統自己也有點蒙。
因著自家宿主追求大道無情，所以作為戀愛系統的他只好寄希望於將任務交給宿主的同門中人，可是他著實沒想到，任務完成來的如此突然……
於是，系統仔細查看後，才說道：【是晏晏。】
風鸞頗為驚訝，想要細問。
但就在此時，金羽十六旗再一次金光大作。
風鸞終於睜開眼睛，定定的看著旗子指明的方向，輕聲道：“就是那處了。”
言罷，便將金羽十六旗置於掌間，帶著眾人順著金光而去。
沒過多久，便到了一處布滿積雪的石壁之前。
在這做雪山之中，類似的石壁有不少，而且一眼望過去都是一片雪白，根本分不出彼此。
即使是經常出入雪山的卓流翎，看到這裏也面露不解：“瞧上去前面已經沒有路了，莫非夔獸已經隱匿身形？”
風鸞則道：“這旗子的作用是探究出夔的痕跡最多的地方，換言之，此時夔或許不在此處，但是這裏多半是它的巢穴。”
而後，她便將金羽十六旗收起，單手執劍，將本門符咒置於劍尖之上，隨後長劍直接對著石壁劈砍而下！
下一秒。
“轟！”
一聲巨響後，原本覆蓋在上面的積雪紛紛落下，露出了冰冷石壁。
但風鸞並沒有收手，反倒又附上了三張符咒。
而夔獸所學到的隱蔽之法均是出自於風鸞，她能教，自然也能破。
幾張符咒好似長了眼睛，徑直飛向了石壁，呈三角排列。
頓時紅光大作。
待光芒消散，原本被山石當得嚴嚴實實的地方陡然出現了一個巨大圓洞，裏面幽深而黑暗。
這讓幾人都變了臉色。
尤其是卓流翎，她幾乎維持不住清冷神情，瞪大眼睛驚呼出聲：“異獸所在之處竟是距離千仞山莊這般近！”而後她握緊了拳頭，輕聲道，“老莊主是否就在此處？”
風鸞知道她問的是千仞，也知道這人想要尋到前莊主，但風鸞卻沒有給出肯定答案，只是道：“我只能判斷出夔獸巢穴在此，並不能確定千仞的蹤跡，不過想要知道也不難，入內查看一番也就是了。”
如果說卓流翎一開始上雪山是被靈石所惑，因此便格外謹慎保留，那麽現在她便是半點旁的事情也想不到了，滿心都是要尋到老莊主。
於是，她第一個踏入了石洞，臉上沒有絲毫畏懼，有的只有一片堅定。
這讓七川頗為驚訝，急忙忙追上她，施法照亮前路後低聲詢問：“你不是一開始不想來的麽，怎麽現在這般勇敢？”
卓流翎沈默片刻，終究還是開口道：“我想要尋到老莊主。”
七川好奇：“咦，你曾見過他？”
卓流翎輕輕搖頭：“我年紀尚輕，初入山莊之時，老莊主就已經失蹤，他的兒子也就是我的師尊便已經是山莊莊主。”說到這裏，她臉上露出了淡淡笑容，“說起來，師尊平常最是冷傲的一個人，說句高嶺之花也不為過，而莊內長老經常誇他很像老莊主，師尊說，這是對他最高的褒獎。”
七川點點頭，大概能明白道號千仞的老莊主在山莊內的地位。
雖不至於萬人敬仰，但估計也大差不差。
而後，卓流翎臉上的笑容淡了淡，聲音也帶了些無奈：“師尊平常話很少，只有說起老莊主的時候才會滔滔不絕，讚他的學識，誇他的膽魄，還有老莊主的矜持高貴，但是每次說完，師尊都會把自己關在房內，數日都不見人。”
“為何？”
“因為師尊的最大憾事便是在老莊主去抓捕異獸的時候沒有跟隨而去。”
七川對千仞山莊的過去並不熟悉，聽了這話，也不知道如何寬慰，便只能道：“希望這次你能得償所願。”
卓流翎輕聲回道：“多謝，其實我並未有幸目睹老莊主真容，但能讓師尊那樣高嶺之花般的人物時時追思的，定然是天下間一等一的厲害，如今能有機會一見，也不枉來這一遭。”
說著，卓流翎擡頭看著石洞。
雖然七川施法出來的光亮並不算強，但也依然能看清楚四周圍的洞壁上有著清晰的雷劈痕跡。
多半就是夔獸挖洞時候留下來的。
光看印記的深淺，不難想到夔獸何等兇猛。
卓流翎握緊雙拳，語氣輕輕：“我是萬萬沒有想到，他居然被留在了這樣靠近千仞山莊的地方！假若師尊知道，怕是要悔恨交加，所以，如果老莊主當真在這裏，無論如何我都要把他救回家。”
七川聽得出卓流翎對師尊的敬愛，也聽得出這人的堅定，便不再多問，只寬慰道：“無論千仞前輩是否在此，有我的師叔祖在，起碼能保你安全無虞。”
卓流翎感激一笑，但並不盡信，輕聲道：“我意已決，若他被困在此，我不救到他誓不回頭，就像你說的，這也是我莊內事務，我不會牽連旁人的。”
七川便只能小聲給她鼓勁兒，並且反反覆覆告訴她——
真的出事兒了，一定不要離開師叔祖，一定！
有大腿就要抱！
而風鸞行走在甬道之中，心情並不比卓流翎好多少。
她能看得出，這裏原本應該是沒有山洞的，多半是被夔憑空掏出來了一個。
但夔獸都只有一條腿，讓它蹦起來掏洞顯然不符合實際，所以它才用了這種辦法。
一道一道雷劈下來，一點點地挖出了洞府。
說起來簡單，可若是想要做到，需要付出的不僅是時間和耐心，還有大量的靈力，自是辛苦非常。
這讓風鸞心中酸疼，伸手摸了摸凹凸不平的石壁，對著系統低聲道：“它自小就在我身邊，從來都是嬌養著，莫說是這樣的體力活兒，我甚至都不拿它當坐騎。”
系統不解：【連坐騎都不樂意當，那你養它作甚？】
“其實它樂意的，只是我不願意。”
【咦，為什麽呀？】
風鸞摸了摸劍柄：“自然是因為我是劍修，禦劍飛行乃是和飛劍加強感情聯系的一環，我可不想丟掉。”
系統：……
所以，夔獸和自家主人聯絡情誼的機會被一把飛劍從中間隔開了。
怎麽突然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呢……
而系統很快又升起好奇：【說起來，你平時會讓夔做什麽？】
“讀書，寫字，畫符，背誦心法。”
【……這不是和人類修士一樣嗎？】
“還是有一點不一樣的，我就從來沒有帶它去過山巔雲端修煉。”
【哦哦。】
系統心想著，宿主還是挺寵靈獸的。
而這時候，風鸞已經接著道：“因為它會飛，去了也沒用，所以我都是帶它在瀑布上面修煉，砸進去也不會受傷，效果很好。”
系統：……
突然想到了之前在桃花林中，風鸞讓陸離在瀑布上苦修的樣子。
怪不得如此駕輕就熟，原來之前就經驗豐富！
此時的陸離並不知道自家師尊的劍靈正在念叨自己，他正緊跟在七川與鹿蜀身邊，時刻警惕地看著四周圍。
又走了約莫三十步，前方突然又光亮透出。
陸離第一時間上前，將一人一妖護在身後，低聲道：“小心。”
而七川年齡是他的幾倍大，晏晏更是如今雲清宗中除了風鸞以外修為最高的。
偏偏這會兒他們都老老實實地呆在陸離身後，一個扒著左肩膀，一個抓著右肩膀，小心翼翼往外瞧，倒是讓一旁圍觀的系統有些驚訝：【這是怎麽回事？不該是他倆保護陸離嗎，這人才練氣二階。】
風鸞卻不覺得意外：“有時候安全感是一種很玄妙的東西，陸離雖然入道不久，修為低微，但是他無論何時都把保護同門放在最前面，即使當初什麽都不會，也要站在七川前面幫他當著，至於晏晏，”聲音微頓，“大概是因為之前識海之爭讓她還心有不甘吧。”
系統：？？？
而事實正如風鸞所想，晏晏看上去害怕緊張，但那雙鹿眼一直滴溜亂轉。
這會兒更是趁著躲避在陸離身後的機會，踮起腳尖，湊近了他的耳邊說道：“大師兄，我有個好主意，不知當講不當講。”
陸離頭也沒回，只是淡淡道：“覺得不當講可以不講。”
晏晏被噎了一下，可她很快就當沒聽到似的，繼續道：“你看，你會合歡秘術，我會魅惑之法，若是你我合作定然十分有趣，豈不妙哉？”
而七川並不是故意偷聽的，他只是離得太近，被迫旁聽。
這會兒便瞥了晏晏一眼，心想著，這人光吃零食還不夠，難道還想要找個長期飯票？
但這樣不成的，同在雲清宗，師門關系往往更為牢靠，一旦牽扯上感情糾紛就很容易反目成仇，好不容易自家宗門的人數在緩慢擴張，七川可不想因為這種事情導致人員再次流失。
內部消化要不得！
可不等他出言阻止，陸離就已經拒絕：“我不同意。”
晏晏鼓了鼓腮幫子：“為什麽呀？”
陸離平靜道：“且不提我已經答應師尊不再動用合歡秘術，單單說這種修煉法門的效率也太過於低了些。”
聽了這話，晏晏的眼睛立馬亮了起來。
之所以辛苦“吃飯”，為的不就是最後能渡劫飛升嗎？
原本以為魅惑之法已經是最為方便快捷的，沒想到，居然還有比這個更好的方法！
於是，晏晏不再提合作之事，轉而興沖沖地問道：“不知道你說的修煉法門是什麽？能帶我一起嗎？”
七川眨眨眼，沒說話。
陸離則是很有大師兄的風範，微微頷首，聲音清淡：“你如此好學，想來師尊知道了必然也會覺得欣慰，自然是要帶你的。”
晏晏：好耶！
就聽陸離接著道：“那你以後記得要和七川多多相處，以後會有需要他幫忙的地方。”
晏晏雖然不知道緣由，可是既然是同宗同門，自然要和睦才是。
於是，她笑盈盈地看向了七川。
而七川望著鹿蜀幹凈澄澈的雙眼，即使心裏知道妖修並非看上去這樣單純無害，但他還是不可否認的心疼了。
現在晏晏有多開心，等她走上雲巔的時候就會有多震驚。
但，自己選擇的路，還能怎麽辦呢？
七川只能認真道：“我一定會配合的。”
反正一個師叔也是撿，兩個師叔也是背，無所謂，他可以！
而在他們交流的時候，風鸞已經走向了光源照射處，昂頭看去。
之間此處的上方並非是厚厚的石壁，而是有一道窄窄的縫隙，看起來應該是山中裂縫，恰巧有陽光可以從此處透入。
雖然只有一束，但也足以照亮眼前的一切。
風鸞便朝著前方看去，只見面前又一大一小兩處石室。
同樣是用雷電劈出來的，但是相較於剛剛那條洞道的粗糙，這石室要顯得精心很多。
不僅裝了石門，還在上面設下了禁制。
當然，對於一手教會夔獸一切的風鸞來說，這些都不是問題。
於是她一揮手，兩處石室的禁制迅速碎裂。
而卓流翎見狀，便上前幫忙，想要推開小石室的門。
使勁兒。
嗯，一動不動。
卓流翎有些懵，畢竟她已經是馬上就要邁入元嬰期的修士，竟推不動石門，這就足以讓她驚訝。
但還沒等她說什麽，風鸞就已經舉起長劍，直接用劍柄插入石門。
卓流翎驚訝：“莫非，此處有什麽機關？”
風鸞看看她，沒回答，而是緩緩拉動了一下長劍。
隨後，門被從右往左拉開了，很是平順絲滑。
而剛剛一門心思要推門的卓流翎：……
雖然但是，這樣會顯得我很不聰明。
不過門開了就是好的，她不再多想，邁步跟著風鸞走了進去。
入目，便能看到一整套石頭家具。
有桌椅，有床榻，甚至還有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破布做成的床帳。
雖然做工粗糙，但能看得出來，此處像極了人類臥房。
卓流翎驚訝：“莫非這裏還有旁人居住？”
風鸞卻篤定道：“不，這裏一定是夔獸的住處。”
卓流翎不解：“可它是獸，就算做窩也要用草木之類的東西，怎麽會和人一樣睡床呢？”而後她朝著四周圍看看，愈發疑惑，“尤其是那張床，又小又矮，成人居住尚且不足，如何能容得下十數丈長的夔獸？”
風鸞並未回應，倒是系統小聲道：【是因為這裏和宿主洞府裏面的安排一樣吧。】
同樣位置的桌椅，同樣位置的床鋪。
如果說這些都有巧合，那麽擺放角落裏的一個看上去沒有任何異議的石墩子竟然也能和風鸞臥房中的一處架子重合，這便足以證明，這裏的一切都是風鸞從小養大的夔獸才能做出來的安排。
想到這裏，系統好奇：【之前就想問了，那個架子是做什麽的？】
風鸞平靜道：“給夔安排的。”
【讓它休息？】
“不，是纏上草繩，讓它磨角用，平時也能上上下下鍛煉一下。”
系統：……所以，人家是貓爬架，你這個是夔爬架？
但剛剛在千仞山莊中看到的夔獸那麽那麽長，這麽一個小個架子怎麽看都不夠啊，他要爬，也該拿山當架子才對。
風鸞卻沒有在此處多看，感覺不到有夔獸的靈力波動後，她便轉身離開，用飛劍插入另一個石室的石門，再次用力打開。
而這一處顯然要比旁邊的要大了太多太多。
四周寬敞，走在其中甚至覺得會有回聲，而高更是有幾十丈，擡頭便是一片漆黑，甚至看不到頂。
也是因為過於空曠，幾人進門時的腳步聲都被擴大了數倍，聽起來分外清晰。
卓流翎立刻拔出飛劍，生怕自己的腳步聲驚動了暗處的異獸，時刻準備著防備有可能到來的偷襲。
但是風鸞在簡單探查之後，便輕聲道：“它也不在這裏，想來是還沒有回來。”
陸離一直跟在風鸞身邊，知道自家師尊為了尋找夔獸花費了不少心思，故而這會兒便輕聲問道：“可要出去尋找？”
風鸞卻搖頭：“我雖然能破解它的隱匿之法，但它終究是上古異獸，真的想把自己藏起來只怕輕易搜尋不到，這雪山過大，天氣也不夠好，倒不如在此處等待，它總歸是要回來的。”
而就在這時，鹿蜀的眼睛眨了眨，盯著某處黑暗驚訝道：“咦，那個大冰塊兒是什麽？”
眾人齊齊看去，但他們的眼力終究比不得妖修，一時之間看不清晰。
風鸞便施了熒光之法。
很快，整個石室之中，便有大大小小數個紅色光點在上下跳躍。
雖然微弱，但還是能讓他們看清暗處之物。
只見那是一個一人見方的巨大冰塊，表面光潔，紅色光點在上面掠過的時候，映襯出了一道道漂亮的光華。
卻也足以照亮裏面的人形。
七川一楞，而後驚呼：“那裏面凍著一個人！”
幾人迅速上前仔細觀瞧，只見這人盤膝而坐，因為眼睛上蒙著的眼紗有些松散，遮擋住了臉面，看不清楚面目，可是，光從他穿著的衣裳，皓白如雪的長發，還有那根標志性的白色眼紗，就已經足以說明他的身份了。
卓流翎幾乎是瞬間就跪倒在地，語氣裏帶了哭音：“老莊主……這一定是師尊的父親！”
說完，便伏地大哭。
在她看來，這人被凍在冰中，沒有任何鮮活氣兒，也不指望還能有活命了。
尤其是這樣子太像是那些身隕道消之後被放置於冰棺中的大能了，很難讓人不多想。
但是風鸞卻沒有這樣想。
因為她很清楚，自家夔獸雖然調皮，有時候還喜歡犯蠢，但是絕不是個惡毒殘忍的。
把死人凍在自己住處的這種事並不在它的興趣範圍之內。
而自家靈寵的膽子是和個頭成反比的，真的天天和屍體朝夕相處，只怕它會跟著被嚇死。
於是她走上前，不顧冰涼，將自己同樣冰冷的手放在冰面之上，微閉眼目感應一番後便輕聲道：“別哭了，他還活著。”
卓流翎的哭聲瞬間停滯。
或許是因為停得太急，她一口氣沒喘過來，硬生生憋到了自己。
“嗝！”
結結實實的一個哭嗝兒，將剛剛還悲悲戚戚的氣氛給搞的有趣了起來。
卓流翎臉上一紅，卻很快從地上爬起，顧不得什麽形象和矜持了，只管大步跑到了風鸞身邊，顫著聲音道：“前輩，你……您說老莊主他老人家還有救？”
風鸞輕輕頷首，擡頭看著在冰裏一動不動的人，緩聲道：“他雖然身體虛弱，但是隱隱有靈力波動的痕跡，之所以用冰覆蓋，應該是他身上有傷或者是毒，所以要用這種辦法延緩發作。”聲音微頓，“只不過他的調理之法並不奏效，現在不僅沒有痊愈，反倒有走火入魔之兆。”
卓流翎的心再次提了起來：“那要如何？”
風鸞輕聲：“無論如何，先把他喚醒才好。”
要將一個主動冰封自己的人喚醒，有什麽辦法？
從外面直接敲是絕對不可能的。
陸離輕聲道：“讓他自己從內部主動脫出？”
風鸞給了他一個讚賞的眼神，點點頭，而後就看向了晏晏：“我記得你之前曾經侵入過陸離的識海，對否？”
而鹿蜀將此事當成了自己的黑歷史，捂著臉不說話。
結果就聽風鸞道：“我需要你再用一次，將我等帶入冰中之人的識海。”
晏晏耳朵微動，擡頭看去：“有獎勵嗎？”
換成尋常師尊，此刻只怕早就罵回去了。
師父讓你做事，居然還敢要獎勵！反了天了！
但是風鸞不同，她點點頭，平靜問道：“你先說說你想要什麽。”
晏晏雙眼發亮道：“我想要回去以後和大師兄一起修煉！師尊師尊，你就答應了吧。”
陸離一臉“孺子可教”。
七川一臉“我救不了你了”。
而風鸞自然不會拒絕，甚至對她越發滿意。
能主動上天在雲彩上修煉的弟子並不多，看來，自己收徒沒收錯，雖然是妖修，但是前途絕對不可限量。
見她答應了，晏晏歡呼一聲，然後便走上前，開始雙手掐訣，動用靈力。
許是因為剛剛在上山之時吃了點小零食，這會兒的鹿蜀格外飽，效率也是奇高。
很快，眾人便覺得眼前一暗。
再睜眼，周圍不再是黑暗陰冷的石室，而是寬敞明亮的大殿。
裏面的擺設對眾人來說都十分陌生，於是風鸞問道：“這裏是何處？”
晏晏老實回答：“我只能將咱們帶進冰中人的識海，而這裏都屬於那人，他在想什麽，我們就能看到什麽，具體在哪裏我也不知道。”
倒是卓流翎有些猶豫：“看起來有點像我們山莊的前殿，但，未免樸素了點。”
說著，她率先出門，眾人跟上。
隨後就看到大片連綿雪山，果然是千仞山莊之內。
但是這個千仞山莊和現實中的略有不同，雖然依然寬敞巍峨，可是建築少了很多，也沒有那麽覆雜的靈力法陣作為依托。
倒像是剛建成不久的模樣。
而就在這時，卓流翎突然感覺到有人在暗處窺視。
原本就是大悲大喜之下，精神本就緊張，此時有感覺到有外人在，導致卓流翎的動作先於意識，擡手就是一條雪白鎖鏈飛掠而出！
很快，鎖鏈歸來。
連帶著是一個被捆得嚴嚴實實的……小娃娃？
這是個紅肚兜小男孩，頭上紮著一個沖天辮，胖嘟嘟圓乎乎，活脫脫像是年畫上的福娃娃。
此刻他有些懵，腦袋晃悠了好幾下，然後才低頭看著捆著自己的鎖鏈，掙了兩下，發現掙不開，然後就嘴巴一癟，鼻子一皺，張嘴就是：
“嗚哇啊啊啊啊啊！爹爹救我！有大壞蛋啊啊啊！”
卓流翎被他哭蒙了，楞了一下，才急忙把鎖鏈收回來，抱著小娃娃哄。
好話說盡都不管用，還是晏晏一句：“你再哭我就吃了你。”才算是把他的眼淚止住。
而面對著要吃自己的人，小娃娃完全忘記了自己剛剛被人鎖了，只管扭過頭，把臉往卓流翎肩上靠，抽抽噎噎，好不可憐。
卓流翎也心裏有愧，便笑著擡起了他的小臉蛋問道：“告訴姐姐，你叫什麽名字呀？”
小男娃抽噎一聲，才道：“我，我叫毛毛……”
卓流翎笑了，伸手捏毛毛小臉蛋。
七川便問：“你爹爹是誰？”
毛毛扭頭看他，又迅速把臉轉回來，小聲問：“姐姐，這是誰呀？”
卓流翎回道：“這是叔叔。”
七川無奈：“你讓他喊我叔叔，卻喊你姐姐，合適嗎？”
卓流翎哼了一聲：“按年紀，明明該喊你爺爺。”
七川：……
想反駁，但又說不出來，好氣！
而卓流翎又托了托他的小屁股，用手放在肚兜上，幫小家夥揉著剛剛被鎖鏈捆到的小肚子問道：“你爹爹叫什麽呀？”
毛毛想了想，才一揚下巴，奶聲奶氣道：“我爹叫冷玉。”
卓流翎的笑容瞬間僵硬在臉上。
眾人一臉莫名。
系統便問：【冷玉是誰？】
風鸞淡淡回道：“就是千仞。”
系統：【嗯……嗯？？他咋有倆名字？】
“冷玉是他本名，千仞是他道號，自然都是他。”
系統：……
這也就是說，此時識海的時間線比較靠前，而這個是千仞的兒子，還是個小奶娃。
對了，小奶娃長大以後，好像還有另外一個身份來著。
千仞山莊新任莊主，以及……卓流翎的，師尊？
卓流翎也傻眼了。
她楞了好一會兒，然後才低頭盯著自己還放在小娃娃肚肚上的手，又看了看小娃娃淚眼汪汪的樣子，腦子裏已經亂成一團。
這是我師尊？
這是我高冷之花的師尊？？？
雖然識海之內，一切都是由人的記憶思想虛構而成，當不得真，但是正因為真實發生過才會被映射出來。
沒人告訴過她，師尊小時候是個年畫娃娃啊！
毛毛大概是感覺到了女修的善意，又或是被揉肚肚揉舒服了，便擡起了臉，晃悠著沖天辮，揉掉了自己的眼淚，隨後露出了個大大的笑容，軟聲道：“姐姐再多揉揉~”
卓流翎：……
我不是！我沒有！你別這麽喊我！
毛毛見她一臉見鬼的表情，有些不解：“咦，姐姐你怎麽了呀？”
卓流翎：……啊啊啊！
師尊在上，徒兒有罪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話說：
卓流翎：師尊，我錯了，我有罪！
莊主：？何罪？
卓流翎：揉，揉肚肚之罪
莊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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蹲下身，托著腮，捏著重瓏瑾的臉端詳了一陣, 輕聲嘟囔：“樣貌倒是不錯，可就是心長得歪了些。”
其實作為妖修的晏晏並不十分懂得人類的彎彎繞，她甚至一直想不通, 哪怕是那些凡人，年歲不過百年，怎麽也能有百八十個心眼。
但她能安穩太平這麽久, 便是因為她的眼力夠好，也懂得分寸。
就像是她的修行需要依靠人類修士, 卻不會像是其他那些惡妖一樣非要把人家吸成人幹，而是點到為止。
講究的就是個薄利多銷。
至於雙修也是從來不沾的，此事倒是和分寸無關, 僅僅是因為看不上罷了。
就像風鸞所說, 雖然是妖, 但也是會挑剔的。
故而這會兒晏晏就只是看了他幾眼，然後就把這個人擺出盤膝而坐的姿勢, 自己則在他的對面坐下，凝神定氣, 鹿眼微閉。
隨後，風雪之中, 天地之靈氣緩慢凝結。
而天道對於人修顯然是要更為寬容的，在重瓏瑾身上的明顯要比在晏晏這裏的要多。
晏晏對此習以為常，輕車熟路的將對方身上的靈力進入自身。
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後, 晏晏收勢, 感受著身上充盈起來的力量, 愉悅的長舒一口氣。
重瓏瑾也失去了支撐，軟軟倒在地上。
對於這位送飯上門的修士，晏晏還是挺有耐心的。
給他加了個保暖咒語，然後把他挪到了石壁後面更為避風的地方，隨後晏晏就重新戴好了帷帽，一身雪白，很快便離開此處，和風雪融為一體，不消片刻便沒了行跡。
而在另一邊，七川是第一個發覺晏晏不見了的人。
原本他以為晏晏作為常年生活在雪山之中的鹿蜀，即使天氣不佳，但也能有所應對，可是左等右等，卻始終不見鹿蜀的蹤影。
七川便有些坐不住了。
他看了一眼還在專心驅動金羽十六旗的風鸞，想了想，終究沒有過去打擾，只是對著身邊的卓流翎低聲道：“二師叔遲遲不歸，我實在是不放心，還是去找找看的好。”
卓流翎立刻起身：“我隨你同去。”
七川卻婉拒了：“你還是留在這裏，若是等下真的出了什麽危險，總不好牽連於你。”
卓流翎聽了這話，臉上頓時露出些許感動。
想當初，她作為千仞山莊的四弟子，被莊主寄予厚望，算得上是天之嬌女，追求者不知凡幾，最終卻正經想過要不要結為道侶，甚至財迷如她還會借錢給七川，除了因為這人做飯的好手藝，便是因為他對自己分外體貼。
這樣一個家務樣樣精通又可愛嘴甜的男孩子，有誰會不喜歡呢？
即使現在已經決定分開，卓流翎依然十分動容，輕聲道：“你這算是關心我嗎？”
而七川既然決定與這人斷個幹凈，自然也不會故意說那些哄人的話，只管老實回答：“其實是因為我怕咱倆一塊去了都被困住，留下一個也好讓師叔祖去救。”
卓流翎：……
哦。
不過還沒等七川離開，他就感覺到有人從背後靠近。
沒等回頭，那人就已經搭了他的肩膀，聲音輕靈悅耳：“原來小七川這麽關心師叔呀，你人真好。”
七川轉頭對上晏晏笑盈盈的臉後，便驚訝道：“師叔？你一直在這兒嗎？”
晏晏笑道：“剛來不久。”
七川不解：“那麽長時間，你去做什麽了？”
晏晏還在笑，一雙眼睛幹凈清澈：“就是隨便吃了點東西。”
這話聽在卓流翎的耳朵裏並沒有什麽奇怪的，畢竟她不知道晏晏的身份，對她來說這就是個人類修士，即使辟谷了也能吃東西，本就是平常事。
可七川就不一樣了。
他昨天晚上可是親眼見過晏晏“吃”東西的！
但他並沒有第一時間詢問，而是等卓流翎去風鸞旁邊圍觀時，七川才壓低聲音問道：“你吃人了？”
晏晏鼓了下臉，糾正道：“那不叫吃人，叫修煉。”
七川當場表演了一個瞳孔地震：“所以你真的‘修煉’了其他修士？”
晏晏並不否認，並且原原本本將自己和重瓏瑾的對話告訴了七川。
而七川雖然長了張娃娃臉，但他活了將近兩百歲，見到的人情世故不知道有多少，加上自己也算經驗豐富，很快就了悟：“那家夥想騙你。”
晏晏笑瞇瞇的“嗯”了一聲。
其實，在晏晏看到重瓏瑾前來的瞬間，便察覺到這人用心不純。
而當重瓏瑾想讓她說出雲清宗上山目的時，她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換成個尋常女修，得知自己被人這樣利用戲弄，只怕會直接暴怒，即使沒有當場發作，也要回去找師門給自己做主，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他。
畢竟這裏是修真界，大家都是修行仙法之人，誰也不比誰差，哭哭啼啼的是少數，挨欺負了就要打回去才是本能。
但是晏晏不一樣。
她半點不生氣，甚至有些饒有興趣的陪著重瓏瑾演了場戲，可以說得上是耐性十足。
道理也簡單。
誰會和主動送上門的飯生氣？
於是，晏晏語氣十分輕松：“雖然那人根基一般，但是吃的天材地寶不少，靈力也算充盈。”
“那他會不會認出你來？”
“放心吧，我在他身上下的印記不僅能夠有助於吸收天地靈氣，還能幫助他遺忘和我相處的種種。”
“……你好會啊。”
“熟能生巧，你不也是？”
七川輕咳一聲，選擇換個話題：“那這件事情終究是他懷揣歹心在先，要不要告訴師叔祖？”
本以為晏晏會點頭，卻沒想到這人直接拒絕：“還是算了，此事本就是我與他之間的事情，我要是輸了，自然要求師尊去幫我撐腰，但我現在贏了，便沒必要去驚動師尊，”聲音微頓，她看著寒風之中紅衣飛揚的風鸞，輕聲道，“況且我能感覺到師尊此時滿心都是她的靈寵，還是不要拿這些瑣事擾她的好。”
七川覺得此話有理，便跟著點頭，就是有些可惜：“本以為能教訓那人一頓呢。”
晏晏渾然不在意：“教訓他做什麽？我們又不是他的誰，他自己的師門都不管他，我們憑什麽幫別人教育弟子。”
七川：……對哦。
但兩人不知道的事，這會兒風鸞已經知道晏晏去吃零食的事情。
因為，系統毫無征兆地說了一句：【叮，恭喜宿主完成“萍水相逢”任務，靈泉即將開始升級，請耐心等待。】
……嗯？
風鸞微楞：“你在說什麽？”
系統自己也有點蒙。
因著自家宿主追求大道無情，所以作為戀愛系統的他只好寄希望於將任務交給宿主的同門中人，可是他著實沒想到，任務完成來的如此突然……
於是，系統仔細查看後，才說道：【是晏晏。】
風鸞頗為驚訝，想要細問。
但就在此時，金羽十六旗再一次金光大作。
風鸞終於睜開眼睛，定定的看著旗子指明的方向，輕聲道：“就是那處了。”
言罷，便將金羽十六旗置於掌間，帶著眾人順著金光而去。
沒過多久，便到了一處布滿積雪的石壁之前。
在這做雪山之中，類似的石壁有不少，而且一眼望過去都是一片雪白，根本分不出彼此。
即使是經常出入雪山的卓流翎，看到這裏也面露不解：“瞧上去前面已經沒有路了，莫非夔獸已經隱匿身形？”
風鸞則道：“這旗子的作用是探究出夔的痕跡最多的地方，換言之，此時夔或許不在此處，但是這裏多半是它的巢穴。”
而後，她便將金羽十六旗收起，單手執劍，將本門符咒置於劍尖之上，隨後長劍直接對著石壁劈砍而下！
下一秒。
“轟！”
一聲巨響後，原本覆蓋在上面的積雪紛紛落下，露出了冰冷石壁。
但風鸞並沒有收手，反倒又附上了三張符咒。
而夔獸所學到的隱蔽之法均是出自於風鸞，她能教，自然也能破。
幾張符咒好似長了眼睛，徑直飛向了石壁，呈三角排列。
頓時紅光大作。
待光芒消散，原本被山石當得嚴嚴實實的地方陡然出現了一個巨大圓洞，裏面幽深而黑暗。
這讓幾人都變了臉色。
尤其是卓流翎，她幾乎維持不住清冷神情，瞪大眼睛驚呼出聲：“異獸所在之處竟是距離千仞山莊這般近！”而後她握緊了拳頭，輕聲道，“老莊主是否就在此處？”
風鸞知道她問的是千仞，也知道這人想要尋到前莊主，但風鸞卻沒有給出肯定答案，只是道：“我只能判斷出夔獸巢穴在此，並不能確定千仞的蹤跡，不過想要知道也不難，入內查看一番也就是了。”
如果說卓流翎一開始上雪山是被靈石所惑，因此便格外謹慎保留，那麽現在她便是半點旁的事情也想不到了，滿心都是要尋到老莊主。
於是，她第一個踏入了石洞，臉上沒有絲毫畏懼，有的只有一片堅定。
這讓七川頗為驚訝，急忙忙追上她，施法照亮前路後低聲詢問：“你不是一開始不想來的麽，怎麽現在這般勇敢？”
卓流翎沈默片刻，終究還是開口道：“我想要尋到老莊主。”
七川好奇：“咦，你曾見過他？”
卓流翎輕輕搖頭：“我年紀尚輕，初入山莊之時，老莊主就已經失蹤，他的兒子也就是我的師尊便已經是山莊莊主。”說到這裏，她臉上露出了淡淡笑容，“說起來，師尊平常最是冷傲的一個人，說句高嶺之花也不為過，而莊內長老經常誇他很像老莊主，師尊說，這是對他最高的褒獎。”
七川點點頭，大概能明白道號千仞的老莊主在山莊內的地位。
雖不至於萬人敬仰，但估計也大差不差。
而後，卓流翎臉上的笑容淡了淡，聲音也帶了些無奈：“師尊平常話很少，只有說起老莊主的時候才會滔滔不絕，讚他的學識，誇他的膽魄，還有老莊主的矜持高貴，但是每次說完，師尊都會把自己關在房內，數日都不見人。”
“為何？”
“因為師尊的最大憾事便是在老莊主去抓捕異獸的時候沒有跟隨而去。”
七川對千仞山莊的過去並不熟悉，聽了這話，也不知道如何寬慰，便只能道：“希望這次你能得償所願。”
卓流翎輕聲回道：“多謝，其實我並未有幸目睹老莊主真容，但能讓師尊那樣高嶺之花般的人物時時追思的，定然是天下間一等一的厲害，如今能有機會一見，也不枉來這一遭。”
說著，卓流翎擡頭看著石洞。
雖然七川施法出來的光亮並不算強，但也依然能看清楚四周圍的洞壁上有著清晰的雷劈痕跡。
多半就是夔獸挖洞時候留下來的。
光看印記的深淺，不難想到夔獸何等兇猛。
卓流翎握緊雙拳，語氣輕輕：“我是萬萬沒有想到，他居然被留在了這樣靠近千仞山莊的地方！假若師尊知道，怕是要悔恨交加，所以，如果老莊主當真在這裏，無論如何我都要把他救回家。”
七川聽得出卓流翎對師尊的敬愛，也聽得出這人的堅定，便不再多問，只寬慰道：“無論千仞前輩是否在此，有我的師叔祖在，起碼能保你安全無虞。”
卓流翎感激一笑，但並不盡信，輕聲道：“我意已決，若他被困在此，我不救到他誓不回頭，就像你說的，這也是我莊內事務，我不會牽連旁人的。”
七川便只能小聲給她鼓勁兒，並且反反覆覆告訴她——
真的出事兒了，一定不要離開師叔祖，一定！
有大腿就要抱！
而風鸞行走在甬道之中，心情並不比卓流翎好多少。
她能看得出，這裏原本應該是沒有山洞的，多半是被夔憑空掏出來了一個。
但夔獸都只有一條腿，讓它蹦起來掏洞顯然不符合實際，所以它才用了這種辦法。
一道一道雷劈下來，一點點地挖出了洞府。
說起來簡單，可若是想要做到，需要付出的不僅是時間和耐心，還有大量的靈力，自是辛苦非常。
這讓風鸞心中酸疼，伸手摸了摸凹凸不平的石壁，對著系統低聲道：“它自小就在我身邊，從來都是嬌養著，莫說是這樣的體力活兒，我甚至都不拿它當坐騎。”
系統不解：【連坐騎都不樂意當，那你養它作甚？】
“其實它樂意的，只是我不願意。”
【咦，為什麽呀？】
風鸞摸了摸劍柄：“自然是因為我是劍修，禦劍飛行乃是和飛劍加強感情聯系的一環，我可不想丟掉。”
系統：……
所以，夔獸和自家主人聯絡情誼的機會被一把飛劍從中間隔開了。
怎麽突然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呢……
而系統很快又升起好奇：【說起來，你平時會讓夔做什麽？】
“讀書，寫字，畫符，背誦心法。”
【……這不是和人類修士一樣嗎？】
“還是有一點不一樣的，我就從來沒有帶它去過山巔雲端修煉。”
【哦哦。】
系統心想著，宿主還是挺寵靈獸的。
而這時候，風鸞已經接著道：“因為它會飛，去了也沒用，所以我都是帶它在瀑布上面修煉，砸進去也不會受傷，效果很好。”
系統：……
突然想到了之前在桃花林中，風鸞讓陸離在瀑布上苦修的樣子。
怪不得如此駕輕就熟，原來之前就經驗豐富！
此時的陸離並不知道自家師尊的劍靈正在念叨自己，他正緊跟在七川與鹿蜀身邊，時刻警惕地看著四周圍。
又走了約莫三十步，前方突然又光亮透出。
陸離第一時間上前，將一人一妖護在身後，低聲道：“小心。”
而七川年齡是他的幾倍大，晏晏更是如今雲清宗中除了風鸞以外修為最高的。
偏偏這會兒他們都老老實實地呆在陸離身後，一個扒著左肩膀，一個抓著右肩膀，小心翼翼往外瞧，倒是讓一旁圍觀的系統有些驚訝：【這是怎麽回事？不該是他倆保護陸離嗎，這人才練氣二階。】
風鸞卻不覺得意外：“有時候安全感是一種很玄妙的東西，陸離雖然入道不久，修為低微，但是他無論何時都把保護同門放在最前面，即使當初什麽都不會，也要站在七川前面幫他當著，至於晏晏，”聲音微頓，“大概是因為之前識海之爭讓她還心有不甘吧。”
系統：？？？
而事實正如風鸞所想，晏晏看上去害怕緊張，但那雙鹿眼一直滴溜亂轉。
這會兒更是趁著躲避在陸離身後的機會，踮起腳尖，湊近了他的耳邊說道：“大師兄，我有個好主意，不知當講不當講。”
陸離頭也沒回，只是淡淡道：“覺得不當講可以不講。”
晏晏被噎了一下，可她很快就當沒聽到似的，繼續道：“你看，你會合歡秘術，我會魅惑之法，若是你我合作定然十分有趣，豈不妙哉？”
而七川並不是故意偷聽的，他只是離得太近，被迫旁聽。
這會兒便瞥了晏晏一眼，心想著，這人光吃零食還不夠，難道還想要找個長期飯票？
但這樣不成的，同在雲清宗，師門關系往往更為牢靠，一旦牽扯上感情糾紛就很容易反目成仇，好不容易自家宗門的人數在緩慢擴張，七川可不想因為這種事情導致人員再次流失。
內部消化要不得！
可不等他出言阻止，陸離就已經拒絕：“我不同意。”
晏晏鼓了鼓腮幫子：“為什麽呀？”
陸離平靜道：“且不提我已經答應師尊不再動用合歡秘術，單單說這種修煉法門的效率也太過於低了些。”
聽了這話，晏晏的眼睛立馬亮了起來。
之所以辛苦“吃飯”，為的不就是最後能渡劫飛升嗎？
原本以為魅惑之法已經是最為方便快捷的，沒想到，居然還有比這個更好的方法！
於是，晏晏不再提合作之事，轉而興沖沖地問道：“不知道你說的修煉法門是什麽？能帶我一起嗎？”
七川眨眨眼，沒說話。
陸離則是很有大師兄的風範，微微頷首，聲音清淡：“你如此好學，想來師尊知道了必然也會覺得欣慰，自然是要帶你的。”
晏晏：好耶！
就聽陸離接著道：“那你以後記得要和七川多多相處，以後會有需要他幫忙的地方。”
晏晏雖然不知道緣由，可是既然是同宗同門，自然要和睦才是。
於是，她笑盈盈地看向了七川。
而七川望著鹿蜀幹凈澄澈的雙眼，即使心裏知道妖修並非看上去這樣單純無害，但他還是不可否認的心疼了。
現在晏晏有多開心，等她走上雲巔的時候就會有多震驚。
但，自己選擇的路，還能怎麽辦呢？
七川只能認真道：“我一定會配合的。”
反正一個師叔也是撿，兩個師叔也是背，無所謂，他可以！
而在他們交流的時候，風鸞已經走向了光源照射處，昂頭看去。
之間此處的上方並非是厚厚的石壁，而是有一道窄窄的縫隙，看起來應該是山中裂縫，恰巧有陽光可以從此處透入。
雖然只有一束，但也足以照亮眼前的一切。
風鸞便朝著前方看去，只見面前又一大一小兩處石室。
同樣是用雷電劈出來的，但是相較於剛剛那條洞道的粗糙，這石室要顯得精心很多。
不僅裝了石門，還在上面設下了禁制。
當然，對於一手教會夔獸一切的風鸞來說，這些都不是問題。
於是她一揮手，兩處石室的禁制迅速碎裂。
而卓流翎見狀，便上前幫忙，想要推開小石室的門。
使勁兒。
嗯，一動不動。
卓流翎有些懵，畢竟她已經是馬上就要邁入元嬰期的修士，竟推不動石門，這就足以讓她驚訝。
但還沒等她說什麽，風鸞就已經舉起長劍，直接用劍柄插入石門。
卓流翎驚訝：“莫非，此處有什麽機關？”
風鸞看看她，沒回答，而是緩緩拉動了一下長劍。
隨後，門被從右往左拉開了，很是平順絲滑。
而剛剛一門心思要推門的卓流翎：……
雖然但是，這樣會顯得我很不聰明。
不過門開了就是好的，她不再多想，邁步跟著風鸞走了進去。
入目，便能看到一整套石頭家具。
有桌椅，有床榻，甚至還有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破布做成的床帳。
雖然做工粗糙，但能看得出來，此處像極了人類臥房。
卓流翎驚訝：“莫非這裏還有旁人居住？”
風鸞卻篤定道：“不，這裏一定是夔獸的住處。”
卓流翎不解：“可它是獸，就算做窩也要用草木之類的東西，怎麽會和人一樣睡床呢？”而後她朝著四周圍看看，愈發疑惑，“尤其是那張床，又小又矮，成人居住尚且不足，如何能容得下十數丈長的夔獸？”
風鸞並未回應，倒是系統小聲道：【是因為這裏和宿主洞府裏面的安排一樣吧。】
同樣位置的桌椅，同樣位置的床鋪。
如果說這些都有巧合，那麽擺放角落裏的一個看上去沒有任何異議的石墩子竟然也能和風鸞臥房中的一處架子重合，這便足以證明，這裏的一切都是風鸞從小養大的夔獸才能做出來的安排。
想到這裏，系統好奇：【之前就想問了，那個架子是做什麽的？】
風鸞平靜道：“給夔安排的。”
【讓它休息？】
“不，是纏上草繩，讓它磨角用，平時也能上上下下鍛煉一下。”
系統：……所以，人家是貓爬架，你這個是夔爬架？
但剛剛在千仞山莊中看到的夔獸那麽那麽長，這麽一個小個架子怎麽看都不夠啊，他要爬，也該拿山當架子才對。
風鸞卻沒有在此處多看，感覺不到有夔獸的靈力波動後，她便轉身離開，用飛劍插入另一個石室的石門，再次用力打開。
而這一處顯然要比旁邊的要大了太多太多。
四周寬敞，走在其中甚至覺得會有回聲，而高更是有幾十丈，擡頭便是一片漆黑，甚至看不到頂。
也是因為過於空曠，幾人進門時的腳步聲都被擴大了數倍，聽起來分外清晰。
卓流翎立刻拔出飛劍，生怕自己的腳步聲驚動了暗處的異獸，時刻準備著防備有可能到來的偷襲。
但是風鸞在簡單探查之後，便輕聲道：“它也不在這裏，想來是還沒有回來。”
陸離一直跟在風鸞身邊，知道自家師尊為了尋找夔獸花費了不少心思，故而這會兒便輕聲問道：“可要出去尋找？”
風鸞卻搖頭：“我雖然能破解它的隱匿之法，但它終究是上古異獸，真的想把自己藏起來只怕輕易搜尋不到，這雪山過大，天氣也不夠好，倒不如在此處等待，它總歸是要回來的。”
而就在這時，鹿蜀的眼睛眨了眨，盯著某處黑暗驚訝道：“咦，那個大冰塊兒是什麽？”
眾人齊齊看去，但他們的眼力終究比不得妖修，一時之間看不清晰。
風鸞便施了熒光之法。
很快，整個石室之中，便有大大小小數個紅色光點在上下跳躍。
雖然微弱，但還是能讓他們看清暗處之物。
只見那是一個一人見方的巨大冰塊，表面光潔，紅色光點在上面掠過的時候，映襯出了一道道漂亮的光華。
卻也足以照亮裏面的人形。
七川一楞，而後驚呼：“那裏面凍著一個人！”
幾人迅速上前仔細觀瞧，只見這人盤膝而坐，因為眼睛上蒙著的眼紗有些松散，遮擋住了臉面，看不清楚面目，可是，光從他穿著的衣裳，皓白如雪的長發，還有那根標志性的白色眼紗，就已經足以說明他的身份了。
卓流翎幾乎是瞬間就跪倒在地，語氣裏帶了哭音：“老莊主……這一定是師尊的父親！”
說完，便伏地大哭。
在她看來，這人被凍在冰中，沒有任何鮮活氣兒，也不指望還能有活命了。
尤其是這樣子太像是那些身隕道消之後被放置於冰棺中的大能了，很難讓人不多想。
但是風鸞卻沒有這樣想。
因為她很清楚，自家夔獸雖然調皮，有時候還喜歡犯蠢，但是絕不是個惡毒殘忍的。
把死人凍在自己住處的這種事並不在它的興趣範圍之內。
而自家靈寵的膽子是和個頭成反比的，真的天天和屍體朝夕相處，只怕它會跟著被嚇死。
於是她走上前，不顧冰涼，將自己同樣冰冷的手放在冰面之上，微閉眼目感應一番後便輕聲道：“別哭了，他還活著。”
卓流翎的哭聲瞬間停滯。
或許是因為停得太急，她一口氣沒喘過來，硬生生憋到了自己。
“嗝！”
結結實實的一個哭嗝兒，將剛剛還悲悲戚戚的氣氛給搞的有趣了起來。
卓流翎臉上一紅，卻很快從地上爬起，顧不得什麽形象和矜持了，只管大步跑到了風鸞身邊，顫著聲音道：“前輩，你……您說老莊主他老人家還有救？”
風鸞輕輕頷首，擡頭看著在冰裏一動不動的人，緩聲道：“他雖然身體虛弱，但是隱隱有靈力波動的痕跡，之所以用冰覆蓋，應該是他身上有傷或者是毒，所以要用這種辦法延緩發作。”聲音微頓，“只不過他的調理之法並不奏效，現在不僅沒有痊愈，反倒有走火入魔之兆。”
卓流翎的心再次提了起來：“那要如何？”
風鸞輕聲：“無論如何，先把他喚醒才好。”
要將一個主動冰封自己的人喚醒，有什麽辦法？
從外面直接敲是絕對不可能的。
陸離輕聲道：“讓他自己從內部主動脫出？”
風鸞給了他一個讚賞的眼神，點點頭，而後就看向了晏晏：“我記得你之前曾經侵入過陸離的識海，對否？”
而鹿蜀將此事當成了自己的黑歷史，捂著臉不說話。
結果就聽風鸞道：“我需要你再用一次，將我等帶入冰中之人的識海。”
晏晏耳朵微動，擡頭看去：“有獎勵嗎？”
換成尋常師尊，此刻只怕早就罵回去了。
師父讓你做事，居然還敢要獎勵！反了天了！
但是風鸞不同，她點點頭，平靜問道：“你先說說你想要什麽。”
晏晏雙眼發亮道：“我想要回去以後和大師兄一起修煉！師尊師尊，你就答應了吧。”
陸離一臉“孺子可教”。
七川一臉“我救不了你了”。
而風鸞自然不會拒絕，甚至對她越發滿意。
能主動上天在雲彩上修煉的弟子並不多，看來，自己收徒沒收錯，雖然是妖修，但是前途絕對不可限量。
見她答應了，晏晏歡呼一聲，然後便走上前，開始雙手掐訣，動用靈力。
許是因為剛剛在上山之時吃了點小零食，這會兒的鹿蜀格外飽，效率也是奇高。
很快，眾人便覺得眼前一暗。
再睜眼，周圍不再是黑暗陰冷的石室，而是寬敞明亮的大殿。
裏面的擺設對眾人來說都十分陌生，於是風鸞問道：“這裏是何處？”
晏晏老實回答：“我只能將咱們帶進冰中人的識海，而這裏都屬於那人，他在想什麽，我們就能看到什麽，具體在哪裏我也不知道。”
倒是卓流翎有些猶豫：“看起來有點像我們山莊的前殿，但，未免樸素了點。”
說著，她率先出門，眾人跟上。
隨後就看到大片連綿雪山，果然是千仞山莊之內。
但是這個千仞山莊和現實中的略有不同，雖然依然寬敞巍峨，可是建築少了很多，也沒有那麽覆雜的靈力法陣作為依托。
倒像是剛建成不久的模樣。
而就在這時，卓流翎突然感覺到有人在暗處窺視。
原本就是大悲大喜之下，精神本就緊張，此時有感覺到有外人在，導致卓流翎的動作先於意識，擡手就是一條雪白鎖鏈飛掠而出！
很快，鎖鏈歸來。
連帶著是一個被捆得嚴嚴實實的……小娃娃？
這是個紅肚兜小男孩，頭上紮著一個沖天辮，胖嘟嘟圓乎乎，活脫脫像是年畫上的福娃娃。
此刻他有些懵，腦袋晃悠了好幾下，然後才低頭看著捆著自己的鎖鏈，掙了兩下，發現掙不開，然後就嘴巴一癟，鼻子一皺，張嘴就是：
“嗚哇啊啊啊啊啊！爹爹救我！有大壞蛋啊啊啊！”
卓流翎被他哭蒙了，楞了一下，才急忙把鎖鏈收回來，抱著小娃娃哄。
好話說盡都不管用，還是晏晏一句：“你再哭我就吃了你。”才算是把他的眼淚止住。
而面對著要吃自己的人，小娃娃完全忘記了自己剛剛被人鎖了，只管扭過頭，把臉往卓流翎肩上靠，抽抽噎噎，好不可憐。
卓流翎也心裏有愧，便笑著擡起了他的小臉蛋問道：“告訴姐姐，你叫什麽名字呀？”
小男娃抽噎一聲，才道：“我，我叫毛毛……”
卓流翎笑了，伸手捏毛毛小臉蛋。
七川便問：“你爹爹是誰？”
毛毛扭頭看他，又迅速把臉轉回來，小聲問：“姐姐，這是誰呀？”
卓流翎回道：“這是叔叔。”
七川無奈：“你讓他喊我叔叔，卻喊你姐姐，合適嗎？”
卓流翎哼了一聲：“按年紀，明明該喊你爺爺。”
七川：……
想反駁，但又說不出來，好氣！
而卓流翎又托了托他的小屁股，用手放在肚兜上，幫小家夥揉著剛剛被鎖鏈捆到的小肚子問道：“你爹爹叫什麽呀？”
毛毛想了想，才一揚下巴，奶聲奶氣道：“我爹叫冷玉。”
卓流翎的笑容瞬間僵硬在臉上。
眾人一臉莫名。
系統便問：【冷玉是誰？】
風鸞淡淡回道：“就是千仞。”
系統：【嗯……嗯？？他咋有倆名字？】
“冷玉是他本名，千仞是他道號，自然都是他。”
系統：……
這也就是說，此時識海的時間線比較靠前，而這個是千仞的兒子，還是個小奶娃。
對了，小奶娃長大以後，好像還有另外一個身份來著。
千仞山莊新任莊主，以及……卓流翎的，師尊？
卓流翎也傻眼了。
她楞了好一會兒，然後才低頭盯著自己還放在小娃娃肚肚上的手，又看了看小娃娃淚眼汪汪的樣子，腦子裏已經亂成一團。
這是我師尊？
這是我高冷之花的師尊？？？
雖然識海之內，一切都是由人的記憶思想虛構而成，當不得真，但是正因為真實發生過才會被映射出來。
沒人告訴過她，師尊小時候是個年畫娃娃啊！
毛毛大概是感覺到了女修的善意，又或是被揉肚肚揉舒服了，便擡起了臉，晃悠著沖天辮，揉掉了自己的眼淚，隨後露出了個大大的笑容，軟聲道：“姐姐再多揉揉~”
卓流翎：……
我不是！我沒有！你別這麽喊我！
毛毛見她一臉見鬼的表情，有些不解：“咦，姐姐你怎麽了呀？”
卓流翎：……啊啊啊！
師尊在上，徒兒有罪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話說：
卓流翎：師尊，我錯了，我有罪！
莊主：？何罪？
卓流翎：揉，揉肚肚之罪
莊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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