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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二章 小錢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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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恒給出去的宅院,其實並不是沈恒買的;而是沈濯老早就預備下了,就防著沈信誨等人賴著不搬。

悄悄地把那宅子過到了沈恒名下,沈濯覺得這樣一來,也應該抵得上老爺子緊急給家裏出的日用錢了。

誰知沈恒又讓人給她送了錢票來:“也不知道你是哪兒來的錢。趕緊去把窟窿堵住。以後有事兒需要錢了找太爺爺,不許亂動旁的心思。”

沈濯有些不好意思,拿了錢票去找沈信明。

她買那邊宅院的錢,是跟沈信明借的。也不知道沈信明怎麽就這樣信得過她,竟然借了五百貫錢給她。

回府之後七事八事的,沈濯還沒有閑心仔細逛過西府——因沈信明等住的院子在沈家西邊,下人們為了好稱呼,順口便叫了西府,自家便是東府。

從側門進得府來,只見綠柳拂蔭,鮮花遍地,梅蘭竹菊,松楓桃杏,竟似比自家住的地方還要悅目一些。

沈濯覺得有些怪異。

沈信明和沈信成都是極有分寸的人,怎麽會一進了京,忽然就變得這樣會享受了?

下人恭敬引她去了沈信明的書房。

沈信明大大方方地收回了錢票,含笑問她:“怎麽樣?大事做定,心裏可踏實了?”

第一次單獨跟這位號稱吳興沈氏最會掙錢的人對坐而談,沈濯心裏唯有一個聲音在叫囂:我們合作掙錢吧掙錢吧掙錢吧!

“信明伯不要笑話我。還多虧了您幫忙。”沈濯叉手躬身行禮。

沈信明滿面欣賞:“能想到讓典兒拉著國公府的兩位哥兒同小太爺一席,勾得老人家看見孫輩曾孫輩就眼饞;還能想到通過我的口,散步老宅想要給小太爺挑嗣子嗣孫的消息;然後再命人將兼祧一途遞到了那位心心念念都是當正頭夫人的姨奶奶跟前。濯姐兒,這三管齊下,德先爺就算不想兼祧分家,只怕也會被推著想到這一步吧?”

沈濯唇角微勾:“我本來還打算讓隗先生在宅子裏說說太爺爺有多少多少錢的,不過,沒用上。”

沈信明仰天笑了起來:“果然如此,那你也就太狠了。”

沈濯臉上閃過鄙夷。

不生貪心,不入鬼途。

活該!

笑夠了,沈信明卻直起身來,大袖展開,躬身一禮:“我二房在吳興舉步維艱,不是濯姐兒與嫂夫人一力搭救,焉有我家今日?大恩,不言謝!”說著,卻拜伏下去。

沈濯忙側身閃開:“信明伯,言重了。我陪娘去挑人,您一家被挑中了,願意跟著我們來京裏吃虧受累,該我們感謝您一家不介意這聲名之累才是。”

沈信明說完這話,卻不再贅言,起身,拱手:“只是我這裏現在還有一個難事,須得濯姐兒你幫忙。”

沈濯眉一挑。

沈信明的笑容這個時候再看起來,嗯,一點兒都不真誠,不實在,不厚道!

“濯姐兒想必還沒去看過你顧伯母的屋子,走,我帶你去瞧瞧。”沈信明站了起來。

這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沈濯一腔心思,進了顧氏的臥房,立即便明白了過來:“這家具,想是我三嬸預備的?”

沈信明的笑容斂了起來,嘆道:“正是。還有這屋裏的陳設,我們住進來之後,一樣都沒有添減過。”

沈濯掃視了一圈兒。

紅曲柳木的桌椅,薄如蟬翼的汝窯茶器,檀香木架上的翡翠如意,實心銅制的雙耳九環香鼎。

六幅屏風上竟是雙面繡的和合二仙。

沈濯心裏頓了頓。

這等奢靡,怕是三嬸把她能搜羅到的所有好東西都堆在了這裏吧?

委實是讓人撓頭啊。

沈信明的兩道濃眉皺到了一處,愁道:“如今,我可是如坐針氈啊……”

沈濯點了點頭:“我恰有一事跟信明伯商議。”

沈信明微愕,卻也從善如流,伸手請她桌邊坐下。

沈濯坐下,忍不住開了句玩笑:“坐在幾百貫中間的感覺不錯。”

沈信明扶額。

“信明伯,我有一些小主意,想掙一些小錢錢,但是,需要您幫我個小忙。”沈濯的笑容甜得不像話。

放下手,沈信明一臉無奈:“猜著就是。”

沈濯托著臉看他,笑得甜蜜蜜。

是啊,誰都知道你是一把掙錢的好手,怎麽可能不用啊?

“開店的話,做什麽呢?長安城什麽都有。凡東西,做不了獨一份,就頂好不要做。”

沈濯眼睛亮了起來:“信明伯,看來,你最近也沒閑著啊。”

沈信明摸了摸鼻子:“習慣了。”

沈濯笑了起來,說出的話,嚇了沈信明一跳:“我們什麽都可以做。信明伯你覺得長安東西兩市裏,什麽東西好賣,什麽東西好掙,咱們就做什麽。我管保你,吃喝玩樂,衣食住行,不論哪一樣,都能做到比市面上,強一線。”

沈信明的雙眼,頓時比沈濯還要亮:“此言當真?!”

沈濯的俏臉上泛出奇異的光彩,那是沈信明在任何人臉上都沒見識過的自信:“我有個讀萬卷書行萬裏路的爹爹,有個在宮裏待了二十年的三品女官師父,還有一個滿腦子裏都是奇思妙想的隗粲予先生——你說,我這話,當不當的真?”

我還有一個來自未來的靈魂。

論起來吃喝玩樂,屬當今世界,真真兒的,我怕誰?

沈濯走的時候,沈信明已經在做鋪子格局設計和羅列所需人手了。

……

……

與此同時,羅氏去了桐香苑探望韋老夫人。

韋老夫人現在的感覺,十分怪異。

很覆雜。

傷心?不算。這些年也沒寄予過希望,所以也就無所謂失望。

孤單?也不算。沈信行出生後,沈恭就再也沒留宿過她的院子。

羞恥?談不上。沈恭一輩子標榜的就是自己是吳興沈氏。如今出嗣沈恒,反倒成了吳興沈氏的嫡支。

沈重?更不是。她只覺得雙肩上一陣莫名的輕松。

解脫?還不像。沈恭活著,她就只能是他的妻子。這個扣子,一生都掙脫不開。

所以,韋老夫人一直在發呆。

羅氏揮退了下人們,輕輕地坐在了她身邊。

韋老夫人發覺了她,卻也懶得說話。

婆媳兩個就這樣靜靜地坐到日頭偏西。

“母親,以後家裏,就能過安生日子了。您放心,媳婦哪兒也不去,就在家裏陪著您。”

不知道什麽時候,羅氏溫柔地握住了韋老夫人那已經不再白皙細嫩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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