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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七章 京城這邊(燕七月票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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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沈信芳有些不安地問:“阿兄,要不,我申請出外一段時間吧?”

陳國公一挑眉:“出外?”

沈信芳撓了撓頭:“她本來就是個村婦。指望她有長進,還不如指望我能把她管得出不了門。我本來就想去北邊看著點兒榷場,有了這個由頭,跟陛下提的時候,也算理由充足。

“回頭,我把永哥兒和沅姐兒都留下,請大嫂和母親廢廢心。總比放她在京裏裹亂的強。您說呢?”

沈信美周身的寒氣這才散了一些,嘆口氣,坐直了身子,擡頭看他:“只是委屈你了。”

沈信芳連忙擺手:“這怎麽能算委屈?我巴不得出京呢!”

陳國公思忖半晌,輕輕頷首:“倒也是個法子。我跟信言說一聲,看看他什麽時候回來。到時候我求聖上,他出面作證,就再好不過了。”

沈信芳長長地松了口氣,臉上露了笑容出來,對著沈信美長揖到地:“阿兄,她不懂,也虛榮,未必有壞心。我跟您賠罪,求您寬宥她這一回。”

沈信美坦然受了他這一拜,點頭:“好。我原諒她這一回。但是,十年之內,不許你們夫妻回京。”

沈信芳驚喜地幾乎要跳起來:“行!行行行!我太同意了!”

陳國公想了想,又囑咐幼子:“你有機會,還是要慢慢教她。不知道對錯的時候,寧可不說話。不確定利弊的時候,寧可不動作。”

沈信芳連連點頭。

沈信美的目光轉向了萬俟盛的那一封信上:“只是老宅那邊……”

陳國公冷笑一聲:“快爛到根子上了!”

沈信芳跟著陳國公冷哼:“死不要臉的!還死活不同意分宗!已經借著我們家的名義在吳興乃至湖州橫著走了,還想怎麽著?橫行完了鄉裏,還想來橫行京師不成?!”

陳國公一拍桌案,啪地一聲悶響,頦下的胡須根根幾乎要立起來:“老夫借他們個膽子!”

沈信美輕嘆,勸道:“父親,信言上回來咱們家時,所說極是。再分宗,一筆寫不出兩個沈字。老宅必須要肅清了,咱們在京城才沒有後顧之憂。那些人,”

沈信美頓了一頓,聲音低沈下去,“已經開始針對咱們家了。否則,涔姐兒嫁給一個小小的京兆府少尹之子,怎麽會都有人伸手呢?”

陳國公有些頭疼,坐了下去:“難道還要讓我或者你,親自回去一趟不成?”

沈信美搖頭:“那倒不用。我想,只要給萬俟盛和雍伯各回一封信,沈信言家的那個羅氏,和他那精怪的寶貝女兒,想必就能把族裏的事情,折騰出花兒來!”

沈信芳驚奇地睜大了眼睛:“濯姐兒?”

陳國公的目光移向書案上一摞書冊,封皮上,劍氣縱橫一般兩個大字:兵典。

須發蒼蒼的老公爺輕輕地笑了起來:“嗯,濯姐兒!她能行!”

……

……

沈家。

羅氏和沈濯不在家,沈老太爺和沈信誨十分想要趁機把沈簪接回來。

韋老夫人就撂了一句話給他們:“我還沒死呢。”

馮氏和米氏都安安靜靜的。

至於沈溪……

沈濯一走,她好像就喪失了人生目標,不僅不好好跟著孟夫人上課,就連去那個“表姐夫”賈家去玩都打不起精神。

所以孟夫人的日子也越過越無聊,只好每天逗著長勤玩兒。

“長勤,蔡記有什麽新鮮東西麽?”

長勤撅起了嘴:“標老板現在看見我就煩,問我為啥去得那麽勤?我一去問新鮮花樣兒,他就瞪我。說賣了幾十年了,也沒人跟他要新花樣兒,問我怎麽就這麽多事兒。”

孟夫人終於覺得有些趣兒了,伏在大迎枕上笑著看她:“你怎麽說?”

長勤小下巴擡得高高的:“我說,我們家二小姐一個下午想出來的炒貨花樣兒,比你幾十年的都多,你還有那麽大臉吆喝我?幾時我們夫人一高興,拿了小姐的方子,自己也開家炒貨店,看你這生意還怎麽往下做!”

孟夫人笑得軟倒在榻上:“對對對!我們去擠垮他!”

不行,這句話,回頭一定要傳回宮裏去!怕是壽春殿從上到下,都要笑死了!

……

……

壽春宮裏,卻暫時沒人說笑話兒。

因為太後娘娘病倒了。

皇上急匆匆趕來看望。

掌宮的林嬤嬤可算見著了能訴苦的人,拉著皇上的袖子嘮叨:“陛下,您最孝順了,您得趕緊給太後換太醫!您瞧瞧專門給太後娘娘看病的崔太醫,他到底還有六沒六啊?

“前兒個我說天寒,給太後弄頓羊肉鍋子吃。他說不行。昨兒個我說太後許久不見葷腥了,燉上一缽牛肉。他又說不行。今兒早上我說罷了,皇上不是剛送了鹿肉來麽?弄點子鹿肉羹來吃吃罷。他還說不行!

“他到底想幹嘛?!啊?太後也會嘴饞好嗎?十天半月的不見肉,你讓他試試!”

邵皇後扶額,嘆口氣,苦笑:“林嬤嬤,太後體弱,那些大熱之物輕易吃不得。不然會克化不動的!”

這怎麽能怪到太醫頭上呢?

林嬤嬤松開了皇上,又拉著皇後掉眼淚:“娘娘啊!您算是不知道啊!太後她老人家一輩子愛吃那些瓜果蔬菜的,她身體就是不結實。天寒地凍的,她再沒點子肉頂著那把火,她心氣兒當然就弱了!

“老奴伺候太後娘娘一輩子,還不知道她?冬天的時候,千哄萬哄,但凡她能堅持隔天吃點兒肉,她就不生病!如今她老了,是,不能大魚大肉地見大葷了,可那也得吃點子能補氣血的東西啊!

“您送了燕窩、人參,這吃一回,比那些肉,可上火上大了!前兒一盅參湯,老奴眼看著她嘴上起泡!這是虛不受補!

“老奴看著太後病,比自己病還害怕!娘娘啊,老奴快怕死了啊……嗚嗚嗚……”

林嬤嬤伺候太後娘娘快四十年,皇後也只能讓她拉著自己的袖子哭,連甩開都不敢。嘆口氣,看向皇上。

皇上示意她繼續敷衍林嬤嬤,轉身溜進了壽春宮內殿。

內殿裏,太後娘娘散了花白的頭發,臉上不施粉黛,甚至還用了姜黃水在兩頰拍了些病容出來;偏偏聲音洪亮,雙眼有神,穿著漂亮的寶藍遍地金繡艷粉色大牡丹花的軟緞厚裙裳,躺在床榻上哼唧:“我這心口疼,我頭疼,哎喲,我肚子也疼……我的腿啊……疼死我了……”

皇上一看,楞住,白皙英俊的臉上頓時哭笑不得。

老太後又雙叒叕裝病了!

這次又雙叒叕是為了什麽?!

皇上心裏嘆氣,還得裝成很著急的樣子,幾步奔過去:“娘,你怎麽了?太醫怎麽說?”

崔太醫乃是太醫署的右署令,六十歲開外,整個太醫署,除了左署令梅太醫,就屬他的醫術高明了。

這會兒只管站在床尾發呆,也不回皇上的話,也不管太後哼哼。反正,他是來當幌子的,有的是人回話。

果然,太後娘娘身邊的耿姑姑開口了:“回陛下的話,太後娘娘這是郁氣,凝結在心頭不散,所以鬧得全身都疼。”

崔太醫望天。

掰吧,反正你們也習慣了,我也習慣了,皇上皇後也習慣了。

皇上苦笑,且去看旁邊恭敬侍立的一個妙齡少女:“臨波,你來說說,你皇祖母這是怎麽了?”

太後的目光也轉了過去,咳咳兩聲。

少女彎了笑眼,抿了櫻唇,尖尖挺翹的小鼻子一皺,眉梢輕揚,聲音溫柔:“父皇不知道嗎?分明是父皇把皇祖母氣成了這樣!”

說著,沖著皇上擠了擠眼,濃密的睫毛一抖,格外嬌美。

皇上看著越長越像生母的臨波公主,心頭歡喜,便格外給女兒面子:“哦?朕竟不知。你快說,朕是什麽事情做錯了,惹得母後生氣了?”

臨波笑嘻嘻地,過來扶了他坐在太後身邊,悄悄地晃一晃他的肩,大聲道:“還不是您說話不算話?去年下半年就說,要給皇兄們定親!皇祖母啊,早就等著抱曾孫了!結果,這二月都過了大半了,您還沒動靜!您說,您到底想把皇祖母,氣成什麽樣兒?!”

說著,伏在皇上的肩膀上,咯咯地低笑了起來。

皇上恍然大悟,搖頭嘆息:“唉!此事,急不得!”

太後本來轉過臉去哎呦,一聽這話,騰地轉過身來,瞪著皇帝發飆:“怎麽急不得?!我兩個孫孫都十七了,不對,翻過年來,已經十八了!人家的孩子,十八歲早都當爹了;我的寶貝乖孫,卻連媳婦的影子還沒有!你說,憑什麽我就不能著急啦?啊?!”

邵皇後好容易擺脫了林嬤嬤,正好走進內殿,先屈膝給太後行禮,順便就替皇上分辯:“母後,賜婚就意味著出宮開府,陛下就得給孩子們定名分,立東宮。儲位是國本,關乎千秋大業。這真不是著急便能辦的事兒……”

臨波公主又忙迎著她行禮,皇後看都不看她,隨意地揮揮手,笑著向太後床榻走過去。

太後哼了一聲,賭著氣轉頭:“孩子們名分不早就定下了?老大是嫡長子,直接立了太子就完了!你磨磨唧唧地拖著,有什麽意思?”

說著又轉頭去瞪皇上,“你別以為把你媳婦推過來讓我出氣我就能放過你!快著,你給我個日子!到底什麽時候給我娶孫子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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