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船艙， 夜視儀中，前方三四十米外的空間似乎變灰了一點。她瞇著眼看著遠處，比較著近處和遠處環境的區別， 有些不確認。

突然，三川喊了起來：“後退！”

顧青一把拉住繩子，還沒等往後拉， 三川猛地撲到地上， 一束光從三川身體上方半米處劃過， 從顧青斜上方兩米射出艙門“轟”地打到石壁上。

頓時， 碎石亂濺。

“陳東出問題了，快，離開！”三川倒下後露出了側身向後射擊的陳東。

她的話音還沒落，就感覺到腰間的繩子猛地向後拉扯。

三川用力往後拉連著他和陳東的繩子， 陳東向前撲了一步， 用離子束槍觸地穩了一下身體， 就被身上的繩子向艙外拖去。

三川卻動作一停， 表情也木了一下。

顧青感覺自己幾乎是飛出艙門，慌忙中她擡頭盯著通道深處。

突然， 身體離開地面， 兩秒後， 懸在空中的顧青向著巖壁蕩去。

白芍踩著單人飛行器沖到她身邊拽了她一下， 然後拉住她身上的繩子，往反方向用力。

顧青借她拉那一下的勁兒，拉住上面的繩子，穩住身體， 向下看去， 就看到陳東直直撞上巖壁。雖然有白芍見機往反方向拉繩子， 但他貌似還是撞了上去。而他手上的粒子束槍掉到了下方的崖壁上，然後一路滑了下去，卡在了飛船和巖壁相接的地方。

陳文浩和賀錚站在飛行器上，迅速上升。華姨停在一邊，接住蕩回來的陳東，看到他昏了過去，拽著他腰上的繩子，飛到山頂放在地上。

“他怎麽樣？”顧青落在山頂後，一邊解著身上的繩子，一邊小跑向陳東那邊。

華姨、青姨蹲在他身邊，拿出了幾個小儀器，做著檢查。

“剛才你們看到了什麽沒有？”青姨擡頭看向圍過來的三川、顧青和陳文浩他們。

“我感覺到陳東走路好像慢了，就拉了下繩子，誰知他突然回身對著我開槍。後面……”三川皺著眉頭低下頭想了幾秒，“我的機體好像在一瞬間失去了控制，同時很多亂七八糟的念頭出現在大腦中。我也說不清這兩種情況是都出現了還是只出現了一種，反正那一瞬間什麽都做不了。但那個時間很短，我感覺不到一秒鐘。主要是剛出現這個情況我就被拖了出去，在空中我還蒙了一小會兒，到了山頂才恢覆。”

“跨進飛船內後，我感覺通道遠處好像和近處相比沒那麽清晰。但是剛才出事的時候視野裏並沒有明顯變化，其他的我進入不深，沒感覺到。”顧青說道。

青姨點點頭，指了下陳東：“他的機械體出現了小問題……”但沒法確實是撞在巖壁上導致的還是飛船內的靈體幹的。

這時雲姨走了過來：“凱瑟琳把車子騰給我們，不過她說可以控制螞蟻進入船艙看看。”

“螞蟻進去有什麽用，即便她能和螞蟻共享一定的感覺器官，可螞蟻本身的聽覺視覺都相當貧瘠……”青姨皺眉。

“檢查完陳東的情況，再說凱瑟琳的行動吧。”華姨想了下說。

車隊最後的一輛車車門打開，凱瑟琳和黑巢出來，而跟在兩人身後的，是無數有男性拳頭大的螞蟻。那些螞蟻像是黑色的潮水般湧了出來，湧向遠離車隊的地方。

顧青看著密密麻麻的蟻群，疑惑這麽多螞蟻怎麽能擠進不算大的車子的。

等螞蟻出來完，一個人先進去清理了一遍，然後把陳東擡了進去。而三川也被青姨叫了進去，說是也給他做個檢查。

車外，雲姨問了顧青幾個進入飛船後感受的問題，就讓她等在外面，轉身進入車子。

看著關上的車門，顧青掃了眼下面安靜停在那的外星飛船，走向黑巢。

黑巢坐在地上，靠在一塊不算高的凸起巖石邊，半瞇著眼睛，似乎在打瞌睡。凱瑟琳坐在巖石另一邊，舉在眼前的左手上爬了兩只幾乎占滿了手掌的螞蟻，右手時不時摸下螞蟻觸角逗弄著。

看著身上長滿了立著的毛或者說“小刺”的螞蟻，還有那像是一對鉗子的口器，顧青實在不覺得螞蟻有可愛到來逗弄的程度。不過在“蟻後”的世界裏，也許自己的子民都是可愛的。

“你現在怎麽樣？我靠得這麽近你能控制住嗎？”顧青在距離黑巢兩米外的地方面對飛船蹲下，轉頭看向他。

黑巢反應比以前更慢了，好像是剛從睡夢中醒過來一樣，過了好一會兒才看向她，慢吞吞說道：“都處於休眠狀態。”

想了想，他過了半分鐘補充道：“我也是。這樣，挺舒服。”

“行，那你休息，我不打擾了。”顧青笑笑，走到陳東所在的車輛外面，等待裏面的結果。

她最近一次見到黑巢，還是進入監獄大樓前遠遠的驚鴻一瞥，那些樹梢上的“黑霧”。那天以後黑巢就找地方躲了起來，據說是殺起了性，有點失控。她一直記掛著黑巢的情況，現在看來黑巢對自己控制得不錯。

她忍不住想起張行洲，如果有黑巢這份忍性和控制力，可能最後也不會失控到最壞的局面。

沒一會兒，青姨他們走出車子，朝著凱瑟琳和黑巢走去。顧青跟了上去。

凱瑟琳看到輕易他們走近，把手上的螞蟻溫柔放在巖石上，走了過去。

“目前確認下來，飛船中的靈體對機械和人體大腦都有影響，但這個影響的形成需要幾秒鐘的時間。另外，粒子束槍對靈體作用不大。”青姨對凱瑟琳告知現在確認下來的情況。

“知道了，我讓螞蟻進去看看，也許不同的視覺能看到不同的東西。”

因為這次只是螞蟻進去，凱瑟琳帶了二十只螞蟻，和青姨他們一起下到艙門口。

其他人在山頂上或坐或站，看著下面的飛船。顧青靠在車子邊，手上把弄著靈體檢測器，看著下面的船體。只是，其實山頂上看不到艙門口的情況。

很快，半個小時過去，下面沒有一點動靜，中間白芍下去看了一趟，說是螞蟻已經過了剛才陳東被影響的地方，所有的螞蟻全都陷入了混亂，有的在原地轉圈，有的在亂爬。但沒有任何東西阻止螞蟻的惺忪。而凱瑟琳和螞蟻間的聯系並未完全中斷，因此想看看亂竄的螞蟻會不會撞見什麽有價值的東西。

所有熱捏都耐心地等待。

一個人從後面走到顧青身邊，坐了下來，聲音帶笑：“好久不見。”

顧青轉頭看了眼柏原，有些意外：“我以為你會不再願意和我們打交道。”

柏原的家人也應該死在了小鎮裏，死在了他們這群人的手中。雲姨他們把聚集地的自然人帶走，柏原自然也跟離開了。她沒想到柏原居然能進入第一批來這裏的名單裏。

“怎麽會，”柏原手肘撐在膝蓋上，手掌托著臉頰看向顧青，“我早知道他們那麽做會出事。”

顧青仔細觀察著柏原的表情，發現他好像真的不在乎親人的被殺，這讓她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放心，我不會找你們報覆。”柏原轉頭看向下面的飛船，“不值得。”

“況且，”他聲音興奮了一點，轉頭對顧青眨眨眼，笑道“在我心中，青青姐可比其他人重要多了。”

顧青覺得柏原實在奇怪，雖然確實有把外人看得比家人重要的人，可柏原……

沒等顧青回應，柏原左右看看，壓低聲音問道：“青青姐，你覺得下面的飛船是怎麽一回事？”聲音中有說不出的興奮。

顧青想了想，忍住追問的沖動，配合著他從聊敏感的話題上轉移：“外星飛船我就見過諾亞、方舟那麽幾艘，我也說不清。你覺得呢？”

“如果找到了正確的點，解決起來會很快。”他說了句廢話。

“具體說說？”

“我哪知道。不過，你覺得下面的飛船顏值怎麽樣？那流線型，高級灰的色澤……”柏原舉起右手食指，在空中描繪著飛船的外形。

接下去就是瞎聊時間，顧青感覺有些困惑，柏原看起來太興奮了些，為什麽？

終於，聊了小十分鐘，她忍不住問道：“你很興奮？”

“當然，一直追尋的目標快要達成，怎麽能不讓人亢奮。”柏原一秒都沒停頓地說道。

顧青咬著下唇看他一眼，無意識地皺眉低頭看了下手中的靈體檢測器，過了幾秒楞了下，檢測器邊緣，出現靈體。可是按山頂到飛船的距離，她這個靈體檢測器此刻應該檢測不到飛船中的靈體。

那些靈體在飛船中游走或者擴散。

“有點狀況，我去找下雲姨。”結束和柏原的閑聊，顧青走向車隊中間。

還沒走到雲姨面前，凱瑟琳、青姨他們從下面上來。

“走得最遠的螞蟻，深入了飛船內兩百米，飛船裏所有的通道都是連通的，沒有隔斷。那些通道的樣子，和諾亞、方舟上的差不多。”凱瑟琳說著從螞蟻處感覺到的信息，“至於說螞蟻收到的幹擾，我能感覺到是一種意識的侵入，不過強度不算強烈，因此我能一直保持和螞蟻的連接，但要控制住螞蟻，那很難。”

“意識？”不少人都忍不住重覆了這個詞。

“對，但入侵的意識感覺有些混亂，不知道是不是和變異螞蟻本身就是群體意識有關。”

“混亂……”顧青喃喃重覆了著，側身看向下方的飛船：從現在的情況看，那個意識似乎不願或不能離開飛船。而這個意識體積龐大，大家還沒法確實是一個意識還是很多意識聚集在一起。

雲姨提了兩個問題，凱瑟琳都回答了，正要提第三個問題，顧青插話道：“我們進去，或者螞蟻進入飛船，飛船主腦是不是應該有什麽表示。可現在好像只有那個讓人說不清的意識體在體現存在感，主腦現在什麽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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