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後三步， 蹲下，背對我。”

看到周貝貝離開車門轉身蹲下，顧青君拿著繩子下去， 把她的雙手從後面捆上。她一直很配合，沒有意外發生。

顧青君拉開越野車副駕那一邊的後排車門，幫助她坐進去。

“就坐在這個位置， 如果移動位置， 我就視作你要攻擊我。”顧青君關上門前說。

周貝貝點點頭， 等顧青君坐上駕駛座後眨眨眼睛：“你也太小心了點。”

顧青君從車內後視鏡看她一眼， 啟動越野車。

一路上顧青君右手握著方向盤左手一直摸著放在大腿上的槍，註意著周貝貝的動靜。

她靠在椅背上靜靜地看著窗外。

“你說那些白絲叫‘木偶絲’？那是什麽？寄生物？”顧青君問道。

“對，一種類似蟲族的寄生物。你知道什麽是蟲族吧？”周貝貝看她點頭繼續說道，“每個人身上的木偶絲都可以視為一個單獨的個體， 但它們統一受銀行地下那個母巢中的木偶絲控制。”

“它能控制人的思想？”

“是控制人的神經系統。”

“這裏整個城市的人都被寄生了？”

“應該是。對它們來說， 尋找新的宿主是種群擴散的方式， 而繁殖是生物的本能， 它們無法容忍近距離範圍內有未被寄生的個體。”

“那銀行地下的那個，是一根木偶絲嗎？或者說是一個母蟲？”

周貝貝楞被她問得了一下， 然後理解了她的意思：“我無法描述木偶絲的形態， 但木偶絲不是論根， 而那母巢中的也不能說是一個母蟲。你可以把母巢裏的所有木偶絲看成一個群體意識的集合體。而每一個被寄生者體內的也不是一根， 它同樣是一個意識集合體，只是等級上比不上母巢而已。”

意識集合體？

“你的意思是說每一個人體內會有很多木偶絲，它們是不同的個體，但有統一的思想？”

“嗯， 不太準確， 但可以這樣理解。”

“那你體內的木偶絲……”

“放心， 我能控制住。”

“這裏這麽危險，你來這是為了……”顧青君從車內後視鏡註意著周貝貝的動靜。

周貝貝看向她，表情有些驚訝：“我爸媽沒告訴你們？”

“他們說得很含糊。”

“我想我在這的目的不影響你接任務吧？”周貝貝臉冷了下來。

“不影響。”

“那不好意思，不方便透露。”說完她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休息起來，表示著對話告一段落。一直到物資收集器顯示“已出城”三個字，她都靠在那一動不動。

顧青君心中滿是疑問，可看她這樣只能擱置。

車子在森林邊停下，顧青君遲疑起來，現在該怎麽交任務？她看了眼物資收集器，顯示屏上又變成了倒計時。

感覺車子停下，周貝貝睜眼打量了下窗外的情景：“已經出城了？”

“對。”為什麽沒有提醒該怎麽做，難道不應該自動提交任務？

左邊傳來“悉悉索索”的細微聲音。

顧青君立刻拿起槍看過去。

黑夜中，一輛淺色七座商務車從左邊小路上開了過來。沒有開車燈。

周貝貝瞇著眼看了幾秒，笑道：“接我的車來了，你可以松開這個了吧。”

她側身將背面向她，動動被捆在一起的雙手。

商務車在越野車斜前方四五米停下，但沒有人下車。

“我相信那輛車上一定有人能幫你解開雙手。”顧青君依然沒放松對她的警惕。

“那勞駕幫忙開下車門。”周貝貝翻了個白眼，然後轉身看著她說道。

商務車內外都是一片漆黑，無人下車，甚至連一點聲響都沒有，簡直就像一輛幽靈車。配合著漆黑茂密顯得陰森的環境，讓人心裏忍不住打鼓。

顧青君盯著商務車看了一會兒：“自己開車門下車。”

周貝貝看了她幾秒，不再爭辯，轉身盡量用捆在一起的手打開車門，下車，朝著商務車走去。

商務車車門在她靠近時打開，但顧青君看不清裏面的情況。

等周貝貝上車，商務車倒車沿著左邊小路開向遠處，很快消失在黑暗之中。

顧青君看了幾眼並沒有路的林子，覺得怪怪的。

此時，一個白色的影子從右邊悄無聲息滑來。

顧青君被嚇了一跳，看過去後才發現是運輸車。

運輸車在距離越野車十幾米處停下。

顧青君看著一直沒有打開的運輸車車門，又瞄了眼物資收集器屏幕，上面顯示內容變為“任務完成”。

她松了口氣，又迷惑起來，所以現在就要回車上？

沒幾秒，物資收集器顯示屏上變回倒計時，7：31。

她看著倒計時琢磨了一下，是不是如果提前完成任務，可以選擇提前回車裏，也可以在外面呆到24小時任務時間。而既然任務結束，是不是城裏面的危險就消失了？

琢磨著，她覺得頭昏沈起來。幾次爆炸餘波和一次翻車，對她身體影響不小。雖然醫療膠囊已經產生作用，讓身體的疼痛減弱不少，但精神上的疲憊卻沒有辦法緩解。現在放松下來，她就開始犯困。她不由自主靠在椅背上，上眼皮好像有千斤重。

肯定腦震蕩了，一個念頭在幾乎停止思考的大腦中劃過後，她閉上眼睛。

小憩一下，就十分鐘。她努力睜開眼環視一周，沒看到異常後，關掉車燈，確認了下車門被鎖上，摸著大腿上的槍，靠在了椅背上帶著些許警戒迷糊過去。

“嘣——”巨大爆炸聲響起，越野車被爆炸掀起。顧青君在車裏和車頂、車窗、方向盤一起狠狠親密接觸後，落在車頂上。

痛，這是她唯一的感覺，脖子痛，肩膀痛，胸口痛，大腿痛。

而且劇烈的爆炸讓她大腦一陣陣發懵。

“砰砰砰”連續的槍聲近距離響起，車窗玻璃上出現一朵朵菊花。

她摸著快要斷掉的脖子吃力地透過起了裂紋的玻璃窗看過去——爆炸讓地上的少量野草燃燒起來，閃爍著的零星火光中，一個人影拿著槍從遠處走來，持續朝著越野車玻璃射擊。

肖航。

雖然遠處的黑暗讓她無法看清這個人地臉，但從身形看，是肖航。

幸虧這車防彈防爆，肖航用的炸彈威力不足以完全破壞車壁，只是沖擊波讓車翻了個個兒。而他不知什麽原因沒丟第二顆炸藥。

但玻璃的承力是有限度的，她看了眼也許下一秒就會被擊破的防彈玻璃，喊道：“周貝貝不在我車上，已經被人接走了。”

槍聲依然持續。

意料之中的沒法和解。

機會，哪兒有逃命的機會。

她不敢直接從另一邊的車門出去，肖航驚人的彈跳力會讓她出去就是自投羅網。

顧青君搖搖腦袋提起精神，摸索到掉在一邊的背包，取出剩餘的三顆手榴彈，把其中兩個放進衣服口袋。

既然肖航用的是手木倉，那一個彈夾子彈就不會太多。

突然火花一閃，一顆子彈穿透玻璃射了進來，打在車頂激起火花，然後反射打進了座椅裏。

冷靜，她一頭冷汗地俯身跪在車頂上，咬牙通過花得幾乎看不見外面的窗戶，瞥了眼站在十幾米外的身影，摸索著將另一邊車門的鎖打開。

槍聲停了下來，換彈夾的聲音響起。

槍聲停止的下一秒，她悄聲深吸一口氣，將一顆手榴彈的拉環拔掉，心中倒計時：1、2、3、4，將車窗打開一條縫，5，手榴彈從窗戶縫隙滾出，槍聲再次響起，她猛地抱頭撞開打開的車門，6，努力翻滾，7——

“Boom——”火光閃起。

爆炸將越野車掀得又轉了半圈，重重落在地上。而炙熱的沖擊波通過車底掃向顧青君，將她向外推去。

她狠狠撞在一棵直徑二三十厘米的樹上，眼前一陣一陣發黑，耳朵裏持續回蕩的爆炸聲，而後背火燎火燎的痛。

但她不敢就那麽躺在那。忍著痛摸著樹幹，她咬牙挪到樹後——肖航身體經過了機械改造，有可能爆炸對機械提造成的傷害不如對肉亻本那麽大。

摸出口袋裏的醫療膠囊吃下，她閉著眼用兩秒鐘緩了一口氣，探頭看向外面：眼前還有些重影發花，但刺鼻的硝煙和彌散在空中的塵埃籠罩下，那些燃燒的草和樹之間，依稀能看到越野車後不遠處，地上露出的半個身體輪廓。

知道肖航也倒下，炸彈對他不是一點用處都沒有，她松了口氣。

趴在樹邊，將頭抵著樹幹再休息兩秒，緩緩雙眼發花的癥狀，摸出另一顆手榴彈，顧青君擡頭看了越野車後地上的身影一眼。

那個身影頭部的位置出現了一個不停閃爍的紅點，而那個紅點此刻正在緩慢移動。她又仔細辨認了下，確認肖航的身體在動。

有那個紅點在，倒是讓他的動靜在黑暗和煙霧中容易辨認不少，只是不知道那個紅點是什麽。

顧青君感覺人中部位有點癢，有液體再往下流。她隨意用手抹了幾下，捏了捏手中的手榴彈，感覺雙臂有些使不上力。

努力判斷和肖航的距離——十幾米或二十多米——她實在沒信心現在的身體情況下能把炸藥準確丟過去。

但除了手榴彈，她身上只有一把短刀，沒有其他武器。

肖航搖搖晃晃站了起來。

顧青君捏緊手榴彈。

肖航轉著頭，似乎在尋找她。

在跳動的火光中，他的左臉頰帶上了點金屬色澤，而那個紅點位置似乎位於他的左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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