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王思茹把人拖走， 顧青君小心探出半個頭看了一眼：

下面又一個穿著黑色背心的男子正往上爬，已經到了下水管道的高度。一個火把丟在管道的積水裏，眼看著就要熄滅。黑背心男子的呼吸聲很重， 很急促，經過下水井聚集擴散傳到了井口。

這時，一個光頭男子跑了過來， 擡頭了一下， 就往上爬。爬了三四階， 距離黑背心男一兩米時， 他突然猛地跳起來，一手握住黑背心男在下方的右腳腕。

“不、不！”黑背心男被他拉得人向下一沈，趕緊握緊梯子，左腳使勁踹向握著他右腳的手。

可下面的人手像是鐵爪一樣死死固定在他腳腕上。

光頭男居然就這麽直接拉起身體爬了上來。

“該死！”黑背心感覺到下面的人的接近， 心慌之下準備就這麽帶著人繼續往上爬。

光頭男一把摟住他的右大腿， 擡頭， 張嘴， 無數的白絲噴湧而出，覆蓋了背心男的右半邊背部。然後這些白絲沿著他的背向上蠕動、漂移。

黑背心咬牙帶著光頭男繼續向上攀登。

那些白絲覆蓋了黑背心整個背部， 然後朝著他頭部的五官鉆去。

慢慢的， 黑背心停在了樓梯上， 埋頭抱著樓梯一動不動。

白絲不停地從光頭男嘴裏湧出， 漸漸覆蓋了黑背心大半個身體。

突然，光頭男掉了下去。隨著他落下，白絲的盡頭從他嘴裏飄了出來。

“啪”，光頭男仰面落在管道中， 壓在了只剩零火星的火把上， 井下頓時一片漆黑。

顧青君依稀從飛舞的白絲縫隙中看到， 光頭男的左胸上插著一把小刀。

白絲繼續向著黑背心的頭部湧動，因為角度，她看不到黑背心身體裏是否也湧出了白絲對抗。

下水管中又有腳步聲由遠及近，但這腳步聲有些拖沓。等到腳步聲的主人出現，從井口能清晰看到他額頭上的血窟窿。這人來到井口下停了一下，摸索著墻壁上的梯子，開始往上爬。

他爬到站在梯子上的黑背心身邊時，居然踩著黑背心繼續向上。

顧青君看到那男子一只腳已經蹬在黑背心肩頭，一把拉住旁邊的井蓋，拖過來將井口蓋住。

“走。”同樣看著井下情況的賀錚說道。

“往哪兒走？這下面的沖突肯定規模不小，恐怕靠近中央銀行的地方都不太安全。”她可不認為一個井蓋就能擋住這些被白絲操控著尋找下一個宿主的人或屍體。

賀錚回身一把拽住昏迷的小辮子男衣服，拖著他往中央銀行那邊的巷子口走去。

一邊走他一遍把小辮子男弄醒。

小辮子男醒來就要掙紮，賀錚一拳擊向他的肚子：“我問，你答。”

“下面發生了什麽？”賀錚提著小辮子男邊走邊問。

小辮子男面容痛苦地蜷縮著身體，沒有說話。

賀錚把他的手臂往後用力一扳：“金庫通了？你們在爭奪進入順序？”

小辮子男掙紮著卻被賀錚牢牢控制住，被強行後扳的手臂又麻又痛，不得不回答道：“沒通，還剩最後一堵墻，華雷斯的人帶了大量□□，他們在趕走其他幫派和來湊熱鬧的人，就打起來了。”

“下面有多少人？

”

“不知道，幾乎所有幫派都有人來湊熱鬧，幾百上千人都有可能。”

“你從哪兒聽到的消息？”

“黑色搖滾酒吧，那兒的人都在說這個事。”

“什麽時候聽到的？”

“好多天了，四五天吧。”

“為什麽今天過來？”

“華雷斯他們去挖通道的人今天傳了消息回來，被人透露出來。”

賀錚捏住他的脖子把他弄暈，丟在地上。

“出來了。”一邊豎著耳朵聽兩人對話，一遍留意著巷子中間井蓋動靜的顧青君輕聲說道。她看到井蓋被推起來了一下。

“哐！”井蓋被掀翻在一邊。

這時大家也基本走到了巷子口。

顧青君看了眼動作僵硬爬出來的人，取下夜視儀跟著賀錚快步向著中央銀行右邊的城市廣場。

經過中央銀行前時，她能感覺到銀行周邊的不少行人表情有些不對。銀行的保安似乎也感受到了什麽，三個保安拿著槍站在門口四下打量。

他們剛走過銀行，就聽到不大卻很沈悶的“嘭”一聲從地下傳來，地面也隨之震動起來。

所有人都四下張望是什麽情況。

“金庫……”王思茹輕聲說道。

“走！”賀錚領頭朝著銀行大門跑去，肖航下意識跟了上去。

王思茹跟了幾步，註意到顧青君沒有動。

顧青君看著街道斜對面，那裏有一個地鐵口，一個還算熟悉的身影打著電話正站在那看著這邊，也許更確切地說是看著銀行大樓。

她為什麽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

在爆炸響起瞬間，那個身影掃視了一圈廣場，嘴巴動了幾下，然後轉身進入地鐵口。

顧青君直覺性地追了過去。

緊接著地面又是一陣搖晃。

但她腳下不停。

“你去哪兒？”王思茹跟上她問道。

顧青君沒回答，只是以最快速度躲著來往車輛跑過街道，追下地鐵口。

此時是上下班高峰期，地鐵裏人不少，但顧青君顧不上和這裏的人保持距離，一陣風似的從人群中跑過。

王思茹緊跟著她。

進入可以說是臟亂差的地鐵口通道，轉彎，那個身影正好在前方轉彎。

顧青君追了上去，在轉彎處貼著墻小心看了一眼，前面又是一個轉彎。

到了檢票口，那個身影直接刷卡進去，顧青君直接雙手一撐跳了進去。

身影下到站臺，一直朝著地鐵站一邊盡頭走去，向後看了幾眼，直接跳下了站臺。

有人驚呼，伸頭看了過去。

她追過去，那個身影消失在黝黑的隧道中。

戴上一直捏在手中的夜視儀，她毫不猶豫也跳下軌道。

王思茹正要跟著下去，但直覺讓她向後看了一眼，跑到一個正要打電話的蓬蓬頭青年身邊，一把抓住他的手。

“你要幹嘛！”蓬蓬頭青年大叫。

王思茹斜眼看了眼身側後方顧青君跳下的地方，“談談”說著拉起青年往來時看到的洗手間走去。

顧青君跳下站臺也不理會上方的驚呼，趕緊走到邊上留給檢修人員的人行道上，看著三四十米外的身影貼著墻輕手輕腳跟了上去。

那個身影在隧道中走了近兩百米，彎腰取下墻上一塊墻壁，彎腰轉去後又將墻壁蓋上。

顧青君跟過去，仔細看了一下就發現有一處墻上有四面縫隙，上面有兩個手指頭可以伸進去的小洞。她貼在墻上聽了下，後面沒有聲音，將這塊石膏板做成的墻板挪開，露出一個大概高一米，寬六七十厘米的向下洞口，正要進洞口，遠處傳來地鐵列車的聲音。

她趕緊進去，回頭將石膏板又放回遠處，彎腰向前走去。這通道有些陡，最開始是水泥，然後是泥土，最後又出現水泥。在列車開過的“轟隆”聲中，她走了十幾米，向下高度有四五米，來到盡頭，這是一個直徑有兩三米的下水管道。

她小心伸頭看了看管道內，沒有人。仔細觀察了通道和管道地面，發現了向右的方向圓形的管道壁上有泥土。

下到小水管道，估計了下身影的走路速度以及她過來耗費的時間，呼吸著陰暗潮濕處特有的腐朽氣息，她慢慢朝著右邊走去。

在身影可能走到的範圍內，有兩個其他的管道口，她探頭看了下這兩個管道的情況，都在不遠處有轉彎。

仔細觀察通道，無法確認身影進入了哪一個通道。

顧青君隨意走進一個通道，小心前行，很快來到一個岔路口，在路口左右張望了下一下，就感覺從左邊傳來很淡很淡的腐臭味。

越發輕巧地來朝左邊走去，走了大概七八十米，又是一個丁字口，腐臭味越發濃郁，她走到路口左右一看，左邊管道的中間，距離她站的地方四五十米處，屍體堆堵住了大半的洞口。

她捏了捏拳頭走過去，幾只老鼠從屍體堆上一哄而散。

捂著鼻子盡量屏住呼吸，她打量這裏的屍體：露出來的屍體有十四具，從腐爛程度上來看，壓在最下面的死亡時間有五天以上，而最新鮮的似乎血液都還沒有完全凝固。這些屍體大多一條腿和一只手被砍了下來，也有兩具被割去腦袋的。被割下的頭放在旁邊的管道地上，有一個頭的臉上有蛆蠕動。

她忍住惡心和恐懼，向後退了出去。右轉離開這裏回到最開始的下水管道上，她才輕輕呼出長氣，恢覆了正常呼吸。

這時，腳步聲從身後被挖出的通道內傳來。

她閃身躲進管道內，拔出匕首，小心探出小半邊臉。

沒一會兒，王思茹半邊臉露了出來。

她想了下，走了出去。

王思茹看到她，直接進入管道過來。

“發現了什麽？”王思茹走進後臉色嚴肅小聲問道。

“琳達，還有印象吧，前面和你提過。”顧青君狐疑打量著她，“你怎麽找過來的？”她可留意到後面沒有腳步聲跟著下站臺。

“你進到這裏就消失，說明肯定有通道，這並不難找。”王思茹冷冷瞥她一眼，“你知不知道，站臺上有琳達的同夥監視她身後的情況，幸好我及時把人控制住，沒讓他通風報信。”那人並不難辨別出，畢竟他全部註意力都放在琳達和跟在她身後的顧青君身上。

顧青君點點頭沒有言謝，而是介紹起了情況：“剛才爆炸似的響聲出現時，琳達盯著銀行，似乎對那聲音並不意外，而且有點像是在等那個聲音似的。而這裏又有這麽一個通道。在那個洞口深處，有一堆屍體。琳達肯定有問題，而且銀行那邊和這邊的情況應該有關聯。”她指指地鐵通道上的那個洞和剛才進去的管道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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