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錚一腳踹向女孩的身體， 向後就地一滾。

顧青君見狀捏著斷在手上的白絲急速後退。

被賀錚踹到衣櫃邊的女孩身上的白絲縮回她體內。

幾秒後，閉著眼睛的而女孩扭動著僵硬的身體爬了起來。

而原本躺在地上的女子也閉著眼睛掙紮。不過顧青君把她從手到腳捆了個嚴實，她只能在地上蠕動。

顧青君感覺到手上的白絲在滑動。

她低頭一看， 那些斷了的白絲兩頭在空中飛舞，像是被風吹了起來，但飛舞的方向卻是她的臉。而且朝上的一頭離她的臉越來越近， 尾端似乎馬上就要脫離她的手。

她有心捏緊控制住白絲， 但太細了， 而且滑， 捏不住。

“繩子？”賀錚盯著邁著僵硬的步伐走過來的女孩問。

“背包裏。”嘴上回答著，她捏著白絲的手不動，身體一側，兩根白絲在她的臉前十厘米處飄過。

她將手伸遠放低， 松開， 側身。

那些白絲想飛向她又似乎氣力不夠， 在空中飄蕩了下就落到地上。

“繩子。”賀錚說道。

顧青君確認手上沒有了白絲， 瞥了眼踩著女童後背把她壓在地上的賀錚，將背包挪到胸前， 摸出一捆繩子和一把鐵鉗丟給他。

賀錚綁住女童後將繩子一段固定在衣櫃上， 然後走過去看了眼女子：她閉著眼睛在掙紮， 像是做了噩夢。沒有白絲從她身體內出來。

“你的魯莽遲早會害死自己！”賀錚確認危險被暫時處理， 走到顧青君身邊斥責她的魯莽舉動。

“你看，”顧青君舉起手示意他住嘴，盯著地上輕聲說道，“那些白絲在變灰。”

在兩人的註視中， 不過兩三分鐘， 斷掉的白絲先是變灰， 然後寸寸斷裂，最後像是被分解了似的，消失在地面。

“從喬納森身上出來的白絲也是這樣，很快就消失無影。”她越來越好奇這白絲的生命形態了，失去活性的部分居然會像泡沫一樣消失。

看著這一變化，賀錚神色平靜。他掃了眼躺在地上的兩人，憋住繼續訓斥顧青君的想法，把剩餘的繩子和鐵鉗遞給她說道：“看著她倆。”就轉身走出房門。

顧青君將兩樣東西放進背包，跟在他身後走到門口，看到他開始一間屋一間屋地排查是否還有人，便靠在門口看著屋內。

大概四五分鐘後，地上的女人醒了過來。顧青君丟下她時正好讓她面朝著衣櫃的方向。她一睜眼看到女孩昏迷著被捆綁起來躺在那，一下驚慌起來，使勁扭動著身體想過去，嘴裏呼喚著“凱瑟琳”。

顧青君上前一把拽住困住女人手的繩子，把她往後拖。

“你們是誰，你們想幹什麽！”女子使勁向後轉頭想看清顧青君。

顧青君將女子拖到鐵藝床邊，摸索著背包裏的繩子，將女子固定在鐵藝床邊。

“你們想要什麽，我沒錢！”女子看顧青君一直不說話，心裏越來越慌。

“姑娘，你也是女人，大家都不容易。我不需要你做其他的，你幫我看看凱瑟琳，她最近一直在發燒。”女子的聲音有些顫抖。

“發燒還能用刀砍人。”顧青君將線頭剪斷，東西放回背包，站到女子身前。

“你們闖進來，她不過是自衛而已。”

“你們也是闖進來的人。”顧青君看著她冷冷道。

女子咬住下唇一會兒，垂下頭低聲說道：“她還是個孩子，對你們構不成威脅。你把床上的被子拿去墊在她身下。就算可憐可憐她，她這幾天一直發燒，今天東西都沒怎麽吃，再這樣下去她，她……”說到後面，女子帶上了哭腔。

顧青君走到門口往門框上一靠，並不打算靠近那個凱瑟琳。如果她沒看錯，剛才賀錚餵凱瑟琳吃的應該是治療膠囊。估計因為凱瑟琳本身因生病身體不好，他又下腳狠了，讓她受不住，只能用治療膠囊吊起女孩的命。而根據從喬納森那看來的情況推斷，那些白絲感受到凱瑟琳即將死去，因此出來尋找新的宿主。結果發現外面有能傷到他們的敵人，而因為治療膠囊凱瑟琳暫時不那麽危險，才讓那些白絲回到了她體內。當然，這些都純屬她的推測腦補。

女子看著顧青君沒有一絲一毫軟化的意思，背在身後的雙手緊握以至於指甲掐進了肉裏。

顧青君看了眼已經把二樓搜索大半的賀錚，目光回到女子身上：雖然沒有白絲從女子身上出來，但從剛才女子昏迷中的扭動看，估計也被寄生，可是從她的言談舉止一點都看不出不對勁的地方。她回憶了下捆綁女子時的手感，女子皮膚溫熱有彈性，應該活著，可現在她的表現真的是處於自身的意志嗎。

女子直楞楞看著凱瑟琳，不再說話。

凱瑟琳躺在那小臉慘白，看著沒有一絲活氣。

賀錚排查完房間，從走廊另一頭走過來。

“找個房……”他話還沒說完，就見顧青君“艹”了一聲轉身跑了過來。

在她身後，一股有手腕粗的白絲群從女子大張的嘴裏噴湧而出，直直朝著顧青君滑來。

兩人在走廊上跑到樓梯處，停下腳步。那白絲飄蕩在房間門口，似乎無法再出來。

“這是從大的還是小的身上冒出來的？”賀錚看著舞動的白絲問。

“大的。”顧青君完全沒想到女人就看了凱瑟琳兩三分鐘，然後就扭頭看向她嘴一張，大股白絲就這麽沖了出來——不是凱瑟琳身上的白絲需要重新找宿主麽！

“我把那女人綁在了床上。”她低聲說道。

他們應該怎樣處理這一大一小兩個女人。原本只是找個地方換衣服，結果多出了這麽多事。

賀錚又看了白絲兩秒，扭頭走下樓梯：“在下面找個房間換完衣服馬上離開。”

“留意四周動靜。”看著顧青君進入那個他們進來的房間，賀錚提醒。

顧青君取下頭罩，將充滿了味道的衣服換了下來，消耗了一些飲用水將雙腳認認真真沖洗了一遍，不由犯愁：她完全沒想到衣服居然消耗得這樣快，雖然以為上一次任務的經歷，她有多準備一些衣服，但現在都換了兩身衣服了，如果這一身衣服再出問題，只能想法“借”點衣服了。

過了一小會兒，賀錚敲了下墻壁詢問她能不能進來，顧青君趕緊將重新整理後的背包關好背上。

他進來後直接走向窗戶。

“你的臉？！”顧青君驚訝地發現賀錚的黑發變成了深棕色，劍眉成了一字眉，眼角也似乎有點下垂，輪廓柔和了很多。

“頭罩。”聲音也有了變動，帶了點鏗鏘味。

她仔細打量著賀錚的臉，但完全看不出粘貼的痕跡，什麽頭罩能這麽真實細膩！再仔細一想，似乎剛才在二樓房間賀錚讓她看著凱瑟琳後就已經換了相貌，只是她註意力一直不在他身上而已。可她不過才盯了凱瑟琳二三十秒鐘！

這是什麽技術！

“你戴頭罩幹嘛？”

“警察，以防萬一。”賀錚言簡意賅。要知道他們可是襲擊了警察局，雖然那個警局比較偏僻，可現在過了兩三個小時，而大雨也已經停止，很有可能警局裏的情況已經被發現。雖然他們進門動手前稍微用衣服遮了一下臉，又處理了監控，但還是有被全城通緝的可能性。

顧青君眨眨眼，反應過來他指的什麽，看著他走到窗戶前準備翻出，掃了眼沒有動靜的門趕緊問道：“就這麽離開？”就那麽把一大一小兩人綁在那？

賀錚沒理她，直接翻了出去。

“那兩人，這樣綁在那沒問題嗎？”顧青君也翻出去追上他問道。她實在沒沒法把那一大一小當成已經“死去”的人。

看這個大宅的情況，平時也不會有人進來，而她相信以她和賀錚的捆綁技術，那兩女不可能掙紮開，如果把人一直綁在那，沒吃沒喝……

“這條街人不多，他們即使尖叫也不一定會有人過去查看。”

“不是，我是指他們綁在那，如果一直無法吃喝……”

賀錚停下腳步，看眼鐵欄桿外，轉頭挑眉說：“任務中，沒有道德評價和法律審判，行動是否必須的判斷標準只有一個，能否幫助完成任務並獲得盡可能多的積分。”說完，他翻出院子。

顧青君楞了兩秒，回頭看了眼應該是兩女所在房間的窗子，跟著翻出追了上去：“如果沒有了底線，那還是人嗎。”

賀錚停下腳步看向她，指向大宅二樓：“那你可以現在上去把她倆放了。”

顧青君沿著他的手指看過去幾秒，苦笑。

賀錚看著她的樣子扭頭繼續往前走。

她看著賀錚的背影沈默了幾秒：她從不認為自己是個好人，而且在任務中自己也殺了人。但是，她自認為是個還算有底線的人，讓無辜者因自己而死去……如果代價可能是自己的性命的話……果然，和底線比，她更在乎自己的命。

也許，她倆其實早已經因寄生大腦死亡，這裏不是活死人城嗎，也許這一城的活人都不過是被操控的木偶而已，靈魂早已泯滅。她心底一個微弱的聲音出現，然後越來越大。

而另一個聲音也響起：狡辯，你只是在自我麻醉而已。

她轉頭看向大宅二樓，找到那兩人所在房間的窗戶，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黑漆漆的窗戶裏似乎有白絲在湧動。

你看，剛才你其實也沒有可憐那個小女孩。一個聲音在她心裏說道。

目光漸漸變冷，顧青君上前兩步和賀錚並排而行：“我們現在去哪兒？”

“先去元古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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