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君低頭看了眼兩三厘米深的混合著腐屍液體和碎肉的地下水， 咬牙踩著水走了過去：“你覺得這些屍體和周貝貝會不會有關系？”一張口，她就覺得腐爛的味道順著嘴和呼吸進了肺部，有點想吐。

“都被分屍了， 還有這些紋身。”屍體一共有五具，賀錚仔細看著殘留還算能辨認的部分，然後又打量了下四周的管道壁， “這裏有彈痕。”他走過去仔細打量了一下。

踩著水的腳步聲在管道中再次響起， 配合著幽暗的環境和那些屍體， 顧青君從頭到腳一陣發麻。她猛地回頭看向身後， 沒有東西。她努力放緩呼吸，減少腐臭味的吸入，硬著頭皮地走過去。

屍體變黑膨脹已經呈現出巨人觀，不少地方已經被老鼠吃得缺失， 但還是能從剩餘的部分看出這些都是男人， 生前身形應該還算高大。所有屍體小腿都和身體分離， 從骨頭斷面看都是利器一刀砍斷。此外有兩具屍體身上出現了一樣的紋身。

雖然她多次見過人的屍體， 可腐敗成這樣的還是第一次。夜視儀過於清晰的視野中，屍體上蠕動的蛆和汙綠色皮膚上的腐敗靜脈清晰可見， 再加上一股一股湧入肺部和胃部的惡臭味， 都讓胃裏開始翻江倒海， 酸水一陣一陣上湧。顧青君忍了又忍， 終於忍不住快走兩步離開屍體所在嘔吐起來。

賀錚瞥了她一眼，繼續探查現場的痕跡。

拿出背包裏的瓶裝水漱口，她覺得取了保溫毯後怎麽那麽陰冷。心下緊繃著四下打量，確認除了屍體沒有異常， 她裹好保溫毯， 走向賀錚捂著口鼻小聲說：“這些人不是一批死亡， 有兩人的死亡時間大概是八到十天，三人是五到七天，有相同紋身的兩人是後一批死亡。”這是她從原身的記憶中翻出的知識。

“應該是紀元小區裏的幫派成員，可能是看了懸賞想撈一筆的人。”賀錚瞟了眼她慘白的臉說著，轉頭向通道深處走去。

“你覺得這些人是周貝貝殺的，你怎麽能確認？”

賀錚看了她一眼：“多觀察、多思考。”

真是，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

回頭看了看依然躺在水裏的屍體，她緊了緊身上的保溫毯。

“那你覺得周貝貝為什麽要砍掉這些人的腿？”她追上賀錚問道。

“目前信息不足。”

顧青君想了會兒，首先排除了刑訊，畢竟是所有小腿都被砍斷，只能推測是為了限制這些人的行動。那她當時沒殺這些人？怎麽看砍小腿都有些多此一舉。她想了會兒沒有足夠的線索再推測下去。

接下來的路程除了偶爾出現的老鼠，沒再有什麽異常。她跟著賀錚左拐右拐，驚訝於這底下的四通八達，同時也很疑惑，賀錚憑什麽這麽左拐右拐的。

不一會兒，路到了盡頭。這條通道是他們走過以來最小的一條，直徑只有一米四五，他倆都需要彎腰低頭才能進入。

顧青君在賀錚進去時仔仔細細將通道口察看了一遍，沒覺得這個通道有什麽異常，可賀錚看了它幾眼後就毫不猶豫鉆了進去。

“你怎麽知道要走這裏？這裏通向哪裏？”顧青君的聲音在通道裏“嗡嗡”回蕩。

“安靜。”賀錚回頭看她一眼做了個住嘴的手勢。在狹小的管道內，聲音回響的嗡嗡聲聽得讓人心煩。

走了大概三百米，前方的路消失了，更確切地說是前方的管道垮塌了。

水泥管道壁殘塊混合著泥土將通道堵得嚴嚴實實。

賀錚蹲在垮塌的管道前，左右摸索著。顧青君也湊了過去。

“是炸藥。”她輕聲說，管道壁上有很明顯的炸藥爆炸痕跡。

賀錚看了有一分鐘，然後示意顧青君原路返回。

出了這根狹窄的通道，賀錚左右看看沒有選擇原路返回，而是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那裏和周貝貝有關系？”她見賀錚沒有提及剛才那垮塌管道的意思，主動問道。

“還需要證據。”

“你怎麽知道那根管道有問題？”

“不進去怎麽能知道那根管道不對。”

狡辯，顧青君心裏明白，賀錚手上肯定有較為詳細的線索。他這一路走來，目的性太強了。可是他是從哪裏得到的信息。上一次出任務的人那？可是毛子那的情報，完全沒有著一些，是相關人員將情報賣給毛子時做了隱藏？可為什麽要隱藏。

她不由想到自己不願提及的第二次任務詳情，那地下建築裏的一切。

走到一個兩條管道的交叉口，賀錚看著一處管壁停下腳步，湊近看去：管壁上安裝了一圈薄薄的設備。

“這是什麽？”顧青君湊過去仔細觀察，但只能看到一圈金屬皮，和裸露在外的螺絲。

她伸手摸了摸，看向賀錚：“是熱的，裏面有東西在運作。”可惜她看不出這是什麽。

“再看看。”賀錚若有所思，將一圈金屬仔細檢查了一遍後，繼續向前。

沒多久兩人走到一個井口下，賀錚停下腳步擡起頭。

顧青君也擡頭看了一眼：“紅外線？”夜視儀的視野中橫七豎八的紅外線遍布這個井口，可是這井口安裝紅外線幹什麽？

“走。”

連續兩次左轉後，顧青君發現賀錚現在似乎是沿著一個圓圈在走，每遇到一個井口他都會擡頭看看，而這些井口九成都被布置了紅外線警戒裝置。而幾個管道交叉口的管道上都有一圈溫熱的金屬皮。

第四次遇到管道上那一圈蓋著金屬皮的設備後，賀錚摸了摸溫熱的金屬皮：“這下面是紅外線發射器，這一圈東西是用來屏蔽紅外線警報的。”

顧青君回憶了下遇到紅外線後走的路線，比劃了一個圈問道“這裏面是中央銀行？這些紅外線是銀行用來防止有人從下面靠近的警報器？而現在有人屏蔽了它？”

“上去看看就知道了。”賀錚走了這麽一段後心中有了數，帶著顧青君向圓圈外走了一小段後看到一個井口，確認沒有紅外線爬了上去。

在井口聽了聽，確認沒什麽大動靜，他將井蓋推開一條縫看了一下，這是一條雙向六道的街道，井口在人行橫道最裏面，只能把井蓋放下：“有人，換一個地方上去。”

兩人換了一個在小巷子裏的井口上去。

出了井口，顧青君有種重見天日的感覺。

此時天空已經大亮，雨也變得稀稀拉拉。她取下夜視儀，左右看看這個兩棟高樓間的小巷，緊繃著的神經微微放松。一陣風吹過，帶起一股腐臭味。她低頭看了眼曾踩進屍水裏濕透了的鞋，開始覺得腳有點癢。

“中央銀行在那邊。”賀錚向著巷子口走了一小段後伸手指向前方的古舊建築說。

顧青君忍住心中的不適，跟了過去，隨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斜前方三四十米處，一座有點羅馬風格的古建築。中央銀行在城市廣場左邊，城市廣場作為斯貝城的中心，周圍全是古建築，也是這裏的一個景點，旅游地圖冊上有放照片。

“剛才那個井口在那。”賀錚指向遠處中央銀行對面人行橫道上的一個雨水井說道。

你怎麽知道的？顧青君沒問出口，但心中對賀錚這無與倫比的方向感和空間感真的佩服得五體投地。

“找個地方換身衣服吧，我們身上這味道實在有些引人註意。”她苦笑道。因為上一次任務的經歷，她這次多準備了一些厚薄不同的衣物，可按照現在這損耗速度，沒啥錢的她估計後面只能去偷衣服穿了。

“不急，我們從地下到紀元小區。”

顧青君聽到賀錚說再到地下，原本輕松了點的心又緊繃起來。可她想看看賀錚到底想有哪些線索，因此也沒說二話。

兩人再次進入下水管道。

井蓋關上，眼前一黑，她趕緊戴上夜視儀時，突然意識到賀錚什麽都沒戴卻能在這一點光都沒有的地下行動自如。

賀錚帶著她找到主管道後一路朝西，向著紀元小區的方向走去。

主管道雖然空間寬敞，但水道裏漂浮著的散發著腐爛味道的東西，以及兩邊大量的支管道，讓她總覺得自己是在恐怖片拍攝現場。

“有屍體。”她看著前方二三十米處水道中間浮著的一叢黑色的東西，不太確認地說。

兩人疾走到那東西便的人行道上。離得近了，能看出這是一個臉朝下漂浮著的屍體，屍體已經膨脹呈現巨人觀狀，散發著陣陣臭味。

賀錚直接跳下水道走了過去。他將屍體翻了一圈，又拉開屍體的衣服看了看皮膚，再撥弄了一下屍體的腿。

“死亡事件五到七天，應該是和剛才第二批人同一天死亡。而且這具屍體雙腳被砍了”他回到人行道上說。

顧青君目光從屍體臉部爆出的眼珠上移開，轉向賀錚的手，仔細看了三秒，發現他其實戴著很薄很薄的透明手套。即便如此，她現在對賀錚的好奇也達到了頂點，他對屍體的習以為常、對死亡事件的判斷，這些可不是幾個月的任務經歷能辦到的。他以前是幹什麽的？法醫？可看氣勢不像。那是刑警隊長？可刑警隊長入獄……感覺不對。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