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上，引導人他們進了村子。

前方一座房屋的院子木門被推開，一個帶著狗皮帽子的小腦袋探了出來，看到顧青君他們又馬上縮了回去。

又一個戴著帽子的腦袋從矮墻上探出，看到他們轉頭朝院子裏的人說了什麽，然後又看他們一眼才下去。

“引導人他們進一戶人家的院子了。”微微擡頭看著坡上的羅昊和壯年男子消失在一座小院裏，“姐姐，我們也找一家問問能不能進屋吧，要煙囪冒煙的，他們應該燒了火炕吧，屋裏應該很暖和。這天可真冷，前幾年冬天去喜都旅游，下雪天我這麽穿都半點不冷，可現在卻冷的厲害，你說現在是多少度啊……”

微微跺著腳碎碎念。她戴了帽子和厚圍巾，可現在不過走了十幾分鐘的路，眼睫毛、額頭的帽檐和包著臉的圍巾都已經開始結霜。

顧青君穿著的保暖內衣已經調整好了溫度，現在的她除了露在外面的雙眼，一點都感覺不到寒意。她擡頭看了眼山坡，因為狗叫，有好幾個院子裏出來了人看是什麽情況。雖然離得遠，但她還是能辨認出出來的幾乎都是老人。那些老人有的也註意到了在平地上的顧青君他們，伸著脖子看幾眼，和臨近房屋出來的人議論幾句，吆喝住家裏叫的狗，就被這寒冷天氣凍得趕緊回屋裏了。

“姐姐，我們去有小孩的那家叫門好不好？”微微掖了下羽絨服，實在冷得厲害，看著顧青君可憐巴巴問道。

她也知道，這個村子看著平靜，但肯定潛藏著大危險，而和人接觸，是最容易引爆危險的舉動之一。可是她太冷了。她很後悔為了節約那幾個積分沒多兌換兩件毛衣。她覺得再這麽凍下去，不等危險引爆，就要凍死了。但她也不想死在危險下，因此才一再“貼著”顧青君。她覺得能讓引導人忌憚的人，實力不會太差，而且這姐姐看起來是個講規矩的人，這樣的人不會太壞。

很平靜的小村莊，目前沒顯露出什麽危險，但如果不讓問題暴露出來，談什麽“破局”。顧青君看了眼靈體探測器，這東西可以探測一百米內的靈體，現在這範圍包括了前方的兩座小屋，沒有異常顯示。

在顧青君點頭後，微微到有男孩探頭的那家人院子外敲門。這院子看起來不算大，院墻有些破舊，院門開了兩手掌寬。她敲了兩下門喊道：“小朋友，我們是遠足到這兒來的游客，這天太冷了，能不能給點熱水，我們可以付錢。”

喊完後，微微停了半分鐘，院子裏沒聲音，從打開的門縫只看到靠墻的地上有一堆石頭。她又敲門再喊了一遍。

過了十幾秒，踩在雪上的“嘎吱”聲響起，門縫後面出現了一個滿臉皺紋的農村老太太。她打量了幾眼門口縮成一團的微微，又探頭看了下後面的顧青君和青年，垂下眼嘆了口氣：“你們哪兒來的呦，出來玩也不多穿幾件衣服，進來吧。”

老太太搖著頭轉身蹣跚著朝著院子對面的堂屋走去。

微微被凍得不行，看到老太太同意大家進屋，一個閃身直接從縫隙進了院子，跟在老太太身後：“奶奶，謝謝你啊，你們這也太冷了，今天有多少度啊，我都快要凍死了……”

顧青君推了下門，卻覺得門重得很，仔細一看，似乎門活頁的地方也被凍住了。她摸摸滑溜溜的門板，感覺這門板看著粗糙，但摸起來倒還光滑。她倒也能不強求把門推開，也從門縫裏側身進了院子。

院子正面是堂屋，左右兩邊各有兩間廂房，右邊有兩間看著挺破舊的屋，外面屋檐下堆著柴火，柴火上鋪著一層薄薄的雪。院子裏有點淩亂，一些石頭丟得到處都是。

堂屋的門半開著，微微跟著老太太進了屋，去了左邊的房間。屋裏也沒開燈，和外面一樣冷，左邊房間門半開著，裏面閃爍著微弱的火光。

微微的聲音從那屋傳來：“……沒事沒事，我們自己來就行。我主要是想暖和一下，這天太冷了。”

顧青君走到房門前，註意到木制房門半拉著，似乎隨時可能垮下來，門板上耷著厚厚的門簾，門裏一些熱氣傳出。她也不敢去推這要垮不垮的門，側身進屋。

房間右邊是一個炕，上面一個瘦弱的老頭兒半躺著，蓋著紅色牡丹花的被子。裹著暗紅色棉襖的老太太坐在炕尾，小男孩穿著鼓鼓囊囊的深藍色棉衣，狗皮帽子放在床腳，臉埋在她懷裏，只露出一只眼睛偷偷打量顧青君他們。

炕對面有一張簡單的木桌，上面放了些雜物，下面是一根長條板凳。

房間中間有一個燒著木柴的火盆。微微正坐在火盆邊的小凳子上，伸手烤著火。

聽到顧青君進門的聲音，微微轉頭替這屋裏人解釋：“老爺爺生病了，不能起身。”

“不好意思打擾了。”顧青君對著炕上面容慈祥的老爺子說。

“出門在外，都不容易，能幫一把是一把。不過你們怎麽會到我們這窮旮旯旅游？”老爺子聲音虛弱沙啞。

“我們也是公司活動，說是遠足鍛煉意志，也不知道怎麽找到的這。不過這裏確實挺遠，我們坐了好久的車。”顧青君站在火盆邊說。

“真難為你們公司找到這裏，我們這窮山僻壤也沒什麽可看的。”老爺子稍微側了下身，面向顧青君他們。不過老人身體實在有些虛弱，就那麽動一下，呼吸就重了幾分。

“好好躺著，想做什麽叫我。”老太太心疼地拍了下老爺子腿上的被子。

這時最後進來的青年站在火盆便跺了跺腳，抱著凍得發僵的手用嘴哈著氣。

老爺子看到後帶著歉意說：“剛才我還和這小姑娘說，如果你們要熱水，可能需要自己燒，廚房裏有柴火和鍋。我們正好熱水用完了。”

“不用了，我們歇歇腳就好，能讓我們進來已經很給你們添麻煩了。對了爺爺，你們這村有沒有什麽典故？或者周圍有沒有什麽景色？等一下我們好去看看。”顧青君好奇地問。

“我們這小村子有什麽典故，要風景沒風景，要特產沒特產，年輕人都不願意留在村裏……”

顧青君和老爺子嗑起閑話。

溫暖的房間裏，老太太和小男孩在炕尾坐著，老太太偶爾插一句話，小男孩則一直很安靜，只是頭慢慢從老太太懷裏出來，變成靠著老太太好奇地打量著顧青君三人。而微微雙眼不離火盆只顧著取暖，青年靠在桌邊，靜靜聽著顧青君和老爺子的嘮叨。

屋裏沒有燈，只有從結了冰的窗子透進的微弱亮光，還有中間火盆閃爍的火光，映得大家臉上忽明忽暗。顧青君柔和的聲音和老爺子沙啞的嗓音輪流響起，一時倒有點“圍爐夜話”的感覺。

顧青君從老爺子那知道了這個村子名字是雪溝村，十幾公裏外的縣城叫五裏坡縣。這裏其實位置不算太偏，但沒什麽特產，一直很窮，能離開的也都走了，現在只剩下二十五戶常住人口，平日村裏只有老人和孩子。大多時候這裏也沒什麽人來，也因此村子裏的生活雖然窮了點，但很寧靜。只是偶爾有野豬下山禍害莊稼，但又不能打，很讓他們煩惱……很普通的偏遠山區小村莊，她沒聽出什麽異常。

突然，上面傳來模糊的呵斥聲，像是羅昊的聲音。這聲音隱隱約約，但顧青君還是下意識擡頭看了眼天花板。

“可能是劉老六又和他媳婦兒吵架了，這兩口子，吵了一輩子咯。”老爺子也聽到了聲音，慢悠悠地說。

“好像是我們同事的聲音。”顧青君側耳仔細聽著。“我們還有同事到了坡上，有一個人脾氣特別暴躁，不知道是不是和村裏人起了沖突。”她面帶擔憂，“要不我去看一下。”

“年輕人，容易火氣大。別擔心，村子裏的人都挺和善。”老爺子帶著安撫的笑說道。

呵斥聲還在繼續，顧青君又看了眼天花板，沖老爺子歉意笑笑：“我到院子裏看看。”

顧青君轉身走了出去，青年跟在她身後。

院子裏風不知什麽時候吹了起來，“呼呼”作響。

她站在院子裏看向山坡，上面有幾家人似乎走出來看熱鬧，但沒見到羅昊和壯年男子。她側耳聽上面的聲音，但在風聲裏一切都變得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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