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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生夢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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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陰沈沈的,一望無際的冰天雪地一直廷伸到天邊。

天地間就一間木屋孤零零的在這無邊的冰雪中,在這永恒不變的地方屹立不倒,永不泯滅。 這裏是天與地之間的夾縫,七界。

一個人無聲的走近木屋,卓絕的身姿,純白的衣裳散發著淡淡的銀光,比雪還要白上幾分,如瀑的墨發流洩一身。

他漸漸的走近木屋,遠遠的就聞到了從木屋飄來的陣陣醉人的酒香。

木屋中,爐火燒得正旺,木材燒得啪啪作響,散發著屬於木材才有的芳香,和滿屋的酒香混合在一起,形成了奇異的香味。

東方微塵斜倚在榻上,懷抱著縱星杖。一杯接著一壞的喝著酒。一旁木桌上放著好幾壇酒,地上放著幾個空的酒壇。她已經躲在這很多天了,沒有人能找得到她,這裏才是個真正清凈的地方。

東方微塵輕輕撫摸著懷中的縱星杖。

縱星杖已經暫時失去了它的力量,每動用一次就要再等一萬年才能再用。現在的縱星杖就形同擺設,卻是她唯一的慰藉,縱星杖上面還殘留著聖黎夜的氣息。縱星杖曾在聖黎夜體內也吸收了他的一點氣息,別人感覺不到,可她卻還是能感覺得到,那若有似無的聖黎夜殘留在縱星杖上的氣息。

木屋裏很暖,可是她仍然感到冷,很冷。從靈魂深處透出來的絲絲寒意,即使她把爐火燒得再旺也溫暖不了她的心。

為什麽?為什麽還要再等五十年?要她怎麽辦?要她怎麽度過這漫長虛泛的五十年?五十年啊,一想到就讓她想要發瘋。也許對於長生的神仙來說五十年不過轉瞬即過,可是對於她來說,就連五天都是個無比漫長難熬的數日,何況是五十年。

“為什麽不進來?”東方微塵醉熏熏的開口,她知道他來了,她知道天情來了,她早就知道了,他已經在外面很久了,可是為什麽不進來?

天情輕嘆一聲,推門走了進去,面無表情的看著她,看著現在變得他有點不熟悉不習慣的她。她現在變得更美了,更動人更迷人,她已經長大了,可是他更寧願看到以前的樣子。

東方微塵神智有些不清,醉眼迷離的看他,“為什麽不進來,你不想看到我麽?那你為什麽還要來?”

天情走了過去,他知道她喝醉了。雖然現在她長大了,可是依然像從前一樣不會喝酒,喝上一點就醉得一塌糊塗,現在她竟然喝了那麽多。她的聲音也變了,少了以前的稚嫩之氣,變得低沈了一些,多了一些冷艷感性,更有魅力,卻讓他覺得陌生。

“塵兒,你喝醉了。”

東方微塵仰起絕美的臉沈醉的看著他,突然對他甜甜一笑。

天情有些倉促的垂下眼簾,掩住眼底的顏色。

“醉?我早就醉了,你不知道麽?從很多年前開始我就醉了,再也無法清醒了。”東方微塵說著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為什麽不看我?你不喜歡我現在的樣子麽?”

天情一嘆,轉而眼無波瀾的看她,將她手中的酒杯拿下,“不要再喝了,你醉了。”

東方微塵忽然陶醉的笑起來,將桌上的酒杯滿上酒,遞到他的唇邊,“你要不要喝喝看,這不是我變的哦。這是我從魔界帶來的酒,魔界才有哦,叫做逍遙仙,意思就是說喝了這種酒逍遙似神仙。我覺得名字不好,神仙有什麽好的,所以我將名字改了,叫醉生夢死。”

“塵兒。”天情心裏一陣悲涼,為什麽她會變得如此。

東方微塵嘟起嘴,撒嬌似的對他說:“你嘗嘗嘛,師父。”

天情身子一震,他有多久沒聽到她叫他師父了。心裏微微一嘆,接過她手裏的酒,一飲而盡,一杯下肚。熱辣辣的感覺如火燒般一直從喉嚨燒到心裏,再蔓延到四肢百骸,一瞬間席卷了全身,然後就冷卻了下來。接著又熱了起來,卻不像先前的火辣,而是從心裏慢慢的向外擴散著。先是讓人感到無比的痛快和淋漓盡興而後又讓人感到無比的舒暢。天情萬年不變的臉色微微的泛起了紅暈。

東方微塵笑了,“感覺怎麽樣?這種酒很奇妙吧,這裏還有很多呢,我們不醉不歸。對了,白師叔一定很喜歡,師父,等下你回去的時候帶些給師叔,還……”

“塵兒。”天情突然冷冷的斥道,“你清醒一點,你還要這樣沈淪到什麽時候?”

東方微塵一凜,總算清醒了一點,忽然覺得委屈了起來,心裏很難過,很難過,讓她無所適從。

“師父。”東方微塵踉蹌的起身,在他腳邊跪了下去,伸手抱住他的腿,臉輕輕的在他腿上摩挲著。

“師父,師父,師父,師父,師父……”東方微塵無比依戀的一遍一遍的呼喚著。仿佛在宣洩著她對他滿腔的愛慕之情和無望的悲苦。她心裏好苦他知不知道,她都不知道怎麽辦才好。她只是想在他身邊,就只是想在他身邊。可是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為什麽聖黎夜會死?為什麽那麽多人會死?她不想殺人的,可是為什麽她還是殺了那麽多人?這都不是她想的,她不想這樣。她什麽都不要,她只是想在他身邊而已,像從前一樣在做他的徒弟,她只是要留住他而已……

天情心頭一緊,雖然她的樣子是長大了,可到底她還是個孩子,像從前一樣。

東方微塵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不知不覺睡著了,手卻還緊緊的抱著他的腿。

天情一嘆,俯□將她抱了起來放到床上。見她身上單薄的衣著,手上光芒一現拿出一件狐裘來為她蓋上。

突然,東方微塵無意識的捉住他的手,將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臉上無比眷戀的摩挲著,纏綿之態猶如戀人相依偎。

天情一震,想抽回手卻被她緊緊的捉著。

“師父…師父……不要走…不要走,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師父…師父……”東方微塵喃喃的發著夢囈聲,臉上盡是痛苦的顏色。

天情無奈,只得在一旁坐下,靜靜的看著他不太熟悉的那張臉。

東方微塵慢慢的睜開雙眼,感覺有些不可思議,她竟然睡著了,而且還睡得那麽安穩,這一段時間來她都無法真正安心的入睡。感到身上蓋著的狐裘,東方微塵猛的坐了起來,猛然想起了她睡著之前的事,師父來過了。

屋內爐火燒得很旺,並沒有見到天情。東方微塵猛的下床奔出屋外,腳步猝然的停住,呆呆的看著不遠處身姿飄然的天情。他背對著木屋遙望著天邊。

東方微塵慢慢的走了過去,在他身後停下。

“師父。”

天情轉身看她,只見她已經徹底清醒過來了,臉上卻還帶著醉酒之後的紅暈。

“跟我回去吧。”

東方微塵差點沒掉下淚來,“回不去了,師父。”

“只要你願意就來得及。”

東方微塵緩緩的搖頭,“到現在你還想著要封印我麽?我不願意。”為了這個已經死了那麽多的人,聖黎夜也因此而死,她怎麽能辜負了他,“而且不要忘了命運已經改變了。”

看著她緊抱著的縱星杖,天情心裏有些悲涼。縱星杖上面還殘留著一絲聖黎夜的氣息,他感覺到了。那一日的一切還歷歷在目,他知道聖黎夜的死給了她無法磨滅的傷痛。

“你想要什麽?”

東方微塵深深的看他一眼,然後轉過頭去,望著一望無際的冰天雪地。只覺得眼前的這一切都那麽的不真實,一百天後這裏會變成一片火海,再一個一百天又會變成現在這樣。如此不斷的重覆輪回到底是為了什麽?多無聊啊。忽然覺得天地之悠悠似乎沒有什麽是值得留戀的。

“什麽都不是真實的,什麽都是假的,都是假的,真的只有一個……”東方微塵說著看定了他,“真的只有一個。”

天情一嘆,“你想要什麽?什麽都可以給你,只要你能收手。”

東方微塵苦笑一下,“是麽?什麽都可以麽?什麽都可以麽?如果…如果……”

——————如果我說我只要你呢?

東方微塵在心裏說著,她知道他能夠聽得到。

——————除了這個。

東方微塵心裏一陣悲涼,回答得那麽毫不猶豫。

——————那我還要什麽。

天情一陣悲涼,“塵兒,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不要一錯再錯。”

“為什麽?我有什麽錯?愛有錯麽?你不是想要拯救蒼生麽,我只要你。”東方微塵突然激動了起來,這一刻她覺得自己也許是能了解單彥昔的心情的。

天情悲哀的緩緩的搖頭,“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麽?”

“我當然知道,我說我只要你,我什麽都不要,我就只要你,我只要你……”東方微塵不顧一切的大聲的叫了起來,堅決的語氣如同誓言。

天情冷冷的看著她,目光比這七界的冰天雪地還要冷,“你應該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為什麽?你明明就知道,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東方微塵受傷的看著他,其實他早就知道她愛他了。上次在這裏他就知道了,或者更早的時候他就知道了。可是為什麽他能那麽淡然,那麽的無動於衷,若無其事。

“是,我早就知道了。”從很早的時候他就知道了。他知道她在愛他,起初他以為她還小不懂事,以為她是在胡鬧。後來他知道她是認真的,她真的在愛他。可是那又如何,他是她的師父。她永遠只能是他的徒弟。

東方微塵慘笑一聲,是啊,他早就知道了,他怎麽會不知道呢?她明白了,她明白了為什麽他要將情蠱引到自己的身上。其實不就是為了要告訴她不要對他癡心妄想麽?不就是要她明白他是個無情之人麽?其實他早就知道了,所以才會這麽做。只是她不懂,為什麽他可以冷酷成這個樣子。

“塵兒,跟師父回去,一切都還來得及。”

東方微塵傷心欲絕的緩緩的搖頭,“既然你知道了,為什麽你就不知道我在你身邊有多麽的痛苦。我一直都好痛苦你知道麽?我一看到你我的心就好痛你知不知道?在你身邊我就像生病了一樣你知不知道?”她一直在他身邊幸福的痛苦著他知不知道?眼淚止不住的從東方微塵眼角滑落,瞬間化成冰粒落到雪地上。

“塵兒。”天情不自覺的對她伸出了手。

“你走開,走開……”東方微塵踉蹌的倒退了開去,“為什麽還要對我那麽好,不愛就不要對我那麽好,這只會讓我更難受你知道麽?”東方微塵淚流滿面,控制不住的抽搐著。

天情擰眉看著她,“塵兒……”

“你走吧,我不用你來憐憫我,你走啊。”

“塵兒。”

“你不走,我走。”東方微塵說著身形化作一道流光瞬間消失在天邊。

天情望著天邊她消失的地方,冰封下的眼睛裏蓄滿了濃濃的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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