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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界無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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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處白茫茫的一片冰天雪地,天空永遠是沈沈的灰暗色。

雪地裏靜靜的躺著一個人,一動也不動,看不出他是死是活。雪差不多將他覆蓋。蒼白的臉色比雪還要白上幾分,胸前的大片殷紅觸目驚心。血將他身邊的雪染紅了大片,卻也不再流了。冰雪將他凍住了也凍住了血。

忽然遠遠的地方出現一個人,他裹著厚厚的白色狐裘,與雪一樣的顏色,仿佛融入了雪色裏。如果不是他那一頭烏黑的發根本就看不到那是一個人。那人漸漸走近,仿佛察覺到了這邊的異樣,向這邊走了過來。看到躺在雪裏的人,忙俯□察看她是否還活著。

他有一雙美麗的眼睛,微涼的眼睛。俊美無雙的輪廓。淡色的薄唇微動無聲的說了句什麽。伸手為她掃落覆蓋在身上的冰雪,然後將她抱了起來,用狐裘裹著她,抱著她往來時的方向走去,漸漸消失在雪色裏。

東方微塵慢慢的睜開眼睛,感覺自己還活著。下意識的伸手捂在自己的心口上,心還在跳動著。她不是被單彥一劍穿心而過麽?難道是因為她是魔神所以沒有死去?這裏是哪裏呢?東方微塵舉目緩緩的掃視著,似乎是一間木屋,暖暖的感覺。

“你醒了。”略微低沈的帶著磁性的好聽聲音。

東方微塵猛的轉過頭去,呆呆的看著那個人。除了師父,她從來也不曾見過如此美的人。不應該說是美,聖黎夜很美,歐陽明日也很美,陶若淵很美,單彥昔更美。但他們沒有一個像師父那樣,像眼前的人那樣,那種絕世無雙的孤高,仿佛立於世外睥睨著塵世的那種超脫。就算只是隨便的一個動作,不經意的一瞥都是種神跡,不可褻瀆。她想不到竟有這麽一個人與師父如此的相似。只見他正往爐火裏加著材。爐火上面的鍋裏不知在煮著什麽,散發著淡淡的清香。感覺很溫馨很熟悉的味道。

見她呆呆的望著自己,那人也不以為意,從一旁木桌上拿起一個瓷碗,盛了點熱湯。走了過去,將手中的碗端到她的面前,道:“你才剛醒來,喝點熱湯。”

東方微塵爬了起來,怔怔的看了他會,顫抖的伸手接過。將碗捧到嘴邊喝了一小口,暖暖的味道一直暖到心窩裏。頓時眼淚就掉了下來,落到碗裏。她想起了小時候,小時候她生病的時候娘親也會這樣照顧她。忽然感到好累,好累,好想回到小時候,永遠留在小時候,永遠也不要長大。

“燙著了麽?”那人問。

“不,沒有,謝謝你。”東方微塵低下頭去默默的把湯喝完,然後將空碗遞給了他。重新躺了下去,她覺得好累,渾不著力。醒來後她好像變得特別虛弱,連坐著都覺得費力。

那人將碗放到了桌上,又往爐火裏添了一些材。走到床邊伸手為她號了下脈。

“嗯,身體已經恢覆得差不多了,調養幾天就沒事了。”

東方微塵怔怔的看著他,太像了,太像了,他太像師父了。“謝謝你救了我。”

“我只是把你從雪地裏帶回來,真正救你的是你帶在身上的地藏果實。”

“地藏果實。”東方微塵下意識的伸手摸摸身邊的乾坤袋。原來那日明日哥哥說的劫難就是指這個麽?

“無論如何都要謝謝你,謝謝你的湯。”

那人突然對她微微一笑,如冰雪融化露出嫩綠草原的奇跡。東方微塵不禁看呆了,從未見過如此純粹幹凈的笑容,如同孩童天真無邪的笑容。

東方微塵也對他展顏一笑,“你是否太久沒笑了呢?”

那人有些詫異,“是啊,差不多都忘了要如何笑了。”

“呵呵…你好,我叫東方微塵。”

“我叫……你叫我無痕吧。”

無痕?好像在哪聽過。“嗯,無痕。”

“你現在還很虛弱,別說太多話,好好休息。”無痕將狐裘幫她裹好一點,然後出了木屋。

東方微塵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醒來的時候是白天,她不知道她睡了多久了,感覺睡得特別沈。她好像虛弱得很多事情都沒有力氣去想。屋裏暖暖的,爐火燒得很旺,並沒見到無痕。東方微塵起身,她想到外面去看看,腳才落地身子一軟跌坐了下去。怎麽回事?她的腿……

這時無痕走了進來,看到她摔倒在地忙把她抱了起來,重新將她放到狐裘裏。

東方微塵有些焦急了起來,“無痕,我的腿?”

“別怕,過段時間就會好,你在冰雪中凍得太久了。”

東方微塵放下心來卻又覺得有些奇怪,她現在可是魔神啊,而且她也算半個仙人了怎麽這麽容易就凍壞了呢?

“無痕,我想到外面去看一下可好?”

“嗯,不過不能太久。”

“謝謝你,無痕。”

無痕連同狐裘將她抱了起來,走出木屋。

東方微塵不禁呆住,屋外什麽也沒有,除了白茫茫的一片冰天雪地就什麽也沒有。天空陰沈沈的仿佛隨時都會下雪。天地間就只一間木屋孤零零的在這漫無邊際的冰雪中。

東方微塵震撼不已,“無痕,這裏究竟是什麽地方啊?”

“這裏是第七界,天與地之間的夾縫。”

“什麽?”

“是的,你掉進了天地之間的夾縫。”無痕淡淡的道。

東方微塵腦子有些短路,天地之間的夾縫?聽都沒聽過。她記得她掉進了荊棘海的啊,怎麽就來到了這裏了?

東方微塵還是有些不確定的問:“就是介於天與地之間的地方麽?”

“可以這麽說吧,七界是個最神奇的存在,本不應該存在的地方。”

東方微塵有點聽不明白,什麽叫不應該存在的地方?“那麽,無痕,你一直住在這裏的麽?”

“不是,這裏是沒法住人的。我和你一樣從荊棘海掉到了這裏。”

“荊棘海?”

無痕看著她點點頭,“是的,就是荊棘海,荊棘海有著無數交錯時空的入口。”

東方微塵沈吟了會,總算有點明白了,“那你怎麽也掉進來了?”

“我本是個到處游歷的散仙,那一天察覺到了海上的異樣就過去看看。剛好見到你被單彥昔打入荊棘海,我本來想救的,無奈法力低微反而被卷了進來。”

東方微塵不由重新打量著他,“原來你也是仙啊,為什麽以前我都沒聽說過你呢?”像他這麽出色的人她怎麽可能會沒聽過呢?

“我從未入世,你自然也就不知道我。”

東方微塵看了看他,突然感到有些歉意,“無痕,對不起,都是我連累了你。”

“別說對不起,能來七界一游也算不虛此生。”

東方微塵頓時就笑了,他真是個特別的人。

天空開始下起了雪,一片一片的飄落。東方微塵伸出手去,一片雪花落到了掌心。冰涼瞬間鉆了進去,東方微塵不由為之一震。

無痕連忙捉過她的手擦拭了一下,“別亂碰這裏的雪,這裏的雪不一樣,極冷。”

東方微塵忽然有些明白何以她的腿會凍壞了。

雪紛紛的下,越來越大,無痕抱著她走回屋內。

這回,東方微塵認真的打量著屋裏的一切,麻雀雖小五腑俱全。爐竈,桌椅,餐具,五谷……應有的一切應有盡有。

東方微塵忍不住道:“無痕,這些都是你變出來的麽?”

“不是,這裏的一切是歷來掉到這裏的人留下來的。”

“那他們呢?”

“他們都消失了,化為虛無。”無痕輕描淡寫的道。

“什麽?為什麽?” 東方微塵一凜,有些不太好的感覺。

“這裏是天與地之間的夾縫,同時承受著天與地的巨大壓力,是個極端的地方,變幻莫測,極冷極熱。血肉之軀在這裏很快就會被化掉,即使是神仙也不例外。在這裏,法術都會受到限制無法施展。凡人是到不了這裏的,如果不是因為我們是修仙之人早就被這裏巨大的壓力絞得粉碎。”

東方微塵不禁愕然,是不是因為這樣所以她才那麽虛弱的?“那是不是我們也會被漸漸被化掉呢?”

“你害怕了麽?”無痕說著看定了她。

“不,不是……可是我還不想死。”東方微塵下意識的搖了搖頭,她要回去,她還有事情沒有完成,她如果再不回去了師父也一定會利用天石修補時空裂縫的。她一定不能讓師父那麽做。

無痕道:“不用擔心,在七界的中心有一座永恒之塔,那裏能通往六界,也是唯一的出口。等你的腿好了,我們就啟程去永恒之塔。”

東方微塵驚喜,“真的麽,太好了。”

“是的。”

“先把這個喝了。”無痕將一碗熱騰騰的湯端到了她面前,是她上次喝過的那種湯。東方微塵忍不住問道:“無痕,這是什麽?好好喝哦,甘甘甜甜的。”

“這是雪靈做出來的,是療傷聖藥,可以快速的治愈和補充能量。”無痕拿出一顆圓圓的小雪球的東西,上面還長著兩片嫩綠的小葉子。

“就這個麽?好可愛哦。”東方微塵伸手去拿,卻猛的被冰到了。

無痕把雪靈拿過,道:“雪靈是極冷之物,只有把它煮化了才能吃。只有七界才有,是帶不出去的,一離開七界就會化為水氣。”

東方微塵依然覺得稀奇不已,笑道:“呵呵,無痕,你看它還長著兩片嫩綠的小葉子,是不是說在絕地也有希望呢。”

無痕不由拍拍她的頭,“嗯,喝完了就躺下休息。”

東方微塵不由呆了一呆,看他轉身就走忙拉住他,“無痕,你別到外面去,外面冷,我沒關系的。”

無痕想了會輕輕點了下頭,“好。”

東方微塵漸漸的睡了過去。無痕在床邊坐下,靜靜的看著她,眼中閃過憐惜之色,擡手小心翼翼的理了理她垂落在臉上的發。

第二種蠱

“無痕,我的腿什麽時候才能好啊?”東方微塵滿心郁悶,都好多天了也不見好。

無痕走了過來在一旁坐下,拿出一包長長的細針來。“我幫你針炙會好得快一點。”

東方微塵一看那些長針臉都綠了,但想到能好得快點還是硬著頭皮把腿伸了出來。無痕看著她沒有動靜。

東方微塵不由問道:“怎麽了?無痕。”幹嘛那樣看著她。

“微塵,弄壞了褲子可沒有第二條可以給你了。”

東方微塵恍然,看了看自己包得嚴嚴實實的雙腿,心裏有些尷尬,“無痕,我看我還是不紮針了。”

無痕不由好笑的看她。東方微塵有些窘迫,臉紅了紅,“那好吧,你不可以看哦。”

無痕將臉轉向別處。東方微塵別扭的將褲子褪去,一想到上次都是他為自己換的衣服,心裏就覺得特別尷尬。忙拉過狐裘蓋住重要的地方。

“好了,紮吧。”

盡管無痕無欲無求,看到她兩條白花花的腿依然覺得有些晃眼。東方微塵呆呆的看著他為自己紮針的神情。無痕下針的手又穩又準又快,並沒有讓她感到什麽疼痛的感覺。她覺得自己很不可思議,她竟然就那麽相信他,是因為他像師父麽?不知道現在師父在做什麽呢?想到此東方微塵突然心裏有些刺痛的感覺。

很快,無痕收針。“好了,微塵,微塵……”

東方微塵恍然回過神來,“呃…好了麽,謝謝你,呵呵……”

無痕伸手拍拍她的腦袋,東方微塵表情瞬間呆住。

無痕不解的看她,“怎麽了?”

東方微塵傻笑一下,搖了搖頭,“沒,沒什麽……”

翌日。

“無痕,你好厲害哦,我現在都能站住了。”東方微塵喜不自勝,雖然還無法走動,但已經能站著了,還是試走一下吧。

“啊……”東方微塵一個不穩差點摔倒,還好無痕及時扶住她,將她抱起。

無痕有些無奈,“等好了再走不行麽?”

東方微塵有些迫不及待的道:“無痕,你快幫我紮針,我要快點好。”

無痕莞爾一笑,把她放下,將針取了出來。東方微塵立馬將白花花的腿伸出來。

東方微塵看著他,想了想還是開口了,“無痕,你明知道我是魔神,為什麽還要救我,還要對我這麽好?”

無痕專註的為她下針,眼都不擡,若無其事的道:“有像你這樣的魔神麽?”

“可是師父說得對,我根本就罪不可恕。雖然我沒有親自動手,可很多人都因我而死,天下動蕩因為我,妖魔為禍蒼生因為我,天災不斷更是因為我……”

無痕擡頭看她一眼,“微塵,你愛這個世界麽?”

東方微塵認真的點點頭,“愛的,我希望所有人都能快快樂樂的。到處一片欣欣向榮,不再有那麽多的仇恨,戰爭,就像小時候的美好。”

“這就對了,在你的內心依然對生命充滿了熱愛,這就夠了。”

“可是我是魔神啊。”

無痕看了她會,鄭重的道:“微塵,記住,魔渡眾生。”

魔渡眾生?東方微塵喃喃的道,定定的看著他。這樣的語氣多麽的像師父啊。無痕收針,有些迷惑的看她,東方微塵看著他的目光仿佛沒有焦點,直直的仿佛透過他在看著什麽?

“微塵?微塵……”

“呃?”東方微塵驀然驚醒了過來。

無痕定定的看著她,“你在看什麽?”

東方微塵緩緩的搖搖頭,神情有些暗淡。師父,師父……你現在在做什麽呢?突然心口傳來一陣陣猛烈的刺痛,喉頭一甜一口鮮血湧了上來,順著嘴角流淌而下。

無痕一驚,“微塵,你怎麽了?”

“我,我不知道。”東方微塵同樣驚異不解的看著自己,為什麽她會突然吐血的?

無痕忙為她號脈,又在她心口上按了幾下,抹了點她吐出來的血嗅嗅。臉色漸漸凝重了起來。

“微塵,你中了情蠱。你什麽時候中的情蠱?”

“我,我不知道。”東方微塵也不由變了臉色,她怎麽會中情蠱的?對於情蠱她還知道一點,情蠱就像是歹毒的詛咒,中蠱者都會心痛而死。據說情蠱分為兩種,第一種是中蠱者如果背叛了他愛的人就會心痛而死,曾經有多愛就會有多痛。但只要對愛人一心一意就永遠也不會有事。第二種從第一種演變而來,中蠱者不能動情,一動情就會不停的心痛。不會死去,但會永遠的折磨著你,有多愛就會有多痛。東方微塵努力的想著種種可能,忽然她想起單彥昔一劍刺穿她的心臟時的詭異的笑容。

“難道是單彥昔那時下的?”

“單彥昔?”無痕眼色有些迷惑。

“是啊,最後他一劍刺穿我的心臟。可能是他那時下的,除此之外在那之前我都好好的。”

無痕手不自覺的一顫,“情蠱分為兩種……”

東方微塵毫不猶豫的道:“第二種。”

“微塵,你?”無痕目光覆雜的看她。

東方微塵將眼轉向別處躲避他質疑的目光,“有何解除辦法?”

無痕嘆道:“除非你一生不動情……”

東方微塵不由苦笑一下,眼前又浮現天情的身影,他的容顏,他的頭發,他的白衣他冰涼的手……心頭又是一陣刺痛,痛得她直不起身,鮮血不斷的從她口中溢出。

無痕臉色一變,擡手劃開自己的手腕,血流了出來。

東方微塵驚疑的看著他,“無痕,你做什麽?”

“還有一個辦法,將情蠱通過血引到另一個人身上。”

“不,不要,我不能害了你。”

無痕好笑的看她,“情蠱在我體內不會有事。”

東方微塵堅決的搖頭,“不,即使你不會有事也不能,我已經欠你很多了,不能再欠你了。”

看她異常堅定的神色,無痕只好作罷。“隨你。但,微塵,你要學會摒除你的一切妄念。一切皆為虛幻,所有的塵念都不是真實的,遲早這一切都會隨著時光的流逝而消失,因為不真實所以不能長久。唯有尋求真我才是至理,就像潮起潮落,滄海桑田,山河變遷,所有這一切都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露出它本來的原色。只有最真實的才能永世不滅。”

東方微塵堅定的緩緩搖頭,“不,你不明白。這不是妄念不是虛幻,就算走到時間的盡頭也不會改變。”

“微塵,你太執著了。修仙之人本不應該有你如此之深的執念。”

東方微塵猛的拿下乾坤袋,拿出裏面的地藏果實,“你看,這是地藏果實。地藏果實能還原一切的不真實,不真實的東西在地藏果實面前都會失效,可是為什麽我還是會心痛。”

無痕輕嘆,“你如此執迷不悟最終害的人是你自己。”

東方微塵悲苦的一笑,這道理她又何嘗不懂,只是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無痕沈默了會,“那麽,微塵,你,剛才在想…誰?”

東方微塵心頭一窒,趕忙轉移話題,“呃……無痕,我好餓哦,你能不能煮點東西啊。等我的腿好了也煮給你吃,我煮的東西可好吃了,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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