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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2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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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崗巖墓碑套著白凈素雅的花環,數不清的鮮花擺放在前後左右的草坪上。鑲金的羅馬字體整齊地雕刻在碑石上面,明確地交代著生卒年份為「1840——1875」。

“——那是假的。老家夥是996年出生的。”

荷雅門狄一臉陰郁地低喃著,而迪盧木多則非常理解並且淡定地點了點頭。要是讓民眾知道身為“人龍共生契約”發起者的沙卡西爾特的真實年齡的話,想必會引起軒然大波吧。

看著那絕對能和生前地位相符合的壯麗墓碑上的文字,荷雅門狄只是沈默著。

「神廳」這種機構是中世紀時候的產物。最鼎盛時期曾占據了歐洲絕大部分地區,廣泛分布在各大城市,具有國王加冕、認命主教、審判異端、傳播教義、管理監督等諸多權力,享有地方治權。神廳代表上帝,能幹預政治,幾乎達到了一手遮天的地步。

隨著時代變遷,歷史不斷前進,從文藝覆興到啟蒙運動再到工業革命,神廳的地位在逐漸消退的過程中一落千丈。到了近代僅僅相當於維護治安的警衛廳的程度。作為歐洲大陸最晚拆除的這座布魯塞爾神廳,無論財力、物力還是人力,很快就要歸屬於市政廳了。

離開布魯塞爾才一個多月而已,只是經歷了一次聖杯戰爭而已,回來後卻已時過境遷。雖然早在去年就從沙卡西爾特的口中隱約聽到些風聲,但荷雅門狄怎樣也沒有料到沙卡西爾特——這個將長達八百餘年生命都奉獻給這座城市的男人做出來的「某項決定」。

“沙卡西爾特是……自殺。”

“……”

忽然聽到主人語焉不詳的發言,被震驚到了的迪盧木多不禁瞪大了眼睛,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麽。

“……那個一直被用來存放永葆長壽之物的抽屜裏,‘契約之石’不見了。昨晚我去他的辦公室就是為了這個。”

“即使這樣也不能排除Caster的嫌疑。一定是那個無恥之輩在您將我索要回去之後,不顧答應了您的‘請求’,氣急敗壞地謀害了您的好友。”

“不是Caster,絕對不是他。在龍王授予沙卡西爾特永生的‘契約之石’後,知道這個秘密的除了他本人外就只有我。”

——況且時間上也不對。

昨天,荷雅門狄重返現世的日子,是布拉格的聖杯戰爭落幕之後的第二天。可格雷琴卻告訴她廳長早在一周前便已辭世。他們主從二人誰能想到,沙卡西爾特在戰爭開展初期就已經不在了。

命運果然是喜歡折騰人的東西啊。回想起當時被格林沙以沙卡西爾特的性命威脅的情景,這其中的諷刺意味實在令人感到無力。

“沙卡西爾特大人自己毀掉的?他為什麽……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我也想知道啊。只可惜……”輕輕地笑著,荷雅門狄把視線定格在友人的名字上,而她的神情也隨之陰沈下來,“老家夥到底是活膩了,還是喪失了人生的目標,還是不想拖累我……我再也不會知道答案了。”

聽到主人與平常略有些不同的聲音,迪盧木多半安慰半鼓勵性質地將手覆上她的肩頭。

“是因為我和他說過可能不會再回來了,所以他才會偏激地……啊,也不對,他那樣的男人只是盡完職責後選擇了死吧。”

在他的治理中輝煌過也衰落過的這座神廳再也不需要廳長了。盡管如此,那個男人也一定是含著笑離開人世的吧。

那塊沈重的碑石下面埋著的,是連屍骨都沒有的唯一的摯友。

也許當年在她不告而別地離開布魯塞爾,去卡塔特赴死的時候,沙卡西爾特也體會過同等的切膚之痛吧。

荷雅門狄說著,迪盧木多聽著。

“老不死的家夥……原來終於還是死了啊。本以為他會活得比世界更久的呢……哎,Lancer?”

她的騎士沒有任何猶豫地摟住了她。在被男人擁抱住的一瞬間,荷雅門狄突然感到有些吃痛。迪盧木多意識到自己用力過頭了之後雙臂立刻放柔。慢慢地,在他的懷裏,她竟覺得心中的悲傷舒緩了些。

“……請您不要再說這些話,請您安心,我會一直守在您身邊的。我的決定,絕對不會改變,無論發生什麽。”

迪盧木多放輕了聲音。熱熱的氣息吹在了她的脖子裏。她悲戚的樣子……昨天晚上,主人曾一度有過的不正常表現,現在終於能理解了。

荷雅門狄努力壓平自己就快要難以遏制的頹廢情緒,努力放空自己的思緒和表情,努力把所有軟弱的一面從自己的靈魂中抽離。

“沒事了,我沒事了。”

這種程度的拒絕信號似乎還不足以撼動迪盧木多。他依然摟著她,低低地把頭靠在她的肩上。能感覺到頸項附近有暖暖的呼吸碰觸。

“已經可以了,Lancer。”

他遲疑了一陣,在主人的頸脖上留下了足夠多的熱度後,終於緩緩地擡起了頭,放松了雙手。

他們註視彼此。迪盧木多仿佛什麽都沒有做過一般,而荷雅門狄也仿佛什麽都沒有感受到一般,只是這麽註視著。

安靜了好一會兒後,她突然拎起了他的手。雖然不知道主人要帶自己去哪裏,並且,坦白而言——讓一個身高僅到自己下巴的女性像牽著大型犬一樣拉著走路,實在是個奇怪的景象,不過迪盧木多卻並不介意,反而還有些樂在其中。

陵園另一頭依舊是一派了無生機的景象,沈悶是這裏的統治者,死寂是這裏的主旋律。聆聽著偶爾傳來的細碎鳥鳴聲,主從二人一前一後地走在滿是樹葉的小道上。

迪盧木多跟著突然站定腳步的荷雅門狄停了下來。當註意到自己被帶到了角落裏某座極其不起眼的墓碑前,迪盧木多這才忍不住問了一句。

“啊,這也是假的嗎?”

迪盧木多指了指碑文上「1432——1450」的字樣,無奈地把視線在自家主人的墳墓和身邊真實存在的女子臉上來回游移。

“當然啦,老家夥過了好久才意識到不能記載真實的年份,後來才修改成這樣子的。”

隱藏著不能為外人所知的秘密的這座墓碑,對此荷雅門狄也是十分的無奈,對迪盧木多搖頭笑著。

在自己的墓前,在主人的墓前,這種感覺真是說不出來的奇怪啊。望著那「吾友,荷雅門狄,於此長眠」的文字,兩個人都笑了。

“想想我也是個忙碌的人啊,長眠的地方一個接著一個換。”

“Master,您這麽說的話實在是……讓我回答什麽才好。”

這一切的締造者——讓荷雅門狄即將搬遷到屬於自己的英靈王座居住的男人,臉上蔓延著怎麽也藏不住的苦惱神情。

總之,他們無聊地呆了一會兒後回去了。

“……走吧,我的騎士。”

荷雅門狄扭過身背對迪盧木多前行。俊朗的英靈閉了一下眼睛,嘴角勾起一個微笑的弧度,隨即緊緊地跟上已將情緒調節完畢的主人。

雖然回到布魯塞爾後接受的是如此超乎常規的命運,但白發女子卻未曾流過一滴眼淚,甚至只用了這麽短的時間就轉悲為喜。

當然這絕非薄情。在那強行壓抑住內心酸楚的堅韌表情下,迪盧木多深知自己的主人必須承認這個命運,並毅然地面對它。如此難得的忍耐力是名為荷雅門狄的女子所擁有的最大的美德,但對於迪盧木多來說卻也是最讓他心痛的地方。

——沒有關系的,我的主人。即使全世界都離您而去……至少還有我會追隨著您。

將這句話深深埋在心裏,迪盧木多走在荷雅門狄身側微微偏後的位置,浸潤在「守護騎士」感情之中的金眸片刻不離地凝視著她的背影。

布魯塞爾神廳……這個最初和主人建立起點點回憶的地方很快就要不覆存在了。

迪盧木多不禁想起聖杯戰爭之前在布魯塞爾神廳度過的日子。一天和自己的從者說不上五句話的荷雅門狄,留給自己的不是書房裏埋頭閱讀的孤影,就是畫室裏一心提筆塗抹的背影。不過,這也讓迪盧木多有充分的時間去觀察她。從迪盧木多的視角裏,能看到很多旁人看不到的東西。

他一度猜想荷雅門狄是不是厭惡男人,不喜歡和男性親近。可是沙卡西爾特的存在又打破了這個觀點。和神廳其他男性也能和平共處,並無任何異狀。最終迪盧木多推導出來,自己的主人所厭惡的……只是身為從者的自己。

迪盧木多以寬容慈悲的心接納著他的主人,那個總是獨享著孤寂,沈溺於孤寂的主人,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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