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掃城堡是有規定時段的。

除了居住在主樓裏的一等仆人外，住在外間的仆人只能在臨天亮前進來打掃一次，其餘時間沒有吩咐不得進來。

而住在城堡主樓裏面的仆人，自然是二十四小時等候主人的吩咐。

進得主樓裏面的仆人，是經過嚴格篩選的。

從相貌，身高，氣質，體形，到行為舉止，每一樣每一處都被嚴格的訓練著，宛如一個個大家大戶裏的小姐。任何一個走出去，自稱為小姐，都沒有人不信服的。

回去的時候，看到羅列在兩旁低垂著頭目不斜視的女仆，其驚艷程度稱之為選美比賽亦不為過。

站在隊列首位的是一個全身著黑色女仆裝，面容嚴肅，比安琪拉夫人還要一絲不茍的女人，年約四十左右，全身都散發著淩厲的氣息，似乎只需一個眼神，所有的好動因子都會死絕。

這應該就是城堡的大管家，傑思敏夫人了。

行到跟前時，我乖乖的朝傑思敏夫人行了一個禮。

傑思敏夫人微微頜首，表情淡淡的道：“夫人在裏面等你。”

傑思敏夫人口中的夫人，必定就是城堡的女主人，莊園夫人了。我心裏一顫，更為謹言慎行起來。

可是，大家都知道，真實我披著露易絲的皮，其實卻是慕容白啊。慕容白是個什麽人，慕容白是個什麽人？

不緊張也就罷了，依樣畫瓢的可以裝一下，這一緊張……完了。

忽然，砰一聲。

“哎喲……”

我很不優雅的摔了個狗吃屎。

在眾人的面前，踩著了自己的裙子，還毫無遮攔的痛呼出聲。

轉身領路的傑思敏夫人身子一頓，不敢相信的轉過頭，瞪大了眼睛看著我。

一旁的女仆們悉索聲起，不一會兒立馬安靜，表現出良好的教育風範。

待我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傑思敏夫人才找到話的聲音：“露易絲……”她很嚴肅的叫道：“你這是怎麽了？出去一趟，就把到的所有禮儀都忘了嗎？”

“你一向都是我手中最得意的徒弟，是所有女仆習的榜樣。”她的聲音低沈而透著尖銳的鋒利，但尾音帶有顫意，明顯這一摔，令她徹底的打破了心目中對露易絲美好的印像和定位：“莊園夫人也一直很看重你……你是不是讓太陽給曬糊塗了。”

因為太過不敢置信我會犯這麽低級的錯誤，所以傑思敏夫人以為我是故意的，我趕緊跪下，哭著祈求：“傑、傑、傑思敏夫人……請、請原諒……我……我……”

無奈，一緊張，我又結巴了。

摔倒，結巴，哭喪的表情，沒有一樣是個中楚翹的露易絲會犯的錯誤。這樣一副完全失了淑女水準的表現令得傑思敏夫人的太陽穴突突的跳動著，她的臉色，更不用提了，早就黑成一鍋炭。

“哈……哈哈哈，有趣，太有趣了，傑思敏夫人，這就是你最得意的門生，哈哈哈，哈哈哈……”

發出這麽一串囂張笑聲的，是埃裏克少爺。

他站在我的旁邊，笑得幾乎直不起腰來。

傑思敏夫人的臉色更黑了，但這是少爺，她可拿不得他怎麽樣。況且，據此情況看來，這位埃裏克少爺似乎很喜歡看到這位大管家吃癟。

於是，傑思敏夫人不再與我計較，她嫌惡的瞥了我一眼，那目光就像在看一只低級的爬蟲。她冷冷的揮了揮手，示意我繼續跟進：“進去吧，別讓夫人久等了。”

這個城堡裏，任何一個人，從埃裏克到傑思敏夫人，翻臉都是比翻書還快的。先前進來時，傑思敏夫人表情很淡，但目光中還帶著首肯，現在看我的目光，則是恨不得我就此消失了。

如此推測，不知道那位莊園夫人又是怎麽樣的？

莊園夫人坐在一間滿是盛開的薔薇花的房間裏。

薔薇花爬滿了窗欞，便把外面的日光也遮得差不多了。

昏暗的光線中，一張雕刻著覆雜曲線的漆金色搖椅置落在正中，莊園夫人就坐在這張搖椅上，一下一下的輕晃著，不疾不緩，像是可以打進人心裏的速度，緩緩的敲擊著。

我進去後，立刻跪在地上行禮，沒有夫人的允許，不敢起來。不過想到她就是唐氏，我心裏滑過一絲抵觸的情緒。

這絲情緒還很淡，被我抑制著，看不出來。

“夫人，露易絲來了。”貝絲管家立在一旁報告。報完後她便恭敬的垂著手，像尊雕塑。

埃裏克少爺在外面還沒有笑夠，進來後依然帶著爽朗的心情，高高興興的自己找了張櫈子坐下。他一坐下，立刻有女仆給他斟上滿滿的熱茶。

“外面似乎很吵。”莊園夫人的搖椅停下了，她淡淡的擡起頭，聲音柔軟又動聽，“發生什麽事了？”

傑思敏夫人“雕塑”動了一下，迅速隱形。

埃裏克少爺嘴裏的一口熱茶撲哧一下噴出來，灑得滿桌滿地，對面的女仆臉上被噴濺到了，她依然紋絲不動，沒事人般的保持著面具表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埃裏克少爺的笑聲越來越討嫌了，可是他依然笑個不停，還一邊笑一邊用手指點點我，又點點傑思敏夫人。傑思敏夫人的隱形雕塑幾乎要維持不住了。

為了竭止他那可惡的笑聲，傑思敏夫人只有打破自己的忍功，上前一步道：“是露易絲，剛才在大廳處跌了一跤。”

語畢，她又退回一步，繼續當雕塑。跟我劃清界線。

“哦？”莊園夫人的詫異了一聲，“露易絲？”

聽到點名，我趕緊擡頭：“是……”

“怎麽跌的？”莊園夫人居然打破沙鍋問到底。

“是……踩到裙子……”我的頭垂得不能再低了。

良久，埃裏克少爺的笑聲終於停了。他帶著極好的心情道：“母親，露易絲這一罰，可罰得太好了。”

完全是看好戲的心情，與之前假惺惺的叫著什麽寶貝的時候南轅北轍。

難道他帶有戲弄露易絲的心思？

那麽，露易絲心心念念的那個人，到底是他還是不是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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