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方式佳的死【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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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韓雅樂沒有死啊。
她只不過是這段日子來過得比較恍惚些，上學時常遲到，吃飯總心不在焉，她仍然有心跳，有脈搏，會口渴，會犯困啊。
為什麽方式佳會說她重生了呢？是……因為那塊皮？
那是什麽皮？真的是從她身上蛻下來的嗎？
方式佳拽緊了韓雅樂的手，不由分說的從十六樓的窗戶一躍而跳。
韓雅樂在半空中發出尖叫，她看到樓底下的燈光離自己越來越近，她以為自己會摔死在水泥地上，卻在落地的時候被方式佳輕輕一扯，她便穩穩地站住了。
“式佳，我們去哪？”
“式佳，你沒死嗎？”
“式佳，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式佳……”
韓雅樂的腦子轉動著，她終於清醒了一些，確定一切都不是夢後，她開始一個接一個問題詢問著。但是方式佳一個也沒有回答她，而是徑直將她帶到了一條小巷子裏。
才踏進小巷口，韓雅樂便震住了。
“怎麽，開始想起來了嗎？”
這是一條幽深黑暗的小巷，巷子位處繁華街道的背後，被一堵破舊的墻壁阻擋著，在墻壁之外，是一排由老房子改建而成的時尚商鋪。
這個城市就是這樣，光與影的交替，繁華與蕭瑟的緊密相連，走過時尚商鋪的人永遠不會知道，在看似光鮮的招牌背後，是這樣一條骯臟黑暗的小巷。只有穿梭在各種街道的拾荒人，才懂得其中的路徑。
那天，韓雅樂是無意間走進這條巷子的，因為，有人當街搶了方式佳的挎包。
“搶劫啊！”
身為學校運動強健的韓雅樂當仁不讓的緊隨小偷身後，她在學校是短跑紀錄第一的保持者，這一個區區小毛賊自然難不倒她。
方式佳平素嬌慣，受不得一絲一毫的氣，吃不得一點虧，當下自然也毫不畏懼的緊追在韓雅樂的身後，她知道韓雅樂定能趕上的，她要在背後補兩腳。
兩人緊緊的追著小偷，眼看快要追上時，那人突然往右一拐。
如果不註意，誰也沒有發現在一塊發亮的霓虹燈立地招牌的背後會有一條小巷。小毛賊就是往那裏面竄進去了。
韓雅樂與方式佳沒有猶豫就緊跟著拐了進去。
以為進去以後會看不到小賊的身影，因為她們在外邊停頓了一會兒。沒想到那毛賊卻好像在等著她們一般，就站在小巷的轉彎處，靜靜地望著她們。
如此公然挑畔，自然是引起兩人的激憤。
韓雅樂與方式佳再度追了上去。
小毛賊繼續逃。
左轉，右轉，左轉，右轉……
不知道在拐了幾次彎道後，小巷裏的地面越來越臟，光線越來越暗，到了最後已經連路燈也無的時候，韓雅樂終於撲倒了搶包的小賊。
然而，這時候的她們沒有註意到，在自己的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了幾個男人的猥瑣身影。他們漸漸的走近，呈包圍狀圍住了兩人……
他們，加上躺在地上的毛賊，共有六個人。
韓雅樂的臉色刷地變成青白色。
“想起來了嗎？”方式佳動作輕盈地舉起自己的手指端看，食指和中指的指甲蓋已經破裂了，就算其餘的手指甲上做了好看的光療美甲，整個手掌張開時，仍然有彌補不了的缺憾。
“我們就是在這裏——死的。”她輕描淡寫地說著，“你和我，被六個男人輪流施暴，然後被殺。”
“他們用玻璃酒瓶砸穿了我們的腦袋，在我們暈過去的時候對我們輪流實施罪行，在我們痛得醒過來的時候，他們又繼續摳打我們。我們，就是這樣，就在這裏，被他們活活毆打至死的。”
隨著方式佳的徐徐講述，那一段怎麽也回憶不起來的記憶驀然在腦子裏開始變得清晰，韓雅樂的痛苦就像是擰開了蓋的汽水，“嘣”的一下，汩汩不停的向外冒著。
她禁不住發出一聲長長的悲鳴。
“是的，那天，你也是這樣叫的。”
方式佳的眼睛開始迷蒙起來，她的表情猶如在品嘗一杯苦澀的烈酒，幾分悲痛幾分緬懷的同時，又帶著一種隱隱的雀躍。
“那天，你一定很痛吧？我也很痛，痛得想咬死那幾個男人……本來我想親自報仇的，但是宋宋說要把他們留給你，為了鍛煉你的技能，所以我一直忍著，等待著你的蛻變重生。”
“樂樂，你終於歸隊了，我們覆仇的時候到了。來吧，這一次，你有多恨他們，讓他們知道，讓他們一個一個的，嘗盡死亡的恐懼！”
韓雅樂不知道方式佳在說什麽，但是她看到她非常的亢奮，表情甚至有些扭曲。
這時候，從巷子的轉角處，赫然走出了兩個男人。
一個是駝背的瘦小男人，尖嘴猴腮，長年飲酒過度使他的眼白變得渾濁不堪，視物時常常要瞇成一條縫，才能勉強看清。另一個男人，膀大腰圓，一張臭烘烘的嘴裏滿是煙酒的臭味，窄小的三角形倒眼在他臉上被擠成了一顆綠豆。
韓雅樂記得很清楚，就是這個肥碩的男人，就是這雙綠豆的賊眼，將她壓在了身下，像座大山一樣撲過來。
看到這兩個男人的時候，韓雅樂瞳孔一縮，被蹂躪時的顫怵感迅速由心底漫向指尖，她不由自主的開始顫抖，害怕。
“樂樂，別怕，現在我們不一樣了。”一旁的方式佳從背後摟向了她的肩膀，在她耳旁低語著，“我先給你做個示範，另一個，留給你。”
語畢，她昂首挺胸，踩著嗒嗒聲響的高跟鞋，扭著嫵媚的步伐，迎面向兩個男人走去。韓雅樂覺得，方式佳的這個背影，很像是她走上領獎臺時那種驕傲的模樣。
另一廂，那兩個由巷口轉出來的男人，沒想到這麽晚還能在這條巷子裏看到兩個身材火爆的女人。
“嘿，志成，看那兩個妞！喲！讚哦！”胖男人張良臉上的橫肉微微顫動起來。太興奮了，前段時間在這巷子裏和施峰他們剛爽了兩個女人，那種美妙的滋味回蕩在他身體裏揮之不去，他真後悔當時讓他們把那女人搞死了，要是把她們囚禁起來，鎖在黑屋子裏，想幹的時候就幹該有多好。
這些天他一直籌謀著去哪裏再搞一個女人，沒成想這時候就讓他遇上了。
下身已經迫不急待的硬挺了起來，張良急躁解開了自己的褲腰帶，兩個他都要了。
這條暗巷平時是沒有人走動的，尤其是在這樣的深夜，不管他做什麽，就是喊破了喉嚨也不會有人聽見。
774：方式佳的死【4】
張良的綠豆眼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巷中，閃出了幽幽的綠光。
志成站在他的身後，由於酒物的侵毒，他的身體遠遠及不上張良，因此他沒有張良那般的興奮與沖動。但是看到乍然出現在巷子裏的女人，他也忍不住蕩漾了一把。
只是，當他用瞇縫起來的眼睛使勁的瞧著走過來的那個女人的身材的時候，一種莫名其妙的危機感襲上了他的心頭。
“張良等等。”危機感使他遲疑著出聲。
張良沒有聽見，早已經迫不及待的沖了出去。
然後，接下來，就是走過來的女人，說出了他們的臺詞。
“這是個好地方，就是你們喊破了喉嚨，也不會有人聽見。”
空氣裏飄浮著一種燥動的氣息。
張良在距離女人一步之遙時，剎住了腳步。
或許，臨死前的危機感是與生俱來，哪怕是色迷心竅的人，也能夠強烈的感應到。
巷子裏暗暗的，只有遠處微弱的燈光斜射過來，在巷子的半截墻上映照著，令窄小的巷道形成一個三角形的黑暗區域。
女人就站在面前，下半身埋在黑暗之中，上半身暴露在斜光裏。她的嘴角笑著，眼睛嫵媚，站立的姿勢撩人心火。
張良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對著自己笑的女人，尤其是這麽年輕時尚的美女。
看到這一幕，他本該心喜若狂的，可是不知道為何，他的腦神經一抽，身體裏的潛意識居然在命令自己快逃怎麽回事呢？他的綠豆眼忽然睜得碩大，臉上的贅肉一顫顫的，他想瞧出到底有什麽不對勁來。
在他努力辨識女人身份的時候，不經意的瞥了一眼站在後方的另一個女人，那個女人不似身前的這個女人般的巧笑，相反，她瑟縮的摟著自己的雙臂，臉色青白，眼露驚恐。
按理說，那個女人的恐懼神色才應該是正常的。
在這樣的深夜裏，這樣一條深巷，遇上他們這樣的男人，女人本就應該恐懼。
張良覺得她恐懼自己是正常的……然而她恐懼的對像卻似乎不是自己，是什麽呢？正一尋思間，記憶中的某個畫面與眼前的堆疊在一起，同樣驚懼的眼神合而為一。
張良認出來了，站在後方的這個女人，正是前幾天他和施峰那夥人一起整死的那個女人。那個被他壓在身子下盡情蹂躪過而慘死的女學生。張良的冷汗刷一下從背後涔涔而出。他瞪大的綠豆眼突然轉向跟前的方式佳，方式佳嫵媚動人的笑容瞬間變成冷冰冰的詭笑，她將缺了口的手指指甲舉起，挨著嫣紅的豐唇，輕輕彈了彈。
“認出來了？呵呵，這是個好地方，就是你喊破了喉嚨，也不會有人聽見。”
話音剛落，方式佳已經在眨眼間擦過了張良的身體，她站在張良身後三步遠的距離，望著不遠處的志成微笑，而她的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團黏糊的東西，正滴答答的往下滴著。
志成眼神迷蒙，黑暗中他看不清方式佳手上的那團是什麽東西，好像是一堆繩子？
一條條地垂落著，垂到了地上，連著身後張良。
迎面一股腥濃的血氣，歪歪站著的張良不發一聲便頹然倒地。
在他倒向地面的時候，借著斜照在半截墻面上的微弱燈光，志成渾濁的眼睛終於看清了。張良肥厚的身體被穿出了一個大洞，腸道混著血水從洞中溢出，如爆破的自來水管嘩嘩的灑落，濺紅了墻和地面。那蜿蜒著連接到方式佳手上的不是什麽繩子，就是張良肚子裏面的腸！
志成的腿一下就癱軟了，甚至失去了逃跑的力氣。
韓雅樂雙手使勁的捂著自己的嘴，不這麽做的話她擔心自己會控制不住驚叫出聲，而事實是，她已經連尖叫的力氣也沒有了。
“樂樂，到你了。”方式佳拎著虛軟的跪地求饒的志成，像破布一樣扔到了韓雅樂的腳邊，命令道，“照我的樣子，殺了他！”
志成蜷縮成一團，蠟黃的瘦臉上涕淚橫流，他認識到韓雅樂是決定他生死的人，於是他掙紮著，伸出手作出拜托的姿勢，拼命的求饒：“救……救……放……放過我……”
這時候他不管韓雅樂是活人還是死人，他只求不要像張良那樣慘死。
韓雅樂的目光仍然停留在方式佳沾滿了鮮血的右手上，志成被扔過來的時候，她像是受驚的兔子般彈跳起來。看著志成跪在地上求饒的樣子，她顫巍著道：“式佳，這是……為什麽？”
“為什麽？報仇呀樂樂，難道你不想殺了他為自己報仇嗎？”方式佳詭笑著解釋道，“看，連我的指甲都沒有斷呢，很輕易很爽快的，你快試試。”
說著，她將手伸向了樂樂的面前。
一股濃郁得讓人窒息的腥味充斥鼻腔，韓雅樂捂著口鼻退後，驚慌失措搖頭說：“式佳……你怎麽會有這樣的力量……為什麽……要殺人？不要……不要！”
“不要？”方式佳的臉色瞬間沈下來，“不要什麽？樂樂，難道你忘了自己是怎樣慘死的？忘了身體有多痛？忘了他們是怎樣扒光你的衣服，忘了他們是怎麽樣蹂躪你的了？”
“不是……不是，我沒忘，可是式佳，不要殺人，不要殺人……”
韓雅樂說著忍不住哭了起來，她害怕，害怕的不是死的人有多慘，而是害怕方式佳殺人的樣子，那副猙獰的面孔，那麽嗜血的表情。從方式佳拽著她跳下十六樓的窗戶時，她便知道方式佳變了，已經不是過去的方式佳。但她沒有想到，方式佳居然變成了一個惡鬼。看到身邊昔日的好友變成屠人的惡魔，韓雅樂覺得她比什麽都害怕。
所以她祈求，祈求方式佳不要殺人，無論曾經發生了什麽事，她只求方式佳不要變成真正的惡魔。
可惜方式佳卻領會不到她的心聲，見她哭泣著懦弱的樣子，早已經被血腥氣激得浮躁的她忍不住想一腳踹向志成，一掃眼過去卻發現那家夥正蹣跚著想要逃命。
“樂樂也許是你還沒有適應自己的身份，難怪宋宋說要留著這幾個家夥給你練手，連殺了你自己的仇人你都下不了手，何況是以後的獵物？但是我事先告訴你，你已經褪去了人皮，你已經重生了，身為重生的人，你的生命是宋宋借給你的，為了宋宋，你必須殺人如果你不殺，就會有更多你身邊的人，包括你的父母，同學，朋友，因為你而死！你記住了。這一次，我就先幫你下手清了，下一次，他們不死，就是你身邊的人去死！”
775：方式佳的死【5】
方式佳霎時一個飛身過去，一只腳踹到了志成的身上。
腳上的高跟鞋狠狠的撞上志成的腰，鞋跟斷裂飛向了角落。
志成的腰椎處傳來清脆的咯嗒聲，伴隨著撕心裂肺的慘叫，志成倚著墻壁滑下，形如一只被碾斃的老鼠。
……
第二天清晨，在廚房準備早餐的媽媽看到從房間走出來的韓雅樂掛著深陷的黑眼圈，關切問道：“樂樂啊，今天又遲到了呢，最近你的精神很不好啊，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了？”
韓雅樂茫然地搖搖頭，目光無神的掃視大廳說：“爸爸呢？”
“爸爸去上班了呀，現在都什麽時候了，樂樂，如果不舒服，今天就先請假吧。”媽媽端著果汁和煎蛋走過到韓雅樂身旁。
“不用了，也沒什麽。”韓雅樂低著頭拒絕了母親的好意，這種時候她需要學校的人氣來告訴自己尚且生活在現實的世界裏，如果再一個人留在家裏……
她想起了昨天晚上，方式佳突然出現在她的房中，將她的手拽著從十六樓的窗戶跳下，帶到了她們兩人死亡的小巷。
在那裏，方式佳親手殺了兩個害死她們的流氓，並且告訴她：以後，每隔一段時間她會召喚自己。一經召喚後，韓雅樂必須及時趕到，殺死目標物。否則，方式佳就會代替宋宋，懲罰不聽話的少女，懲罰的方法就是，殺死她身邊的所有人。
“宋宋是誰？我不認識啊。”韓雅樂不解問道。
方式佳詭笑著說：“宋宋就是借給我們生命，讓我們重生的女神啊。所以，我們一定要服從她的指令，千萬不可違抗。”
“你……真的會殺死我身邊的人嗎？”韓雅樂想聽式佳親口告訴自己，“包括我的父母？”
她不敢相信方式佳真的變成了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方式佳笑得更大聲了，語氣也變得更加詭異地說：“哈哈哈，樂樂啊，你的接收神經永遠都是這麽慢，反應也這麽慢。我當然會，除了宋宋，任何人都不算什麽。”
韓雅樂覺得心臟一陣緊縮，她心痛地說：“參加葬禮的時候，我是這麽的難過，我的父母陪同著我，他們也為你心痛……還有你的父母，伯母哭得暈倒了，一夜間白了頭，你就一點也不想念她們嗎？”
方式佳的神色瞬變了幾秒，千變萬化後，她轉成了冷漠的神色說：“樂樂，別和我提這些，如果宋宋有令的話，就是我的父母我也能獻給宋宋！宋宋是偉大的，你知道嗎？人世間的一切不過轉眼雲煙，我的父母也好，你的父母也好，幾十年後都將化成一堆泥土，但是如果獻給宋宋的話，就會令宋宋的能量更強。你現在之所以還有這種想法，是因為你不知道。宋宋借給我們的生命，是永恒的，是永遠不會老不會死的。你還不能想象嗎？”
“我們有了永恒的生命，難道你還不感激嗎？那些什麽親情，友情，愛情，全都是狗屁，百年之後，遲早也會忘的。反正都會記忘，不如早早撇得幹幹凈凈。”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把人皮丟了出去。可是宋宋說，需要一個活動在人間尋找獵物的助手，所以才讓你覆活在你的房間內，你原本的人皮被宋宋好好的保存著。”
“樂樂，我是看在我們同為重生人的份上，我才告訴你。不聽我的話，我會殺了你身邊的人，不聽宋宋的話，宋宋可以收回你永恒的生命，令你徹底的死亡。無論哪一種，你都會死，而且你身邊的人也都會死，所以，你最好還是好好服從指令，下一次起，練好你的狩獵技能。”
想到這裏，韓雅樂凝望著媽媽轉向廚房忙碌的背影，淚一下子就湧出了眼眶。
變了嗎？
真的變了，她的生活再也回不去了。
昨晚的一切都不是夢，方式佳把她死亡時穿的那套最心愛的衣服，沾滿了自己的血汙的衣服，放在了她的床上。
她在警告她，如不聽令，她可以令她的生活徹底的毀滅。
韓雅樂是大一的學生，遲到會有專人記錄，但畢竟不如高中時那般的嚴謹，沒有人會專門守在學校的大門口旁，等著逮她。
所以，當她走進教室的時候，雖然這時候已經上完了一堂課，仍然沒有人會過多的關註她。
如果不是特別的註意，便不會發現她遲到。
韓雅樂低頭埋首在人流裏，她希望自己是一顆被淹沒在角落的灰塵，不被人註意，卻能感受到人潮的熱流。
“樂樂，你遲到了。”忽然，一個人影擋住了她的前路，韓雅樂擡起頭，是班上負責記錄的紀律委員潘妙妙。
“我還以為你今天不來了呢。”潘妙妙嘆了一口氣，伸手輕輕的拍了拍韓雅樂的肩膀，以示安慰。
韓雅樂和方式佳是班上一對最要好的朋友，聽說她們是來自同一所中學，同一所高中，現今發生了這種事，韓雅樂難過幾天失常幾天也是正常的。全校的學生都在看著她，班導也特地叮嚀過，非常時期，對韓雅樂就不要太苛刻了，否則會有損自己的名聲。
外號被稱為“小老太婆”的她，正好借此機會正正自己的名聲，其實，她也很通情達理的。
“以後就算不來，也要請個假，不然，吳教授那裏不好交待。”
潘妙妙笑得親切，當著韓雅樂的面合上了那本專記遲到早退的皇薄，轉身去了。
沒想到從不手軟的潘妙妙會當眾放過自己，韓雅樂有些震驚，反應不過來。不過，這時候的她也沒有心思去管潘妙妙了，她來學校，只是為了避免一個人獨處。在她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之前，至少，可以假裝騙自己，一切尚是正常……
“韓雅樂，你還好嗎？”
神游太虛的思維被清朗好聽的男聲拉回，又是一個人影正正的擋住了韓雅樂的去路，而且，貼得很近，她聞到了他身上的一股熟悉的清香。
是沐浴乳的香味。
不用擡頭，她便知道他是誰。
776：方式佳的死【6】
尹正同是大一學生，卻是藍球場上的高手，是在新生入學的第一個學期便掀起一陣不小的波瀾的校內名人。
尹正的學業並不出眾，他最出名的一點勝在他陽光燦爛的笑容，仿佛可以掃盡天際的陰霾似的，可以融化對方的警戒心的魔幻笑容。尤其，是在球場上，當他投進了一個漂亮的三分球後，揚起手勢朝著球場觀眾席笑的時候，他的魅力便如春雨一般，潤進了所有人的心靈，輕而易舉的，觸碰到深藏著的最柔軟的一方角落。
尹正又對韓雅樂笑了。
他的魔力再度煥發出來，韓雅樂忐忑不安的心情莫名的得到撫慰。
韓雅樂輕輕的啊叫了一聲，在接收到尹正的笑容的時候，有那麽一秒鐘的時間，她真實的感到遺忘了恐懼的心跳。那是一種，怦然心動的跳躍。只是，下一秒，她便回覆了哀傷的神情。
“怎麽了？是哪裏不舒服嗎？”尹正急切的擔憂起來，“我知道現在說這些不是很好，人死不能覆生……我只希望，在你最難過的時候，我可以陪在你的身旁，樂樂，你答應了我，對嗎？”
尹正漆黑的眼睛閃著明亮的光澤。韓雅樂想起來了，在方式佳出事之前，尹正曾在前一天，剛剛向她告白。
那一天，她本想在最歡樂的時候，與方式佳共同分享被告白的喜悅，她也喜歡尹正的，在第一次見到他的笑容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無力招架了。只是沒想到，尹正也會喜歡她。
可是，後來發生的事情，她便將尹正忘了。
她忘了她答應他，三天後給他回覆的，同意，還是不同意。
這一忘，就過去了大半個月。
方式佳的事情像世界末日一樣壓迫著她，她以為這一生除了黑暗她再也見不到光明。
現在，尹正……
緊咬著下唇，韓雅樂使勁地搖搖頭。
這時候，她更加不能親近尹正，親近任何人，她不知道，下一秒鐘，她能不能守護好身邊的所有人，包括她的父母，包括她自己……是否該向式佳妥協，她沒有答案，卻知道前路危險而無法掌控。
最好的辦法，是遠離所有的人。
“拒絕嗎？”尹正失望的口吻說著，他垂下臉，帥氣的臉上是黯淡的神情，可是轉瞬間又能擠出陽光的笑容來：“沒關系，樂樂，我們就做好朋友好了。這種時候，你怎麽可以沒有人陪伴，就當我是一條寵物狗，讓我跟著就好了。”
他笑得那般無賴，像小混混般，但笑容又是那麽真摯，話語間全是滿滿的關心，韓雅樂一時隱忍不住，淚水止不住，當場就淌下來。
她捂著嘴嚶嚶的哭，尹正更加手足無措，又是拍背又是忙著找紙巾，最後實在找不著了，就強硬的大手一攬，任她的淚水鼻涕全擦在自己的衣服上。
“嗯……別哭了，樂樂，大不了，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吧，我什麽都聽你的，你說不想見我，我就不跟著你了。”尹正的臉上泛起了微微的紅暈。
韓雅樂哭得更厲害了。
“樂樂，出來，南泰街，南湖邊，交岔路口。”
手機響了，來電是個陌生的號碼，但傳來的聲音卻是方式佳的。
經過一天的反覆思考之後，韓雅樂想明白了。宋宋是個什麽人物，她不知道，但是知道她並非凡人，至少俱有著掌控自己生死的力量。
也許，就算不是自己，她也會想辦法找出下一個重生的人，令其為自己辦事。而自己，就是那個倒黴的中獎者。
與其被動，不如主動。
這個世界上，總得有人死。就算她不畏懼自己的生死，也不得不畏懼身邊親朋好友的生死。
方式佳掌握著她所有的人際關系，包括她的父母，親戚。在這一點上，她沒有絲毫餘地與之分庭抗禮。
所以，當方式佳的電話再度打來的時候，她顯得沈靜了些。
“怎麽在那裏？不是在巷子裏嗎？”
方式佳不直接來到她的臥室可以令她松一口氣，但她還是有些疑惑，她說的地址那似乎屬於私人的小區區域，那種地方在任何時候都有監控設備，方式佳為何會選擇那裏？
“叫你來，你來就是了。”方式佳在電話裏笑得十分張狂：“來了你就知道了，是重生人的好處”
韓雅樂打車去到了那裏的時候，發現那裏確實屬於高檔私人住宅小區，小區名叫南湖花園，是一個坐鎮在城市的繁華地段，卻擁有著大面積綠植綠地，超大人工湖的高檔社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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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不過是這段日子來過得比較恍惚些，上學時常遲到，吃飯總心不在焉，她仍然有心跳，有脈搏，會口渴，會犯困啊。
為什麽方式佳會說她重生了呢？是……因為那塊皮？
那是什麽皮？真的是從她身上蛻下來的嗎？
方式佳拽緊了韓雅樂的手，不由分說的從十六樓的窗戶一躍而跳。
韓雅樂在半空中發出尖叫，她看到樓底下的燈光離自己越來越近，她以為自己會摔死在水泥地上，卻在落地的時候被方式佳輕輕一扯，她便穩穩地站住了。
“式佳，我們去哪？”
“式佳，你沒死嗎？”
“式佳，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式佳……”
韓雅樂的腦子轉動著，她終於清醒了一些，確定一切都不是夢後，她開始一個接一個問題詢問著。但是方式佳一個也沒有回答她，而是徑直將她帶到了一條小巷子裏。
才踏進小巷口，韓雅樂便震住了。
“怎麽，開始想起來了嗎？”
這是一條幽深黑暗的小巷，巷子位處繁華街道的背後，被一堵破舊的墻壁阻擋著，在墻壁之外，是一排由老房子改建而成的時尚商鋪。
這個城市就是這樣，光與影的交替，繁華與蕭瑟的緊密相連，走過時尚商鋪的人永遠不會知道，在看似光鮮的招牌背後，是這樣一條骯臟黑暗的小巷。只有穿梭在各種街道的拾荒人，才懂得其中的路徑。
那天，韓雅樂是無意間走進這條巷子的，因為，有人當街搶了方式佳的挎包。
“搶劫啊！”
身為學校運動強健的韓雅樂當仁不讓的緊隨小偷身後，她在學校是短跑紀錄第一的保持者，這一個區區小毛賊自然難不倒她。
方式佳平素嬌慣，受不得一絲一毫的氣，吃不得一點虧，當下自然也毫不畏懼的緊追在韓雅樂的身後，她知道韓雅樂定能趕上的，她要在背後補兩腳。
兩人緊緊的追著小偷，眼看快要追上時，那人突然往右一拐。
如果不註意，誰也沒有發現在一塊發亮的霓虹燈立地招牌的背後會有一條小巷。小毛賊就是往那裏面竄進去了。
韓雅樂與方式佳沒有猶豫就緊跟著拐了進去。
以為進去以後會看不到小賊的身影，因為她們在外邊停頓了一會兒。沒想到那毛賊卻好像在等著她們一般，就站在小巷的轉彎處，靜靜地望著她們。
如此公然挑畔，自然是引起兩人的激憤。
韓雅樂與方式佳再度追了上去。
小毛賊繼續逃。
左轉，右轉，左轉，右轉……
不知道在拐了幾次彎道後，小巷裏的地面越來越臟，光線越來越暗，到了最後已經連路燈也無的時候，韓雅樂終於撲倒了搶包的小賊。
然而，這時候的她們沒有註意到，在自己的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了幾個男人的猥瑣身影。他們漸漸的走近，呈包圍狀圍住了兩人……
他們，加上躺在地上的毛賊，共有六個人。
韓雅樂的臉色刷地變成青白色。
“想起來了嗎？”方式佳動作輕盈地舉起自己的手指端看，食指和中指的指甲蓋已經破裂了，就算其餘的手指甲上做了好看的光療美甲，整個手掌張開時，仍然有彌補不了的缺憾。
“我們就是在這裏——死的。”她輕描淡寫地說著，“你和我，被六個男人輪流施暴，然後被殺。”
“他們用玻璃酒瓶砸穿了我們的腦袋，在我們暈過去的時候對我們輪流實施罪行，在我們痛得醒過來的時候，他們又繼續摳打我們。我們，就是這樣，就在這裏，被他們活活毆打至死的。”
隨著方式佳的徐徐講述，那一段怎麽也回憶不起來的記憶驀然在腦子裏開始變得清晰，韓雅樂的痛苦就像是擰開了蓋的汽水，“嘣”的一下，汩汩不停的向外冒著。
她禁不住發出一聲長長的悲鳴。
“是的，那天，你也是這樣叫的。”
方式佳的眼睛開始迷蒙起來，她的表情猶如在品嘗一杯苦澀的烈酒，幾分悲痛幾分緬懷的同時，又帶著一種隱隱的雀躍。
“那天，你一定很痛吧？我也很痛，痛得想咬死那幾個男人……本來我想親自報仇的，但是宋宋說要把他們留給你，為了鍛煉你的技能，所以我一直忍著，等待著你的蛻變重生。”
“樂樂，你終於歸隊了，我們覆仇的時候到了。來吧，這一次，你有多恨他們，讓他們知道，讓他們一個一個的，嘗盡死亡的恐懼！”
韓雅樂不知道方式佳在說什麽，但是她看到她非常的亢奮，表情甚至有些扭曲。
這時候，從巷子的轉角處，赫然走出了兩個男人。
一個是駝背的瘦小男人，尖嘴猴腮，長年飲酒過度使他的眼白變得渾濁不堪，視物時常常要瞇成一條縫，才能勉強看清。另一個男人，膀大腰圓，一張臭烘烘的嘴裏滿是煙酒的臭味，窄小的三角形倒眼在他臉上被擠成了一顆綠豆。
韓雅樂記得很清楚，就是這個肥碩的男人，就是這雙綠豆的賊眼，將她壓在了身下，像座大山一樣撲過來。
看到這兩個男人的時候，韓雅樂瞳孔一縮，被蹂躪時的顫怵感迅速由心底漫向指尖，她不由自主的開始顫抖，害怕。
“樂樂，別怕，現在我們不一樣了。”一旁的方式佳從背後摟向了她的肩膀，在她耳旁低語著，“我先給你做個示範，另一個，留給你。”
語畢，她昂首挺胸，踩著嗒嗒聲響的高跟鞋，扭著嫵媚的步伐，迎面向兩個男人走去。韓雅樂覺得，方式佳的這個背影，很像是她走上領獎臺時那種驕傲的模樣。
另一廂，那兩個由巷口轉出來的男人，沒想到這麽晚還能在這條巷子裏看到兩個身材火爆的女人。
“嘿，志成，看那兩個妞！喲！讚哦！”胖男人張良臉上的橫肉微微顫動起來。太興奮了，前段時間在這巷子裏和施峰他們剛爽了兩個女人，那種美妙的滋味回蕩在他身體裏揮之不去，他真後悔當時讓他們把那女人搞死了，要是把她們囚禁起來，鎖在黑屋子裏，想幹的時候就幹該有多好。
這些天他一直籌謀著去哪裏再搞一個女人，沒成想這時候就讓他遇上了。
下身已經迫不急待的硬挺了起來，張良急躁解開了自己的褲腰帶，兩個他都要了。
這條暗巷平時是沒有人走動的，尤其是在這樣的深夜，不管他做什麽，就是喊破了喉嚨也不會有人聽見。
774：方式佳的死【4】
張良的綠豆眼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巷中，閃出了幽幽的綠光。
志成站在他的身後，由於酒物的侵毒，他的身體遠遠及不上張良，因此他沒有張良那般的興奮與沖動。但是看到乍然出現在巷子裏的女人，他也忍不住蕩漾了一把。
只是，當他用瞇縫起來的眼睛使勁的瞧著走過來的那個女人的身材的時候，一種莫名其妙的危機感襲上了他的心頭。
“張良等等。”危機感使他遲疑著出聲。
張良沒有聽見，早已經迫不及待的沖了出去。
然後，接下來，就是走過來的女人，說出了他們的臺詞。
“這是個好地方，就是你們喊破了喉嚨，也不會有人聽見。”
空氣裏飄浮著一種燥動的氣息。
張良在距離女人一步之遙時，剎住了腳步。
或許，臨死前的危機感是與生俱來，哪怕是色迷心竅的人，也能夠強烈的感應到。
巷子裏暗暗的，只有遠處微弱的燈光斜射過來，在巷子的半截墻上映照著，令窄小的巷道形成一個三角形的黑暗區域。
女人就站在面前，下半身埋在黑暗之中，上半身暴露在斜光裏。她的嘴角笑著，眼睛嫵媚，站立的姿勢撩人心火。
張良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對著自己笑的女人，尤其是這麽年輕時尚的美女。
看到這一幕，他本該心喜若狂的，可是不知道為何，他的腦神經一抽，身體裏的潛意識居然在命令自己快逃怎麽回事呢？他的綠豆眼忽然睜得碩大，臉上的贅肉一顫顫的，他想瞧出到底有什麽不對勁來。
在他努力辨識女人身份的時候，不經意的瞥了一眼站在後方的另一個女人，那個女人不似身前的這個女人般的巧笑，相反，她瑟縮的摟著自己的雙臂，臉色青白，眼露驚恐。
按理說，那個女人的恐懼神色才應該是正常的。
在這樣的深夜裏，這樣一條深巷，遇上他們這樣的男人，女人本就應該恐懼。
張良覺得她恐懼自己是正常的……然而她恐懼的對像卻似乎不是自己，是什麽呢？正一尋思間，記憶中的某個畫面與眼前的堆疊在一起，同樣驚懼的眼神合而為一。
張良認出來了，站在後方的這個女人，正是前幾天他和施峰那夥人一起整死的那個女人。那個被他壓在身子下盡情蹂躪過而慘死的女學生。張良的冷汗刷一下從背後涔涔而出。他瞪大的綠豆眼突然轉向跟前的方式佳，方式佳嫵媚動人的笑容瞬間變成冷冰冰的詭笑，她將缺了口的手指指甲舉起，挨著嫣紅的豐唇，輕輕彈了彈。
“認出來了？呵呵，這是個好地方，就是你喊破了喉嚨，也不會有人聽見。”
話音剛落，方式佳已經在眨眼間擦過了張良的身體，她站在張良身後三步遠的距離，望著不遠處的志成微笑，而她的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團黏糊的東西，正滴答答的往下滴著。
志成眼神迷蒙，黑暗中他看不清方式佳手上的那團是什麽東西，好像是一堆繩子？
一條條地垂落著，垂到了地上，連著身後張良。
迎面一股腥濃的血氣，歪歪站著的張良不發一聲便頹然倒地。
在他倒向地面的時候，借著斜照在半截墻面上的微弱燈光，志成渾濁的眼睛終於看清了。張良肥厚的身體被穿出了一個大洞，腸道混著血水從洞中溢出，如爆破的自來水管嘩嘩的灑落，濺紅了墻和地面。那蜿蜒著連接到方式佳手上的不是什麽繩子，就是張良肚子裏面的腸！
志成的腿一下就癱軟了，甚至失去了逃跑的力氣。
韓雅樂雙手使勁的捂著自己的嘴，不這麽做的話她擔心自己會控制不住驚叫出聲，而事實是，她已經連尖叫的力氣也沒有了。
“樂樂，到你了。”方式佳拎著虛軟的跪地求饒的志成，像破布一樣扔到了韓雅樂的腳邊，命令道，“照我的樣子，殺了他！”
志成蜷縮成一團，蠟黃的瘦臉上涕淚橫流，他認識到韓雅樂是決定他生死的人，於是他掙紮著，伸出手作出拜托的姿勢，拼命的求饒：“救……救……放……放過我……”
這時候他不管韓雅樂是活人還是死人，他只求不要像張良那樣慘死。
韓雅樂的目光仍然停留在方式佳沾滿了鮮血的右手上，志成被扔過來的時候，她像是受驚的兔子般彈跳起來。看著志成跪在地上求饒的樣子，她顫巍著道：“式佳，這是……為什麽？”
“為什麽？報仇呀樂樂，難道你不想殺了他為自己報仇嗎？”方式佳詭笑著解釋道，“看，連我的指甲都沒有斷呢，很輕易很爽快的，你快試試。”
說著，她將手伸向了樂樂的面前。
一股濃郁得讓人窒息的腥味充斥鼻腔，韓雅樂捂著口鼻退後，驚慌失措搖頭說：“式佳……你怎麽會有這樣的力量……為什麽……要殺人？不要……不要！”
“不要？”方式佳的臉色瞬間沈下來，“不要什麽？樂樂，難道你忘了自己是怎樣慘死的？忘了身體有多痛？忘了他們是怎樣扒光你的衣服，忘了他們是怎麽樣蹂躪你的了？”
“不是……不是，我沒忘，可是式佳，不要殺人，不要殺人……”
韓雅樂說著忍不住哭了起來，她害怕，害怕的不是死的人有多慘，而是害怕方式佳殺人的樣子，那副猙獰的面孔，那麽嗜血的表情。從方式佳拽著她跳下十六樓的窗戶時，她便知道方式佳變了，已經不是過去的方式佳。但她沒有想到，方式佳居然變成了一個惡鬼。看到身邊昔日的好友變成屠人的惡魔，韓雅樂覺得她比什麽都害怕。
所以她祈求，祈求方式佳不要殺人，無論曾經發生了什麽事，她只求方式佳不要變成真正的惡魔。
可惜方式佳卻領會不到她的心聲，見她哭泣著懦弱的樣子，早已經被血腥氣激得浮躁的她忍不住想一腳踹向志成，一掃眼過去卻發現那家夥正蹣跚著想要逃命。
“樂樂也許是你還沒有適應自己的身份，難怪宋宋說要留著這幾個家夥給你練手，連殺了你自己的仇人你都下不了手，何況是以後的獵物？但是我事先告訴你，你已經褪去了人皮，你已經重生了，身為重生的人，你的生命是宋宋借給你的，為了宋宋，你必須殺人如果你不殺，就會有更多你身邊的人，包括你的父母，同學，朋友，因為你而死！你記住了。這一次，我就先幫你下手清了，下一次，他們不死，就是你身邊的人去死！”
775：方式佳的死【5】
方式佳霎時一個飛身過去，一只腳踹到了志成的身上。
腳上的高跟鞋狠狠的撞上志成的腰，鞋跟斷裂飛向了角落。
志成的腰椎處傳來清脆的咯嗒聲，伴隨著撕心裂肺的慘叫，志成倚著墻壁滑下，形如一只被碾斃的老鼠。
……
第二天清晨，在廚房準備早餐的媽媽看到從房間走出來的韓雅樂掛著深陷的黑眼圈，關切問道：“樂樂啊，今天又遲到了呢，最近你的精神很不好啊，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了？”
韓雅樂茫然地搖搖頭，目光無神的掃視大廳說：“爸爸呢？”
“爸爸去上班了呀，現在都什麽時候了，樂樂，如果不舒服，今天就先請假吧。”媽媽端著果汁和煎蛋走過到韓雅樂身旁。
“不用了，也沒什麽。”韓雅樂低著頭拒絕了母親的好意，這種時候她需要學校的人氣來告訴自己尚且生活在現實的世界裏，如果再一個人留在家裏……
她想起了昨天晚上，方式佳突然出現在她的房中，將她的手拽著從十六樓的窗戶跳下，帶到了她們兩人死亡的小巷。
在那裏，方式佳親手殺了兩個害死她們的流氓，並且告訴她：以後，每隔一段時間她會召喚自己。一經召喚後，韓雅樂必須及時趕到，殺死目標物。否則，方式佳就會代替宋宋，懲罰不聽話的少女，懲罰的方法就是，殺死她身邊的所有人。
“宋宋是誰？我不認識啊。”韓雅樂不解問道。
方式佳詭笑著說：“宋宋就是借給我們生命，讓我們重生的女神啊。所以，我們一定要服從她的指令，千萬不可違抗。”
“你……真的會殺死我身邊的人嗎？”韓雅樂想聽式佳親口告訴自己，“包括我的父母？”
她不敢相信方式佳真的變成了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方式佳笑得更大聲了，語氣也變得更加詭異地說：“哈哈哈，樂樂啊，你的接收神經永遠都是這麽慢，反應也這麽慢。我當然會，除了宋宋，任何人都不算什麽。”
韓雅樂覺得心臟一陣緊縮，她心痛地說：“參加葬禮的時候，我是這麽的難過，我的父母陪同著我，他們也為你心痛……還有你的父母，伯母哭得暈倒了，一夜間白了頭，你就一點也不想念她們嗎？”
方式佳的神色瞬變了幾秒，千變萬化後，她轉成了冷漠的神色說：“樂樂，別和我提這些，如果宋宋有令的話，就是我的父母我也能獻給宋宋！宋宋是偉大的，你知道嗎？人世間的一切不過轉眼雲煙，我的父母也好，你的父母也好，幾十年後都將化成一堆泥土，但是如果獻給宋宋的話，就會令宋宋的能量更強。你現在之所以還有這種想法，是因為你不知道。宋宋借給我們的生命，是永恒的，是永遠不會老不會死的。你還不能想象嗎？”
“我們有了永恒的生命，難道你還不感激嗎？那些什麽親情，友情，愛情，全都是狗屁，百年之後，遲早也會忘的。反正都會記忘，不如早早撇得幹幹凈凈。”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把人皮丟了出去。可是宋宋說，需要一個活動在人間尋找獵物的助手，所以才讓你覆活在你的房間內，你原本的人皮被宋宋好好的保存著。”
“樂樂，我是看在我們同為重生人的份上，我才告訴你。不聽我的話，我會殺了你身邊的人，不聽宋宋的話，宋宋可以收回你永恒的生命，令你徹底的死亡。無論哪一種，你都會死，而且你身邊的人也都會死，所以，你最好還是好好服從指令，下一次起，練好你的狩獵技能。”
想到這裏，韓雅樂凝望著媽媽轉向廚房忙碌的背影，淚一下子就湧出了眼眶。
變了嗎？
真的變了，她的生活再也回不去了。
昨晚的一切都不是夢，方式佳把她死亡時穿的那套最心愛的衣服，沾滿了自己的血汙的衣服，放在了她的床上。
她在警告她，如不聽令，她可以令她的生活徹底的毀滅。
韓雅樂是大一的學生，遲到會有專人記錄，但畢竟不如高中時那般的嚴謹，沒有人會專門守在學校的大門口旁，等著逮她。
所以，當她走進教室的時候，雖然這時候已經上完了一堂課，仍然沒有人會過多的關註她。
如果不是特別的註意，便不會發現她遲到。
韓雅樂低頭埋首在人流裏，她希望自己是一顆被淹沒在角落的灰塵，不被人註意，卻能感受到人潮的熱流。
“樂樂，你遲到了。”忽然，一個人影擋住了她的前路，韓雅樂擡起頭，是班上負責記錄的紀律委員潘妙妙。
“我還以為你今天不來了呢。”潘妙妙嘆了一口氣，伸手輕輕的拍了拍韓雅樂的肩膀，以示安慰。
韓雅樂和方式佳是班上一對最要好的朋友，聽說她們是來自同一所中學，同一所高中，現今發生了這種事，韓雅樂難過幾天失常幾天也是正常的。全校的學生都在看著她，班導也特地叮嚀過，非常時期，對韓雅樂就不要太苛刻了，否則會有損自己的名聲。
外號被稱為“小老太婆”的她，正好借此機會正正自己的名聲，其實，她也很通情達理的。
“以後就算不來，也要請個假，不然，吳教授那裏不好交待。”
潘妙妙笑得親切，當著韓雅樂的面合上了那本專記遲到早退的皇薄，轉身去了。
沒想到從不手軟的潘妙妙會當眾放過自己，韓雅樂有些震驚，反應不過來。不過，這時候的她也沒有心思去管潘妙妙了，她來學校，只是為了避免一個人獨處。在她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之前，至少，可以假裝騙自己，一切尚是正常……
“韓雅樂，你還好嗎？”
神游太虛的思維被清朗好聽的男聲拉回，又是一個人影正正的擋住了韓雅樂的去路，而且，貼得很近，她聞到了他身上的一股熟悉的清香。
是沐浴乳的香味。
不用擡頭，她便知道他是誰。
776：方式佳的死【6】
尹正同是大一學生，卻是藍球場上的高手，是在新生入學的第一個學期便掀起一陣不小的波瀾的校內名人。
尹正的學業並不出眾，他最出名的一點勝在他陽光燦爛的笑容，仿佛可以掃盡天際的陰霾似的，可以融化對方的警戒心的魔幻笑容。尤其，是在球場上，當他投進了一個漂亮的三分球後，揚起手勢朝著球場觀眾席笑的時候，他的魅力便如春雨一般，潤進了所有人的心靈，輕而易舉的，觸碰到深藏著的最柔軟的一方角落。
尹正又對韓雅樂笑了。
他的魔力再度煥發出來，韓雅樂忐忑不安的心情莫名的得到撫慰。
韓雅樂輕輕的啊叫了一聲，在接收到尹正的笑容的時候，有那麽一秒鐘的時間，她真實的感到遺忘了恐懼的心跳。那是一種，怦然心動的跳躍。只是，下一秒，她便回覆了哀傷的神情。
“怎麽了？是哪裏不舒服嗎？”尹正急切的擔憂起來，“我知道現在說這些不是很好，人死不能覆生……我只希望，在你最難過的時候，我可以陪在你的身旁，樂樂，你答應了我，對嗎？”
尹正漆黑的眼睛閃著明亮的光澤。韓雅樂想起來了，在方式佳出事之前，尹正曾在前一天，剛剛向她告白。
那一天，她本想在最歡樂的時候，與方式佳共同分享被告白的喜悅，她也喜歡尹正的，在第一次見到他的笑容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無力招架了。只是沒想到，尹正也會喜歡她。
可是，後來發生的事情，她便將尹正忘了。
她忘了她答應他，三天後給他回覆的，同意，還是不同意。
這一忘，就過去了大半個月。
方式佳的事情像世界末日一樣壓迫著她，她以為這一生除了黑暗她再也見不到光明。
現在，尹正……
緊咬著下唇，韓雅樂使勁地搖搖頭。
這時候，她更加不能親近尹正，親近任何人，她不知道，下一秒鐘，她能不能守護好身邊的所有人，包括她的父母，包括她自己……是否該向式佳妥協，她沒有答案，卻知道前路危險而無法掌控。
最好的辦法，是遠離所有的人。
“拒絕嗎？”尹正失望的口吻說著，他垂下臉，帥氣的臉上是黯淡的神情，可是轉瞬間又能擠出陽光的笑容來：“沒關系，樂樂，我們就做好朋友好了。這種時候，你怎麽可以沒有人陪伴，就當我是一條寵物狗，讓我跟著就好了。”
他笑得那般無賴，像小混混般，但笑容又是那麽真摯，話語間全是滿滿的關心，韓雅樂一時隱忍不住，淚水止不住，當場就淌下來。
她捂著嘴嚶嚶的哭，尹正更加手足無措，又是拍背又是忙著找紙巾，最後實在找不著了，就強硬的大手一攬，任她的淚水鼻涕全擦在自己的衣服上。
“嗯……別哭了，樂樂，大不了，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吧，我什麽都聽你的，你說不想見我，我就不跟著你了。”尹正的臉上泛起了微微的紅暈。
韓雅樂哭得更厲害了。
“樂樂，出來，南泰街，南湖邊，交岔路口。”
手機響了，來電是個陌生的號碼，但傳來的聲音卻是方式佳的。
經過一天的反覆思考之後，韓雅樂想明白了。宋宋是個什麽人物，她不知道，但是知道她並非凡人，至少俱有著掌控自己生死的力量。
也許，就算不是自己，她也會想辦法找出下一個重生的人，令其為自己辦事。而自己，就是那個倒黴的中獎者。
與其被動，不如主動。
這個世界上，總得有人死。就算她不畏懼自己的生死，也不得不畏懼身邊親朋好友的生死。
方式佳掌握著她所有的人際關系，包括她的父母，親戚。在這一點上，她沒有絲毫餘地與之分庭抗禮。
所以，當方式佳的電話再度打來的時候，她顯得沈靜了些。
“怎麽在那裏？不是在巷子裏嗎？”
方式佳不直接來到她的臥室可以令她松一口氣，但她還是有些疑惑，她說的地址那似乎屬於私人的小區區域，那種地方在任何時候都有監控設備，方式佳為何會選擇那裏？
“叫你來，你來就是了。”方式佳在電話裏笑得十分張狂：“來了你就知道了，是重生人的好處”
韓雅樂打車去到了那裏的時候，發現那裏確實屬於高檔私人住宅小區，小區名叫南湖花園，是一個坐鎮在城市的繁華地段，卻擁有著大面積綠植綠地，超大人工湖的高檔社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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