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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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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摘星有心教訓蕭夕禾,卻還是立刻去尋她了,只是來到趙少卿這裏後,卻一個人影都沒見到。他皺了皺眉,動用靈力搜索,卻什麽也沒找到。

不在這裏?謝摘星想起禦劍宗有個私牢,周圍布滿結界十分隱蔽安全,趙少卿也許將人帶到那裏去了。他沒有猶豫,掃了眼桌上鈴鐺便離開了。

“這鈴鐺果然好用,連魔尊大人都瞧不出端倪。”趙少卿緩緩開口。

蕭夕禾掙紮兩下,只能用眼瞪他。

謝摘星突然出現,又突然離開,柳安安簡直搞不懂他到底想幹什麽,不過當務之急還是得先找到小師妹。

她放下竹簍便出門了,結果在外頭轉了兩圈都沒找到人。眼看著日頭高升,她生出些許擔憂,正準備找第三遍時,突然遇到一個眼熟的弟子。

“柳道友回來啦,怎麽沒見阿肆道友與你一起?她剛才還向我問起你呢。”弟子打招呼。

柳安安頓了一下:“你見過她了?那你指定她去哪了嗎?”

“應該在少宗主那兒吧,方才還是我請她過去的。”弟子笑道。

怎麽又突然去了,難道是餘毒沒有清幹凈?柳安安猶豫一瞬,還是決定先去看看再說。

已是晌午,偌大的院子裏卻是清清冷冷。柳安安徑直走到門前,擡手敲了幾下。

片刻之後,房門吱呀一聲開了,趙少卿出現在她面前。

“少宗主,我小師妹在嗎?”柳安安忍不住往裏看,卻沒有看到人影。

趙少卿笑著往旁邊讓了一步,大方讓她往裏看:“我方才閑得無聊,便請阿肆來坐了坐,但她心不在焉的,沒過多久就走了,難道沒回住處?”

“沒有啊。”柳安安頓時皺起眉頭。

趙少卿面色不變:“或許是心情煩悶,出去散心了吧。”

“她就算要散心,肯定也會先跟我說一聲的……”柳安安心中擔憂。

“禦劍宗總共就這麽大,她又出不去,想來找人也容易,”趙少卿溫和安撫,“不如我叫人隨你一起去找。”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柳安安說完,又忍不住叮囑一句,“你好好休息,晌午叫人燉碗補品吃。”

說完,她又掏出兩顆補藥,“養身的。”

趙少卿不明所以,但還是接了過來。

他身後的寢房深處,蕭夕禾聽著兩人對話,拼命喊叫提醒柳安安,然而不管她怎麽喊,門外的柳安安都仿佛聽不到一般。她拼命掙紮,想往門口挪,可惜手腳被縛仙繩牢牢捆著,掙紮半天才勉強坐起來,根本沒力氣挪動。

喊也不行逃也不行,只能眼睜睜看著柳安安遠去。

房門關上,腳步聲響起,蕭夕禾的呼吸微微急促,卻還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很快,趙少卿出現在她面前。

“阿肆,”他又一次拿起桌上鈴鐺,“這個叫幻月鈴,是父親送我的十六歲生辰禮,搖晃之後可遮一切,聲音或身形,都在其遮擋之下,即便柳道友進了寢房,來到你面前,只怕也找不到你。”

蕭夕禾盯著他的雙眼:“你想做什麽?”

趙少卿沒有回答:“時間還早,阿肆你先休息,我也累了,等天黑之後我們再聊。”

說完,當真就去了床上躺下。蕭夕禾叫了他兩聲,卻遲遲得不到回應,只能咬牙繼續對付手腕上的縛仙繩。

另一邊,柳安安從趙少卿那出來後,又開始尋找蕭夕禾,一連找了好幾趟後終於意識到蕭夕禾可能出事了,自己一個人找速度太慢。她沒敢再猶豫,趕緊去了沭陽殿請趙無塵幫忙找人。

“你師妹不見了?”趙無塵皺眉,“小友莫急,我這便叫人去尋。”

“多謝趙宗主。”柳安安連忙道謝。

趙無塵隨她一起出了門,叫來幾十名弟子一起尋找,一時間禦劍宗熱鬧不已。然而眾人即便將禦劍宗翻了一遍,都未曾見到蕭夕禾的影子。

柳安安萬分焦急之下,突然想到還有一個地方沒搜,當即獨自跑了過去。

本以為謝摘星就在客苑,誰知來了之後才發現空無一人,她愈發覺得小師妹的失蹤跟他脫不了幹系,當即滿禦劍宗地找謝摘星。

而被她心心念念一定要找到的謝摘星,此刻卻剛找到禦劍宗的私牢。私牢處於地下,大門緊閉,謝摘星一到便聽到女子嗚咽的哭聲,他臉色一變,想也不想地開始破門。

只一瞬間,大門迸射出大量暗器,個個都沾了靈蛇毒。謝摘星冷著臉擋過,一步步逼近門口。隨著離門越來越近,裏頭的哭聲也愈發清晰,他眼神晦暗,翻手殺向大門。

轟隆——

大門破開,裏面的人驚恐擡頭。

是禦劍宗犯了錯的女弟子。

一看不是自己要找的人,謝摘星頓時風雨欲來,想也不想地折身離開,朝著趙少卿所在別院走去。

另一邊,柳安安找蕭夕禾都快找瘋了,眼看著天色漸晚,她正絕望時,突然看到謝摘星黑著臉出現,她當即迎上去:“你把我小師妹藏哪了?!”

謝摘星不理她,繼續往前走。

柳安安焦急:“你若不說,今日就別走了!”說罷,便攔在他面前,誓要他給個說法。

謝摘星面露不耐:“你有這功夫,不如去問趙少卿。”

柳安安楞了楞,很快又板起臉:“跟少宗主有什麽關系?他一個病秧子,還能將人藏起來?肯定是把她抓起來了,還要陷害人家少宗主。”

謝摘星聞言眼眸微動,突然想起禦劍宗似乎有一樣法器。

“你不說話,是因為心虛了嗎?”柳安安質問。

謝摘星面無表情:“再擋路,即便你是柳江之女,我也照殺不誤。”

柳安安怔楞一瞬,剛要開口說話,一道淩厲的靈力朝自己襲來,她連忙閃身躲開,等回過神時,謝摘星已經遠走。

柳安安:“……”

她無言一瞬,突然覺得謝摘星沒有騙她,可又不信趙少卿會跟小師妹的失蹤有關……再這麽拖下去,小師妹可就危險了。

眼下看來,憑她一己之力是找不到小師妹的,若是她去謝摘星面前承認小師妹的身份,謝摘星或許會幫著找,但……她怕謝摘星就算肯找小師妹,之後也會痛下殺手。

是讓小師妹現在有危險,還是被找到之後有危險,柳安安猶豫不定,急得在原地來回踱步。

終於,她還是下了決心:“不管了!”

說著話便朝謝摘星的寢房走去,然而在穿過一片林子時,突然被一人叫住:“安安。”

柳安安猛地回頭,看到對方後眼圈倏然紅了。

太陽下山,禦劍宗徹底迎來了黑夜,然而找人的弟子們高舉火把,將周圍照得燈火通明。

趙無塵幫著找了一會兒後,便將事情交給了弟子們,自己則抽出空去見兒子。

找人的聲音此起彼伏,即便是趙少卿房中也隱約能聽到。

蕭夕禾被捆在地上心如死灰,正當快感到絕望時,突然聽到房門吱呀一聲開了。她精神一震,一擡頭看到是趙無塵來了,趕緊艱難坐起來:“趙宗主!趙宗主!”

然而趙無塵卻仿佛什麽都沒聽到,徑直走到床邊坐下:“少卿,今日感覺如何?”

“還不錯,”趙少卿咳了幾聲,唇角掛著淺淺笑意,“父親,外面在喊什麽,怪吵的。”

“趙宗主!你看看我,我在這兒!”蕭夕禾仍未放棄。

趙無塵皺起眉頭:“藥神谷的那個小徒弟走失了,弟子們正在找尋。”

“我在這裏啊!”

“阿肆?”趙少卿目露擔憂,“好端端的,怎麽會走失?”

“我也不知,這不正找呢,”趙無塵嘆了聲氣,“爹先去找人,明日清早再來找你。”

蕭夕禾一聽他要走,當即掙紮著朝床邊撞去,桌上的幻月鈴突然發出一聲響動。

父子倆同時看了過去,趙少卿唇角的笑意倏然淡了,趙無塵則蹙起眉頭,起身將幻月鈴拿了起來。

“父親咳咳……”趙少卿突然咳嗽。

趙無塵眼眸微動,連忙放下鈴鐺為他倒了杯水。

“謝謝。”趙少卿接過。

趙無塵盯著他看了片刻,道:“你好好休息吧,爹得走了……若覺得外頭找人的動靜太吵,我叫他們去遠點的地方找,就不來打擾你了。”

“多謝父親。”趙少卿說著便要親自送他。

趙無塵攔住他,轉身走到門口時又想到什麽,停下來回頭叮囑:“幻月鈴是不可多得的法器,你記得好好收著。”

“是。”趙少卿笑著答應。

“趙宗主……”蕭夕禾眼睜睜看著他離開,還不忘從外面把門關上,頓時一陣絕望。

寢房裏突然靜了下來,趙少卿掀開被子從床上起來,來到蕭夕禾面前將她扶起,這才溫和道:“我都說了,聽不到的,你又何必白費力氣。”

蕭夕禾盯著他看了片刻,耳邊找人的聲音越來越遠,不用想也是趙無塵已經吩咐下去了。

許久,她深吸一口氣:“你究竟想怎麽樣?”

“我只是想讓你救我而已。”趙少卿回答。

蕭夕禾盡可能保持冷靜:“你已經死了,我怎麽救?”

趙少卿唇角的笑意突然僵住,證明她猜對了。

趙少卿這個人,確實已經死了,她那天晚上見到的鬼影,根本不是什麽阿雨,而是他的魂體,他手腕上的疤就是證明。

有些事乍一看是一團亂麻,可真當抓到了線頭,抽絲剝繭之下倒也各有理由。

阿雨一看到她們就這麽大反應,不肯讓她們給趙少卿診脈,是因為怕她們的醫術太精進,會探出趙少卿的脈搏只是假象,不肯讓趙少卿吃她們給的任何東西,是因為趙少卿已經死了,無法像活人一樣消化東西,湯藥也好零食也好,都會對他的身體形成負擔,吃完後還要用魂力催出來。

或許沒有她跟二師姐,他不必當著眾人面吃東西,也不至於這麽快就開始殺人。但那日為了不在人前露出破綻,他只能吃下她給的梅子,也是當天晚上,她見到了沒有腳的鬼魂。

“若我猜得不錯,阿雨早就知道你已經死了吧?”蕭夕禾不動聲色地試探。

趙少卿無奈地笑了一聲:“阿肆,你真的很聰明。”

“我不聰明,否則也不會今日才知道。”蕭夕禾長嘆一聲,默默將謝摘星罵了一句。

難怪他會給趙少卿冰魄,難怪他在第一次聽到她和二師姐提趙少卿的脈象時,會不以為然地輕嗤一聲,也難怪那日在測玲瓏塔時,他會突然說有人還沒測。

只怕他早就知道趙少卿不是人了,只是一直沒說,看她和二師姐兩個蠢醫在那忙忙碌碌。

提起玲瓏塔,她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那日你測玲瓏塔,為什麽會沒有反應?”

“玲瓏塔只能測異身靈魂,我的魂就在我的身體裏,自然不會有反應。”趙少卿好脾氣地回答。

蕭夕禾恍然,原來如此。

趙少卿笑了笑,幹脆在她旁邊席地而坐,回答她剛才的問題:“阿雨她……的確早就知道了,因為就是她,幫我將魂魄引回體內的。”

蕭夕禾眼皮一跳。

“阿肆你知道嗎?人大限將至時是有預感的,我那日便是,所以央著父親準許我出門,想在死之前再瞧一瞧大好的河山,”趙少卿提起往事,眼底滿是笑意,“我便是那時遇見的阿雨。”

“她真的很單純,不谙世事,唯獨喜歡同我在一起,可惜我沒有陪她太久便不行了。她性子也是執拗,用了妖族禁術強行將我的魂魄留在身體裏,讓我能像常人一樣走動談笑。”

在真實的相遇故事裏,不是他救了阿雨,而是阿雨救了他。

“可鬼就是鬼,又如何能與常人相比,為了維持我屍身不腐,她每日都耗費大量元氣,還不惜去吸取活人陽氣……”

“你抓我,是因為發現了我的全陽體質?”蕭夕禾突然問。

趙少卿被打斷也不生氣:“全陽體質世間少有,你體內蘊含的陽氣,要比上百個男人的都多。”

“所以有了我,你就不用再吸食他人陽氣了。”蕭夕禾總結。

趙少卿眼底閃過一絲愧疚:“抱歉阿肆,我也不想的。”

看來她又猜對了,難怪他在她撞鬼之後的第二天,便開始與她熱絡,原來一切都是有跡可循。蕭夕禾盯著他看了看,片刻之後才斟酌開口:“謝摘星不是說他的東西可以救你嗎?你又何必要害人性命。”

“來歷不明的東西,我怎敢一直帶在身上,”趙少卿苦笑一聲,“我也不想害人性命,可阿雨太過執著……”

“她已經死了,你既然覺得她做的不對,何必一錯再錯。”蕭夕禾看著他的眼睛。

趙少卿與她對視許久,惆悵地別開臉:“是啊,她已經死了……我背負著她的一腔深情,怎敢輕易放棄性命。”

蕭夕禾聞言沈默了。

“阿肆,你不會怪我吧?”趙少卿看向她。

蕭夕禾靜了片刻:“臨死之前,我能討一杯水喝嗎?”

趙少卿笑笑:“當然。”

說著話,他掙紮著從地上起來,朝著桌前去了。蕭夕禾看著他腳下虛浮無力,每一步都走得緩慢,心中隱隱有了計較。

趙少卿很快端著茶杯回來,蕭夕禾道了聲謝,勉強用兩個捆在一起的手捧住杯子,因為太不方便,還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

“小心。”趙少卿耐心十足。

蕭夕禾拿穩杯子,特意掃了眼他被自己碰觸過的指尖。

沒有出現傷痕。

她靜了靜,在趙少卿的註視下突然將杯中水潑在了他臉上。趙少卿閉了一下眼睛,任由水順著臉頰往下落,唇角卻還噙著笑:“不渴了嗎?”

蕭夕禾面無表情。

趙少卿伸手擡起她的下頜:“既然不渴了,那便開始吧。”

說罷,便俯身湊了過去。蕭夕禾默默掐緊手指,在他即將貼上來時猛地用頭撞了他一下。趙少卿被撞得後仰,掙紮半天都沒起來。

“裝什麽好人,”蕭夕禾看著虛弱的他冷笑一聲,“明明占盡了便宜,卻口口聲聲說自己身不由己,還把一切過錯都推給女人,就你這樣的男人我見多了,自私自利的狗雜種!”

“我不是那種人……”趙少卿咬牙。

“你不是那種人,那到底是哪種人?”蕭夕禾不屑,“也就阿雨那種蠢蛋,才會信了你的鬼話,如果我猜得沒錯,你從一開始就在精神控制她吧?認識她之後,就利用她的天真無知,博取她的好感,好讓她在你大限已至時為你強留下魂魄。”

“她要是知道陽氣續命的辦法,就不會對我們如臨大敵了,大不了幫你害個人就是,也好過整日咋咋呼呼惹人懷疑。只怕她用自身元氣為你續命是真,殺人取陽氣是假,從頭到尾害人的只有你一個而已。”

“也難怪死了那麽多人竟然一點動靜也沒有,若兇手真是阿雨,他們怎麽可能一點防備也沒有。我真可憐那些弟子,估計到死都沒想明白,為什麽他們的少宗主會害他們的性命。”

趙少卿死死盯著她:“你懂什麽,阿雨為了我什麽都願意做……”

“所以她為你頂罪了啊。”蕭夕禾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

被她這樣盯著,趙少卿終於流露出一絲惱怒:“是她自願的。”

“你承認了?”蕭夕禾冷笑,“你在人前為她求情也是假意吧,只怕在她頂罪之前,你已經說服她自盡了,否則以她那樣的性子,明明可以活著,又怎麽會心甘情願去死。你怎麽騙她的?告訴她只有為你犧牲性命,才是真的愛你嗎?”

“我就說那女人蠢了,犧牲了性命惹來一身罵名,卻也只是成全了你人前的重情重義好名聲,順便滅了自己的口。”

“不準你這麽說她!”

蕭夕禾樂了:“你心裏清楚,只要你求情,你爹肯定會放過阿雨,可她還是死了,說明什麽?說明你根本沒想讓她活,你對她做了這麽多惡心事兒,還跟我裝什麽深情?”

“像你這樣自私自利的女人,又怎麽懂阿雨的偉大!”趙少卿咬牙,英俊的臉微微扭曲,“你根本不配說她。”

蕭夕禾手心冒汗,卻還是挑釁地勾唇:“好,不說她,那我說你,你這個蠢貨知不知道,冰魄雖無藥用價值,卻是防腐的好材料,你帶在身上可保屍身不腐百年,根本不用吸食陽氣,你卻將東西給扔了,蠢貨!廢物!”

“你住口!”趙少卿面色更加扭曲,終於撕去偽裝,“能保屍身不腐又怎樣,我要的是健康的體魄,不是一具茍延殘喘的身體!”

所以即便成為了鬼魂,有的卻還是茍延殘喘的身體。蕭夕禾繼續挑釁:“所以就要害人性命?可笑!”

趙少卿瞳孔擴大,聲音逐漸嚴厲:“你懂什麽,你這樣生來就康健的人懂什麽!”

“我怎麽不懂,可我至少沒害過人,不像你個廢物成天惦記別人的東西,盡做損人不利己的事!”蕭夕禾都快緊張死了,卻還在不斷輸出。

“我殺了你!”趙少卿掙紮著便要朝她撲來。

蕭夕禾不屑:“你現在殘破之軀,除了能用法器縛住我,還能做別的事嗎?廢物!蠢貨!渣男!”

她滿臉厭惡句句羞辱,趙少卿再也控制不住,靈體突然從身體裏鉆出。相比她第一次見的鬼魂,他此刻的靈體要厚重許多,顯然是害了那麽多條人命的緣故。

只有靈體的趙少卿擺脫了身體的束縛,動作頓時自如輕盈起來。

“我殺了你!”趙少卿咬著牙,隔空掐住了她的脖子。

蕭夕禾被提了起來,憋得臉都紅了,整個人不受控制地蹬腳,慌亂之餘還不忘看向他的手腕。

當看到同樣的傷疤後,最後一點猜測也確定了,蕭夕禾沒有猶豫,當即爆發所有力量朝他的魂魄撞去。

趙少卿沒想到她突然發難,魂體頓時被撞個實在。全陽體質的身體對於鬼魂而言,就好像燒得滾燙的熱油,趙少卿被撞到的地方頓時滋啦啦冒出白煙,燒得他跌在地上翻滾起來,而一旁地上的身體,也跟著冒起陣陣白煙。

猜對了!她第一次見鬼時,無意間打到了鬼的手腕,趙少卿的手腕上便出現了久久不愈傷痕,而她剛才碰觸趙少卿身體的手指,卻沒有半點傷口,說明他只有在魂體狀態時才會被傷害。

她故意激怒他,便是逼他沖動地現出魂體,眼下一擊即中,蕭夕禾不敢多留,掙紮著去抓桌上的幻月鈴。

只要拿到鈴鐺解除屏障,她便能叫二師姐來救她,只要能……蕭夕禾的手還未碰到鈴鐺,一只血肉模糊的手便已經提前搶走了。

“這就是你的目的嗎?”趙少卿喘著粗氣問。

蕭夕禾心裏咯噔一下,再擡頭就看到一張如油鍋裏剛炸完一樣的臉……她的全陽體質這麽厲害嗎?

趙少卿嘴唇已經爛透,露著森森白牙和血紅的牙印,看起來已經理智全無:“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蕭夕禾咽了下口水,心一橫便要故技重施,可惜還未碰觸到他,便被一道無形的氣墻隔開。

這下她徹底慌了,趙少卿沒錯過她眼底的恐懼,瘋癲地大笑一聲後朝她撲來。蕭夕禾尖叫一聲縮成一團,用捆在一起的手死死抱住腦袋。

一秒兩秒……不知多久過去了,卻沒有疼痛感傳來。

蕭夕禾小心翼翼地睜開眼,迎面看到一張血肉模糊的臉。

“嗬……”

她倒抽一口冷氣,卻發現這東西仿佛靜止了一般。

蕭夕禾眨了眨眼,還未反應過來,便聽到一道閑適的聲音從趙少卿身後傳來:“連幻月鈴都用上了,看來你真是勢在必得啊。”

蕭夕禾僵硬地歪頭,便看到謝摘星似笑非笑地倚在門框上。

她大為感動:“魔尊大人……”

謝摘星盯著她這張平平無奇的臉看了片刻,問:“你誰?”既然找到人了,也就沒必要著急了。

蕭夕禾:“……”咋滴,不認識了啊?

見蕭夕禾不回答,謝摘星打了個響指,剛才還不會動的鬼當即掙紮起來,甩起的手險些扇到蕭夕禾的臉。

“阿肆!我阿肆!”蕭夕禾嚇得尖叫。

謝摘星不懷好意地勾起唇角。

“……你想幹什麽?”蕭夕禾生出不好的念頭。

謝摘星擡手,做出要打響指的動作:“你是誰?”

蕭夕禾:“……”

“想好了再說。”謝摘星瞇起長眸。

蕭夕禾怒了:“你這是屈打成招!”

謝摘星也不廢話,直接放開了趙少卿,血肉模糊的趙少卿再次朝蕭夕禾抓去。

“蕭夕禾!我是蕭夕禾!”蕭夕禾趕緊承認。

趙少卿的手在距離蕭夕禾眼睛一寸的地方停下,謝摘星慢悠悠開口:“確定?”

“確定確定。”蕭夕禾忙點頭,心想大不了之後就說是為了保命才胡說的。

謝摘星盯著她看了片刻,冷笑:“可我不相信怎麽辦。”

蕭夕禾:“?”

“證據。”謝摘星不緊不慢地開口。

蕭夕禾頓了頓:“什麽證據?”

“你是蕭夕禾的證據。”

蕭夕禾:“……”真奸啊,連她事後會否認都想到了。

她咽了下口水,在死在趙少卿手上和死在謝摘星手上糾結半天,就在天平快要往前者傾斜時,趙少卿的眼珠子突然掉下來一個。

……近距離看實在是太刺激了,蕭夕禾瞬間做了決定:“我、我昨晚……跟你雙修了。”

“不夠。”謝摘星冷眼看她。

蕭夕禾硬著頭皮:“我之前在背陰谷……也與你雙修了,我、我我還告訴你,我名字叫嬌嬌……”

別的不敢說了,怕勾起魔尊大人不好的回憶,直接將她了結了。

謝摘星盯著她看了片刻,正要再說什麽,突然註意到她脖子上的淤青,眼神瞬間暗了下來:“他弄的?”

“……什麽?”蕭夕禾不解。

謝摘星也不廢話,一甩袖子趙少卿直接翻轉狠狠摔在地上。

雖然是魂體,可吸了這麽多人的陽氣後,也不再像蕭夕禾第一次見時那樣漂浮了,反而在摔的瞬間發出沈悶的響聲。

趙少卿一發現自己能動了,便立刻殺向蕭夕禾,可惜手還未伸出去,便仿佛被什麽抓住了一般朝後拖去。

他眼底閃過一絲恐懼,拼了命開始掙紮。謝摘星冷眼看著這團爛肉不斷扭動,走上前來慢條斯理地挽起衣袖,俯身揪住他的衣領一拳砸了過去。

他這一拳沒用靈力,卻是實實在在的力量,趙少卿的魂體被打得臉一偏,旁邊的身體也跟著出現同樣的傷。

“動我的人。”謝摘星又是一拳。

趙少卿慘叫一聲,謝摘星打了第三拳:“你也配?”

然後就是第四拳、第五拳……蕭夕禾嚇傻了,看著剛才還一副大反派模樣的趙少卿,這會兒被揍得像孫子一樣,不由得感覺到這個世界的魔幻——

不是奇幻小說嗎?怎麽像鬥毆?

剛冒出這個疑問,趙少卿的腦袋就被打得轉了一百八十度,然後慘叫得更厲害了。

蕭夕禾:“……”嗯,還是奇幻小說,沒有哪個小混混打架腦袋都轉一圈了還能亂叫的。

謝摘星一拳又一拳,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被他按著揍的魂體臉骨都碎了,眼珠子牙齒飛得到處都是。

蕭夕禾看著謝摘星沈郁的雙眼,漸漸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魔尊……魔尊……”

謝摘星突然擡頭,蕭夕禾嚇得瞬間閉嘴。

“有事?”謝摘星面無表情。

蕭夕禾咽了下口水:“可、可以了吧?要不給他個痛快?”

謝摘星眼底閃過一絲不悅,正要開口說話時,房門突然被撞開,一行人直接沖了進來。

蕭夕禾一眼就看到了柳安安,當即大聲招呼:“二師姐,我在這裏!”

“師兄,沒人啊。”柳安安卻著急地看向身後之人。

蕭夕禾聽到她的稱呼楞了一下,下一瞬便看到一個長得像狐貍一樣貌美的男人走了進來,再後面便是趙無塵跟他的弟子們。

“看見了,這裏沒有你們要找的人。”趙無塵不悅開口。

男人掃了他一眼,視線落在桌上的鈴鐺上,柳安安當即取了過去。趙無塵見狀當即要搶,男人卻沒給他機會,直接捏碎了。

一瞬間所有屏障消失,蕭夕禾三人就這麽暴露在眾人眼前。

“少卿!”趙無塵看見趙少卿的樣子,眼睛瞬間紅了。

蕭夕禾心念電轉,立刻開口道:“趙宗主節哀,原來少宗主多日前就已經死了,一直是這只鬼魂占據了他的身體,誘騙阿雨為他賣命,好在現在已經被魔尊大人給抓住了。”

三言兩語,直接否認了趙少卿魂體的身份……反正也已經打得看不出原樣了。

雖然並不在乎旁人怎麽想,但聽到她為自己解釋,謝摘星還是掃了她一眼。

趙無塵大怒:“你胡說,這明明就是我兒!”

“趙宗主不信,可以驗屍,看是不是已經死了多日。”蕭夕禾立刻道。

“你……”

說話的功夫,柳安安已經沖到了蕭夕禾面前,快速將她身上的縛仙繩解開了。被她稱為師兄的人則走到屍體前,隨意掀開衣袖。

沒了魂體做掩護的身體,此刻呈現出正常的屍僵,一眼就能看得出死了多日。

男人勾起唇角:“小師妹所言非虛,的確已經死了許久了,各位道友不信的話皆可以上前查看。”

在場的大多數人雖然不是醫修,可死了多日跟剛死的屍體之間區別,還是能分得清的。

“幸好他不是少宗主,否則就是少宗主勾結妖族傷害禦劍宗弟子了,這要是傳出去,趙宗主的臉面何在、威望何在?”蕭夕禾活動一下手腳,賭他當著這麽多弟子的面不敢承認。

趙無塵呼吸急促,死死盯著被謝摘星踩在腳下奄奄一息的魂體。

許久,他咬牙開口:“可否請魔尊大人將此魂體交給我,我好親自懲戒。”

這就是不會追究的意思了,蕭夕禾默默松了口氣,期待地看向謝摘星。

謝摘星思索片刻,一腳將魂體碾碎。

“啊,腳重了。”謝摘星遺憾開口。

蕭夕禾:“……”不愧是魔尊大人,有臺階也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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