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想幹什麽？！”劉少爺看著走過來的媽媽，眼裏終於露出來了些許的緊張。

楚留香眉頭一皺，剛想開口說些什麽，卻被蘭青雪扯住了衣袖。

“隨她去吧。”對方張開嘴，無聲說道。

楚留香擡手點了劉少爺的穴，然後往後退了一步，把位置讓給了心裏極不安穩的媽媽。

“當初你死了，我還有些難過，覺得自己沒有替那些姑娘們手刃了你。”媽媽年輕時也是一個潑辣人物，只不過肩上的擔子重了之後，人才溫和了下來。

劉少爺的目光四處亂飄，看樣子想要找什麽可以逃脫的機會。

“這……這關我什麽事？！不過是一群妓子罷了！”

媽媽聽完之後笑了：“妓子，妓子的命就不是命嗎？”

她背著光站在劉少爺的面前，擡手摘下來了頭上的簪子，尖銳的一角劃過一抹燭光。

他們之間的恩怨難以說清，蘭青雪移開了目光，只聽到了一聲聲慘叫，已經利器刺進皮膚的聲音。

楚留香嘆了一口氣，他盡管不殺人，但也不會到處慈悲。

“多謝你們。”媽媽臉上濺上了鮮血，配著她釋然的笑，反倒是有了別樣的美。

她先是看了一眼斜靠在床邊的蘭青雪，然後才把目光放在了楚留香身上。

“之前騙了你，實屬無奈之舉。”楚留香拱手。

“沒關系。”媽媽笑笑，“你們休息吧，這裏我處理就好。”

蘭青雪在這時開了口：“你不怕劉府之後找你麻煩嗎？”

他語氣平淡之中帶著些許擔憂，態度很是誠懇。

媽媽擺擺手，豁達道：“劉少爺原本就死了，這些年藏起來，哪怕是劉府知道他真的死了，也不敢大張旗鼓。”

她柔和一笑，給了蘭青雪一個安心的目光：“不會有事的。”

蘭青雪放心了，就這麽看著媽媽把已經涼透了的劉少爺拖了出去。

“真是一報還一報。”

楚留香把歪倒在地上的椅子扶了起來，擡頭看了一眼外面總算從雲層後面露出來的月亮。

“睡覺吧，時間已經不早了。”

蘭青雪點點頭，他向後仰去，等整個人都躺在床上的時候又慢悠悠地往裏一滾，露出來了一片空地。

他側躺在床上，然後擡眸看向站在原地的楚留香，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他們兩個不是沒有一起睡過，幾天前楚留香還面不改色地自然躺下，今天卻不知道怎麽回事，竟然猶豫了片刻。

眼見蘭青雪的目光越來越好奇，楚留香無奈一笑，還是和衣躺了上去。

“你要蓋被子嗎？”

屬於蘭青雪的獨特清潤嗓音在旁邊響起。

楚留香睡得端端正正，聞言微微側過頭，看著近在咫尺的人：“怎麽了？”

“沒什麽。”蘭青雪翻了個身，手臂緊貼著楚留香的胳膊，“我不蓋被子，太熱了，你要是想蓋的話，就整個拿去。”

楚留香目光下移，看了一眼緊貼在一起的胳膊，然後笑道：“那你拿來吧。”

得到回應的蘭青雪半坐起身，扯過床尾的被子遞給了楚留香，還十分貼心地給對方蓋好了。

“我睡覺了。”

蘭青雪打了一個哈欠，身上的力氣還沒有恢覆完全，整個人困得不行。

“好，你睡吧。”

還沒等楚留香說完，蘭青雪就已經重新躺了回來，眨眼之間就已經睡了過去。

房間恢覆寂靜，月色如水，緩緩地流淌進了房間，照亮了床上躺著的兩個人。

楚留香呼吸平緩，看了蘭青雪一眼，然後便轉過了頭，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大早，蘭青雪就醒了過來，他半瞇著惺忪的睡眼，打了一個哈欠後再次閉上了眼睛。

太困了。

他在心裏喃喃自語。

陽光進了屋，有些刺眼。

蘭青雪眉頭一皺，頭下意識地往下一拱，感受到阻力之後才停了下來。

眼前的光線變得昏暗，沒有了刺眼的陽光之後，他才再次入了夢鄉。

而那股阻力——被他無緣無故拱醒的楚留香睜開了雙眼，向下一看，罪魁禍首還半抱著他的胳膊睡得正香。

蘭青雪睡前沒有梳理頭發，雪白的長發亂糟糟地散在身邊，還有不少散在了楚留香的身上。

對方身上的郁金花香聞起來很催眠，尤其是被體溫催發過之後。

他早起的時候意識還沒有那麽清醒，一切都是下意識地動作。

好在楚留香並不介意，就這麽讓他半抱著睡了好久。

等到太陽高升，陽光逐漸偏移到了床尾的時候，蘭青雪才慢悠悠地醒了過來。

他胳膊往前一伸，抱著一個溫暖結實的東西就開始哼唧，這是他每天醒來的必修課。

楚留香忍俊不禁，擡手拍了拍拱到了胸口的白色腦袋：“醒了？”

正在舒展身子的蘭青雪動作一頓，然後擡起頭來，剛好和一張帶著笑意的俊臉對上。

他又下移視線，看到自己的姿勢之後假裝什麽都沒有發生似的松開了手。

“唔……醒了。”

這次是真的醒了。

蘭青雪擡手揉了揉眼睛，然後用手指當做梳子梳理了一眼淩亂的頭發。

身邊的溫度和呼吸聲彰顯著剛才發生的一切，但蘭青雪覺得沒什麽，反正他們兩個都是男的，又沒有什麽必須以身相許的理由。

很快就開解好了自己的蘭青雪松了一口氣，起床動作迅速地收拾好了。

臨近窗戶的地板上還殘留著血跡，他看了一眼之後就收回了目光。

拿了一根發帶把如雪長發束了起來，蘭青雪回頭去看整理衣服的楚留香：“在這裏待的也不久了，什麽時候離開？”

楚留香：“今天？”

“好啊。”蘭青雪眨眨眼。

這裏確實沒什麽好玩的，要不是為了“惡鬼”的事情，兩個人根本不會留在這裏。

得知他們要離開，媽媽特意過來告別。

她把一個沈甸甸的錢袋塞到了蘭青雪的手裏：“這些天辛苦你了，拿著吧。”

蘭青雪搖搖頭：“我們當初已經說好了的，我不要。”

“就當是我替那些姐妹們給你的謝禮。”媽媽莞爾一笑，“日後小心一些，可別再別男人騙了去。”

蘭青雪被迫拿著錢袋，無奈一笑：“我知道了，你也小心。”

他們告別，轉身離開之後，蘭青雪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媽媽看見之後微微一笑。

“真好。”

他回過頭，自言自語：“和她好像。”

“她？”楚留香聽到了，下意識地疑惑發問。

蘭青雪把錢袋掛在了腰間：“就是尋春樓的媽媽。”

“她也是這麽溫柔，不過。”他停頓了一下，然後吐槽道，“打起人來可不溫柔。”

“怎麽？你被她打過？”楚留香笑著說道。

蘭青雪低著頭踢著一顆石子，頭也不擡：“當然了，小時候練舞，動作不標準會被打，上課發呆也會被打，疼得很。”

“辛苦你了。”

“不辛苦。”蘭青雪搖搖頭，“畢竟媽媽不打我也沒有今天。”

他說完之後又想了片刻，繼續說道：“不過那些無辜的姐姐們倒是辛苦。”

楚留香笑笑，就這麽看著蘭青雪一路踢著石子走。

他們離開的時候沒有騎馬，就這麽慢悠悠地步行。

城外有一處油菜花田，不知道為什麽現在開，一大片，放眼望去全是金黃。

花田中間有路，路旁長了不少野草野花，蘭青雪邊走邊看，倒不像是趕路的，像是出來踏青的。

他走著走著就比楚留香領先了幾米遠，全然不知道對方落到了他身後。

楚留香手裏折扇輕搖，就這麽慢悠悠地跟在蘭青雪的身後，眼神帶著笑意。

白衣在燦黃的油菜花田裏很顯眼，但更顯眼的是前邊那個走路不安穩的人。

蘭青雪邊走邊看，其實沒什麽好看的，但他就是喜歡，看到一朵正在開著的野花也會流連片刻。

他一直踢著走的那顆石子早就不知道踢到哪兒了，整個人都百無聊賴。

前面傳來一聲稚嫩的哼哼唧唧，蘭青雪有些疑惑，快步走了過去。

他低下頭一看，只見一從綠油油的草之間窩著三四只小狗崽子，眼睛都沒睜開，閉著眼睛在那裏哼唧。

蘭青雪看了一會兒，然後轉身看著楚留香，笑著招招手。

跟在他身後的楚留香眉梢一跳，看著對方亮晶晶的眼睛笑了笑。

“怎麽了？”他走到對方身邊，順著對方的視線向下看，“是小狗啊，你喜歡？”

“那倒沒有。”蘭青雪認真地搖了搖頭，“我只喜歡別人養的，不喜歡自己養。”

他半蹲下來看著緊緊地貼在一起的小狗，想要伸手去逗弄，但一聲狗叫打斷了他的動作。

下一秒，他被人拽著領子拎了起來。

楚留香扯著他：“好了，人家的家長來了，你不要再看了。”

蘭青雪擡眸，只見一只黃毛夾雜著黑貓的大狗就站在不遠處，正兇神惡煞地盯著他，銳利的牙齒閃著寒光。

他呼吸一滯，然後毫不猶豫地抱住了楚留香，悶聲說道：“我可沒摸它孩子！只是看了看！”

楚留香忍不住笑出了聲，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沒事。”

“我害怕。”蘭青雪可憐巴巴地說著，整個人都快掛到楚留香身上了，“它怎麽還盯著我？”

他猶豫了片刻，然後從楚留香身上擡起來頭，看著對面的黃狗，然後遲疑地開口：

“汪汪汪？”

楚留香要笑死了。

作者有話說：

蘭：別盯著我！

狗崽：嚶嚶嚶嚶

黃狗：？他也有家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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