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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第 7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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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放心,一定要去看看◎

想到這裏, 江采霜便坐不住了。

“聖天教、大同教……他們的教義都是相仿的。萬一李均李桂兄弟,與裴玄烏有關聯,這可如何是好?”

裴玄烏的信徒自發組成了大同教, 與聖天教的教義差不多, 都是號召人無貴賤, 天下大同。

這兩個教派之間,會不會有所關聯?

小虎子和銀風面面相覷,一時間沒明白她的意思。

江采霜解釋道:“李家兄弟曾因逃難去過北方, 興許他們就是受了裴玄烏的指點, 才回來創立聖天教,在各地發起動亂, 與朝廷作對。我擔心, 他們也有這樣的邪物法器。”

故意挑起戰爭,再用這些法器吸食血氣,化為靈力, 便能迅速提高修為。

萬一那李家兄弟手裏真有這等邪物, 便能催生出許多邪修。

燕安謹所率領的朝廷軍毫無防備, 怕是會傷亡慘重。

這下二人明白了她的意思, 面色俱有些凝重,“這是裴玄烏給門下弟子所制的邪物,沒準李家兄弟手裏真有一樣的。我們得趕緊通知主子, 也好提前有個防備。”

江采霜同樣有此想法。

她趕緊回了房間, 取出機關鳥, 將此事傳音告訴燕安謹。

機關鳥飛走後,沒多久又有一只飛了進來, 原來是之前傳給堂姐江采青的千機鳥, 歷經多日終於回來了。

江采霜揮出一道靈力, 聽見堂姐興奮的聲音:“霜兒,這回讓你等久了,實在抱歉。我前幾日和宋公子一同去捉妖,特意等到把那妖捉住,才一齊給你回信。你猜那妖怪本體是什麽?居然是一塊頑石,我還從沒見過石頭精出來害人的。好在是將它捉住,宋公子將它煉度了。你近來可順利?聽說燕世子去南方平亂了,你沒有跟他一起去吧?自己一個人可千萬要小心。”

“還有還有,采薇姐姐近日又寫了兩個話本,一本比一本精彩呢,我瞧著采薇姐姐臉上的笑容多了不少,平時說話也活潑了。鶯兒在搗鼓皮影戲,她一個人能演一整臺戲,等你回來一定要聽聽。對了,大哥考中進士,這麽大的事我差點忘記跟你說……京城還發生了許多事,北邊建起了一座臨仙閣,說是給國師建的,到時候他要在上面陪官家修行,助官家羽化登仙呢。霜兒,你說,人真的能變成仙人嗎?”

江采青興高采烈地說了許多話,江采霜仿佛能看到堂姐眼仁晶亮,眉飛色舞的模樣。

聽見她前面啰啰嗦嗦說的一大堆日常,江采霜不由得會心一笑。

哥哥文采卓然,對時事頗有見地,能考中進士在她的意料之中,算不得多驚訝。

倒是聽見最後所說的,關於裴玄烏的事情,江采霜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

那個國師又在搞什麽幺蛾子?

臨仙閣……羽化登仙……

肉體凡胎,當真能通過修行化作仙人嗎?

江采霜暗暗將此事記在心裏,等來日回了京城,定要想方設法除掉裴玄烏這個作惡多端,擾亂朝綱的邪修。

入夜,聽探子回來稟報,說李桂即將率軍抵達聖天城,由從東門進城。

而朝廷大軍駐紮在北城以北,到時只等李桂進城後發動叛亂,攻下城門,再開北門迎朝廷軍的大部隊進去。

這一夜,江采霜來回踱步,緊張得眼皮直跳,生怕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小虎子和銀風安慰她:“您別擔心,消息應該能在開戰前送達。主子只要知道城裏藏著邪修,便能想辦法應對,不會有事的。”

話雖如此說,兩人心裏卻同樣沒底。

怕就怕消息沒有及時傳過去,到時候主子率軍進城,反倒落入李家兄弟精心布下的陷阱。

到時候邪修突然出現,朝廷軍毫無防備之下……後果不堪設想。

江采霜心中存著相同的擔憂。

要是師父在就好了。

只可惜她沒有學到師父推算天命的本事,只能在這裏幹著急。

如今只盼著……機關鳥能及時送到就好了。

夜幕黑沈沈地壓下。

厚重的烏雲擋住了月光,星子黯淡無光,只有聖天城的方向,朦朧瞧見一顆詭異的紅星一閃一閃,散發出陰翳而昏暗的光。

江上的風不止何時靜止,整個江水停止流淌,仿佛成了一潭死水。

江采霜站在翹起的船頭,仰起頭,目光擔憂地看向聖天城的方向。

深秋寒涼的天氣,她居然出了一身的汗,額邊發絲被汗水黏住,卻無心顧及。

暗紅的星辰下,不知此刻正是什麽光景。

與此同時,中軍主帳內,幾位副將都在催促燕安謹發兵。

“殿下,快下軍令吧,再不發就來不及了。”

“萬一耽擱了時辰,讓城裏的李均反應過來,我們便不好搶占先機了。”

“是啊殿下,三軍都已經做好了準備,就等您的軍令了。”

火把通明的主帳內,燕安謹負手而立,玄色大氅垂落在身後,高大的身軀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

他目光幽沈地望著掛起來的羊皮地圖,始終沒有開口。

不對。

李桂調兵的數目對不上。

幾日前,信使吳鷹在一處隱蔽之地,按照提前約定好的信息,燃放了青煙。

正是派人觀察到升騰起的青煙,燕安謹才會率軍渡河。

按照先前的約定,若是此行談判失敗,便燃灰煙。若是談成了,但李桂沒有答應出兵,或是不願按照信上所說的數目出兵,便燃赤色煙。

燃青煙,代表李桂讀了他的信,願意按照信中所說出兵。

信上約定的數目是六萬,可據斥候打探來的消息,李桂此次派出的兵最多只有兩萬。

李桂點兵之時,吳鷹應當在場,確保桂城的確有這麽多兵可用。

那麽剩下的四萬兵去了何處?

吳鷹今日本該提前過來通報情況,為何到現在都遲遲未出現?難不成,是遭到了不測……

副將們個個急赤白臉,一捏一把汗,催促和爭執聲快要把帳頂給掀了。

李桂領兵就快要到聖天城,他們的大軍此刻開拔,李均只會以為,他們要去包圍李桂的援軍。無論如何李均都想不到,他們是要和李桂來個裏外夾擊,徹底拿下聖天城。

若是再晚一會兒,李桂的軍隊都進去聖天城了,他們的大軍還沒趕到,豈不是誤了最好的時辰?

眾人齊聲請求道:“殿下,您快下命令吧!”

燕安謹神情從容淡然,看不出多少情緒。他略一擡眼,剛好瞥見帳外的星辰。

一顆妖異的紅星,在夜空中若隱若現。

這是大兇之兆。

燕安謹長眸微瞇,眼底寒芒迅速掠過,心中有了決斷,“全軍聽令。”

他沈穩冷靜地安排好了接下來的部署。

副將們熱血沸騰,“是!屬下等這就點兵出發!”

這下朝廷軍算是傾巢而出了。

燕安謹親自統領一支隊伍,前往東門,與李桂所帶來的“援軍”會合。

到時候兩方合力,在城中發起叛亂,將北門徹底拿下。北門大開,朝廷軍的主力部隊才能以最快的速度進城。

一望無際的荒原上,一支喬裝打扮的隊伍借著夜色掩護,快速行進。

眼看著天邊,浩浩蕩蕩的軍隊奔襲而來,旗幟鮮明,是李桂的援軍。

兩方人馬就快要會合時,燕安謹忽然勒馬。

林越擡手,後面的副指揮也連忙停了下來,低聲命令眾人進入備戰。

“主子,可是有什麽不妥?”林越打馬靠近,疑惑問道。

燕安謹沈聲吩咐:“你換上我的大氅,戴上面具,領著人去東門。”

林越沒想到會聽到這樣一句,訝然:“為何要這麽做?那主子您去哪兒?”

“我去北門。”

按照原本的部署,精銳部隊全部藏在李桂隊伍中,混入東門,隨後在城內發起動亂,奪下北門,放朝廷軍進來。

可燕安謹卻忽然說,他要去北門。

這麽關鍵的時刻,沒有主帥坐鎮,會對他們的行動大為不利。

林越忙問:“是不是出了什麽岔子?”

燕安謹只給了他簡簡單單的四個字,“李桂反了。”

說罷,取下身上玄色的大氅,還有赤金色面具一起,丟給林越。

林越楞在當場,被那四個字驚得冒出一身冷汗。

怪不得信使一個都沒回來。

怪不得李桂點了六萬兵,最後派過來的只有兩萬——剩下的四萬兵馬,興許早就繞過他們的查探,悄悄潛入了聖天城。

李均李桂兄弟倆設了局,在這引君入甕呢!

這麽看來,城中怕是早就布置好了陷阱,就等著朝廷大軍往裏跳。

“主子,那我們今夜還進城嗎?”

燕安謹長眸沈肅,果斷道:“進。”

這是難得的機會。

李家兩兄弟坐擁城中良田,只要他們閉城不出,能跟他們一直耗下去。若是這次不進城,往後再想進城可就難了。

即便明知前方有險,還是要冒險強攻。

“好,”林越明白他心中所想,“我們提前有所防備,不會輕易上了李桂的當。”

兩人下馬,去到一處樹林中,互換了身上的甲胄大氅。

林越穿上主帥的衣服,再配以面具遮擋容貌,如此濃重的夜色下,想必不會有人認出他的身份。

燕安謹能隨意變幻形貌,偽裝身份自然不在話下。

正要分別,天邊飛來一只機關鳥,剛好攔在燕安謹前方。

燕安謹指尖微動,無形的靈氣揮了出去。

機關鳥傳來江采霜著急的聲音:“李家兄弟有可能是裴玄烏的人,他們手中有一種邪惡的法器,能吸食人的血氣來提升自身力量。普通人根本不是邪修的對手,你們千萬要小心!我還送來一件法器給你……”

鳥腹打開,在靈力的牽引下,一只鈴鐺落入燕安謹掌中。

正是江采霜慣用的法器——三清鈴。

這法器能以靈氣震動,對付邪佞妖魔有十分強橫的凈化功效。

相較於桃木劍,三清鈴最大的優勢是,能同時對多人發起攻擊。

燕安謹眉梢染上暖意,眸光也不自覺變得溫柔。

他轉身叮囑道:“你也聽到了,待會兒進了城,不僅要防備李桂軍隊的反撲,更要小心藏在暗處的邪修。”

林越點頭,認真應下,“是。”

這次帶來的懸鏡司使,都在他們這支精銳隊伍中。本該去北門的朝廷大軍裏,一個修道之人都沒有。

“主子,您把其他人帶走吧?”

“不必。”燕安謹合上手掌,將三清鈴拿在手裏。

他縱身一躍,瀟灑地翻身上馬,在夜色下的荒原疾馳。

林越則是騎上主帥的名駒,回到隊伍中。

有人開口問:“林副將去哪了?”

林越模仿著燕安謹的神態,坐在馬上徐徐回頭,便將那人嚇得低下頭,不敢多問。

不過懸鏡司的人自然能分辨出他是誰。

梁武過來,瞪圓了眼睛看他,用眼神示意,“這是怎麽回事?”

林越便將燕安謹的吩咐,告知與他。

梁武一聽主子那邊一個幫手都沒有,算是單槍匹馬闖入北門,急得抓耳撓腮。

“你可別給主子添亂。”林越忙道。

“俺知道,我又不是傻子。”

梁武回到隊伍中,告訴其他狐妖,城裏可能有邪修,待會兒打起來註意防備邪修。

與李桂的大軍會合前,林越突然下達命令,所有人警惕備戰,不僅要防備城中軍備,更要加倍提防李桂大軍反撲。

另一邊,燕安謹突然回到大營,幾位副將大為驚詫,還以為東門出了什麽差錯。

不過看世子毫發無傷,不像是經歷了一場惡戰,這是怎麽回事?

燕安謹何嘗不知他們心中在想什麽,只是當下情況緊急,已來不及解釋。

“眾軍聽令,待北門大開,以防守陣型沖進去,具裝騎兵先行,謹防暗處偷襲。如遇李桂援軍,格殺勿論!”

“這……可是李桂不是已經歸順朝廷了嗎?”

燕安謹嗓音低沈,淡淡道:“這是軍令。”

眾位副將當即不敢再有疑問,在戰場上,他們只需要無條件服從上官命令,其他的都不用他們的操心。

所謂的具裝騎兵,便是身騎盔甲戰馬,佩戴沈重甲胄的兵士,適合沖鋒在前,同時兼具防守。

是朝廷軍最為倚仗的一支隊伍。

黑壓壓的軍隊愈來愈靠近聖天城,他們人數多,行進速度慢。離城只有二三裏的時候,便依稀看見城內火光沖天,隨著靠近,戰鼓和呼號聲聲勢浩大,幾乎震破蒼穹。

城內已經打起來了。

“全速出發!”

伴隨著燕安謹一聲令下,朝廷軍豎起旗幟火把,以最快的速度沖鋒向前。

兵臨城下,北城門轟然吊下,露出黑黢黢的主街。

具裝騎兵沖鋒在前,以戒備防守的陣型,踏過城門橋,沖了進去。

戰事一觸即發。

……

江采霜等得焦灼,實在靜不下心。

猶豫許久,她一咬牙,偷偷跑下船。

探子的馬匹拴在樹下,江采霜悄悄過去,解開韁繩,將馬兒牽走。

她還沒走到山谷入口,銀風和小虎子二人便出現在她面前。

江采霜握著韁繩的手緊了緊,“我不放心,一定要去看看。你們別攔我。”

今夜便是決戰之時,她實在不能安安生生在船上等著。

哪怕只是遠遠看一眼戰場,能早點知道結果,也好過在這裏枯等。

銀風和小虎子彼此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點頭,“我們跟您一起去。”

自從知道對方可能有邪修以後,他們也是坐立難安。

“我自己去就好,你們不用特意來保護我。”江采霜不想連累他們二人。

“白露道長,您不熟悉地形,讓我們帶您過去吧。”

“是啊,萬一路上還有聖天教的散兵游勇,我們三人一起,也能有個照應。”

二人說的有道理,江采霜一番思慮過後答應下來,“好。”

銀風和小虎子也去偷了兩匹馬,三人策馬穿過血腥味濃郁的山谷,來到一片荒原。

好在狐妖認路本事一絕,在一望無際的荒林中,也能找到前進的方向。

……

聖天城東門。

林越領兵跟在援軍後面,順利進了城。

剛進去,城門便吊了起來,四面八方埋伏好的兵士叫喊著沖了過來。

走在前方的李桂援軍,突然調轉方向,毫無征兆地開始攻擊朝廷軍隊。

好在他們提前有所防備,反應很快地舉起武器應戰,並未讓他們得逞。

刀槍劍戟,鏗鏘廝殺,在沖天的嘶吼聲中,不停有人倒下去。

幾番拼殺下來,林越敏銳地發覺,濃郁的血腥氣正在往一個方向飄。

不只是他,其他嗅覺敏銳的狐妖也察覺了這個異樣。

“在西南角!”

人群中跳出幾個人,踩著眾人的肩膀,如疾風般掠過,迅速來到邪修藏匿之處。

藏匿在暗處的邪修約莫五六個,渾身都籠罩在黑袍中,每個人手裏拿著妖異的玉蓮法器,正在催動法器,盡情吸收此處的血氣。

看到幾人上前,邪修根本不放在眼裏,“哼,找死。”

邪修不在意地揮出一道靈力,本以為能將他們打飛出去,卻沒想到幾人的身形晃都沒晃一下。

“怎麽回事?”

濃郁的妖力蕩開,懸鏡司的人一擁而上。時間緊迫,他們並未藏拙,直接各自祭出自己的殺招。

等這些邪修終於察覺到危險降臨,一切為時已晚。

邪修的身體軟軟地倒了下去,手中的玉蓮法器也摔落在地,卻毫發無傷。

“把這東西帶走,回頭交給主子處置。”

“是!”

剛殺了這波邪修,很快,暗處又冒出來一波邪修,肆意吸收血氣修煉……

東門戰事正酣,朝廷軍並未落下風。

算了算時辰,北門的大部隊差不多要來了……藏身在高樓之上的李家兄弟,饒有興致地望著下方的街道。

北門徐徐打開,長街霧氣彌漫,看上去空無一人。

馬蹄紛踏,正在快速朝著城門前進。

李桂嗤笑一聲,“燕世子被引到了東門,想及時趕過來可沒那麽容易。我們的大部分兵力,其實都集中在北門,就等他們入甕了。”

東門只是為了拖住燕安謹而已,今夜真正的戰場……是北門。

等這些弱小的百姓一進來,將會面臨一場慘痛浩劫,到時候血流成河,盡情滋養聖蓮法器,該是多麽美妙的場景。

李均望著天上那顆不祥的紅星,嘴角殘忍地勾起,“殺吧殺吧,殺得越多越好。”

死的人越多,他們的力量才更加強大。

具裝騎兵沖在最前方,剛進入城中便警戒四方,可周圍空蕩蕩的,一點聲響都聽不見,好似一個人都沒有。

剛才裏面還火光沖天,喊打喊殺,這會兒怎麽沒人了?

他們心中不免疑惑,驅馬在空曠的大街上徐徐前進。

等朝廷軍進來的人越來越多,暗處忽然齊齊亮起無數火把,藏身在高樓的弓箭手也現出身影,拉開重弓,一支支火箭朝著下方射了過來。

“噫——”燃火的箭雨剛好落在腳邊,燙得馬兒揚起前蹄,高聲嘶鳴。

“不好!有人偷襲!”

騎兵迅速舉起劍盾遮擋,幸好身上和馬背上都覆有沈重的甲胄,對這些箭矢有一定的抵擋能力,不然怕是頃刻間就要傷亡慘重。

在城外聽到的戰鼓聲,重新響徹天際,震擊著在場每一個人的耳膜,讓所有人血液裏的獸性徹底被激發出來,不怕死地往前沖。

“殺啊——”

朝廷軍提刀沖向閣樓,與上面的守衛和弓箭手廝殺,分不清是誰的屍首,不停從樓梯上滾下,但很快又有新的人,不畏生死地沖上去。

藏在暗處的聖天教教眾從四面八方的街道湧入,拿著五花八門的農具武器,瘋狂地與朝廷軍戰到一起。

火把被丟到地上,燃起屍山火海。火龍快速在低矮的房屋間蔓延,燒得火紅,戰士們目眥欲裂,身上濺滿了不知誰的熱血,滿臉通紅的火光。

燕安謹手持長戟,重達數十斤的長戟在他手中仿佛沒有重量,被他舞得密不透風,身姿翩然如龍,將燃火的羽箭盡數擋開,在密集的人群中殺出一條血路。

邪物催動的一瞬間,燕安謹便有所察覺,身影倏然踏風而至,銀白長戟陡然射出——

藏在暗處的邪修悶哼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他的胸口,被長戟的三尖刃直直洞穿,豁開一個巨大的口子,鮮血噴湧而出。

燕安謹策馬疾馳,來到那邪修身邊,左手抽出長戟,順勢向斜後方一刺。

幹脆利落地,將偷襲的人斬於馬下。

有邪修於暗處猛然躥出,以手成爪,細長指甲直直地迎上朝廷軍的武器,迸濺出一連串的火星,他的手卻安然無恙。

邪修步法飄逸,順著長矛往上,烏黑的手爪迎面插/進人臉,留下五個猙獰可怖的傷口。

那人臨死之前還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望著這一幕。

在他的身體倒下去之前,邪修順便剜走他的雙眼,吞入腹中,“真是美味……”

這一幕被許多人看在眼裏,胃裏一陣翻江倒海,渾身被難以言喻的恐懼包裹,不受控制地痙攣,顫抖。

“有妖怪,有妖怪——”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消息很快傳了開來。

原本占盡優勢的朝廷軍人心惶惶,騷亂不斷,有許多人的戰意被懼意所替代,甚至丟盔棄甲倉皇逃走。

一時間,戰局來了個逆轉。

聖天教教眾趁勢追擊,借著這些邪修的威懾,將無心作戰的朝廷軍打得落花流水,死傷慘重。

就在無數人喪失鬥志,潰敗逃跑的時候,燕安謹翻身下馬,眨眼間便與那邪修戰在一起。

邪修沒認出他,起初不屑地空手接他的戰戟,卻在下一瞬發出了撕心裂肺的痛呼:“啊——”

烏黑的手掌冒著黑煙,皮肉都被燙爛了,血水嘀嗒嘀嗒流淌。

這、這是純正的靈氣?

不是說北門的朝廷軍都是普通人嗎?怎麽會混進來一個修士?

還不等那邪修反應過來,燕安謹衣袂翻飛,已經快速在他身上斬擊數下,怕弄臟自己衣服,他動完手便飛速後退。

燕安謹眉目無波地轉動長戟,穩穩停在火焰邊緣。而在他對面,剛才那名邪修早已被卸成了好幾塊,傷人的利爪被靈氣燙得面目全非,露出森森白骨。

男人手持銀戟,長身玉立,墨發飛舞。

噴湧出的血跡剛好停在他身前一寸,劃出一道刺目的血線,偏偏玄色的衣裳下擺沒有沾染半分臟汙。

分明有著仙人一般的絕世容顏,卻如同閻羅一般下手狠辣決絕,不留情面。

副將見狀,忙趁機鼓舞士氣:“有妖怪怕什麽?我們有戰神!”

“世子殿下是戰神!”

“戰神!戰神!戰神!”

眾人萎靡的鬥志重新被激發出來,亢奮高昂的喊叫聲,山呼海嘯般湧來。

朝廷軍一個個仿佛打了雞血,不知疲倦地揮舞著手中武器,英勇無畏地殺進敵軍人群。

燕安謹身負靈力,擁有比普通軍士強無數倍的力量。

可他在戰場上,從未用靈力對付過普通人。

即便以少敵多,陷入九死一生的危險境地,他也從來沒有將靈力對準一個凡人。

戰場上贏下的赫赫威名,憑借的僅僅是出神入化的武技,和多智近妖的謀算而已。

李均站在窗邊,靠著手裏的窺筩,遠遠地窺見了這邊的戰況,詫異萬分,“這是……那位燕世子?他怎麽會在這裏?他不是應該去東門嗎?”

李桂張口反駁:“不可能,東門我也安排了人,早就把他拖住了。”

李均將窺筩遞給他,語氣冷硬,“你自己看。”

李桂半信半疑地接到手裏,瞇起一只眼,另一只眼湊近窺筩較窄的一段,稍微轉動管身,遠方的情形便清晰地映入眼底。

看到朝廷軍士氣大漲,殺紅了眼,聖天教教眾節節敗退,根本不是對手。

“凡放下武器,願意歸順朝廷者,世子會派人遣送你們回鄉,還可以種原本的土地。”

“負隅頑抗者,殺無赦!”

伴隨著一聲聲口號吆喝,許多教眾內心都不免動搖。

若是能活,誰又甘心就這麽死了?

隨著第一個老漢放下鋤頭,慢慢地,越來越多的人放下武器,蹲在地上。

朝廷軍讓這些放棄抵抗的人聚在一處,靠墻蹲下。至於其他不願放棄的,則是抱團站在一起,等著接下來的硬仗。

李均兄弟二人的面色都不太好看。

本以為此次是個絕佳的機會,借著投誠的名頭,誘朝廷軍前來,不怕他們不上當。

到時候燕世子被引到東門,他們派些人將他暫時困住。

就算他能破局趕來,也為時已晚。北門早已成為這些朝廷軍的葬身之地,他們的血肉都將成為滋養他們力量的養料。

誰知……他竟出現在了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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