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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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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是香佩?◎

不用主子吩咐,林越自覺地擠進人群中打探。

前面擠得水洩不通,林越氣喘籲籲地回來,“前面有人打架,一個是康平伯府的表公子,一個是宋侍郎家的二公子,一時半刻怕是分不出勝負來。殿下,我們還是繞路而行吧。”

路上耽擱了些時間,等他們回到醉香坊,手下人已經查到了剛從荷花池裏打撈上來的三具幹屍的身份。

燕安謹淡聲問:“都是來京城做生意的行商?”

“正是。不過他們具體做什麽生意,還有待查探。”

“殿下,可要把三具屍體擡上來?”

燕安謹看向一旁坐著的江采霜,她方才吃得不少,這會兒連口水都喝不下了。

“不必了。讓他們的親友家眷過來收屍,另外,把荷花池下的所有屍骨妥善安葬。”

“是。”

等下屬領命退下後,江采霜好奇地問:“家眷?這三人還有家眷?”

“嗯,”燕安謹將手中的資料遞給她,“三人都是行商,在京城人生地不熟,又是秦樓楚館的常客,經常數日不回家,所以醉香坊的人才敢為了不影響生意,而偷偷把屍體藏下。”

這樣整日只知道尋歡作樂的人,三五天不回家,根本不會引起任何註意。

“醉香坊的鴇母不是還在昏迷中嗎?現在是誰在管著醉香坊?”

“鴇母有個妹妹,平時管著醉香坊的琴師樂師和丫鬟小廝,如今鴇母昏迷不醒,醉香坊的事都是她妹妹在操持。”

說罷,燕安謹手執青花瓷茶盞,徐徐拂去茶沫,正要飲茶,動作忽地頓住,神情若有所思。

“怎麽了?”

燕安謹放下茶杯,“沒什麽,只是突然想起來,香秦也有個妹妹。”

“她妹妹也在醉香坊?”

“她妹妹之前在教坊司,不過幾年前便染病去世了。”

江采霜詫異道:“姐妹兩人竟都淪落風塵?怎麽會這樣?”

燕安謹便將打探到的關於香秦的資料告知她。

“原來香秦曾是邊關駐將之女。”

她父親既是邊關將領,那她家裏即便不算大富大貴,也算是衣食無憂的富足之家了。這樣好的出身,最後卻因父兄獲罪,家破人亡,自己也和妹妹一起淪落風塵。

江采霜總算明白,為什麽第一次來醉香坊的時候,謹安會說這裏都是苦命人。

但凡有選擇的餘地,誰又願意留在這等汙濁之地,以色侍人呢?

說了會兒話,江采霜頻頻向外張望,像是在等誰。

燕安謹註意到她的小動作,“道長在找什麽?”

“謹安怎麽還不來?我與他約好了的。”江采霜秀眉微皺,“他說要跟我說一件事的,我也有事要跟他說。”

燕安謹咳了兩聲,“他臨時有事,讓我同道長說一聲。”

“又有事?”江采霜撇了撇嘴,悶聲道,“算了,那我就先同你說吧。寒食那日,我和堂姐去了山上的竹林,想找鳶尾花……”

江采霜把自己的所見所聞,一一講給了燕安謹。

“我看到一個人提著小包袱,好像是要去山裏燒紙祭拜。我沒看清她的正臉,但是她和婢女交談都是打手勢,一直在比比劃劃。”

“她們坐的是什麽樣的轎子?”

“是二人擡的暖轎,轎簾顏色是紅色的,似乎是紗帳。”

燕安謹道:“聽你的描述,像是……青樓女子出行所乘的小轎。”

尋常的暖轎一般不會用如此艷麗的顏色,若是女子出行,更不會用無法擋住外人視線的紗簾。

青樓女子,跟婢女打手勢交流……

“難道是香佩?”

江采霜認為他的猜測很有道理,“應該是香佩姐姐。我初來京城,認得的人不多,讓我覺得身形熟悉的人就更少了。”

只是,不知道香佩姐姐要去山裏祭拜誰。

她是從南方被賣進醉香坊的,按理來說,在京城應該沒什麽親人。

“對了,你方才說的浮靈……可還記得那戶人家的名姓?”

江采霜回想了一番,“那戶人家姓俞,好像住在城東,家裏是做綢緞生意的。”

“你若是想找到這戶人家,我可以派人幫你打問。”

“真的?”江采霜正準備這邊的事情一了結,就去尋找這戶人家,燕世子願意幫忙可真是太好了,她歡喜地道謝:“多謝世子。”

燕安謹淡淡一笑,昳麗面容霎時如萬花初綻,美得不可方物,“一點小事,何足掛齒。”

“還有,香佩姐姐被關押在開封府大牢裏,世子殿下可不可以……”

“我已讓人把她調出大牢,現在關押在另一個地方,三餐都有人定時送過去,你放心。”

這下,江采霜心裏便再沒有什麽好顧忌的了。

“既然已查清此案非妖邪所為,道長可還會繼續追查下去?”

“還有許多疑慮未清,自然要查下去的。”

說話間,江采霜瞥見外面居然早已日頭高照,“哎呀”一聲站起身,“都這麽晚了,我得趕緊回去。”

不然娘親發現她不在府上,又要擔心她了。

“我讓林越送你?”

“不用了,我先走了。”放下茶盞,江采霜匆匆離去。

她走後,燕安謹讓人拿來了醉香坊的名冊。上面記錄了這些姑娘的原名,年齡和籍貫。已經去世的,會簡單地記一條生卒年份,死因大都是含糊地寫著“染病而死”。

方才和小道長的對話提醒了他,燕安謹臨時起意,想要查一查近幾年去世的姑娘中,有沒有江南籍貫的。這一查才發現,每年去世的女子何其多,就算將範圍限定在江南,依然能查出幾十條,挨個排查下去需要不少時間。

就在這時,林越進來稟報,“殿下,醉香坊的管事求見。”

如今醉香坊的管事是之前鴇母的妹妹,名叫香鴛,體態肥碩,年齡約莫三十五。

“讓她進來。”

香鴛低著頭被領進前廳,畏怯地道:“奴家香鴛,拜見大人。”

她們做這等生意,跟世家權貴打交道慣了,就算是宰相公子過來,也沒有畏縮的,拿好聽話哄著就是。可眼前這位是出了名的手段狠辣,不近人情,香鴛不敢造次。

香鴛手裏絞著帕子,心裏沒底,語氣自然也忐忑張皇,“大人,這樁案子不關我們醉香坊的事,我們開門做生意,向來都是和氣生財,哪敢對客人動手?這不是自絕財路嗎……”

今日醉香坊鬧出如此大的陣仗,香鴛便以為對方是來興師問罪的,生怕此事牽連了自己,所以巴巴地趕來開脫。

“三人死在醉香坊,你竟敢拋屍於河,按下不報。你好大的膽子。”

若不是小道長設了陣法,知道樹妖曾逃出來過,說不定還真讓這樁案子被壓了下去。那這三個人,就是白白喪命在此。

香鴛“撲通”一聲跪下,“大人,奴家也是太過害怕,一時迷了心竅,所以才在官爺過來問的時候,沒敢說出實情。”

當時她想著,正好旁邊就是荷花池,黑燈瞎火的,拋了屍也不會有人發現。所以官兵前來詢問情況的時候,她便逼著醉香坊的姑娘隱瞞此事。

有狎客迷迷糊糊看見了這一幕,本來這些人就醉醺醺的,河邊沒燃燈也什麽都看不清楚,香鴛隨意編了幾句,便把這件事給揭過。

誰能想到,這都能引來定北王世子的疑心,又是抽水又是挖淤泥,大動一番幹戈,硬生生把這三句幹屍給撈了出來。

“原本、原本奴家也十分後悔,本打算供出實情,可還沒來得及就……奴家一時糊塗,犯下錯事,請大人饒恕。可我敢保證,醉香坊絕無一人敢戕害恩客,懇請大人明察。”

香鴛身後還跪著個貌美的年輕姑娘,她回頭施了個眼色,柔弱少女便顫巍巍地膝行向前,擡起頭,露出一張楚楚可憐的美人面,聲音嬌滴滴得仿佛能掐出水來,“醉香坊與案子無關,請大人明察。”

少女約莫豆蔻,美眸噙淚,藏著瑟縮和恐懼,明顯是被強帶過來的。

香鴛掐著她的胳膊,陪著笑暗示道:“大人,香玟是新來的姑娘,還沒調/教過,不懂規矩,非要跟著我過來,說是感念大人辦案辛苦,身邊也沒個可心人,想留在大人身邊侍奉,也好幫大人寬心,助大人早日破得此案……”

燕安謹勾起唇角,容顏昳美絕色,眼底的寒霜卻深重得化不開。

望見他不帶一絲感情的冰冷眼神,香鴛心裏霎時一凜,懼意陡生,仿佛頭頂懸了把刀子,再也不敢亂說半句話。

她到底也是在風月歡場摸爬滾打十幾年的人,只此一眼,香鴛就知道,自己這條路走錯了。

香玟可是姐姐千挑萬選選出來,有意培養成下一任花魁的人,若不是眼見事情鬧大,怕上面怪罪,香鴛可不舍得把她帶過來。

她本想用對付那些色迷心竅的世家子的法子,來應付這個傳聞中的燕世子,可沒想到……面對這麽一個國色天香的美人,燕世子竟無動於衷。

燕安謹寒涼的視線掃過堂下,“帶下去,暫押開封府大牢。查封醉香坊,任何人不得隨意進出。”

林越領人走進屋,將香鴛給強押了下去。

香玟本以為自己也難逃牢獄之災,可林越只是讓人把她關回了醉香坊。她沒想過自己此行能安然回來,一回到屋裏就後怕地大哭了一場。

燕安謹將名冊交給林越,吩咐他查醉香坊近幾年去世,籍貫在淮揚一帶的女子。

“最好能查明她們的死因。另外打聽一下,之前在醉香坊,誰與香佩走得最近。”

“是。”

江采霜回到侯府,趴在墻頭上氣還沒喘勻,就聽見娘親著急的聲音:“什麽?霜兒不見了?什麽時候發現她不見的?”

“奴婢早上起來,看到姑娘出門,就急忙跟了上去。奴婢跟著姑娘來了花園,誰知道一轉臉的功夫,姑娘就不見了。”翠翠急得快要哭了。

“好端端的,怎麽人又不見了?”

江采霜連忙跳下墻頭,一拐彎,正好跟娘親迎面撞上。

看到她回來,寧玉霞長松了口氣,“霜兒?你大早上的不在院子裏待著,跑去哪兒了?”

“我、我不小心倒進花圃裏睡著了。”江采霜不擅扯謊,說話時臉紅撲撲的。

“怎麽在外面睡著了?有沒有凍著?”寧玉霞一聽這話,連忙解下/身上的披風,罩在她身上。

江采霜撓了撓臉頰,“沒、沒有,我好著呢。”

“這麽晚了還沒吃東西,肯定餓了吧,走吧,跟娘一起用早膳。”

江采霜被娘親拉著回了她的院子,面前是一桌子讓人食欲大開的精致早點,可她之前在街邊小攤都吃飽了,一點都吃不下。

最後只能假裝今天胃口不好,隨便吃了點東西。

江采霜摸著吃撐的肚子,突然覺得,以後總這麽偷偷摸摸地出去捉妖查案也不是辦法。

她去找堂姐江采青,問她以後出去捉妖,怎麽才能不讓娘親擔心,不派人跟著她。

江采青正在繡花,“這個簡單,以後你天天拿著繡線和花繃子來找我,就說跟我一起繡花。伯母若派人來問,我幫你打掩護。”

江采霜讚道:“這個法子好,采青姐姐你真聰明。”

“那是自然。”

江采霜去拿了繡花的工具過來,搬了個鼓凳,坐在堂姐身邊。

看江采青身邊擺了各種顏色的絲線,江采霜也學著她的樣子,把許多絲線都從紡錘上拆了下來。

本來以為自己能像堂姐那樣,有條不紊地將各種顏色的繡線繡在一起,結果她的線太多太亂,很快就纏在了一起,江采霜只得埋頭整理。

結果越整越亂,她身上纏滿了絲線,像是被蜘蛛網纏住了似的。

“哈哈霜兒妹妹,你可真是沒有繡花的天賦啊。”江采青指著她大笑。

笑著笑著,江采青忽然“嘶”了一聲,“哎呀,紮到手了。”趕緊把食指塞進嘴巴裏。

“姐姐你沒事吧?”江采霜急著要過去查看,不知道線纏到了什麽地方,一下子把花瓶給碰掉了。

“別動,別踩著碎瓷片了,我讓婢女進來收拾。”江采青連忙出聲。

江采霜站在原地,紅著臉手足無措,“對不起,姐姐你沒事吧?”

“我沒事,繡花哪有不被針紮的?一個花瓶而已,碎了就碎了,碎碎平安。”

等婢女進來收拾好屋子,在堂姐的幫助下,江采霜總算是把身上亂七八糟的線給扯掉了。

不多時,兩姐妹正坐在一起喝茶吃點心,一只機關鳥飛了進來。

機關鳥落在栗子糕旁邊,還知道轉動方向,以免弄臟了滿桌子的糕點小食。

這只機關鳥是謹安傳過來的。

“小生正欲去槐街再次查探,道長可要一同前往?”

昨天去大牢的路上,謹安跟她又要了一只機關鳥,說是方便聯系,沒想到這麽快就用上了。

江采霜往嘴裏塞了一塊糕點,起身就要往外跑,“姐姐,我去查案了。”

“哎——別忘了拿上我做的香袋。”江采青從繡筐裏拿出個霧青色香袋,追上去掛在她腰間。

江采青目送妹妹三兩步躍上屋頂,輕盈地踩著瓦片離開了侯府,心中無比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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