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子的小孩子很難讓人不喜愛啊，功課從無錯處，每日晨起請安從不遲到，尊師敬長，極重禮節。

她之前還覺著師尊偏心，現在想起師尊看藍師弟的星星眼，真是太正常不過了，她要是師尊，只會比他更星星眼。

白棠瞧著一瘸一拐拖著小腿往母後寢殿挪動的小柳如瀾，嘆了一口氣，頓感有些心疼，幾大步追上他，一把將他扛在了肩膀上。

“你這妖女要幹什麽，快放我下來！”小柳如瀾用力地扭動著叫喊道。

“再叫我就把你丟出去。”白棠威脅道，聽了此話，小柳如瀾果然乖乖任由她扛著，一句話也沒說。

一進到柳如瀾母尊的殿內白棠就被驚呆了，世上怎麽會有如此美麗的女子。

雖是個妖族，卻半點妖媚之氣也沒有，一身清雅之氣好似天界的神仙。

白棠終於知道柳如瀾那一身超然清逸之感從何而來了。

只可惜這個仙女般的母尊對柳如瀾極其冷淡，多數時刻都是柳如瀾在說，他母尊在聽，甚至連眼皮都不曾擡一下，一直盯著手中的墨玉發呆。

白棠心想，這母親可真是奇怪，她要是有這樣一個乖巧的兒子，一定恨不得日日把他放在腿上逗著玩，怎麽心疼都不為過，居然還有像她這樣冷漠的。

小柳如瀾照例恭恭敬敬地請安，白棠聽著兩人的對話實在無聊，便走到殿中柳如瀾母尊的寶座旁，想湊近瞧瞧她看的是什麽。

小如瀾臉上露出憤怒的表情，說話的聲音不自覺高了高。

妖後這才擡起頭，將手中的墨玉放到一邊，對柳如瀾點了點頭，柔聲說道：“我兒辛苦了，早些退下休息吧。”

白棠看著柳如瀾母尊手邊的墨玉，實在瞧不出有何特別，不就是塊破石頭嘛，也就上面雕的鳥還別致些，是自己沒見過的。

白棠覺得無趣，遂走下殿中的臺子，剛想隨柳如瀾一同離開，忽的聽到身後妖後的聲音再次響起。

“如瀾，有件事母尊差點給忘記了。”妖後停頓了一下，叫道：“紅鸞，你出來。”

一個穿紅衣的小女孩從殿後走了出來，幹脆利落地回答道：“紅鸞在。”

妖後看著柳如瀾說道：“以後紅鸞就跟著你，她與你年齡相仿，你們正好做個伴。”

小女孩走到柳如瀾面前做了個禮，叫道：“少主。”起身時看到柳如瀾身後站了個人，楞了一下，但很快便恢覆成冷靜神態，一點兒也不像她這個年紀小女孩該有的樣子。

柳如瀾輕輕點了點頭，轉身離開，紅鸞緊隨其後。

白棠對柳如瀾說道：“餵，你們妖界的小孩怎麽都跟你一個樣啊，都沒有小孩子該有的童真，一點兒也不好玩。”

柳如瀾低聲說了句，“閉嘴。”

兩人只自顧自說話，絲毫沒有註意到身後紅鸞臉上的覆雜表情和微微攥起的小拳頭。

小柳如瀾每日將自己關在殿中，不是讀書就是練功。

白棠待得無聊，便自己跑出去玩兒，回來的時候總會帶回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什麽草編的花環，竹編的小蜻蜓、蝴蝶、螞蚱之類。柳如瀾只罵她無聊，倒也不去理會她。

直到這日，白棠拎了一只竹編的籠子回來。

小柳如瀾看了眼籠子，問她道：“這是什麽？”

“籠子啊。”

“我是問你拿籠子回來做什麽？”

白棠一臉賊兮兮的表情湊到柳如瀾面前，“那個……我還沒見過你化形呢，你變做小狐貍給我看看唄。”

柳如瀾白了她一眼說道：“等你能把我打回原形時再說吧，不過你這個戰五渣，怕是此生都見不到我化形了。”

剛說完，只聽天空中一陣悶雷巨響，柳如瀾翻書的手停住了。

白棠向窗外瞅了瞅，奇怪地說：“這大晴天的，怎麽就打起雷了呢？”

柳如瀾心下一驚，不好，該不會是……隨即手指飛快地計算起來，不對啊，明明還有三十年才受天劫的，怎麽這麽快就來了。

隨後他看了看白棠，心想，莫不是因為這妖女的出現，讓天劫提前來了？不過好在他已做了一些準備。

柳如瀾丟下手中的書卷，飛快地往殿外跑去，白棠見狀急忙追了出去，跑的時候還不忘將籠子拎在手裏。

剛出門的小柳如瀾瞬間就被一道天雷擊中，打得跪在了地上。

他踉踉蹌蹌地站起身，內心焦急，只需跑到提前準備的洞中，這雷擊也不是什麽大事了。

可是往洞口走的路卻異常艱難，第二道天雷劈下來時，柳如瀾已被打回了原形，還受了很重的傷。

白棠抱起小狐貍，嘲笑道：“不是說不給我化形的嘛，沒想到這麽快就被劈回原形了。”

聽到這話，小狐貍用力掙紮著，想要掙脫白棠的懷抱，士可殺不可辱啊。

“別動！”白棠抱著小狐貍的胳膊稍稍加了點力。

第三道天雷劈下來，打到了白棠的胳膊上，她的胳膊頓時毫無知覺，整條手臂傷痕累累。

“看樣子不能把你露出來啊。”白棠用另一只手拎起小狐貍，塞進籠子，撇撇嘴道：“還瞧不起我這小籠子呢，這不就救了你的命。”

說罷，白棠蜷縮起身子，將小籠子整個包裹住，盡量不露出一絲縫隙。

天雷還在不斷地劈下來，不過大部分都打在了白棠的周圍，懷中的籠子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籠子中的小狐貍逐漸安靜下來，一雙圓咕隆咚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白棠。

白棠看著周身雪白，只頸間一小撮紅毛的小狐貍，笑著說道：“別說，你這小狐貍還挺好看的，是我見過最好看的小狐貍了。”

啪～

一道天雷劈下來，打到了白棠的背上，疼得她臉上一陣扭曲，強撐著咧出一個笑，說道：“這幻境做的還挺逼真，這雷劈下來，是真TM疼啊。”說完就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籠子裏的小狐貍看著這一切，眼睛裏有些濕潤，他第一次有周身被溫暖氣息包圍的感覺，而不是孤零零一個人，蜷縮在冰冷的大殿中，小柳如瀾湊近看了看白棠，此時的白棠雙眼微微閉著，臉色蒼白如宣紙，他心中生起些許擔憂，這個凡人不會已經死了吧。

小柳如瀾猶猶豫豫地將爪子放在白棠的鼻下探了探，還好，只是暈了過去。

白棠的臉透過籠子清晰地映在柳如瀾的眼中，她長長的睫毛顫抖著。

小柳如瀾不自覺又將他的爪子從竹籠裏伸出來，輕輕摸了摸白棠的臉頰。

天上雷電交織，映出的光照亮了一人一狐這一方天地。

一夜的雷劈終於結束，只是小柳如瀾受了傷，暫時還無法恢覆人形。

清晨，白棠睜開眼睛時，看到的依舊是關在籠子裏的柳如瀾。

白棠稍稍坐起身，這一動，牽扯得渾身都散架似的疼，她嘴裏不自覺發出嘶的一聲低吟。

小狐貍的眼睛閃了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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