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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恬不知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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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得僵硬,她拍了拍水牧的肩,示意他松開箍在後腰的手掌,卻換來更重的力道。不明所以地垂眼望向他,只能見到他的頭頂,一頭紅發披散在肩頸。

心口一燙,米竹耳尖發紅,一手揪住他的長發往外推,“你做甚”

他擡起眼,一雙狐貍眸子泛起了淡淡的紅光,直勾勾地凝視著米竹,有些神志混沌地喃喃著,“你到底叫什麽名字……”

空氣凝滯在了一瞬,頓時周圍有些地動山搖,房梁上粉塵洋洋灑灑往下。

這是溫南風的識海在崩塌,一個意識裏容不下兩只大妖,又從未料到他會竟然被朱砂痣喚醒。

米竹餘光留意著滿屋搖搖欲墜的瓷瓶玉簾,晃得人發暈,還是一邊推開他的手掌,將衣襟拉攏遮掩住心口的朱砂痣,一頭鉆進他的懷裏喊著。

“江公子,江老爺,你醒醒。你今年的五十大壽將至。”

劇烈搖晃的地面才趨於平靜,房梁上的粉塵落定,珠簾翠珠仍在搖擺碰撞,發出清脆悅耳的鳴聲,院中搖曳的枝幹也平息下來,驟然日夜更疊的天空也褪成了最初那一派夕陽西落。

屋內昏暗燥熱。

輕袖垂在水牧身前,沁涼的指尖觸在他的下頜,來回摩挲著似在安撫他。漸漸那雙眸中的赤色褪去,他擰著眉心低聲發問:“怎麽了五十大壽怎麽了,難不成你想獻禮”

輕笑聲漸起,米竹直起身,從他腿上下來,赤足點地,手臂伸著去撈那件搭在小榻上的披風,“嗯,獻禮。”

……

天變擦色渡向了湛藍,夜色已深,不見月不見雲,大片藍黑天空遮蓋在烏鴉灣上空。各個港口本應鎖上,但此時仍有一葉輕舟在河面漂著。

船艙亮著燭燈,在一片墨色中成為唯一醒目的斑點,引得兩岸未眠的百姓駐足觀望。

水牧站在船頭,斂著眼望向上方盤旋著的烏鴉,大片鬼魅般的黑色巨禽打著旋,緊緊隨著他,時不時想往他肩上落,卻都被他躲開。

腳步聲傳來,他回頭望,是米竹掀開了船艙的竹簾。女子系著披風,手指撚著一張紙,清點著江府變賣得來的錢財,長籲一口氣,“滿船的金銀珠寶,倒是能養活這群烏鴉了。”

聞言,候在一邊的仆從面色各異,垂著的眼看不見情緒,但那唇角壓得極低,都透著幾分鄙夷。

畢竟面前這個女子只不過是老爺從大街上撿回來的,竟然管起了府邸的財務。不過兩三日,就哄騙得老爺舉家遷離烏鴉灣,還半夜出行,就這般急嗎?

昔日貼身跟著老爺的小廝也正擡著箱子的一角,他往日裏哪用幹這種粗活!不禁撇撇嘴嘀咕,“哪能養得活,費銀子得很。”

不止那烏鴉費銀子,這個女子更費!

米竹手中握著單子,指尖一頓。兩三步從階上挪到了木箱旁,隨意從木箱中揀了幾個鐲子金銀釧,一個接著一個,將那白皙的手臂戴滿,閃得刺眼。

見狀,那擡著箱子的四五個仆從將頭埋得更低,眼睛只敢順著衣擺往下,盯著自己的鞋面,又豎著耳朵偷聽。

“……簡直恬不知恥。”

為首的小廝眼底怒氣上湧,絲毫沒有察覺其他人已經收斂,垂著臉不讓人看清。他單手擡著那木箱的一角,有意將話說得恰能讓米竹聽清,指望著她按耐不住,最好當面動手打人。

老爺最厭煩粗魯的鄉野女子了。

思及此處,他已經唇角微揚,卻遲遲不見米竹再靠近,擡眼一瞧,那女子笑盈盈的。

金釵玉墜點綴發絲,米竹正在往頭上那所剩無幾的空隙裏插上一支鏤金牡丹,碩大的金牡丹下吊著紅珍珠,一看就知它沈甸甸的——且值錢。

看著她一副貪念縱生的模樣,小廝嘴角一抽,又想陰陽怪氣兩句時就聽米竹先發制人揶揄了起來。

她用手背撫在滿頭的金簪上,一手指腹輕點在心口,“做當家主母原來是這般愜意。老爺怎麽還想讓我打殺一兩個奴仆立立威呢麻煩~”

感覺到呼吸聲都比先前小心翼翼了起來,不禁揚起了唇角。

揮手示意仆從將整箱整摞的銀兩搬到船腹,見他們行色匆匆地往船底走,米竹才提著裙擺向船頭的水牧走去。

在水牧眼中,明媚的女子被金銀珠玉簇擁,蕩起的步搖閃著珠光,滿臂的釧鐲叮當作響——好熟悉。

在哪見過呢……

他一蹙眉,墨色的天空就變得不似天空,竟有雪花洋洋灑灑往下落,順著風向成流蘇迎風飄——這可是正值盛夏的烏鴉灣。

望著款款而來的女子,無奈松了眉頭,“你對我用了什麽妖術麽”

不然怎麽會隨她變賣家產,怎麽會夜半三更引著一群烏鴉連夜出城。

“哪有妖術。不是你先纏著我的嗎”

米竹彎了眉眼,廖廖幾支步搖金簪松松插在發髻,在夜色中閃著細碎的點點亮光,映在那張小臉上。

伸出胳膊去承接那怪異的雪花,輕紗鏤花的衣袖垂到了臂彎。一只烏鴉被金銀光澤吸引,翩然落在那截玉臂,利爪頓時劃破白皙的肌膚,震得腕子上的金釧搖晃起來。

見水牧面色鐵青,她一只手抵在他心口將人攔住,對他眼底的慌亂慰以淺笑,“今日是第三日了。”

“別胡鬧,就這麽喜歡烏鴉快把它甩開。”他的目光緊隨著那截淌血的手臂,鎖著眉頭。

被提名的那只黑烏鴉抓在米竹的手臂,歪著腦袋來回望著兩人,不肯離開。

而抵在他衣襟的指尖很快離開,轉而褪下松松垮垮的金釧,單手就給烏鴉套上,栓住了其中一只爪。

“做家養鳥雀不如做散漫野禽。”

被套住了腳,它這才騰空甩著爪子,將拴在腳上的金鐲子褪下,撲騰著翅膀滑向長空,引得成群的烏鴉隨它而動。

手臂上滲出血跡的傷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愈合,米竹擡手將織金領口往下推了兩寸,紅蔻指甲抵著心口那顆朱砂。

望向水牧,淡淡道:“你不是問我叫什麽嗎這不重要,你向來只喊我——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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