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帶著阮小玲，開著租車公司借來的車，朝著良渚進發。她一向鎮定，可是從江都開車到良渚，的確不是一個輕松的事兒。

路程遙遠，路況未知。加上長時間駕駛，她不能保證不出問題。

尤其是後座上，還坐著昏迷不醒的阮小玲。

更讓大姐心神不寧的，是鄧七和吳八。這兩個家夥，平時就喜歡女色，萬一在路上，向車裏的趙蓧妍和王文燕伸出魔爪，那就糟了。

車開了一天一夜，大姐已倦得連路都不想看了，她決定休息一下。可是飄潑大雨瞬間而來。一時間，她還真找不到可以停靠的好地方。

畢竟距離服務區還有一段距離。

大姐咬了咬牙，大著膽子打起了雙跳，然後人從車上了跳了下來，取出了後備箱裏的警戒三角，冒著雨，朝車後走了一段，這才放了下來，又折回車裏。

“你，是大姐？”車後座上有個聲音問道。

顯然阮小玲已經醒了。

“你饒了嗎？”大姐問道。

“大姐，我和歐陽正認識了之後，我就不停地想著我們所做的事，我們都錯了，錯了，我們究竟是在做什麽呢？即使有人懷著仇恨，他們要報覆，可我們呢，我們是無辜的，我們不應該成為別人報仇的棋子，”阮小玲澀聲地說道。

大姐沈默了一會兒，這才答道：“小玲，不管是對是錯，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條路上，再糾纏於過去，還有什麽意義呢？吃點東西吧。”

大姐說著，打開了車前方的抽屜，取出了一盒餅幹，朝後面扔了過去。

“吃吧，你旁邊的車門上有水，別想著跑，你跑不了，”大姐冷冷地說道，跟著她將車門鎖鍵摁了下去。

阮小玲打開了餅幹，吃了起來，她吃得很快，不一會兒就將一盒餅幹吃了個精光，然後又拿起車門邊的礦泉水，大口大口地喝著。

“你累了，再睡一會兒，等你再次醒來，我們就到了，”大姐輕聲說道。

她對阮小玲很了解，這個丫頭聰明懂事，如果真要埋怨什麽的話，那就埋怨命吧。一個人的命運，有很多時候真不是自己能做決定的。

比如你不幸坐在即將覆沒的船上，比如你置身於正在發生火災的樓上，雖然你沒有任何過錯，可是你終將隨著他人一起，就此殞命。

沒有是非對錯，沒有愛恨情仇，有的只是卑微如同塵土，隨風而來，隨風而逝罷了。

可是阮小玲她還年輕，她不甘心。

這一點大姐是深深懂得的。就像她自己當初被選中成為孤兒院的院長時，她想拒絕，她想找一個誠實正直的男人嫁了，從此就算過著煙薰火燎般的日子，那也有自己的自由啊，那也是自己的主動選擇啊，可是不能。

有些是非，你永遠置身事外，那就是安全。一旦踏入，你只能一步一步地墮入深淵，哪怕你不樂意，想回頭，但已不再有機會了。

“大姐，你不要餵藥給我吃了。我想保持清醒，我不會跑的，就算我想跑，天下之大，哪兒又能容下我呢？”阮小玲說到這裏，聲音悲苦起來。

“是的，從你在列車上帶走第一個人熊子薇，你就沒有了退路，就算徐景芯不是從你那列車上被你帶走的，你以為你就能洗脫得了幹系嗎？小玲，用不了多久，歐陽正他們就會找到連城後面的山穴，只要發現了另外那些女孩，你就徹底地沒有了機會，所以你不想跑，這是對的，”大姐緩緩地說道。

跟著她也吃了一袋餅幹，喝了點水，再次將車發動了。

“大姐，你愛過一個人嗎？”阮小玲忽然問道。

“愛過一個人？”大姐身體一僵，緊跟著她嘆了口氣，沒有回答。

“如果你真愛上了一個人，你就會希望你以前的一切都是幹幹凈凈的，沒有半點渣滓，沒有半點雜質，就是那麽純純的，傻傻的，你要做的，就是被他牽著手，和他漫步街頭，什麽都不買，什麽都不看，整個世界就是他，還有他身邊的你，”阮小玲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哀怨。

“我想老院長也錯了，她只記得仇恨，沒有想過別人的感受，讓你去和歐陽正接觸，實在是敗筆，”大姐搖了搖頭。

越來越接近建康了，大姐把車拐進了服務區，她在這裏自助加了油，然後撥通了鄧七的電話。

“沒有出狀況吧？”大姐問道。

“沒有，”鄧七答道。

“你車裏的人呢，醒了嗎？讓她說句話，”大姐對鄧七並不相信。

“餵，我們大姐要和你說話，”鄧七喊了一聲。

“死女人，臭女人，你到底想要怎麽樣？”手機裏傳出趙蓧妍的罵聲。

“沒事就好，”大姐掛斷了。

跟著她再撥吳八的電話。照著剛才又來了一遍，等她聽到王文燕的罵聲，大姐這才放下心來。

“我們再出發吧，”她正要上車，手機響了。

還是一個陌生的固定電話打來的。

還是按照以往的暗號撥打的。

大姐接聽了之後，說了聲餵。

“你們都在建康這條線上，估計明天一早就能到達良渚，到時候我會告訴你在哪裏走出口，一切聽從指揮行事，”那個蒼老的聲音說道。

“是，”大姐應道。

此時建康的機動刑警隊裏，一個老人正找了進去。

“等等，你找誰？”門口的值勤幹警攔住了他。

老人把大墨鏡推到了額頭上，嘿嘿地笑著，“我是歐陽正爺爺，小夥子，你不記得我啦？歐陽正呢？”

“原來是歐陽爺爺，”那個幹警趕緊問好，“歐陽隊長外出執行任務，還沒有回來。您有事，可以打他的電話。”

“打電話？不，不用打了。他有事我就不煩他了，這樣，我去見一見你們的慕容領導，行嗎？”歐陽爺爺問道。

“行，行，我這就給您打電話請示，”幹警迅速地撥通了慕容隊長的電話。

放下電話後，幹警向歐陽爺爺做了個請的手勢，“領導在辦公室等您。”

“好嘞，”歐陽爺爺放下墨鏡，拄著拐杖朝裏面走去。

幹警等老人走遠了，自言自語地說道：“歐陽隊長的爺爺可真怪，大晚上的，他還戴墨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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