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曉雲按照歐陽正要的方式，先是安慰著趙小娟的情緒，告訴她很快就能出去了。跟著，莫曉雲和趙小娟聊起了孤兒院的生活。

趙小娟說起了自己悲慘的身世。

她被孤兒院收留的時候，已經快五歲了。過去的事，她多少有些印象。

家裏重男輕女，她雖然是母親的第一個孩子，卻也被殘忍地拋棄了。拋棄的地點，居然就是孤兒院的門前。

媽媽是個老師。

趙小娟說著，眼睛流出了淚。

她不明白一個為人師表的女人，僅僅是因為生了女兒，就可以將女兒拋棄掉。

“做老師的，最需要的品德，難道不是愛嗎？”趙小娟說到這裏，哭聲漸大。

莫曉雲做了一個她以前做警察時，從來都沒有做過的舉動，她朝趙小娟走了過去，將趙小娟輕輕地擁進了懷裏，然後還借給了趙小娟一個肩膀。

“謝謝你，”趙小娟哭好了，擦幹了眼淚，然後又繼續說下去。

在城裏，一個小女孩靠自己的力量是根本生存不下去的。她也不敢去別的地方，因為路上有陌生人，有狗，還有很多呼嘯而來呼嘯而去的車輛。

趙小娟就在孤兒院的附近活動，她和撿垃圾的老太太老大爺搶著從垃圾桶裏找吃的。那些老太太老大爺也是很兇的，常常因為趙小娟提前翻了垃圾箱，而將她一頓暴打。

這天早上，趙小娟又一次在垃圾箱裏翻東西，這時，垃圾箱裏跳出一個大老鼠。

嗖的一聲，大老鼠從趙小娟眼睛前面跳了過去。

只有垃圾箱高的趙小娟嚇得一個哆嗦，跟著哭開了。

而老鼠居然也沒有急著走，它在不遠處，用著亮亮的惡惡的小眼睛盯著趙小娟。

孤兒院的門這時候打開了，一個穿著粗布裙的中年婦人走了出來，她徑直走向了趙小娟，然後一把抱住了她，“孩子，願意和我一道進去嗎？”

那個婦人指了指身後的孤兒院。

趙小娟天真地問道：“那裏面有睡的地方嗎？”她睡的地方就是人行道的樹蔭下。

“有，有很多，”婦人答道。

“那裏面有吃的嗎？”趙小娟又問道。

“能，管飽，”婦人心裏一酸。

“那吃飽了，會不會挨打？”趙小娟又問道。

“不會，不會，你吃飽了，會有人陪你玩，不會有人打你的，永遠不會，”那個婦人答道。

趙小娟開心地笑了，“你要是沒騙我，那裏面是天堂了。”

婦人真的楞住了。她其實觀察趙小娟已經有好幾天了，趙小娟在這個夜間已經是涼意徹骨的時候，居然就睡在馬路牙子上，這讓婦人心疼不已。可她又擔心趙小娟的來歷，唯恐趙小娟給孤兒院帶來意想不到的麻煩。

婦人將趙小娟衣服袖口上脫下的線頭放進嘴裏，咬斷了，然後愛憐地摸了摸趙小娟臟兮兮的臉。

婦人只是孤兒院食堂裏做飯的阿姨。

趙小娟進去之後，果然能吃飽，能穿暖，還有，院子裏的其他孩子，也自然地成了她的玩伴。

“我愛這個地方。這裏兩個人一間房，一個大點的孩子，加一個小點的，大的要擔負一點的責任，照顧小的。和我住一起的，是小玲姐，”趙小娟說到這裏，沈默了，她的眼睛亮亮的，沒有半點雜質。

這讓莫曉雲在片刻之間產生了幻覺，不管是趙小娟，還是阮小玲，她們出生在這樣的一個孤兒院裏，不可能是壞人的。

“有人告訴你們仇恨嗎？”莫曉雲問道。

趙小娟搖搖頭，“沒有，從來沒有人說這些。我姓趙，那也是我長大了，有了自己的主見，堅持要改成和大姐一樣的姓的。”

“大姐？”莫曉雲有些納悶。趙小娟還有大姐？

“不，其實就是院長，只是她就像我們的親人一樣，所以我們都叫她大姐，”趙小娟解釋道。

莫曉雲點點頭，“你有你大姐的照片嗎？”

“有，我們每個人都有，”趙小娟答道。

“在哪裏？拿來我看看，”莫曉雲微笑著就要伸過去手去。

“在心裏，”趙小娟的話一說完，莫曉雲就楞住了。

她想發作，可是這個火又無從發起。

趙小娟說的沒有問題。

如果你愛一個人，那個人的音容笑貌自然深植在你的心中。不管你置身何地，只要想到她，你就會覺得溫暖，覺得不孤單。

“你不要打聽什麽孤兒院不好的地方，其實我從小長到大，到現在，這個孤兒院對於我來說，就是天堂。如果要說天堂有什麽缺點，那就是天堂這裏太好了，好到了沒有邪惡，好到了沒有仇恨，好到了別人的罪孽，孤兒院都可以接收過來，無怨無悔地付出著，”趙小娟說到最後，臉上現出了笑容。

跟著她也做出了一個動作，將右手放到胸口，從那裏出發，上下左右各自劃拉了一下。

“你信教？”莫曉雲懂得這個基本的手勢，知道趙小娟只差說一句阿門了。

然而趙小娟沒有說阿門，她只是微笑著，閉著眼睛，靜靜地坐在那裏，整個身子都是放松的，顯得極其的恬靜。

“不，我不信教，我信的是愛，”趙小娟答道，“你們出去吧，我該說的，已經全部說了，希望你們能在24小時後，將我放走，我想和孩子們在一起。”

莫曉雲只好站起身來，離開了。那個女警也跟著她離開了。

倆人出門的那一剎那，都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剛才的趙小娟給她們帶來的壓力實在太大。

“聊完了？”莫曉雲找到會議室裏的歐陽正，歐陽正第一句就是問情況。

莫曉雲點點頭，“你在這裏做什麽？”

“等消息，等電信部門將那個號碼的情況傳過來，就是打電話出去通風報信之後，那個接聽的電話。你呢，怎麽樣？”歐陽正解釋道。

“我慢慢覆述給你聽吧，”莫曉雲坐下來，拿起桌上的礦泉水，擰開了，喝了一大口，然後才把剛才的情況告訴了歐陽正。

歐陽正越聽眉頭皺得越緊。

“難道真是ＡＢ面？”他喃喃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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