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 來兩碗招牌面。”

“好嘞！”喻子精神一振, 放過已經擦了第四遍的餐桌，扭頭就送客人一個燦爛的笑。

等看清是蘇依依後，燦爛瞬間僵硬在臉上，扭頭找柏叔。

小老板為什麽來他們家面店？！難道來刺探生意的？

這店裏的生意好不好不是一目了然的嘛！

……完了, 要是被老板知道他們去別家店鋪吃粉, 會不會惱羞成怒辭退他們？

喻子心理活動一大堆，和柏叔四目相對的視線裏, 就帶了幾分求助來。

柏叔也從窗口看見了蘇依依，丟給喻子一個“別慌”的眼神, 若無其事的縮回頭，開始在後廚忙碌。

喻子立刻想沖進後廚，把柏叔推出來, 和他交換一下位置。

也不知道為什麽，反正他自從吃過小老板做的粉後, 就再也吃不了鄒強做的面。

甚至還有些……羞恥？

尤其是鄒強老愛故作無意跟人提起, 他跟著成華大飯店掌廚學過一手。以前喻子也沒覺得這事有什麽問題。

直到吃過蘇依依的手藝後，再聽鄒強說這些，就替他感到無比尷尬。

現在蘇依依居然來店裏，喻子的腳趾不自覺開始抓地。

剛擠出笑準備過去，鄒強來了。

“誒？吃面啊？趕緊坐。”鄒強將自行車一靠，直接從前門進, “喻子, 快給人端兩碗熱湯啊。”

喻子抓抓後腦勺，朝蘇依依看了一眼, 這才應聲。

剛要轉身鄒強又叫住他, “算了, 我來吧，你幫我把自行車停到院子裏去。”

趁著鄒強端面湯，背過去的當頭張成建扭頭看蘇依依，無聲詢問。

蘇依依笑，“這家面店我聽說過手藝，你吃過就知道了。”

“唷？原來是別人介紹來的？”鄒強端著面湯走近，恰好聽見，將面湯放下後也沒急著走，笑瞇瞇的說，“等會兒給兩位打個折。”

蘇依依一臉高興，“那謝謝老板了。”好奇看著鄒強，“老板，我聽說你跟名廚學過手藝呢？”

提到名廚，張成建感興趣了。也眼光灼灼的看向鄒強。

“害，沒想到這事連你們都聽說了？其實也沒什麽。”鄒強笑，淡淡然的，“就是跟著成華大飯店的掌勺學過一手。”

“……誰？哪裏的掌勺？”張成建好像沒聽清。

蘇依依扭頭，“就是成華大飯店的掌勺啊叔，你不知道嗎？聽說姓張。”

張成建瞪著蘇依依。

鄒強笑得謙虛，“對，就是張成建張師傅，說學過一手嚴格來說也不算，就是我運氣好，承蒙他指點過。”

頓了下鄒強看向店鋪，“我這家店生意會那麽好，也多虧了張師傅的點撥。”

張成建又扭頭瞪向鄒強。

“哇……真羨慕你老板。”蘇依依看著鄒強，好奇打聽，“我聽人說，其實那位張師傅原本還想收你為徒的，這麽好的機會，為什麽……”

他自己怎麽不知道這件事？！

張成建扭頭看蘇依依，等鄒強開口又扭頭看向他。

“害，我年紀大了點，所以……”鄒強攤手，一臉“你懂的”的表情。

蘇依依恍然，一邊點頭一邊看張成建。

張成建在兩人身上來回扭頭，懶得活動脖子，沖蘇依依白了一眼。

他現在算是明白，為什麽蘇依依要帶自己來這家店了。

感情是打著他的旗號坑蒙拐騙啊？

後面的話他也懶得聽，反正聽到的都是假話，眼皮子一掀，“面好了嗎？”

“我去看看，你們等等啊。”鄒強轉身去廚房。

進門就看見柏叔背著自己站著，越過他能看見喻子一臉苦相，鄒強眉頭一皺，“幹什麽呢，面好了嗎，趕緊的！澆頭記得足一些。。”

說完鄒強就要轉身出去。

放以前鄒強頂多和食客們打個招呼，可現在生意清淡了，態度比起從前忍不住就要熱情周到些，希望能爭取到回頭客。

喻子趕緊叫住他，“老板，真要給那兩人上招牌面啊？要不……叫柏叔給做個家常肉臊面？一人送個煎蛋？”

鄒強皺眉，“人要的是招牌面，你弄什麽肉臊面？還一人送個煎蛋？！”

他扭頭看了一眼，壓低聲音說，“煎蛋多少錢？多舀點澆頭不就行了。”

反正裏面都是芡粉和水，分量足成本低啊！

“可是……”喻子還想說什麽，被鄒強打斷。

“你今天怎麽回事？讓你幹點事這啊那的。”鄒強這幾天一直在往小吃街跑，連連碰壁，剛才來店裏之前又去了一次，被鄭大姐一口拒絕，說人家現在換了買賣，沒時間。

原本就一肚子氣，結果喻子還推三阻四的。

鄒強不耐煩，“你要是不能幹就別幹了。”

柏叔立刻打岔，將面利落盛進碗裏，“老板，面好了。我每人舀兩勺澆頭吧。”

鄒強不耐煩的揮揮手讓柏叔讓開，他自己動手。舀第二勺的時候猶豫了一下，只多盛了半勺。

放進托盤裏，親自將面端出去。

出去前還不忘瞥了喻子一眼，似乎在說“回頭找你算賬”。

“什麽人啊這是。”喻子扭頭跟柏叔抱怨，“好像我離了這兒找不到活幹似的，反正我是不幹了。柏叔，你手藝那麽好，幹脆也別幹了。我認識個川菜館，人剛好卻廚師，我推薦你去？”

“放心，我和人家可熟了。之前就叫我去，我和人太熟不好意思。你手藝那麽好，去肯定沒問題。”喻子拍著胸口保證，說完朝門口看了一眼，壓低聲音。

“柏叔，我跟你說句實話。其實我懷疑鄒強根本就不認識人成華飯店的掌勺，您可千萬別繼續被他騙了。”

“而且我朋友也跟我說了，這幾天老在小吃街遇見鄒強。聽說以前小吃街有個做涼拌菜，賣餛飩的小攤，生意可好了。說是澆頭也一絕。我懷疑鄒強就是買了這家的澆頭，說是他做的。現在人不在小吃街做生意，他不就抓瞎了嘛。”

柏叔點點頭。

以前店裏生意好的時候，澆頭總是不夠賣。他也沒嘗過。

但澆頭從加一點水一點芡，到逐漸多加，他卻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尤其是現在生意差了，一勺澆頭裏五分之四都是水和芡粉，裏面的肉沫一眼都能數出數來。

明明味道還行，卻偷奸耍滑。

賣給客人的都能這麽含糊，更何況是鄒強當初對他許諾過的事？

即便退一萬步，鄒強說的是真的。柏叔也不樂意欠這種人的人情。

“你今天不跟我說這些，我也打算跟老板說幹完這個月不幹了。”

喻子一臉高興，“柏叔，幹嘛還要幹完這個月，就今天我們一起走。住的地方你別擔心，我給你找！”

他拍著胸口。

柏叔搖搖頭，“總得有始有終。”

“行吧，反正也沒幾天了。”喻子點點頭。

既然做好決定，心情立刻放松。就連之前替鄒強產生的尷尬都一下子煙消雲散了。他一臉興奮的透過窗口往看，甚至招呼柏叔，“柏叔快來，小老板他們要吃面了！”

他可不信小老板只是單純的來吃面。

肯定有好戲看。

柏叔搖搖頭繼續摘菜，猶豫了下捏著菜湊過來，和喻子一起好奇往外看。

反正現在店裏也沒其他客人。

“來，給你們多添了些澆頭。嘗嘗味合不合口味。”鄒強將面端給蘇依依兩人。

蘇依依將面碗往張成建面前推了推，還笑瞇瞇的將筷子遞給他，“叔，快嘗嘗。這可是跟著成華大飯店張掌勺學的手藝。”

張成建又瞪了蘇依依一眼，雙手抱胸盯著眼前的面，一臉挑剔。

蘇依依聳聳肩，將筷子重新放回去。

扭頭和鄒強聊天，“老板，我看你有些眼熟。”

“啊？我們見過嗎？”鄒強從張成建身上移開視線，看向蘇依依。在那張秀美漂亮的臉上停留了一會兒後，勉強回神笑，“不可能，你這麽好看，我要是跟你遇見過，肯定記得。”

“是嗎？可是我真覺得好像見過你。”蘇依依看著鄒強說。

鄒強好奇了，“你在哪兒見過我啊？”

“老板這幾天去小吃街了嗎？”蘇依依依舊笑瞇瞇，好像沒看見鄒強慢慢隱去笑意的臉，“我最近去的地方，就是小吃街。”

鄒強看著蘇依依，視線停在她臉上好一會兒，又扭頭看向張成建。

他明白了。

鄒強視線在蘇依依和張成建之間來回，嗤笑了一聲拉開對面的椅子，雙手抱胸翹著二郎腿坐下了，“怎麽？你們想用這個來訛錢？就算澆頭不是我做的又怎麽樣？人進店吃我店裏的東西，還管這東西是出自誰的手了？”

“訛人？”蘇依依好奇，“我們能用什麽訛你了？”

扭頭看向張成建，“叔，你說我們要用什麽訛他？”

張成建白了蘇依依一眼，一臉不高興的看鄒強。

鄒強變得蠻橫，沖蘇依依露出兇相，將手撇得劈裏啪啦，“訛人訛到我頭上了，再不滾老子就把你們丟出去！自己滾！”

“真兇。”蘇依依伸手指指鄒強，扭頭看張成建，“叔，看看，欺師滅祖要丟你出去啊。”

……你快閉嘴吧。

張成建沖蘇依依翻白眼。

蘇依依聳聳肩，見鄒強驚疑不定的看著張成建，沖他點點頭，“對，你猜得沒錯。他就是張成建。”

“所以……”蘇依依偏頭，“你不是跟著成華大飯店的掌勺學了一手嗎？怎麽連人都不認識？”

“我……”鄒強放下翹著的二郎腿，重新做好。支吾著不知道怎麽解釋。

一邊擦汗一邊陪笑臉，“誤會誤會，都是誤會，我……哎！我就是想借一下您的名聲，讓生意好點。張師傅，我真不是有意的。”

“嗯。”蘇依依點點頭，“借他的名聲，再借我的手藝。老板可真會做生意啊。”

蘇依依沖鄒強豎大拇指。

鄒強聽到重點，某個念頭一閃而過，汗流得更厲害了，“什、什麽你的手藝？”

“哦。就是你占為己有的澆頭啊。”

蘇依依笑瞇瞇的指指自己，“我做的。”

鄒強呆，好半響後回神，他想起剛才自己罵兩人是來訛他的，艱難的吞咽口口水後，露出苦笑。

今天這事，怕是沒法善了了。

作者有話說：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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