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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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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五點半,夕陽斜斜地打入玻璃窗內。辦公桌上堆滿雜亂無章的企劃和報告,桌前的獄寺轉了轉座椅,手指成扣在單手擎高的財務報告上一彈,神情裏多少有些抑制不住的得意。上月的各項指標還算合格,不得不說伊米凡達是個可靠的同盟,強大的資金輸入令彭格列低迷的財政頓時有了起色,不過在黑手黨領域,伊米凡達借由彭格列培植勢力和人脈所達到的收益更是不可估量。

說到底結盟還是為了各自的家族利益,雖能說得上此次合作是互利雙贏,但……獄寺想起來心底仍纏結著些許不甘,他在國外求學時與澤田的聯系不多,卻也清楚伊米凡達在此之前與彭格列無交情可言,更不用提他家的公主與彭格列十代目能有多少感情,也許他們在新婚之前都只是陌路。

所謂合作的保障,犧牲的是兩個年輕人的婚姻。

心煩地搔搔頭,獄寺將手中文件擱下,並試圖整理亂成一堆的桌子。米黃色的硬紙簽在眾多發白的文件裏露出一角顯得格格不入,獄寺利索地將其從文件底下抽出翻開,好奇是何時來的請柬竟被一幹文件壓在了最底下。

拜啟 獄寺先生及夫人:

彭格列十代夫人誕辰盛宴,於五月三日晚六點在郊外別墅舉行。

屆時恭候光臨。

落款是彭格列家族的標識,請柬是彭格列定制的款式,獄寺心裏懊惱這麽重要的請柬怎麽就被他丟在文件叢中了呢。推敲一番後,猜測八成是前幾天跑去找三浦春的時候錯過的,便借機又腹誹了兩句。

也許十代目和他夫人的情況沒有想象中那麽糟糕……

咦,五月三日不就是今天嗎?!

獄寺快速計算了一下從公司到別墅的路程,立即意識到時間的緊迫性,顧不得整理桌子,將請柬往公文包裏一塞,急匆匆往外走。坐電梯直達地面,攔了輛出租簡要地說明地點,才覺緩過一口氣,掏出手機操作熟練地翻出電話簿,按下6鍵,撥號。

他幾乎不看屏幕。

「餵,獄寺麽,什麽時候到家?」手機那頭的聲音聽起來歡快愉悅,就像在唱歌。

「出了點意外,我得到郊外別墅去參加十代夫人的生日patry,你……你自己吃晚飯吧。」

本來想邀請她一道,轉眼一想三浦春並不認識路加上女生打扮特耗時間她也不一定趕得上,更何況他並不願意三浦春一同去。說不出原因的,單純的不希望三浦春同去,即使三浦春已坦白說她已經沒事了。

對面忽然就沒了聲音,獄寺餵了兩聲搖了搖手機納悶是不是車裏信號不好,對方給出了回應。

「哦,小春知道了,獄寺你去吧……」

音色放低,獄寺有些聽不大清楚,不滿地抱怨,「這裏信號怎麽這麽差,我說你……」

「掛了哦,再見。」

「嘟嘟——」

這怎麽回事還沒說完呢怎麽就給掛了。憤懣地要再撥回去質問,轉瞬一想本也沒什麽要緊事說,掛了就掛了吧,再說信號也不好他都聽不太清三浦春的聲音。將手機放回貼胸口袋時有意識地按亮手機屏幕,滿格的信號,難道是三浦春那邊的信號不太好?

他沒有太在意,借著車內的後視鏡修整下儀表,身體後仰嵌入車座,閉眼試圖消除一天的疲累。斜傾角30°的殘陽被鱗次櫛比的高樓割劃成一道道光pian,如輕薄柔軟的毛刷應著車速掠過獄寺的面龐,無端的郁結纏繞著莫名的不安,踏著心臟悸動的跳板,攀上回憶的觸角順藤摸瓜。

有一些僥幸,有一些不可思議,還有些害怕失去。

記得三浦春溺水的那個傍晚,幽藍藍的水底也是這樣斜陽淡然。

彭格列郊外別墅與市區有段不短的路程,又正巧碰上下班高峰期堵了會車,獄寺到會場時天色丅欲暝,昏暗的視線裏他看到別墅的院子裏燃起了一點星火,一點、倆點、三點,直到連成一排長龍,將暗夜裝點的清雅而夢幻,空氣裏有好聞的花香。

被燭光點亮的會場,四周都裝飾著色澤燦黃的花。

獄寺環顧四周,未搜尋到澤田的身影,心裏不免失落,細數時日,發現自澤田婚禮過後兩人就再也沒見過。難道是他的出國導致兩人關系疏遠了?哦不不不怎麽可能呢,一定是十代目工作太忙了獄寺隼人你身為十代目的左右手要盡心盡力地替十代目分憂不要想這些有的沒的!

可是他都不知道十代目有什麽煩惱誒……獄寺心情郁悶地唉了口氣,百無聊賴地撥弄著眼前的花瓣。

「萱草,又稱忘憂草。」

背後傳來溫柔好聽的女聲,獄寺撇過頭,只見搖曳的燭光下,一襲金色長裙襯著一盤發女郎,高貴優雅卻不染一絲塵氣。

「獄寺先生,你好。」

「啊、啊,十代夫人,你好。」第一眼他沒認出人,想起後又不免倉惶,雖對聯姻不抱好感,但礙於對方身份,他還是拿出了百分百的恭敬。

「獄寺先生對花草有研究?」

「不,沒有。」他只是一時失神而已,「對了,十代夫人,十代目呢?」

女郎禮貌地一笑,彎起最標準的弧度,「不知道呢,之前他一直在籌備我的生日會,到點卻反而看不見人了。」

「哦,這樣啊。」

最迫切想了解的答案卻無人知曉謎底,心裏難免受挫,唯一的安慰是從十代夫人的話語裏聽出聯姻的代價並沒有他想象的那般嚴重。至少,十代目盡心盡力地布置生日宴會了,也許在中間的哪個環節裏他就跳出來作為驚喜也說不定,還有這滿目的萱草,十代夫人應該很喜歡這種花吧……

「就你一個人,貴夫人沒有來麽?」女聲再次打斷他的思緒。

「她、她有點事來不了。」獄寺盡量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自然一些。

「那太可惜了,我聽聞貴夫人的誕辰也是今天,還期望能跟她共度生日呢。」

他輕微地「啊」了一聲,沒敢把心中的疑惑問出口。

今天是三浦春生日?他怎麽沒聽說過?

也沒聽她吵嚷著要生日禮物,也沒聽她叫囂著要開生日party。

那個咋咋呼呼地三浦春就這麽甘願安安靜靜地迎來她的生日?

獄寺甚至有點不相信今天是三浦春的生日了。

但,如果那女子所言為真。

那麽,在這寂冷的夜幕下,在喧囂的城市裏,三浦春又是如何面對這場生日的呢?

她會不會關了燈,點根蠟燭,盛塊蛋糕,唱個生日歌,為自己祝福?

她會不會把所有的玩偶公仔擺在一起,當作她生日宴會的賓客?

冷清的屋子裏除了她的影子,還有沒有人陪她?

她如此愛熱鬧的一個人,孤獨會不會讓她害怕?

獄寺忽然想起傍晚時的那一通電話,最初的活躍和最後的掛斷形成鮮明的反差,他才恍然明白那並不是因為信號差,而是三浦春難受得說不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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