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附近的停車場裏，停著一輛豪華旅游巴士，導游小姐站在車門旁，左右揮舞紅色旗幟，上面印著五個黃色大字——帶你去旅行。

旗幟很醒目，艾自由和喬斌兩人隔著一條馬路就發現了。

這時，一輛車在他們身邊停住。

艾自由認識這輛車，她停住腳步，看向駕駛室的車門。

車窗緩緩搖下，高昂探出頭來，他神情疲憊，臉上有很重的黑眼圈，看樣子像一夜沒睡。

“我想和你單獨談談！”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艾自由看了一眼身邊的喬斌，見他沒有反對的意思，便從車頭繞過去，拉開車門坐進副駕駛位上。

她聞到一股濃重的煙草味，忍不住咳嗦了兩聲。

他蹙了下眉，把他那側剛剛關好的車窗重新搖下，然後把暖風開到最大。

“什麽事？”

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從兩人座位中間的小箱子裏取出一把剪刀，交到艾自由手裏。

“剪幾根頭發下來！多剪幾根！”那語氣近乎命令。

艾自由呆住，大眼睛一眨一眨盯著高昂看。

高昂抽出一根煙點燃，猛吸了一口，然後半閉著眼睛把煙霧緩緩吐出：“要我親自動手嗎？”

“不用！我自己來！”

她想著只是剪幾根頭發而已，過幾天又會重新長出來，索性拿起剪刀剪了十多根下來，捧在手心遞上去。

高昂接過頭發，小心翼翼將它裝進一個塑料小袋裏，然後擡臉看她：“一路順風！”

直到坐上旅游大巴，艾自由才緩過神來。

喬斌遞給她一盒牛奶和一袋面包，在她耳邊壓低聲音：“‘毒蛇’在最後一排右面靠窗位置！”

他們臨行前，給夢境中的那兩名死者分別取了代號，被毒蛇咬死的那位代號為“毒蛇”，被刀殺死的那位代號為“尖刀”。

艾自由假裝和喬斌親昵，拿他作掩護，向那個位置瞄了一眼。

“毒蛇”比艾自由大上兩、三歲，她人長得漂亮，又懂得打扮，大波浪的長發披在肩上，嫵媚動人。

艾自由又掃了一圈其他團友，沒發現“尖刀”。

她怕是自己沒看仔細，便問身旁的喬斌：“你看見‘尖刀’了嗎？”

“沒有！說不定‘尖刀’和小強他們一樣，都是自駕游過去的，又或是她本身就是住在Q市。”

“導游小姐！我有些暈車，可以幫我調換一下座位嗎？”嗓門很大，語調誠懇。

艾自由回頭，說話的人正是“毒蛇”。

她心想機會來了，忙向喬斌使了個眼神。喬斌心領神會，極不情願地站起身，然後姿態儒雅謙和地讓出座位。

“毒蛇”嘴裏說著感謝的話，眼睛不停地對著喬斌放電。直到喬斌在最後一排坐好，她才把脖子扭回來。沒過幾秒，她又把頭扭向後面。

艾自由實在看不過去，扯扯嘴角：“這位小姐，你暈車是吧？我這邊靠窗能看見風景，說不定對你的暈車有幫助！”

說完，她站起身，和“毒蛇”交換位置。“毒蛇”尷尬地笑笑，半推半就同意，當她再次回頭時，她發現喬斌的腦袋正好被其他人擋住。

“剛才讓座的那位先生是你男朋友吧？”

“是啊，”艾自由甜甜一笑，“告訴你個秘密，我們很快要結婚啦！”

“毒蛇”做了一個驚訝的動作，眼神瞬間落寞下來：“那位先生人長得帥氣，又那麽斯文，你真是好福氣呀！”

聽到恭維的話，艾自由自然很高興，正要說些謙虛的話，誰料“毒蛇”又開口了。

“不過......可惜呀，他活不了多久了呢！”

“你說什麽？”

“小妹妹，姐姐不喜歡揣著明白裝糊塗的人！”她頓了一下，笑盈盈地說，“你們倆報團的目的和其他人不一樣，你們是為我和另一個女人而來的，你說我猜得對嗎？”

艾自由正在用吸管喝牛奶，聽她這麽一說，突然喝嗆了。

她連續咳嗦了好一會，才緩過勁來。

“毒蛇”幫她捋捋後背：“嚇著你了吧？你既然知道我是預知者，就應該有這個心裏準備吧！”

“是你殺了她？”

“應該是我，我也只是看到一個畫面而已，但是她也不吃虧，臨死前扳回一局，放蛇咬死了我。”

“毒蛇”說這番話時，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就仿佛是在講述著別人的故事。

“你既然知道自己會死，又為什麽要去那，躲開不就好了嗎？”

她呵呵笑出聲：“你知道什麽是宿命嗎？宿命根本無法改變，每個人能做的只有兩個字——順從！”

艾自由想反駁，卻被她打斷：“我曾經試過改變宿命，結果......結果變得更糟！所以我鄭重警告你，不要試圖改變我和她的宿命，否則的話你的那個男朋友就會在你面前死去！”

她說完後，把頭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休息。

沒過多久，車停下來，到達第一個景點。

所有游客下車游覽，背著旅行包的喬斌見艾自由的臉色不是很好，以為她暈車了，忙遞給她一瓶水。她接過來喝了一小口，挽著喬斌的胳膊跟他在景點裏到處逛。

路過一處涼亭，艾自由發現“毒蛇”在裏面。

涼亭裏只有兩個人，“毒蛇”和一個金發碧眼的男人。那男人也就二十出頭的年紀，長相不錯，背著一個容量不大的旅行包，看起來像個外國留學生。

他們有說有笑，看起來像是熟人。

可是剛剛在大巴上的時候，她沒發現團友裏有這樣一位金發碧眼啊！

她揚頭問喬斌：“那位和‘毒蛇’坐一起的外國男人也是我們團的嗎？”

“不是，我沒見過他！”

難道是新認識的人？她正想著，突然發現“毒蛇”和金發碧眼男的距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最後面對面激吻起來。

艾自由舔舔嘴唇，一陣臉紅心跳。

“別看啦！少兒不宜！”喬斌輕笑著遮住她的眼睛。

晚上，導游把一行人帶到附近的一家酒店。

旅行社與旅行團成員約定的住宿標準是雙人標準間，由於艾自由和喬斌沒有提出住一間房的要求，導游就把他們按照單身處理，安排在不同房間。

說來也巧，艾自由的室友竟然是“毒蛇”。

“毒蛇”沒有和大部隊一起乘車到酒店，直到晚上十一點多，她才醉醺醺敲門回來。

“今朝有酒，今朝醉！”

她大聲嚷嚷，張開雙臂向後仰躺在床上，兩只腳胡亂蹬著把鞋子甩到地板上。

艾自由無奈地搖了搖頭，把她的鞋子歸攏好，扶起她：“你先別睡，我幫你倒杯茶醒醒酒！”

她搖頭擺手，口中含糊不清：“千萬......千萬別幫我醒酒！我就喜歡......就喜歡這種醉生夢死的感覺！”

“好，好，好！那你也別穿著衣服睡，那樣第二天早上很累的！”

“毒蛇”似乎把她的話聽進去了，開始脫外衣，露出裏面寬大的男士格子襯衫。

她瞇縫著醉眼，見艾自由盯著她身上的襯衫看，突然呵呵笑起來，抖抖襯衫在地上轉圈圈。

“我居然和他穿錯了襯衫！呵呵！幸好我的塑形內衣彈力大，要不然，肯定撐不下他那麽粗的腰！呵呵！”

艾自由反應了好一會才明白她的意思。

想來，她深夜才回來，可能就是和那位金發碧眼在一起吧！

她突然升起八卦的心，問：“是那位和你在亭子裏接吻的外國男人嗎？”

“毒蛇”轉累了，重新躺回床上。

“NO！怎麽會是他呢！他吻技那麽差，我才沒興致和他上床呢！”

艾自由不禁回想起“毒蛇”與金發碧眼激吻的那一幕，明明技術很好啊，她和喬斌還沒有那麽激烈過呢！

“毒蛇”見她傻楞住，看穿了她的心思。

“小妹妹，你見識太少啦！總守著一個男人可不行呀！”

艾自由羞得滿臉通紅，心中不服氣：“和一個男人相守有什麽不好？我男朋友很厲害的！”

“毒蛇”咯咯笑起來：“他，哪方面厲害？”

“他是個畫家，畫的畫特別棒！他還是個網絡天才，能查到很多別人找不到的信息！他還很聰明，每次遇到問題，他都能找到解決辦法！”

“這還不夠！”她搖搖手指，神秘地笑笑。

幾秒鐘後，房間裏傳出打鼾聲。

艾自由扭頭看向床上的“毒蛇”，她的嘴邊還掛著那絲神秘的笑意。

這還不夠嗎？她輾轉反側睡不著。

和喬斌在一起的一幕幕像電影片段一樣，在她腦中掠過。

第一次見他，是在陰雨連綿的夜晚，她走進幽暗的走廊，他叫住她：“餵！同學，你找誰呀？”

那聲音像樂器一樣好聽，讓她的耳朵戀愛了。

第二次見他，是在警察局門外，她渾身無力倒向地面，被他抱住，她看見一雙關切的眼睛，一張好看的男人的臉。

第三次見他，是在qb畫室，他含笑看著她，這讓她產生一種錯覺，恍惚覺得他們是分隔多年的戀人，而這一次的相遇是命中註定的安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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