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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九十 墮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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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有意識來,面前就是一面漆紅的墻。

每天聽路過的小僧說各種各樣的趣事。

這是一座寺廟。

我的靈氣愈發濃郁,引來不少靈獸妖怪,但他們都忌憚這廟裏的師叔。

師叔?為什麽不是住持呢?

我的安逸生活直到那些妖怪決定一起攻進來。

他們進了寺門,直朝我的方向撲來。

一道身影擋在我的前面。

由於我能力有限,只能看到他穿著月白色的袈裟。

有開了靈智的妖怪對他說,“讓開,平時怕你,現在我們可保證不了這破廟的安危了。”

他卻說,“既然要護,那麽一定會護到底。”

他沒有直接和那些妖怪打一架,而是轉身用他的手輕點我的花瓣。

我是一朵花啊。

那些妖精大驚失色。

“攔住他。”

“這靈花要是化形了,就沒用了。”

這時,我感覺身體一輕,不再在泥土裏,視線也寬了許多。

只是我周身縈繞著白光。

他說,想著自己想化成的模樣。

我便想了個模樣。

應該效果不錯。

看他看我的一抹驚艷之色就能看出來。

好歹身上還有自帶的衣裙。

那些妖精早就逃的逃,散的散了。

他渡靈氣給我,我終於化形了。

遺憾的是,本不是我的化形之日強行化形,我還沒有他的腿高。

“爹。”

我這樣喊他。

他卻淡淡道:“不必,叫我無寂便好。”

“廟中不留女子,你還是早日離開罷。”

說完他就走了。

我連忙上前一撲,抱住他的小腿。

“無寂,好無寂,我還沒有名諱。”

他有些吃力的擡腿走路。

“那你就名塘坳罷。”

“爹…啊不是,無寂起的真好聽,不要趕我走。”

他沒法,帶我去找了住持。

住持花白著眉毛和胡子,打量著我。

他遺憾的對我說,“小施主,這廟中不留女子的。”

我卻毫不在意的撩起裙子。

住持楞了:“竟然是個男娃。”

無寂卻說:“她是花妖,還沒定性。”

我又抱住住持的腿:“住持爺爺,塘坳可以一直當男孩子的,不要趕我走。”

住持心軟了,畢竟是個花甲老人。

“那你便留下吧,反正也就是多雙筷子的事。”

無寂沒什麽表情,轉身離開了。

接下來的幾天,寺中人人都知道無寂當爹了。

身後總跟個小娃娃,漂亮的不得了。

無寂是和尚不錯,但並沒有剃去三千煩惱絲,如墨的長發再配上完美的五官。

嘖嘖嘖,無數小姐都為他芳心暗許。

可是這麽些年來,有姑娘爬過窗,也有死皮賴臉一哭二鬧三上吊的,還有把自己扮成男子想要混進寺廟的。

最絕的是無寂,一點表情沒有不說,把人都扔了出去。

“爹,你為什麽不剃頭啊。”

無寂習慣了,“頭發是我靈力的來源。”

我恍然大悟。

“哦,那就是說,如果爹剃了頭發,那就和普通人一樣了。”

無寂點點頭

“還有,以後喚我師叔吧。”

“好的師叔,沒問題師叔。”

。。。

今日,是皇上和娘娘來拜廟的日子。

這個皇上好像不太喜歡無寂。

因為他看見無寂直皺眉頭。

我把想法和無憐說了。

無憐是最疼我的人,他對我小聲說:“因為師叔對付妖獸,但是皇上卻認為自己統治的太平盛世,有師叔在,總感覺妖獸就在。”

“太奇怪的想法了。”

無憐點點頭,沒再說話。

皇上拜廟,總會在寺廟中小住三日。

早晨,師兄們誦經,讓我去把早餐給壞皇上送去。

我敲敲門,門便從裏面被打開。

是壞皇上。

他只披了一層外衫,身上還有口紅印。

我鄙夷的看著他,進去把餐盒放在桌子上。

他對我說:“奇了,這寺廟之中竟然有小姑娘,還這麽好看。”

我邊把飯菜從餐盒裏拿出來,邊回他說:“睜開你的龍眼好好看,小爺是男的,爺們。”

他被我逗笑了。

這時從側臥走出來一個女的,嗲聲嗲氣地撒嬌:“皇上怎麽不等等臣妾啊。”

濃郁的香味飄過來,刺激的我打了個噴嚏。

再回頭一看,頭發披著,胸前兩坨坨肉,看的我心煩。

皇上不動聲色的避開她伸過來的爪子,走到我旁邊。

“怎麽就這些?”

“嘖,愛吃不吃。”

他卻沒生氣,反而蹲下來拍拍我的頭問:“你對皇上這樣說話,不怕降罪嗎?”

我一抹鼻子:“嘿,我還真不怕,別看我一副姑娘樣,等我長大了,你就能看出我是個男孩了。”

他啞然失笑,“你為何會小小年紀當和尚啊?”

“因為我爹在這啊。”

“你爹?”他瞇了瞇眼睛,“你爹是誰?”

“我爹不讓我說。”

旁邊那個女人又來刷存在感:“你個小屁孩,敢這樣對當今聖上,聖上的話你敢不聽?”

皇上一皺眉,揮了揮手讓她下去。

“行了,跟你廢了半天話,我還沒吃飯呢。”

說完,我拍拍手,轉身要走,眼前卻突然垂下一串糖葫蘆。

“甜丸子!”

我伸手要拿,糖葫蘆卻沒了。

我轉身,看到那壞皇帝正拿著糖葫蘆。

“想吃就告訴我,你爹是誰。”

“你為什麽想知道我爹啊,你難道想當我娘嗎?”

皇上輕咳一聲,“朕想知道出家人怎會結婚生子。”

這時,門被打開了。

是無寂,他一只手抱起我,另一只手行禮。

“皇上莫怪,她生性頑劣,擾了聖上,請聖上恕罪。”

說完就走,面無表情,絲毫沒看出有道歉的意思。

“師叔,甜丸子,師叔,師叔…”

“改天給你買。”

“那就說好了。”

聲音漸漸遠去,皇上卻冷了臉。

“真是礙事。”

無寂帶著我回了他的廂房。

“傻草。以後少惹事,那是皇上。”

他將我放在地上。

“可是他不喜歡你,那我就讓他不高興,還有,我是花。”

無寂還是沒有表情,“不用。”

“這裏終究不是你的歸宿,你還是早些離開吧。”

我頓時淚花婆娑:“師叔,你怎麽又敢我走,我不是姑娘,住持說我可以留的。”

無寂坐在榻上,用發帶束了發。

“你是妖,寺廟怎會容忍妖的存在。”

“可我,我不傷人啊。”

“妖就是妖,沒有什麽善與惡之分。”

我抹了眼淚,跑了出去。

“誰說妖就不好,我偏讓你看看。”

正念叨著,一道聲音從身後傳來:“是你?”

我連忙回頭,是皇上。

我想起師叔的話,說道:“皇上好。”

他倒是詫異:“怎麽了,你這是被你師叔教訓了?”

我低著頭,沒說話。

“不如你隨朕去皇宮住段時間,如何?”

說完,還附下身在我耳邊說:“糖葫蘆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頗有些拐賣孩子的意思。

我細細一想,師叔要趕我出去,不如去皇宮玩一圈。

還有甜丸子。

我應了下來。

等小沙彌去告訴無寂時,我已經到了皇宮了。

在總覺得她煩,不在了又覺得空落落的。

那皇帝告訴我,到了皇宮要叫他父皇。

我撇撇嘴,“為什麽?”

他說,“你叫我父皇,他們就以為你是公主,就會給你許多糖葫蘆。”

我不滿道:“是皇子。”

他笑笑,“對,是皇子。”

我在他寢宮住了一晚。

第二日,他去上早朝,有個女人來找茬。

帶著一群人進了臥房。

“原來是個小孩,那就沒什麽了,走。”

那個穿著繁覆衣裙的女人看到我,就又要返回。

她旁邊的侍女模樣的人對她耳語一陣,她就又回過身,陰惻惻的看我。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帶走。”

我被蒙住眼睛,堵住嘴巴,一路被裝在麻袋裏。

奇怪了,這深宮之中的妃子怎會這麽熟練的綁人。

我被運到一個逼犯人的地方。

那娘娘還有些遲疑,對那個侍女說道:“只是個孩子而已。”

那個侍女恭敬的說:“娘娘,雖然是個孩子,但是看她傾城之色,必定是要勾引皇上的。”

她便不再猶豫,命令我身後的兩個侍衛動手。

我只後悔為什麽自己不好好修煉靈力。

身上痛極了,便宜父皇給我定的錦衣也成了破布。

我只感覺身體不是自己的了。

等那個勞什子娘娘走了之後,我身後的兩個人就停了動作,其中一個還掏出了傷藥,為我灑上。

我知道他們只是受命而為,不怪他們,但是我感覺自己撐不住了。

我眼前朦朦朧朧,最後的印象,就是皇上踢門而入的一幕。

(上帝視角)

慕連踹開牢門而入時,看到的,就是渾身是血的小人雙手吊起,垂著頭的樣子。

他顫著手將塘坳取下,探了探她的鼻息。

沒了。

再沒有人跟在他身後叫他父皇了,再沒有人不懼他皇上的身份與他鬥嘴了。

那兩個施刑的人對慕連一拜,一人說道:“是貴妃娘娘。”

另一人說道:“望皇上不連累我們家人。”

說完,兩人便自盡了。

他們一直以來,鞭撻的都是極兇極惡之人,今日將一個純良的小孩子送下黃泉,實在是心中不忍。

慕連喚公公來收了二人遺體,將塘坳抱在懷裏。

“去找無寂,快。”

三個時辰後。

無寂收回手,對慕連微躬。

“讓我帶回去吧。”

慕連眼眶紅了,“真的,沒…”

“是了。”

無寂將塘坳抱起,轉身離去。

慕連無力地癱在床上。

要不是他,一個無憂無慮的孩子,也不會在深宮之中被害。

懊悔,充斥著他的內心。

貴妃?

慕連猛的站起,拿上佩劍。

直去貴妃的寢宮。

貴妃蘇秋,是當今文官蘇成繼的獨女。

她聽小太監來報皇上要來,欣喜地打扮一番。

對那個給她出主意的侍女賞賜了許多。

誰知,皇上提劍進來。

“毒婦。”

一劍封喉。

………………

我醒來時,還是師叔的寢宮。

我好像高了許多,想下地走走,卻發現自己在土裏。

???

我…現在在花盆裏,被放在窗臺上。

房門被打開,無寂走進來。

“只知道惹事。”

我把花瓣張到最大,一副討好的樣子。

“親師叔,你把我變回來吧,我再不鬧了。”

無寂卻沒理我,又出去了。

我當時不知道的是,他為了修覆我破損的神元,費了不少靈力。

如今的他,無比虛弱。

後來的一周內,我再沒見過無寂。

再見他時,他踉蹌著腳步,青絲早已散開,衣袍上沾著血跡。

我忙晃動花莖,“師叔,師叔你咋啦,師叔放我下來,師叔啊。”

無寂盤腿坐下,開始調養身息。

我沒敢再叫喚,怕他走火入魔。

幾個時辰後,他才睜開眼。

“好事做到底,今日貧僧護你渡劫,化形後,你就回妖界。”

說完,他就運法朝我渡來。

我只得受著,身上漸漸有了力量,突然,空中出現幾道雷。

是…我的化形劫。

他結出一個淡黃色的結界,替我擋了兩劫,最後一劫,他是用身子替我擋的。

花妖的劫雷,很小,很弱,但對於虛弱的他來說,已經是很重了。

我開始化形,化形後就不是小屁孩了。

我循這自己的本意化形,卻化成一個女子。

舉手投足之間皆如仙子,不似妖界之人,卻像九天仙女。

我沒管這些,接住了無寂。

“師叔,你怎麽樣。”

他沒看我,對我說:“妖界才是你的歸宿。”

我探了探他的脈搏,發現他中了奇毒。

他掙脫了我,慢慢走遠。

我怎麽能心安理得去妖界呢,他為我做了這麽多,我又怎能忘恩負義。

我悄悄跟在他後面。

他突然停下:“塘坳,別跟著了。”

我一驚,這還能發現?

我沒說話。

過了一會,他才自言自語道:“走了…走了也好。”

他還是虛弱。

他走到半道,突然冒出一行人來。

“抓住他。”

人們打量他。

“妖僧!有人看見他與狐妖勾結。”

“就是,和尚還留什麽頭發。”

“剃了得了。”

我要去阻止他們,卻發現自己動不了了。

只眼睜睜看著一群人摁住他,剃了他的頭發,去了他所有的靈力。

我說不了話,使不了法術。

他被帶走了。

等我能動了,已經是傍晚了。

我直奔牢獄,卻沒找到他。

我生生找到第二天。

他被游街示眾,送往刑臺。

他雙手被綁著,身上畫有法印,更嚇人的,是他的臉上長出了毛。

無數的剩菜葉子朝他打去,我知道,現在救他出來,只能弄巧成拙。

我跟著人群到了刑臺。

皇上在上位,沒有表情。

我幾步上了邢臺。

人們看著我,眼裏流露出驚艷之色。

我大聲喊到:“無寂清白一生,為了你們這些人他不惜自己,為你們捉妖,你們卻要燒死他。”

“姑娘,他和狐妖勾結啊。”

“對啊,你看他已經化成狐妖了。”

“塘坳,走開。”他大喊。

他認出我。

他明明沒看到我。

慕連卻站起來。

“塘坳?你…沒事。”

“要不是我師叔,我也許真的就死了。”

群眾中突然有人喊:“皇上,您發布詔令要燒死妖僧,你不能不算數啊。”

我急了:“我的命是師叔給的,你要燒就燒我。”

皇上擺擺手,放了無寂。

我連忙帶著無寂施展術法。

我實在是學藝不精,想回寺廟來著,但現在是在一個山洞裏。

我實在沒有法力了,只能先安頓在這裏。

“師叔,委屈你了。”

他的狀況很不好。

他中了狐妖的詛咒,再加上他的發絲被剃光,他已經無法使用法力。

眼看著無寂就要變成大狐貍。

“塘坳,你走吧。”

無寂深知自己時日無多。

“不能再連累你。”

其實原本無寂可以排除詛咒,但是他非得消耗靈力去給我渡劫。

這詛咒不發作則已,一發作勢如破竹,把人體的精氣神全部吸收。

“我不走,你,你這不是廢話。要不是你給我渡劫,你又怎麽會受傷?”

無寂的心裏亂極了。

“這根本不關你的事,這是我命中的劫難,一切都是天的安排。”

當初見到她時,就知道他們二人之中,若是相遇,必有一死。

而且他還會愛上她。

愛?

對於以前的他來說是完全不可能的事,但是現在他好像懂了。

“塘坳,你這又是何苦?”

以前他是和尚,或許還能陪著她,但現在他變得半人半妖,早就配不上她了。

他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上帝視角分割線)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無寂如同換了一個人,暴躁的脾氣,粗俗的語言,很難把他和以前聯系在一起。

“滾,拿走,什麽東西。”

一碗野菜湯在他的狐爪下扣撒了。

他知道,塘坳為了這碗湯,采了一早上的野菜。

塘坳落寞的將菜湯收拾好。

“那,師叔,你要吃什麽。”

“肉啊,狐妖不吃肉難道吃菜嗎?”

塘坳應了下來。

讓一只花妖去殺動物,好比讓人去殺人。

一盤肉食被端上來。

“和我一起吃啊。”

塘坳艱難的吞了一口,臉色難看的跑了出去。

無寂很想安慰她,但是為了讓她徹底離開他,只能這樣。

他看著她跑開的身影,眼裏有釋懷,有心疼。

等塘坳緩過來,回了洞穴時,無寂都感覺自己太不是東西了。

無寂撥開塘坳,跑了出去。

塘坳還虛弱著,連忙追出去時,已經看不見無寂了。

“喲,這不是無寂大師嘛。”

“看看,這長得可真醜,毛還沒齊。”

在一眾妖獸的嘲笑中,給他下詛咒的狐妖走出來

“無寂,你殺我夫君,害我腹中子嗣。我真想將你千刀萬剮。”

無寂早就想死了,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死就是一種解脫。

“可是,我還想折磨你。你身邊的那個小花,你很在乎吧。”

無寂眼中閃過一抹焦急,他急忙掩飾。

狐妖自然沒錯過。

“她死活,與我何幹。”

狐妖不甘心。“沒關系,無論怎樣,殺了她惡心惡心你也好。”

“怎麽樣,你才能放過她。”

“呵,看來就是了。真是可笑,堂堂斬妖除魔的聖僧竟然喜歡一只妖。”

狐妖大笑,“你跪下來求我啊,你求我,說不定我就放了她。”

無寂毫不猶豫,咚的一聲跪了下來。

眾妖驚愕了。

他們沒想到,這個油鹽不進,冰冷無情的無寂會真的跪下。

就在這時,塘坳趕來。

她將無寂護在身後,面向比她強數倍的眾妖。

“你們沖我……算了。”

眾妖懵了,怎麽,放棄了?

虧得無寂為她下跪。

塘坳轉身對無寂施了個結界,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一朵修煉幾十年的小花,肯定不是一群妖魔的對手。

所以。

“轟隆隆…”

塘坳選擇自爆妖丹。

猛烈的爆炸令妖措手不及,殷紅的血液四處飛濺,淒厲的慘叫聲不絕於耳。

除了無寂以外,所有妖都被塘坳的妖丹炸的非死即傷。

妖丹本來沒有這麽大威力,但是由於無寂為她渡了修為,而無寂的靈力專門克制妖魔。

塘坳失去了妖丹,不僅無法維持人形,還有可能魂飛魄散。

無寂知道她這樣根本活不下去。

悲傷,瞬間就沖入了他的心房。

疼得他無法呼吸。

向來無情的他,此刻流淚不止。

“師叔,沒事,我沒事,你別哭啊。”

塘坳剩一口氣,躺在無寂懷裏。

原本烈日當空的晴天,突然陰雲密布,滾滾的驚雷如同來自九天之上,連渡劫都沒有這麽大陣仗。

“這,這是…”

原本想消滅他們都妖魔們怕了。

緊接著雷落了下來,包裹住無寂和塘坳。

妖獸們四散開逃,稍微遲鈍一點的,被劈了個灰飛煙滅。

在雷電中,無寂竟然恢覆了本身模樣,一頭青絲也長了出來,眼中更是有堅冰似的,淡漠而疏離。

但是看向塘坳時,眼中柔情萬分。

塘坳最起碼沒失去肉身。

“你好好休息,我一定會救你。”

無寂帶塘坳回了寺裏。

寺廟早就被封了起來,但是和尚們和住持還在。

無寂將塘坳安頓在廂房,轉身去了皇宮。

“把寺廟的封條拆了。”

慕連冷嗤道:“憑什麽。”

“就憑塘坳的命要靠信仰來續。”

慕連同意了。

為了快速得到信仰,無寂再也不管其他人今後的命運,而是有求必應。

無論是什麽命運,財富,未來,權勢,姻緣。只要這些人想知道,他都告訴他們。只要他們的信仰。

來的幾乎都是姑娘。

就算他是妖怪,那麽看看也好啊。

真是養眼。

一看就是一天。

“抱歉,餘下各位明日清早。”

只要申時一到,無寂就會離開。

這是來過的人們都知道的規矩。

可偏偏剛排到的那人不知道,起身就攔。

“怎麽到我就不行了,知不知道我是誰?”

無寂看都沒看他,一道靈力出去,那人便飛出了廟堂。

無寂進了廂房。

“塘坳。”

無寂輕輕撫著她的發,溫柔的像是另一個人。

“師叔,我不想這樣了。”

“要不,放棄吧。”

無寂慌了一瞬。

“不要,我馬上就能治好你,你不要做傻事。”

用信仰的力量恢覆塘坳,需要很長時間。

但是塘坳已經倦了。

她吃力的抱住無寂。

“對不起,師叔,我感覺,我撐不住了。”

無寂忙為她把脈,確實是幾乎沒有。

無寂將她輕輕放下,安慰道:“沒關系,你等我,再等我一天,再不行,我就用另一個辦法。”

“你一定會好的。”

塘坳點頭,然後沈沈睡去。

第二日的等待,絕對是最煎熬的。

沒有人來。

無寂慌了,卻聽說最近有人失蹤,傳出是他把人餵養給他養的食人之物。

外面的聲勢浩大,有人在考慮讓師叔將塘坳交出去。

可是師叔早就不同了。

以前的他心懷天下,慈悲為懷。

現在他的眼裏只有塘坳。

塘坳已經知道了。

“師叔,我的命是你給的,那次妖獸沒把命賠給你,這次,我是真的到劫了。”

無寂的眼裏閃過紅光。

他愛憐的點點已經虛弱成原型的塘坳,塘坳便沒了動靜。

這時,他的眼裏一片紅光。

為什麽,那些人就不能再等等。

馬上塘坳就能好起來,可是現在都功虧一簣。

看來,只能殺光那些對她有心思的人,才能真正保護她。

沒人想到無寂會殺人。

雖然他曾經被誤會為妖怪,但只是冤枉的啊。

他們只是仗著人多來討個說法,為什麽會慘死在這裏。

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在寺廟門前。

沒有幸存者。

如今這寺廟有了慕連的詔令,沒人感動它。1

寺廟裏漸漸冷清了。

塘坳的原型已經是焉了吧唧,再看不出往日的生機。

沒有信仰,就只能一天天看著塘坳枯萎,死亡,魂飛魄散。

“師叔,沒事的,你再種下我的種子,說不定幾十年之後我又長出來了呢。”

無寂知道她不過是在安慰他。

他們彼此心裏清楚,塘坳這一死,就是永遠。

“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

只能,用陣法了。

用一座城的生靈的靈魂給人續命。

如今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他只能放手一搏。

反正他們的死都是咎由自取。

誰讓他們不好好貢獻信仰。

無寂去布陣法,將塘坳寄托給了住持。

“師兄,還能信任你嗎?”

住持接過塘坳,“若是師弟放心,老衲這裏,是最後的安全之處了。”

無寂點點頭,去城鎮各地布下陣法。

消息並不是密不透風的。

很快,妖物在住持那裏的消息傳到有心人耳中。

等無寂回來時,整座寺廟一片狼藉。

他忙向住持禪房奔去。

住持僅剩一口氣吊著。

“塘坳呢,塘坳哪去了?”

住持搖搖頭,“塘坳她,咳,自願跟他們走了。”

“你胡說,塘坳連人形都無法維持,她又怎會…”

住持打斷他的話,“老衲從不說謊。”

“況且,用老衲和塘坳兩條命,換一座城的安危,值了。”

無寂一雙眼頓時紅了,身上蔓起黑氣。

“你以為,這樣就能阻止我?這陣法開始,就無法結束。既然塘坳不在了,那麽,這上千年的命,就給師兄罷。”

住持慌了,“不可,你不如殺了我。”

“你,你居然入了魔!”

住持沒想到,無寂會對一個小妖有這麽大的執念。

他一開始就知道,無寂是天神下凡歷練,最終修成正果是要回到天上的。

現在,他入魔了,魔界就會…

“我要讓所有人給她陪葬。”

他的聲音陰狠無比,和之前根本就是兩個人。

“等等,她還沒死。”

“什麽?”

住持將一枚種子遞給無寂。

“種子,呵。她的魂都散了,要種子幹什麽。”

話雖如此,但他還是把種子小心收好。

無寂殺了多少人,他自己也數不清。

多年過去,天界失去一位上神,魔界卻多了一個魔神。

魔神大人高貴俊美,是眾魔愛慕的對象,是整個神界想要除之後快的棘手的問題。

但沒人能殺了他,他掌管人世命運。

只有這世間有生靈存在,那麽他就還能覆活。

無寂再見到住持時,當初和藹花白胡子的住持,如今皮肉潰爛,生不如死。

無寂還是一身月白衣袍,看起來如九天神祗。

可是誰能想到他竟是魔族之首

“師兄,永生的滋味可好。”

“當初,塘坳是自殺。”

無寂一震,繼而笑了笑。

“怎麽會,她答應我了,會好好活著。”

“只有自殺才有時間結出種子,如果是被人殺害,又哪有足夠的時間呢。”

無寂閉了閉眼,一團黑氣從手中出現,向住持打去。

解脫。



誰都知道,魔神大人身旁總要帶一個花盆,裏面只有土。

若是誰看那花盆一眼,眼睛就會被剜去。

墮魔——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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