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下得了手，又很知進退，從不擺替天巡狩的架子，好歹自讓周澤楷出面。方明華捧茶笑說小小年紀心恁狠呢，江波濤便笑著回他，“若道書生不領兵……”

方明華接口，“霸氣雄圖怕沒有張新傑了呢。”

江波濤嚇了一跳連說不敢。方明華瞧著他，覺得怕也沒什麽是他不敢的。

只不過敢不敢是一回事，做不做，則是另一回事。

江波濤自個兒也這樣想。一入輪回一世輪回，他身份又不同些，心裏最高貴亮堂那處穩穩地擺著一個周澤楷。小周來歷已是個傳奇，又這樣天才，怕要註定一輩子不與群同，他只太怕他孤單，有這樣一個肯容他重他的門派，自然欣喜，有朝一日年華褪山河小，少年子弟江湖老，到時兩人不管去到何處，他總是要伴著他的。

如煙月寂，如彩雲飛，他一眼看到二三十年後的自己。年少時總像有千般萬般的寂寞需要排遣，千丈萬丈的雄心不及實現，一遇著命定的那個人，才覺得所求種種皆不新鮮，倒不是因情廢志，只不過在小周身邊，他尋著了更教自個兒心安理得的理由。

此情可抵山河歲月，千秋萬歲。一個愛字，打成終身的生死結。

——有何不可？

故此贏輸勝負，其實他都不甚在意，何況他知道周澤楷也不怎麽在乎，譬如天下之盟，贏固然是好的，總是證明一番勤勤懇懇不曾白費，但倘若輸了，也不過心平氣和讚一聲對手確是更出色。一如葉修所言，入這江湖，下這場子，努力與否，那是最不值一提之事——誰又不曾努力了？

所以成事在天，甭管普天下如何爭議，當局之中，他們倒是最平靜的。即便輪回敗給了興欣，誤了成就王朝霸業的良機，也即便江波濤挨了葉修一刀，在床上躺了一陣子——除了讓各大門派頭次見識了武林第一帥垮著臉要哭不哭是個什麽面相，其他倒也無傷大雅。

青春未老，年華正好，他們的路還長著呢。

所以何妨游戲？何妨親愛？何妨甜美？何妨等待？

所以方明華那晚依慣例替江波濤把過脈出來，遇上匆匆回房的周澤楷時，便有意無意地說了句，“到底是大了些又肯用心練功，要擱在前兩年，這會子怕他還好不利索呢。”

周澤楷的眼睛唰就亮了。方大人含笑飄然而去，深藏功與名。

江波濤正蜷在床上看書，見周澤楷進來，隨口便道：“方哥給我看了看脈象，剛走。”

“……嗯。”

江波濤一擡頭，帶了點笑，“怎麽著？他跟你講了？”

周澤楷臉上一縷紅潮頓時竄到脖子上，嗯嗯唔唔不知如何對答，江波濤扔下書招他過來，照舊似笑非笑，趁他不留意忽地將他脖子一摟，周澤楷本能怕他抻到傷口，伸手就扶，戀人吊在他身上輕輕笑道：“他沒告訴你——是喜脈？”

艾瑪！

槍王淡定無雙，也給雷成了渣渣。

江波濤捶著他胸脯狂笑，一邊沖門外吆喝，“說好了，一人三兩銀子，拿來買果子，不賒不欠。”

杜明為首，聲音傳進來，也雷得細如游絲，“江哥可真敢說……”

孫翔悶悶地，“不要臉。”

最後是方明華，照舊高貴冷艷地，“三六一十八，通殺！”

周澤楷默默地放開戀人，默默地走過去，一腳踹上了門。

門外登時消了音，江波濤立刻笑不出了，本能向床裏縮了縮，“哈，小周。”

周澤楷雙手握住他的脖子，拎只貓一樣拖了過來，一口吻住。

慘了。

虎豹出籠，兇豺肆虐，周澤楷的靈魂裏，本就藏著一片妖異的羽獵之苑。

作死，作死。江波濤一邊給他親著一邊沈痛地想，大概真是養傷養得太舒服遲鈍了政治敏感度，跟方大總管鬥智鬥勇，那真是一不留神就得陷入人民戰爭的星辰大海。

還得賠上自個兒——方大人，出這餿主意打賭時說好了的再瞞小周兩天呢？

親到唇吻簡直要膠結到一處，好容易拆分開來，江波濤立刻乖巧地解了衣裳給周澤楷過目，自證業已痊愈。宗主大人紅著臉嚴肅點點頭，算是認可了方明華的醫術。江波濤瞧著他那個表情，噗嗤一笑，拖著他的手拉到床裏，扯過被子將他沒頭沒腦一裹，自己先擰身滑了下去。周澤楷撲騰幾下子鉆出來，還沒找著戀人，臉色先微微一變，咬牙吸了口氣，“……江。”

被子裏悶著細聲的笑和喘息，“別動，急什麽。”

周澤楷盯著被子裏身形蠕動柔柔軟軟地挪著，只覺一陣色氣的潮緩緩布向他下身，逮著了就不放，暖暖地鋪展開來。

他緩慢地向後靠過去，閉上眼睛深呼出一口氣，燙得幾乎能在暖閣裏化霧。

13

一好了就鬧騰。周澤楷想。

不過既然都好了……幹嘛不鬧，都清湯寡水地素了好一陣子了。

情潮如春水滲入筋脈骨骼，淹沒又喚醒關節深處的痕癢。他瞇著眼睛微微吸氣，覺得自己像檐下冰淩沐了春風，毫無抵抗地濕潤了，打從尖端淅淅瀝瀝融化欲滴，又被江波濤一點點甜美地咂出來。這可不是揠苗助長，那點子銷魂滋味早就長竄了，要不是給戀人伏在腿上按著不放，他真要兇巴巴地亮一亮牙——早給這段日子的擔憂忍耐磨利了。

但這感覺非常奇妙。他看不見戀人的表情和姿態，往日熟識的節奏就仿佛隱約帶上了猜測與好奇的意味，一分分一寸寸浸入濕濡火熱，被撥弄纏繞，吞吞吐吐——閉上眼就是一片黑暗森林，他只跟隨一簇溫軟如水波的火苗，滿懷期待與忐忑地狂奔而去。

周澤楷努力不去回憶和想象每一次熱望被牽引到極點時，那如自高崖毫無猶豫一躍而下的瞬息，近乎昏暈的一刻。眼眶裏不知何時就浮上了微弱溫熱淚膜，讓這周遭世界都斑斕七彩地於炫目光影中綻開。

和最鐘愛的人在一起，肢體相纏，骨肉粘連。人間歲月，就只是蕩漾在靈魂之外的浮塵。

這種暧昧較量的時刻，其實挺需要適時地分一分心。他努力壓抑著挺腰戳刺的沖動，咬著牙想象自己是一葉舟，小心翼翼對付著迎面而來的驚濤駭浪，一波又一波似乎永無盡頭，仰抑跌宕得讓他摸不著天，也觸不了地。於是他想到了一個似乎不錯的笑話，他愛的人名字確沒起錯，如波如濤，卻並非當真無浪。

在他差一點就讓自己成功放松下來的同時，滾燙細巧舌尖輕輕繞著他的根部卷了一圈，周澤楷一個激靈，他覺得聽到了自己咬牙的脆響。

被子一撩，江波濤探出頭來，似笑非笑審度地仰視著他，頭發揉得亂了，他索性扯掉了發帶，長發披散在潮紅臉頰邊無端添了十分的孩子氣，玩不倦的孩子。他還攥著周澤楷，姿態匍匐而表情賞味，似乎有點氣息不勻，微微低咳了兩聲。周澤楷立刻有點變色，剛想撐起來去抱他，江波濤伸手壓住他的腰，又把他按了下去，然後一低頭，重新把他含了進去，糯軟唇舌的動作比方才兇狠了幾分，偶爾斜斜瞟過來的眼神益發明麗。

江波濤敞著領口，露出大片白皙的肩，皮膚薄細而肌肉緊結，細長手指攏著什麽不可或缺的寶物一樣握著他的性器，甜蜜愛惜，溫柔撫拭，這會兒他像個倒退回口唇期的幼兒，滿眼沈溺滿足，赤裸裸地陷進了取悅與歡欣的死循環裏。

當然不是只有相愛的人才能做這種事，可只有相愛的人做這種事，才如此毫無狎邪，不涉權卑。周澤楷幾乎帶點期待與恐懼地猜測著自己要被如何處置，是徹徹底底榨完他釀了夠久的這頓情酒，還是暫且留他一口氣？

江波濤選了前者。

他妥妥當當地弄得周澤楷在一陣喘息後懶洋洋地抻平了身體，自己則滿足得吚吚唔唔，發出一點小動物四腳朝天翻肚皮般甜蜜信賴的喉音，周澤楷到底忍不住爬起來，按住他，覺得他簡直要開心得打起滾兒了。

他把舌尖探進江波濤嘴唇裏，掃盡自己的味道，含糊地問，“……嗯？”

江波濤明白他在疑惑什麽，拍拍他的臉，似笑非笑，把掛在肩上的衫子褪了下去，“先煞煞你這股勁兒，不然怕給你弄死……唔！”

周澤楷抓住他雙腕扣在頭頂，居高臨下瞇了瞇眼，“……喜脈？”

江波濤的臉都白了，轉著眼珠期期艾艾，“小周……”

周澤楷忽然笑了，慢慢伏低身子，近到胸口偎貼卻仍有一線空隙，給體溫蒸出了若即若離的流火，簡直比肉身相依更撩人也逼人。

他側一下頭，舌尖極緩慢地掃過江波濤耳廓，無視著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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