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受苦了。”從葉瀟瀟故作輕松的語調中齊慕槿聽出了苦澀的味道。

也許是母子連心，齊慕槿看著葉瀟瀟在笑，卻知道她心裏在流淚，有些苦不能說，有些傷不能訴，葉瀟瀟便在無助的逆境中逼迫字成長，最終重新站了起來，不再依附男人。

齊慕槿暗暗的想，為什麽她們母女三人的感情路怎麽都這麽不順利，就目前來看，唯有葉瀟瀟還比較幸福，但她的幸福又能持續多久？

將山雞燉上之後葉瀟瀟麻利的洗菜，切肉，積極的準備齊慕槿和沈東明喜歡吃的菜。

“媽，其實我也不苦，比起無家可歸，疾病纏身的人來說我已經很幸福了，我只希望自己和家人都平平安安，身體健康，別的不敢多想，就怕自己得到得太多，老天爺會嫉妒。”

齊慕槿點頭道：“身體健康就是福！”

“叮咚，叮咚……”

門鈴驟響。

“一定是東明來了，我去給他開門。”葉瀟瀟擦去手上的油漬，小跑出去，打開門正要說話，卻看到門外的人並不是沈東明，而是顧美蕓。

顧美蕓兩眼含恨，憤怒的瞪著葉瀟瀟。

還沒等葉瀟瀟反應過來，顧美蕓一只手猛的高高舉起，然後迅速落下，一道白光在葉瀟瀟的眼前劃過，她看清那是一把刀。

說時遲那是快，葉瀟瀟猛的推開顧美蕓的手，鋒利的尖刀擦著她的頭發過去，並未對她造成實質的傷害。

顧美蕓再次舉刀刺向葉瀟瀟，有了防備的葉瀟瀟游刃有餘的躲開。

這時電梯門打開，沈東明看到這一幕，心急火燎的沖上去，一腳就將顧美蕓踢飛，她倒在了走廊的另一頭。

“瀟瀟，你事吧？”

沈東明將葉瀟瀟上下打量一番，才松了口氣。

“沒事沒事。”葉瀟瀟看向倒在地上掙紮著想要爬起來的顧美蕓說：“她身體虛，幾刀下來都沒碰到我。”

聽到外面的響動，齊慕槿奔了出來，看看葉瀟瀟和沈東明，再看看地上掙紮的顧美蕓，似乎已經明白了一切，她連忙上前把顧美蕓扶了起來。

“美蕓，你怎麽回來了，醫生不是讓你多在醫院住幾天嗎？”齊慕槿這才看到顧美蕓手上的水果刀，心頭一凜，急急的掰開她的手指，把刀拿在自己手裏。

“你現在有了好女兒好女婿，還管我的死活幹什麽？”顧美蕓披頭散發，形容枯槁，曾經明亮的眼睛如今只是一灘死水，黯淡得沒有任何的光澤，正在逐漸幹涸。

“美蕓，你說什麽傻話呢，你也是我的女兒啊！”齊慕槿拍去顧美蕓身上的塵土，幽幽的說：“你和瀟瀟都是媽心尖兒上的肉，哪個都不能割舍。”

“是嗎？”顧美蕓至始至終盯著沈東明，她冷笑著說：“為什麽你們的心裏都只有葉瀟瀟，有了她便看不到我的存在？”

顧美蕓在質問齊慕槿，同時也在質問沈東明，兩人也曾有過甜蜜的過往，只是甜蜜之後，留下的卻是無盡的苦澀和傷痛。

時至今日，顧美蕓終於可以理解杜可蔚為什麽那麽恨葉瀟瀟，求而不得的感情在最後便化作了最深的恨，不忍心傷害摯愛，就只能傷害那個奪走她摯愛的女人，不管那個女人是誰！

“瀟瀟，我們走！”沈東明不想和顧美蕓針鋒相對，一來是因為他心中有愧，二來是擔心傷害他和葉瀟瀟的感情，在顧美蕓的怒目逼視下，沈東明拉著葉瀟瀟快速走到電梯口。

齊慕槿沒有攔他們，她也是左右為難，只能守著顧美蕓，以免她再做傻事，眼睜睜的看著沈東明將葉瀟瀟拉走，她在葉瀟瀟的眼中看到了濃濃的不舍，她又何嘗舍得。

沈東明和葉瀟瀟進了電梯，齊慕槿才拉著神情恍惚的顧美蕓進屋，將她安置在沙發上，端來水果和熱飲。

“美蕓……”齊慕槿正要說話，顧美蕓竭斯底裏的怒吼：“不要喊我，我沒你這樣的媽，前一刻才答應只疼我一個人，後一刻就對葉瀟瀟關懷備至，你去啊，去找葉瀟瀟啊，她才是你的女兒，我不是，我是沒人要的野孩子，就算死了也沒人為我掉眼淚。”

顧美蕓的話惹得齊慕槿一陣心酸，她紅著眼眶，喉嚨哽咽：“你怎麽是沒人要的野孩子，媽不是告訴過你很多次，不是媽不找你，而是我以為你和他在一起，所以才……”

“不要解釋了，你根本不關心我的死活，我根本不知道我父親長什麽樣，也從未見過他。”顧美蕓一揮手將茶幾上的水果和熱飲打翻在地：“我不想聽你的那些借口，騙子，騙子，你們統統都是騙子！”

******

“美蕓……”齊慕槿抓緊顧美蕓揮舞的手：“你冷靜點兒，冷靜點兒……”

“你要我怎麽冷靜，我沒辦法冷靜！”顧美蕓就像瘋了一般沖進臥室，將墻上貼著的照片統統扯下來，然後撕成了碎片。

沈東明的最後一張照片被撕碎，如雪花般飄落，顧美蕓的靈魂仿佛被抽走了一般，搖搖晃晃站不穩，猛的跪坐在地，捧起那些碎片向半空中拋去。

不斷的拋上去，不斷的落下來。

顧美蕓“哈哈”大笑起來，癲狂的笑聲讓守在房門口的齊慕槿毛骨悚然。

她雖然在笑，淚水卻從未停過。

笑過哭過，顧美蕓又站起來，將房間裏能砸的東西統統砸了個遍，仿佛她砸的是葉瀟瀟，每一次都滿含怨恨。

葉瀟瀟，你去死吧，去死吧！

“哈哈哈……哈哈哈……”顧美蕓又笑了起來，待她砸完東西之後推開齊慕槿，跌跌撞撞的跑出了門。

齊慕槿被顧美蕓推倒在地，扭了腰，痛得她齒牙咧嘴，試了好多次，才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踉踉蹌蹌的追出去，顧美蕓已經進了電梯。

“美蕓……”齊慕槿淚流滿面，腿一軟，又摔倒在地，掙紮了幾下沒能站起來，她捂著臉痛哭流涕。

顧美蕓在大街上狂奔，單薄的衣服並不能抵禦寒冷，她卻並未感覺到冷，寒風刮在滿是淚痕的臉上生生的痛，而她的心更痛。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目的地卻相當的明確。

沈東明和葉瀟瀟的住所。

她徒步走在街上，不在乎來來往往路人異樣的眼光。

達到別墅，夜幕已經降臨。

顧美蕓的鞋不知道何時掉了，也不知道赤腳走了多久，臟兮兮的腳上滿是血泡。

她站在別墅門外，看著溫暖的燈光滲出，心頭的恨意肆掠而過。

“東明，你去把院子裏的燈開一下。”葉瀟瀟在廚房做飯，扯著嗓子吩咐在沙發上玩平板電腦的沈東明做事。

“好。”沈東明拿著平板電腦站了起來，目光只在電腦屏幕上，走到門口將燈打開，很快折返。

顧美蕓看到沈東明，下意識躲在柱子後面，待沈東明進了門，她才緩緩走出去。

別墅的院子比過去更加富有生氣，還多了一大缸魚。

這裏，曾經留下了許多美好的記憶，而現如今，它真正的主人回到了這裏，而她只有被掃地出門的命運。

可悲可嘆。

顧美蕓對葉瀟瀟的恨無以覆加，她猛的推開別墅的院門，大步流星的走了進去。

“你來幹什麽？”沈東明看著狼狽不堪的顧美蕓，緊蹙了眉，放下平板電腦站起來，擋在她的面前，不允許她傷害葉瀟瀟半分。

“怎麽，害怕我傷害你的心肝寶貝兒？”顧美蕓冷笑著看向沈東明，伸出顫抖的手，她想再擁抱他，想再碰觸他的臉，更想聽到他溫柔的嗓音。

“這裏不歡迎你，馬上給我出去！”沈東明滿臉的厭惡，避開顧美蕓的手，狠狠的把她往外推。

“我不走，不走……東明，東明……不要趕我走……”顧美蕓抱緊沈東明的腰，像牛皮糖似的黏著他不放：“我不走，不走！”

******

聽到沈東明和顧美蕓爭執的聲音，葉瀟瀟匆忙奔出廚房，看到顧美蕓緊緊抱著沈東明，心頭一凜，快步走了過去。

葉瀟瀟將顧美蕓上下打量一番，看到她滿是血泡的腳心疼不已，擡頭對上沈東明無奈的眼神，葉瀟瀟平靜的說：“東明，帶美蕓去洗腳，給她一雙鞋，洗了腳過來吃飯，有什麽話等吃了飯再說吧！”

說完這些，葉瀟瀟又回到了廚房，有些事必須讓沈東明去解決，她不便參與。

沈東明心不甘情不願的將顧美蕓拉進了浴室，取下噴頭給她洗腳，然後再恭恭敬敬的拿鞋給她穿。

雖然沈東明面無表情，不發一言，但顧美蕓卻覺得他溫柔到了極點，滿含愛意的眼睛癡癡的看著他，沈東明的一舉一動在顧美蕓看來都那麽優雅高貴。

沈東明去門口拿了雙鞋扔在顧美蕓的面前：“把鞋穿上過來吃飯。”

如果顧美蕓不是葉瀟瀟的妹妹，沈東明絕對不留情面，將她趕出去，別來影響他的生活。

正因為她是葉瀟瀟的妹妹，他不得不耐著性子，違心的做他不想做的事。

飯菜已經上桌，沈東明徑直過去，坐在桌邊，端起碗邊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快坐下吃飯吧！”葉瀟瀟看著站在沈東明身後的顧美蕓，柔和的沖她微笑，畢竟是自己的妹妹，葉瀟瀟沒辦法恨她，也沒辦法討厭她，甚至幻想著盡棄前嫌，兩姐妹能和好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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