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蔚擔心你知道真相會恨她入骨，所以開始尋找葉瀟瀟的親生父母，唯恐有一天他們會找到她，那個時候，我剛好回國尋找我的親生父母，在尋親網站上認識了可蔚。”

顧美蕓的眼眶有些紅，緬懷死去的朋友。

“當時她提供的信息和我的信息完全相符，我約她見了面，至於她有沒有拿我的頭發和葉瀟瀟做DNA檢測我就不得而知了，她後來把那包東西交給了我，讓我去尋找我的親生父母……”

顧美蕓深吸一口氣繼續說：“有些事就這樣陰差陽錯……在知道杜可蔚的死訊之後我才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理清楚，一開始，我對你只是好奇，想看一看對杜可蔚始亂終棄的男人究竟是什麽樣子，沒想到自己會愛上你……原來我和可蔚的命運一模一樣，你愛的人始終是那個裝腔作勢的葉瀟瀟，就算杜可蔚默默的為你付出十幾年的青春，你依然能絕情的拋棄她，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

面對顧美蕓的質問，沈東明無言以對。

“我以為，我全心全意的對你，把自己交付給你，你會給我一個美好的未來，但結果始終不能擺脫被拋棄的命運，你們所有人的心目中都只有葉瀟瀟，我想取代她，這個世界，有她就沒有我，有我就沒有她！”顧美蕓的聲音不由得提高了幾分，似乎故意想吵醒葉瀟瀟，讓她聽到自己的話。

“你瘋了！”沈東明不能理解顧美蕓的想法，完全有悖於正常人的思維，因為他並不知道，十幾歲便流落異國他鄉的顧美蕓有多麽渴望親情和愛情，但她所渴望的一切卻被自己的親姐姐奪走，她對葉瀟瀟便只有恨，再無其他。

“是啊，我瘋了，瘋了才好，可以不記得你，也可以不記得葉瀟瀟這個害人精！”顧美蕓的情緒瞬間失控，手一揮將吊瓶打翻在地，插在她手上的針頭被扯開，血流了滿滿一手背。

“你冷靜點兒！”沈東明一手按住她的肩，一手按下了呼叫鈴，護士很快過來給顧美蕓止血，並重新插上了點滴。

躺在陪護床上的葉瀟瀟早已淚流滿面，不管旁邊有多吵鬧，她依然躺在那裏一動不動。

她以為自己是在做夢，怎麽會有這樣的事？

顧美蕓真的是她的妹妹嗎？

如果顧美蕓沒有說謊，她也該喊齊振楠“舅舅”！

那麽心心應該喊她什麽？

姐姐還是媽媽？

一時之間，葉瀟瀟不能接受這個現實，任由眼淚傾瀉而下，喉嚨哽咽，說不出話來。

她聽到沈東明對顧美蕓說：“就算是這樣，你也不應該傷害瀟瀟。”

“我傷害她了嗎？”顧美蕓瞪著沈東明，嘴硬的反駁：“一直是她在傷害我，如果她一直和齊振楠在一起，我也想不會像現在這樣恨她，是她自己水性楊花，虧我還一直暗地裏幫她！”

沈東明認為顧美蕓簡直不可理喻：“你幫她什麽，你什麽時候幫過瀟瀟？”

“讓她不能給齊振楠生孩子，你說我是不是在幫她？”對於自己的所作所為，顧美蕓不但不覺得愧疚，反而得意洋洋。

******

沈東明沈默了片刻說：“可蔚一直在給瀟瀟吃藥，你知道吧？”

“當然知道，那些藥還是我推薦給她的，以前我不知道可蔚用那些藥來幹什麽，後來知道葉瀟瀟這麽多年一直在喝中藥，我就猜到可蔚把那些藥給葉瀟瀟吃了。”顧美蕓冷睨一眼沈東明：“你不要這樣的看著我，回頭看看你的心肝兒寶貝兒吧，指不定她現在已經哭成什麽樣了，眼淚多的女人真是吃香啊，走到哪裏都惹男人疼。”

沈東明回頭，果然看到葉瀟瀟的肩膀在顫抖，他心口一緊，連忙上去扶她坐起來。

“你真的是我的妹妹？”葉瀟瀟哭著質問顧美蕓。

“當然是真的，這種事還能隨便開玩笑嗎？”顧美蕓冷笑著說：“不過我沒打算認你這個姐姐，所以你也不用心存愧疚，剛才那些話是故意說給你聽的，我只是想讓你知道，你活在這個世界根本是多餘，還不如死了好！”

葉瀟瀟擦幹眼淚，很難將眼前這個冷嘲熱諷的女人和過去那個溫柔婉約的顧美蕓聯系到一起，到底哪一個才是真實的顧美蕓，或者說兩個都不是她，在葉瀟瀟面前的都是假象？

“不管你認不認，我始終是你的姐姐。”葉瀟瀟推開沈東明的手，走到顧美蕓的旁邊，坐下：“以前我不知道，原來自己這樣惹人厭，你說得沒錯，是我水性楊花，但感情的事，誰又能說清楚對錯，我真心不希望你步上杜可蔚的後塵。”

“既然你不希望我步上杜可蔚的後塵，那麽你就離開他，我不能和他在一起，我也不準你和他在一起！”顧美蕓的手狠狠的指向沈東明，輸液管立刻被倒流的血染紅。

“美蕓……”葉瀟瀟對顧美蕓的無理取鬧毫無辦法，只能耐著性子勸解她：“我和東明經歷了這麽多的波折，不容易才能敞開心扉在一起，我們所受的苦比你多太多，希望你能理解我們，我不會和他分開。”

“行，你不和他分開就別認我這個妹妹，我也沒有你這樣自私的姐姐。”顧美蕓頭一扭，不再看葉瀟瀟：“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見你，如果你要認親盡管去，我不會攔著你，就算你和我一樣喊齊振楠舅舅，我也不會在意。”

“齊振楠”三個字瞬間擊中葉瀟瀟的軟肋，不光齊振楠，還有心心，她該怎麽面對？

頭一陣陣的痛，葉瀟瀟的世界天旋地轉。

“我們走吧！”

沈東明抓著葉瀟瀟的肩，將她從凳子上拉了起來，她軟塌塌的靠著他，瀕臨崩潰的邊沿。

“滾，快滾，滾得越遠越好……”

在顧美蕓的咒罵聲中，葉瀟瀟和沈東明走出了病房。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夜晚的醫院走廊寂靜無聲，葉瀟瀟的聲音雖輕卻有回聲陣陣。

“也不算很早。”沈東明如實相告：“前天齊振楠告訴我的。”

聞言，葉瀟瀟瞪大雙眼，齊振楠已經知道了！

原來所有的事都是她最後一個知道，雖然都與她切身相關。

葉瀟瀟仰起小臉，看著沈東明：“我該怎麽辦，怎麽辦？”

******

如果認了母親，她一輩子都不能認女兒，如果認了女兒，便一輩子不能認母親……

兩條路擺在面前，葉瀟瀟不知道該如何選擇。

“不管你做什麽決定，我都無條件支持你。”沈東明握著葉瀟瀟肩的手緊了緊，給她打氣，同時給予她撫慰。

“謝謝。”葉瀟瀟主動給了沈東明一個擁抱，感謝他的支持，這個時候的她，最需要的便是支持，有了沈東明的支持，她便不再無助，也不再仿徨。

回別墅的路上，葉瀟瀟平靜的說：“我要去找我的媽媽，告訴她，她還有一個女兒。”

“想清楚了？”

“嗯，想清楚了！”葉瀟瀟篤定的點頭：“心心還小，這輩子還長，而媽媽已經上了年紀，我不想再等，更不想留下遺憾。”

沈東明點點頭：“明天我陪你去。”

“不用，我自己去吧。”葉瀟瀟不認為沈東明一起去是好主意，畢竟他和顧美蕓有一段過往。

“好。”

兩人各懷心事，一路無言。

到了別墅，沈東明才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唉……”

如果當年那封信到了他的手，知道葉瀟瀟的身世，他和她也不會蹉跎那麽多年的光陰，沈東明不得不承認，女人很可怕，特別是被嫉妒沖昏頭的女人，根本不存在清醒的認識，對杜可蔚，他已經不再愧疚，想起她，心情猶為平和。

將葉瀟瀟送到房間門口，沈東明道了聲晚安，回自己的房間。

一墻之隔的兩人久久難以入眠。

葉瀟瀟摸出手機，登錄了已經被她遺忘的聊天工具，打算將那張合影刪掉，卻意外收到了齊振楠的好友請求。

她輕輕一點，翻開了齊振楠的相冊，裏面什麽也沒有，但齊振楠的頭像是心心，他的昵稱是“峋”。

“舅舅……”葉瀟瀟輕輕的喚了一聲，也許她應該提前適應這些稱呼，以免以後喊不出口：“舅舅，舅舅……”

葉瀟瀟通過了齊振楠的好友驗證，並給他發了一條信息：“舅舅，請允許我這樣稱呼你！”

翌日，齊振楠打開手機便收到了葉瀟瀟的信息，他的心驀地一沈，堅守的秘密終究到了要公開的一天。

看完信息他立刻撥通葉瀟瀟的電話，聲音不自覺的顫抖：“你知道了？”

“嗯，昨晚顧美蕓告訴我了，我是她的姐姐……”聽著齊振楠異於尋常的聲音，葉瀟瀟艱難的擠出一抹笑：“能不能麻煩你把你堂姐的手機號碼發給我，我想約她見面。”

“我可以發給你，但你不準叫我舅舅！”齊振楠心理上不能接受這個稱呼。

“不叫你舅舅叫你什麽，你始終是我的舅舅，以後我的孩子還得叫你舅爺……”葉瀟瀟強顏歡笑，眼淚卻已經濡濕她的臉。

當愛情變成親情的那一天，才知道，並不如想象中的那麽美好，她寧願不要愛情，也不要親情，只希望他能記得她曾經的如花笑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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