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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首發>念起,孽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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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川水是什麽樣子,翡翠今世是頭一次見,那是一汪無垠的黑水,泛著幽幽藍光,乍似渾濁,實際上很清澈。

她坐在一條搖擺不定的小船上,船頭支著一盞小燈,忽明忽暗投射在斑駁的水面上,倒映出她蒼白的臉來。

翡翠想,她一定是死了。

如果不是死了,又怎會在忘川河中漂浮呢?

聽人說,喝了忘川水能夠憶起自己的前世今生,她低下頭註視著那波光粼粼的黑水,然後緩緩俯身捧了一把那水灌入口中。

似是一股辛辣如腹,使翡翠的五臟六腑都升騰起一股異樣的熱感。

她輾轉反側,從船的一頭滾至另一頭,渾身冷汗涔涔,猶如從水裏撈出來一般。而腦海卻從未像此時這般清明過,過往的一幕又一幕猶如走馬燈般在眼前穿梭而過,曾經親昵的耳鬢廝磨,言笑晏晏,諸多被她所遺忘的,分崩離析的情感突然從記憶的各個角落湧現起來,拼湊成一張她熟悉的面容來——帝臨淵

婚房外,二人抵死纏綿的影子,錦善那酥麻入骨髓的陣陣呻.吟,她親眼看見他們在她的喜床上歡好笙簫,紅燭汨汨燃燒,正猶如她滴血的內心一般。

原來,那一劍是這樣來的,翡翠恍若大夢初醒,緩緩倒在船頭。

早知結局是這樣,倒還不如從一開始便不要知道。

……

本命元神被毀,翡翠本該氣絕身亡,然素霜上前卻探得她仍有一絲鼻息,不由擰眉道:“魔君,她尚未死透。”

魔君鵺梟看也未看道:“隨她去吧,我要的是元丹,其餘就看她造化吧!”說罷,他睨了素霜一眼道:“此次你立了大功,待重歸欲界天之時,本君必會好好賞賜。”

素霜忙跪下,“屬下不求回報,但求能祝主上完成大業!”

魔君付之一笑,輕輕將長發撥至一旁,隨後道:“我尚未取得魔石,想必是被那月青卓轉移到了旁的地方了。”

“真有此事?”素霜眉頭一擰,隨即聽到林外傳來震耳欲聾的擂鼓聲,她聞聲一楞,喊道:“糟了,我們中了埋伏!”

魔君不急,只淡淡道:“沒想到本君竟被他擺了一道,他明知我要取此女元神,卻依舊將其留下作為誘餌,其心深沈不可不防。”

原來如此,素霜側眸瞥了翡翠一眼,眼底劃過一絲同情。

“我還以為帝姬會變成仙尊的軟肋……想不到……”

魔君卻笑,“那也未必,倘若他心裏沒有此女,此時也不會急著回來,你隨我來,咱們去會會他的精兵猛將去!”

素霜又問,“那要不要將帝姬作為人質?!”

“不用,將她留在此處,有人自會照顧妥當。”魔君朝翡翠投下意味深長的一瞥後,攜素霜騰雲離開。

而在他走後不久之際,原先受傷倒地的錦善卻在此時搖搖晃晃地站起。

“哼哼,我盼了這麽多年,你總算是落入我手中了……”她嘴邊掛起一抹殘忍的笑容:“死了又如何?死了我也有本事將你挫骨揚灰,永世不可投胎!”

說著,她拾起姊妹雙劍,朝天高舉引來驚雷,大片烏雲奔湧而至,濃重的陰霾將原本蔚藍的天際遮蓋得一絲光亮也無。

幾道明黃色閃電自雲中折射而下,頃刻間將劍身纏繞,錦善整個人宛若立在風火雷電之中,強風撕扯起她雪白的裙擺,驚雷化作她臂上纏綿的披帛,她緊緊盯著翡翠倒下的那片土地,橫劍上前,淩空一斬——

“翡翠!!”

有人從林中飛身而出,側身將翡翠抱住,替她擋下了這粉身碎骨的一招。

他周身被墨紫色的護體罡氣所環繞,淩厲的氣刃徑直射穿雷擊朝錦善襲去,錦善後退半步,擡手一擋,即看清眼前人的容貌。

“大哥!”她失聲叫出口來,隨即憤恨道:“你竟然跟蹤我!!”

帝臨淵抱著翡翠轉過身來,血紅色的眸子冷冷地盯著錦善,他慢慢道:“你若是還認我這個大哥,就不該做這樣的事!”

說罷,他低頭仔細查看翡翠的傷勢,見她整張臉上滿是血汙,身上也遍布密密麻麻的傷口,心裏不禁一陣抽痛,熊熊怒火頃刻間從胸腔爆發。

“這些都是你幹的?!”

原在翡翠那日提醒自己要多加小心錦善之後,他便派人監視錦善,並報告她每日的行為及動向。

然錦善一直表現得很好,一連十多日都未有露出什麽破綻,就在帝臨淵半信半疑之際,終於自今晨,探子回報她早早出了門,看方向竟是往蓬萊去的。帝臨淵得知消息後,心中大為疑惑,遂遠遠跟在後頭一並潛入蓬萊。

熟知錦善不知用了何種法子竟能來去自如地進入蓬萊結界,而帝臨淵則被擋在外頭。

不過若他知道晚去一步的代價是看到翡翠奄奄一息地躺倒在自己懷中,就算撞得頭破血流他也會沖進結界裏去!

“是我幹得又怎樣?!她移情別戀背叛你在先,你竟還一心護著她,你莫不是瘋了!?”而她向來對大哥關懷備至,替他解憂,陪他耍樂,到頭來他可有記得半分一毫?!

錦善越想越覺得翡翠可氣,恨不得立刻將她鞭屍了才好,倘若不是她,自己早就可以同帝臨淵雙宿雙飛,做一對世人艷羨的神仙眷侶了!

帝臨淵看著錦善,見她雙眉之間隱隱泛著魔氣,心知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早已不是當年天真善良的小妹,於是他強行壓下心中不忍,拔出紫炎神劍對準錦善,一字一句道:“錦善,大哥最後問你一遍,事已至此,你知不知錯?!”

“知錯?!”錦善似是聽到什麽可笑的笑話一般放聲大笑起來,“知錯?!你竟然問我知不知錯?!哈哈哈——”

“錦善……”帝臨淵擰眉,風揚起他鬢邊的長發,露出斧削刀刻般俊逸的面容來。

錦善癡癡地看著,忽而深情道:“大哥,我知道你對我是有情的……否則,那夜,你怎會如此熱切,我們又豈會像那久旱逢甘霖的魚般相互渴求纏綿?!”

“什麽?你說什麽?!”帝臨淵聽得心下一沈,“那日我明明是和翡翠……”

他突然憶起那日的翡翠來,一襲紅衣襯得她愈發淒涼,她站在那裏,用自己從未見過的眼神看著自己,那般痛不可支,撕心裂肺。然他卻沈浸在歡愉中什麽也沒有察覺……

“你到底做了什麽?!”

“那日你喝多了酒,我不過是施了一個小小的障眼法,想不到你便中招了……”思及那一夜,錦善的臉上忽而湧現一抹暈紅,她羞澀道:“你力氣這般大,險些折彎了我的腰。”

隨後,她便讓翡翠親眼目睹了這一幕——新婚之夜,自己的郎君卻與別的女子歡好,任是誰也不能接受罷!

“呵呵……她對你的感情也不過如此,我只是略施小計,便讓你們反目成仇,只可惜你……”她覆雜地看了帝臨淵一眼憤憤道:“你居然還念著想著她!!她有什麽好的,論長相,論才智都比我略遜一籌,我同你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而你最後卻選擇這個外面來的野女人!”

“不過沒關系,我已經是你的人了,這個事實,我想沒有人能夠抹殺掉吧!”

帝臨淵定定地立在那裏,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然猛烈起伏的胸膛卻洩露了此時他不平靜的內心。

良久,他才擡起頭來,眉間形成一道深痕,竟像是一瞬間老了許多般,一抹刺眼的灰白出現在鬢角。

“後來,你又對她下了蝕心咒對不對?”

不但要讓她恨我,還要讓她徹徹底底忘記我們曾經的一切,是不是?

帝臨淵望著錦善那張如花似玉的容顏,竟找不到任何往昔熟悉的感覺,仿佛眼前的女人他從未真正看清過。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錦善笑,“因為我愛你啊,因為我比任何人更愛你啊……”

“一切都是孽……哼……”帝臨淵苦笑,“當年我就不該將你從那湖中救上來……”

“我的錦善,早在千年前就死了。”

他依稀回想起多年前的那一日,他牽著錦善的小手來到湖邊,然卻被一陣曼妙的歌聲所吸引,那裏是他第一次遇見翡翠的地方,也是親手送錦善踏上不歸路的地方。

“她被我救上來的時候,小臉青紫,已經沒有氣了。是我,是我一意孤行,對她施以招魂術,本想將她救回來,誰知,卻讓你這等妖孽鉆了空子!”

他的視線穿過錦善,看向某一處,慢慢道:“不,如今看來,我想她溺水也不是巧合,而是你一手造成的吧?!”

他千不該萬不該,當年不該留下錦善一人在湖邊,可如今,一步錯步步錯,所有的事都回不了頭了。

如今的困局,怪不了別人,都是他親手種下的苦果啊!

錦善冷冷沈下眼,“她本就要死,我不過是順勢奪了她的身子罷了,倘若沒有我,你的妹妹早就死了!”

“妖女,你殺我妹,害我妻,此仇該何以為報?!”

帝臨淵起身,兩鬢長發翻飛,他將紫炎神劍平舉指向錦善,厲聲道:“受死吧——”

……

整座蓬萊現已籠罩於硝煙焦土之中,曾經高聳入雲的仙閣被天上降下的天火摧垮傾塌。

清越仙君聯合蓬萊眾人以及諸多天將將整座仙島圍得水洩不通,卻始終不見那潛入島中的魔君鵺梟現身。

忽而,他瞥見一道白光從天而降,整片天際登時光華萬丈,冷月仙尊從中走出,面容冷峻,銀鎧浴血,周身散發出一股肅殺之氣來。

見是他來,眾人仿若尋到了主心骨,紛紛喊道:“仙尊來也!”

清越仙君上前一步,躬身作揖:“仙尊,我已奉命將島周封鎖,相信連一只蒼蠅都飛不出去!”然仙尊卻看也未看眾人一眼,徑直向島內飛去。

九仙寒冰池內,鵺梟遺世獨立,一襲青袍隨著那翻滾霧氣飄飄欲仙。他在手心把玩著一枚通體泛紫的果實,饒有興趣地自言自語道:“讓我來猜猜,你最不想失去得是什麽?”

“月青卓,既然我找不到魔石,那便要讓整座蓬萊付出代價。”

說罷,他隨手將那果實拋入沸騰的池水之中。

頃刻間,濃白色的池水逐漸泛出墨汁一般的黑氣來,而遠在九天之上的眾人只感覺一波又一波的震顫自腳下傳來,大地裂開一道道猙獰的口子,無數來自地獄的幽藍業火從地縫中一簇簇冒出,一時間,整座蓬萊宛若沈浸在黑色火海中,濃煙滾滾,什麽也看不清。

而與此同時,天邊忽而被扯裂一道口子,暗紅色的隕石從中墜下,無數樣貌猙獰的上古妖魔自裏蹣跚而出。

煉獄火海,孽鏡邊緣,這便是蓬萊如今的模樣。

作者有話要說:既然大家都說兩天一章不夠看,那麽風雨以後就盡量日更,不過字數會控制在3500左右,加一起來的話其實比隔日更的字數多,大家應該可以接受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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