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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有客自遠方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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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臨淵?

翡翠微訝,他怎麽會被放出來?是父君將他放出來的?還是,他直接從天牢中越了獄?不,若說前者還有一線可能,那後者是絕對不可行的,素來有天羅地網之稱的天牢怎能讓他輕易逃脫?

僅這一會,她心念稍動,各種可能都猜想了一遍。

她看向素霜道:“大君可否說往來何事?”

“不曾,只說來探望故人。”

翡翠眉毛抖了抖,什麽勞什子故人,說得還真像一回事,帝臨淵這廝在蓬萊熟識的人除了她自己還會有誰?

裝模作樣,無事不登三寶殿……思及帝臨淵那張似笑非笑的面孔,翡翠心中微微一動,然而很快沈寂下去。

卻不知那重傷昏迷的瑾瑜上仙如今可否蘇醒,既然帝臨淵肯大搖大擺來至蓬萊,他應該是洗脫了嫌疑才是。

素霜側頭見翡翠轉身走入屋內,不由問道:“帝姬?”

翡翠頭也不回地沖她擺擺手,“阿修羅大君來得正是時候,本姬正好有事問問他。”

她步伐稍快,搭在肩頭的鶴氅猶如一片白羽般悠然落在地上。素霜彎腰拾起鶴氅,眼中劃過一絲笑意。

且說翡翠這廂隨意挑了一件藕色雲裳著身,腰系碧色寶玉勾絲玄帶,匆匆挽了一枚高髻,臨出清渠閣前,在花圃邊隨意擷了一朵白色茶花簪在鬢邊,她雖素臉無妝,卻勝在五官清麗別致,膚色勻稱細白,沿路走著,藕荷色的衣裳襯著她雲膚花貌,行走起來玉帶飄飄,衣袂生風,引得一幹仙童們引頸眺望,眼中不乏艷羨之色。

今日天氣甚好,雲淡風輕,一望無垠的寶藍天上,幾只白鶴倏爾掠翅而過,姿態甚是優雅。

翡翠拾階而上,道旁兩邊桃花正盛,如緋色流雲般熙攘團簇。

穿過重檐高懸,巍峨雄壯的白色寶殿而繞至其後,眼界忽然開闊,一面碧波潺潺的菡萏池出現在翡翠眼前,自湖面遙遙望去,湖中心有一面漢白玉石臺,石臺上有一座亭子,亭中坐著三人。

坐於上首,銀袍白衣,褐發束冠的乃是仙尊,而一襲絳紅色寬袖大袍,坐姿尤為慵懶的是帝臨淵,他左側坐著一名白衣女子,側顏如玉,應是上回匆匆一面的錦善仙子。

翡翠在湖邊靜立片刻,對岸仙尊悠悠擡眸,見是她來,伸掌一擡,如玄鏡般靜謐的湖面忽而破開一條裂縫來,湖水自兩邊高懸而起,翡翠唇角微勾,斂袍踏入那猶如雪白細沙的湖底。

水幕兩側,菡萏或是艷紅,或是粉白,花瓣上有點滴水珠滑落,令人尤為憐惜。

翡翠來至亭邊,揚手拂去鬢角的水痕,沖著三人微笑:“三位真是好雅興~”

仙尊看了翡翠一眼,伸手一指他右側空下的位置道:“坐——”

翡翠依言坐下,對面正巧就是帝臨淵。

此刻他微微頷首,斂眸去看杯中酒,濃長的睫毛密密砸下來在狹長的眼角下投下一片陰影。然一旁的錦善卻悠悠起身,對著翡翠斂衽一禮,微笑道:“帝姬——”

翡翠亦笑,“仙子有禮。”

跟著她目光又投向帝臨淵,而此次,帝臨淵似是後知後覺般地擡眸,見翡翠看著自己,黑眸裏劃過一絲深切的笑意,他沒有起身,只舉起酒杯朝翡翠微微一搖,道:“我聽聞你受了傷,身子可是大好了?”

他怎麽會知道?

翡翠詫異地遞了仙尊一眼後,朝帝臨淵點點頭:“已是無礙了,多謝大君掛念。”

帝臨淵聽後眉梢一揚,似是對她這番刻意小心的作答感到不滿意,他唇邊攜起一抹諷刺的笑容,道:“帝姬無須客氣,本君與你交情匪淺,你這般說,那便是見外了。”

這人好生奇怪,無端端語中帶刺,教人聽著怪不舒服……

翡翠瞪了帝臨淵一眼,而後者反而挪開眼神,沖著仙尊道:“酒雖是好酒,景也是美景,但本君私以為還差了些什麽~”

仙尊適時擡頭,似乎頗有興致地看向帝臨淵道:“如此,那麽大君以為呢?”

帝臨淵輕輕轉動一番酒杯,杯中澄黃透明的酒液微微晃蕩,映照出他一張似笑而非的面容來。

“若有仙娥在旁輕歌曼舞,一展身姿,那才算是盡興而歸。”

言罷,他笑瞇瞇地看了一眼正欲瞪自己的翡翠,“帝姬以為呢?”

翡翠在心中腹誹,這廝真有意思,此處是清凈無欲的蓬萊,又不是他們那個素喜驕奢/淫/逸的阿修羅界,倘若真覺無聊,倒不如回家去享受。

“本姬私以為這美酒配美景已是足夠,至於歌舞表演嘛,因人而異,大君喜歡熱鬧,也不是壞事。”她以袖掩口,默不作聲地瞪了帝臨淵一眼。

帝臨淵眉梢一揚,似是被她這一眼瞪得極是舒坦,他笑道:“帝姬不愧是本君的知音,不過,本君不只喜歡看熱鬧,還喜歡看美女。”

瞧他那個樣兒,真給他們阿修羅界的子民丟臉!

翡翠在心裏啐了帝臨淵一口,面上亦笑著回道:“英雄愛美人,大君實乃性情中人。”

她今兒怎麽覺得這帝臨淵逮著一個機會,不是諷刺她就是話裏有話,難道真是天牢待遇太差,找她興師問罪來的?

果然,話一出口,帝臨淵像是等著這茬似的,又道:“只可惜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就連向來風流瀟灑的本君也不例外。”說著還尤為可惜地咂巴了兩下嘴。

翡翠深吸一口氣,陰陽怪氣道:“如若是碰見這種情況,本姬勸大君還是不要做無謂留戀,趁早尋找第二春吧!”

帝臨淵幽幽看了她一眼嘆氣道:“說放棄談何容易,誠然伊人負心,然本君卻不是那忘恩負義之人,決計作不得那等斷情決義之事。”

翡翠半晌無語,你丫今兒就是來找茬的是不是?!

帝臨淵頗為無辜地與其對視,哪有,我有說你嘛?明明是你自己對號入座。

正當二人劍拔弩張之際,一直沈默無言的仙尊忽而揚手,一道白光自其餘人眼前劃過,一朵含苞欲放的菡萏出現在他手中。

仙尊默默將菡萏往亭外一扔,那菡萏在半空中徑自敞開花苞,四五個身著粉白色衣裳的仙娥自花心中款款而出落在了那石臺之上。隨即,他拿著酒杯向前一灑,琥珀色的酒液在陽光下劃過一道金色的弧度,瞬時化作了幾個手執樂器的樂者站在了仙娥身後。

樂聲起,仙娥們開始輕柔舞動婀娜身姿,其狀婉若游龍,翩若驚鴻,美不勝收。

帝臨淵撫掌,“仙尊術法精妙之處實在令我輩嘆為觀止,想不到這菡萏化作的仙娥,舞藝竟是如此出色!”

仙尊亦笑,“雕蟲小技不足掛齒。”

翡翠無心聽二人對話,整顆心亦是沈浸在那仙娥的曼妙舞姿之下不可自拔,可忽而,她聽到對面傳來一陣低啞的咳嗽,擡起頭卻見那之前一直默不作聲的錦善仙子用帕子捂著嘴,臉色蒼白,好似極難受一般。

她好心問道:“仙子看著面色不好,可是身子不舒服?”

她這一問,原本全身心投入在歌舞表演中的帝臨淵轉過頭來,有些憂慮地看著錦善道:“可是上回受的傷還沒有好透?”

錦善擡起臉,沖翡翠靦腆一笑,後對帝臨淵說:“上次的傷是無礙了,只是這會子不知為何,心裏有些發堵,似是透不過氣來的樣子……”

帝臨淵看了一眼她杯中酒道:“你身子弱,少喝些酒。”

錦善笑著應了。

翡翠見他二人言行頗為親昵,心頭也突然覺得悶悶的,怪不舒服。可她只道是自己衣服添得多,須臾,便把這心頭的異樣給忘了去。

然又過了一會,那錦善仙子卻又咳嗽起來,翡翠見她一張俏臉咳得蒼白,偏生臉頰又有不正常的紅暈,不知怎麽就說:“仙子你若是身子難受,可隨我回去休息一陣?”

錦善怯生生地擡頭,感激地看了翡翠一眼,“這樣不麻煩帝姬麽?”

翡翠微笑,“舉手之勞,身子比較重要。”

二來,帝臨淵那意有所指若隱若現的目光實在令她坐不安穩,總覺得臉上都要被他看出倆洞來了。

“你若不舒服便去休息一會,大哥相信帝姬定不能虧待了你~”見錦善詢問似地看向自己,帝臨淵微微一笑,又對翡翠說:“本君說得沒錯吧,帝姬定會好好照顧舍妹吧?”

“那是自然。”翡翠抽了抽嘴角,帝臨淵這個大哥當得可真夠盡責,居然還怕她虧待了自己妹妹……哼!

“如此,便勞煩帝姬了。”錦善起身,沖著翡翠柔柔一笑,綴在耳旁的珍珠輕輕晃動。

翡翠一楞,覺得那耳珠格外熟悉,轉念一想,對了,上回見面時那錦善仙子不就戴著這枚珠子麽……不過,她好像對這套耳墜格外偏愛啊!

話說回來,翡翠側頭去打量錦善仙子,那指甲蓋大小的珍珠外面鑲了一圈銀邊,仔細看,上面打磨了精細花紋,小巧卻不失精致,倒與她那飽滿圓潤的耳垂相得益彰,襯得整個人很是素凈。

正想著,那錦善仙子忽然轉過頭來,對著翡翠莞爾一笑說道:“帝姬,你在看什麽?”許是在外面走了一遭的緣故,此時她面色看起來比方才好上許多,話也多了不少。

翡翠收回眼神,笑道:“沒什麽,我只是覺得仙子你那副耳墜很是精致罷了。”

“耳墜?”錦善很是意外地摸了摸耳邊後對翡翠道:“帝姬你連這也記不起來了麽?這幅耳墜可是當年您陪著大哥替我買的啊?”

翡翠張了張嘴,怪不得她橫看豎看越看越覺得這耳墜熟悉,原來竟是自己同帝臨淵一起置辦給錦善的。

面對錦善眼中顯而易見的失望之色,翡翠幹笑道:“忘記了不少,尤其是我昔年同大君的事兒更是半點也記不起來了……”說起來,帝臨淵責怪她斷情負義,倒也不是空穴來風……人說造化弄人大抵便是如此了罷!

“如今帝姬同大哥之間真是比以前疏離了不少,就算,就算不能結為夫妻,但也不用像如今這般……”

錦善雖沒將話說下去,然翡翠卻也知曉她想表達什麽,好聚好散?只可惜她二人夫妻做不成,卻活活做了一對兒冤家。

誒……除非她恢覆記憶,否則她同帝臨淵之間永遠是個解不開的死結!

逃不了一世,至少她逃得了這一時。翡翠潛意識裏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便接著耳墜的事兒岔開話題:“那這麽說,錦善你一定很喜歡這副耳墜了?”

“那是自然。”錦善與翡翠相視一笑,眼底的戒備驅散了不少,她輕輕地挽起翡翠一只胳膊小聲說:“還好,帝姬你沒變……”

翡翠聽得有些意外,她奇怪道:“難道你覺得我變了?”

錦善點點頭,看著她的臉欲言又止,最終道:“當年我因為跟著師父在外歷練沒有機會前來參加你們的婚禮,心裏還覺得很是遺憾,沒想到卻得知了親事作廢的消息。好不容易得空去找大哥,卻聽說他閉關了,足足好幾百年都沒碰見過他……”說著,她偷瞄了翡翠一眼道:“我本來想來問你,卻聽到一些外面傳來的風言風語,以為是大哥負了你,思來想去,恐怕你連我也不願意見了。”

“所以你一直沒敢來找我問清楚真相?”

“對,只可惜我後來跟著師父閉關,便再有心思也只能作罷了。”

“誒……”帝臨淵雖是個沒心沒肺的,想不到她妹妹倒是個貼心人,翡翠嘆了口氣道:“只可惜當日的事情經過我統統都忘記了。”

“可我總想不通一點,為什麽這麽重要的事平白無故便忘記了呢?”

錦善狐疑地看了翡翠一眼,問道:“難道是受了什麽刺激?”

要說刺激的話,不應該是帝臨淵受得刺激更多一些麽?所謂的閉關,應該就是為了要養傷吧……翡翠心道。

“帝臨淵,他沒有跟你透露過麽?”他們關系那麽好,錦善應該知曉一些吧。

孰料錦善卻是搖頭,“不,關於那件事,大哥一直緘口不言,有次一位宮人私下裏談論起帝姬來,被大哥聽到,當下拉出去重罰。自此之後,再無人敢提。”

二人正說著,素霜從對面長廊款款而來,她看見翡翠及她身側的錦善之後,彎腰頷首道:“仙使素霜見過帝姬,錦善仙子。”

“素霜,你這是往何處去?”

翡翠見她左臂挎著一個竹籃不由好奇問道。

“仙尊吩咐我去花園摘幾個長壽果來以備晚宴。”

素霜寒暄幾句後便告辭離開,望著她清麗婉約的背影,翡翠聽到錦善在一旁喃喃道:“這素霜仙使當真是名不虛傳,不是我說,她同蓬萊仙尊站在一起真真如同一對璧人啊!”

是麽?翡翠聞言一楞。

作者有話要說:考試周,祝大家考試順利心想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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