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咱們回去坐坐，聊聊天，今兒這月色當真是不錯的。”淩夜擡手握住蘇小白被這夜色給浸涼的小手，眉宇輕皺，倒是沒想到，她竟是這般畏寒，扭頭朝錦池吩咐道：“趕緊回院子裏去給少夫人拿一件披肩過來。”

“是，奴婢這就去。”錦池十分順從地聽命而去，並未有絲毫停滯。

如此大張旗鼓，倒是讓蘇小白在二位長輩面前有些不好意思了，有些訥訥地說：“讓父親和祖母見笑了，我這身子有些畏寒，所以這才入秋沒多久，竟也是抵不住這夜色的涼意。”

“夫妻和睦，倒是極好的，又怎會怪你。”淩老夫人笑得和藹，並未如同最初那般冷淡，興許也是與今日合家團聚有關，到底老人家還是喜歡熱熱鬧鬧的。

“既然如此畏寒，還不趕緊回房裏去歇著，杵在這兒等著受涼染上風寒麽？”淩澤林的性子倒是與淩夜最初的模樣有那麽些許相似，明明是關心的話，非要說得好似有多討厭她似得。

然而蘇小白會意，並未覺得父親這話有何不對，只默默應下，十分乖巧地扶上淩夜那特質輪椅的把手，正要將人給帶走，卻是不料淩夜的大手覆上，輪椅上的男子堪堪扭轉身子朝她溫和一笑，柔聲說：“放開吧，讓清風來。”

這等體貼倒是讓二位長輩都是見證了這一對小夫妻的互相體諒，都是臉上帶著親切笑意，目送他們遠去，自己也踱著讓自己覺得舒適的步子朝院子裏走回。

興許這個節日的家宴還算和諧，平日裏那些放在臺面下的暗流湧動都並未被掀開，表面上的平和讓大家都十分滿意，只是，淩澤林突然就十分想念亡妻了：“璇兒，要是你還在就好了，便是能夠看見咱們的兒子已經長大成人，可以獨挑大梁，更是有了賢妻在側相伴。”

身後小廝聽見自家老爺的呢喃，心裏也不是個滋味兒，作為看著老爺和夫人一路走來的他，十分心疼自家老爺整日裏活在回憶裏難以抽身，除了日常事務之外，獨處之時，便永遠都是這般蕭瑟模樣。

……

“今兒家宴，便是不好帶著小弟出席，讓他一人在院子裏待了這麽久，估計也是怪孤單的，到底是該活潑純真的年紀，卻是要如此承受被生父猜忌，又在這等佳節如此度過，未免是太可憐了些。”蘇小白雙眼滿是懇切地看向身邊人，希望他能夠聽懂自己的弦外之音。

淩夜又怎會聽不懂，雖然想要與愛妻獨處，但他也知道，那個蘇良修是蘇小白最寵愛的弟弟，秉性不錯，可以說是在那腌臜的蘇府之中唯一出淤泥而不染的存在了，所以，他倒也樂得與之往來，當即便是點頭首肯，收到淩夜示意的清風立即前往朗星院前去把蘇良修給請了過來。

本來正在院中聽著熱鬧，感受著整個淩府都在沈浸歡樂之中，而自己孑然一人，不被生父承認，只不過借宿在姐夫家中，不敢隨意走動，更是不敢過分肆意妄為。

對著皎潔月色，他回想起很多，曾經在蘇府的時候，自己身為嫡長子，那是何等的少年意氣，根本就無須擔憂過多，謹言慎行都暫時遠離著他，更多的時候，因著他的聰慧，父親還時常誇讚自己，母親也是對自己一直和顏悅色。

曾幾何時，那些美好過往都煙消雲散，化為烏有，就像一場夢，水月鏡花，破碎無痕。

“蘇公子，我家少爺和少夫人有請，邀您來夜華院中賞月，品嘗月餅。”清風高大的身影出現在朗星院門口，朝護院小廝打了聲招呼便是入內，擡眼便是瞧見了那個身姿挺拔修長的少年郎。

小小年紀，便是如此身姿，想必長大之後定然更加優異。

蘇良修並非是囂張跋扈之人，更何況現在的自己完全就是寄人籬下，對上這等在姐夫身邊的貼身護衛可不敢過分傲氣，堪堪抱拳行了個禮，這才相問：“可是姐姐派你來的？”

他可不認為淩夜這樣的人會在這種時候想起自己，蘇小白的可能性明白更大，畢竟她可是從還在蘇府的時候就對自己不錯，也是為數不多願意真心對待自己的人，並非是阿諛奉承，卻也並未有苛待自己的地方。

想著蘇小白，蘇良修的嘴角笑意漸暖，璀璨星眸之中的神色染上了無限柔情，好似那並非是自家庶姐，而是自己的心上人，想起便是心若擂鼓般的悸動，迫不及待想要快一些見到她那面對自己時無限溫柔的神情。

“是的，少夫人懇求著少爺讓您也過去院子裏賞月，品嘗月餅。”清風只當這是少年對自家庶姐的依賴之情，畢竟他的事兒，自己也算是了解不少，淩夜曾經讓他徹查過這些與蘇小白走得近的人，避免有惡意者伺機傷害她。

饒是蘇良修本人，都並未明白現在自己心頭的這股子悸動所代表的含義，同樣只當做是自己太喜歡這個庶姐了，單純的喜歡，無關風月，卻又處處相關而不自知。

……

“姐夫，這是我去廚房學著做來的月餅，特意端來給你嘗嘗。”葉瑾的眼波流轉，其間蘊藏著萬千風情，卻都不在淩澤林的眼中。

他只神情淡淡地應了一聲，看了一眼那漆紅雞翅木雕花食盒，並不打算拂了她的意，到底也不是什麽過分的要求，便是讓身邊小廝將其打開，隨手拿了一個做工精巧的玉兔形狀的月團，輕咬了一口，細細咀嚼品嘗。

淩澤林不出聲，葉瑾也是十分緊張地在一旁候著，不知道自己頭一回制作的月團有沒有合他的胃口：“姐夫，這種月團吃著可是合胃口？”

“外皮酥松香滑、皮餡分離、口感清爽不膩，倒是不錯。”淩澤林並未誇大其實，也並未有意貶低，明白這妮子也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主兒，今兒特意去下了廚，怎麽也不能過分讓其自信心受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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